章回二十七：远秦徒中原
临夜，焉台城指挥府，密室――
黑蛮子瞪着血红大眼，身上带着铁链，不停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虽说并未被严刑拷问，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展现出一副颓败之色。
黑蛮子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闭上了眼，心中顿生挫败之感。
随着，他猛的一用力，脑皮上的青筋爆起，眼睛倏的瞪的老大，下颌使劲抖动着，嘴角也慢慢溢出鲜血。
哐嘡！
大铁门被猛地踹开，一时间跑进来两名看守，给了黑蛮子一巴掌，并且把他嘴巴扳开，塞了一块手帕进去。
其中一名看守抬起黑蛮子的下巴，面露狠色。
“还想咬舌自尽？你想的倒美，将军有令，只要将军不让你死，你就不准发生什么差错，别说死了，你撒泡尿都得请示！懂吗！”
黑蛮子怒气冲天，挣扎着铁链，怒目圆睁，支支吾吾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看守拍了拍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冷笑说道：“省点力气吧，谁也不知道你能有多少个明天。”
随着，两人又走了出去，关上门，留下像一条死狗一样的黑蛮子。
黑蛮子几时风光，在向崖山郊的数个县城，谁提到他不是闻之色变。如今沦为阶下囚不说，而且居然连自己的死活都不能掌控，想到这，黑蛮子又陷入了无限绝望。
他望向无边的黑暗，心中默念道：王上，末将对不住你啊。
…………
与此同时，楚行扈也正巧将得来的战果押送到了大营边新筑的库房内，满面春风卸下战袍，回了指挥府。
现在正值晚秋，天气渐凉，楚行扈披着红绸披风，身着深衣，缓步走回指挥府。
“那小子在地牢里安生吗？”
自从楚行扈将地牢搬到指挥府内后，倒是觉得愈加方便了，原本黑蛮子是要押送官府审讯的，不过楚行扈一心求解，于是便自发将他关押在此。
“回将军，黑蛮子一度寻死，不过我等受令，肯定不会让他如愿。”
楚行扈一边走着，一边和身旁的人谈着。
“这么早就想寻死？呵，想得倒美。”
咯吱――铁门被打开，楚行扈将袍子一扯，交给手下人挂在一旁，自己缓缓的走向黑蛮子，一个看守搬来一把交椅，并将黑蛮子嘴中的手帕掏出来，楚行扈稳稳坐着，与黑蛮子那双死鱼眼两两相对。
“你……你就是那个将军？”
“嗯。”
“年轻……”
“但是挺能干吧，我只用几天，瓦解了你十多年的经营，是不是挺惊讶的。”
“不惊讶，我寨中早已分崩离析，你们的参与，仅仅只是给我们的崩盘加了块补药而已。”
说着，黑蛮子自嘲似的笑笑，颔首道：“看你挺高兴的，是把我家底掏了对吧。”
楚行扈不说话，表示默认。
黑蛮子仰天长啸，将所有不服气和郁闷全部吼了出去，随后爽快的说道。
“来吧，给我个痛快！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我服气。”
楚行扈轻笑。
“不急，我还有事要问你。”
黑蛮子有些低落低头神伤了不久，想到了他要问什么，于是抬头道：“问……”
“我知道你是军人出身，但是你的库房内满是军备，你向崖山有天险，想必不需要这些也可以自保其身，而你也不做走贩军备的事，你的喽啰们也没有大量装备军需，所以对于这批军备的用途，我很好奇。”
楚行扈不客套，干脆直截了当的将疑惑一股脑说出来。
黑蛮子颔首，闭着眸子，喉咙有些颤抖，看着心情有些惆怅。
接着，他花了很长时间，讲了“远秦徒中原”――徒劳无功的谚语故事。
楚行扈对于这篇故事，自幼就是熟读于心的了，他老爹也经常和他提起这个笑柄。
黑蛮子默声一会儿，楚行扈于是问道：“我听萧翰说过，你们是远征军的随卒，是因为和侯方鲁奎杀了主将所以才在向崖山落草为寇的，可对？”
黑蛮子冷笑：“只对了一半。”
楚行扈一脸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主将并未被杀死，而我，就是所谓的远征军主将――高猛……”
楚行扈心中惊骇万分，不可置信的咽了咽口水，看着黑蛮子，不！高猛，继续往下讲。
“我高家三代老秦忠将，一心但求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十三年前，我被当时的秦王彦钦点的远征军都指挥使，我兴奋至极，带十万大军军直入中原――
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秦军不适应中原环境，导致许多人水土不服，士气大减，一连在数国打了几场大败仗，大军死伤大半，而我急功近利，一心只想杀进魏国，于是不听众人劝阻，强行带兵开拔……
半路上，遇见了埋伏许久的陈国军队，将我仅剩的两万军士打成乱军，我带着不到千人杀了出去，并且从弥山成功进入魏国，但我那时候已经剩下不到八百余人，我自知无力回天。
而且军中连连有哗变之样，纷纷谣传要杀了我回秦国，大势已去，我急中生智，召集我最信任的两名亲兵，也就是鲁奎、侯方。接着找人假扮我的尸体，并自毁容貌，改头换面并自号黑蛮子示人，并声称和他俩杀了主将，稳定住军心以后，行至向崖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楚行扈不可思议的听着这一切，远秦徒中原早已被诸国当成了茶余饭后的无限笑料，供人消遣，这件事以后的秦国也彻底断了和诸国的联系，专心打西胡，揍北戎，闷声发大财。
而自己却没想到，这件笑料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奇异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退回去，为何一心只想打入魏国？”
楚行扈不禁发问，这件事对于楚行扈实在是匪夷所思，楚行扈一贯提倡见好就收，如果遇到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事是肯定不会去干的，自己很纳闷，高猛到底是咋想的。
高猛先是叹气，随后面容坚毅的说道：“因为王命！大军开拔前秦王曾特意嘱咐我，秦国幅员辽阔，兵多将广，一直替诸国扫清西夷的威胁，可却一直不能参与诸国的争霸，我秦国没有哪点不如人，却被中原诸国嘲笑蛮夷之辈！
我知道，我高猛此行不只是为了打仗，更是为了秦国的脸面，没曾想，自己非但没给秦国长脸，还让秦国成了诸国笑柄，我不甘心，于是落草向崖山，接纳流寇，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暗自储备军需，让我的羽翼愈加丰满，装备更加精良，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实现我的夙愿。
可是我终究百密一疏，多年的匪寇生活把我变得醉生梦死，贪恋权位，导致我与手下人争权夺利，忘了初心，落得如此下场……我悔啊！多年经营让我毁于一旦，我心痛啊！”
听完高猛之言，楚行扈对他竟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敬畏之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高猛做得淋漓尽致。这是自己所不及的，恐怕也是一世不能及的。
楚行扈起身，拍了拍高猛的肩膀，说道：“高将军，其实你才是真军人，楚某，远不能及。”
高猛冷笑：“不必假客套了，我高猛坏事做尽，没资格让你敬佩，我如今无法为国捐躯了，现在，只求你能赐我一死，既是谢罪，也是谢恩。”
楚行扈昂首，吩咐左右将其手链解开，只剩下一束脚链，随着将仇屠递给高猛，缓步正要走出去，这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楚将军，我高猛虽说没有做到战死沙场，不过能否请你到时候请将我马革裹尸，随后烧成骨渣碾碎，请一支秦商的马队，在回去的路上撒下去，我想……再走一遍来过的路。”
楚行扈叹了一口气，嘴角一抽，心想着――jb事真多。
然后转身道：“高将军尽可放心！若是鄙人哪天有幸到了秦国，也会将高将军的事迹传颂的。”
随即疾步走出密牢。
“哈！哈！哈！”
三声大笑，高猛看了看手中的仇屠……
——血顺着链条流了下来。
黑蛮子瞪着血红大眼，身上带着铁链，不停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虽说并未被严刑拷问，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展现出一副颓败之色。
黑蛮子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闭上了眼，心中顿生挫败之感。
随着，他猛的一用力，脑皮上的青筋爆起，眼睛倏的瞪的老大，下颌使劲抖动着，嘴角也慢慢溢出鲜血。
哐嘡！
大铁门被猛地踹开，一时间跑进来两名看守，给了黑蛮子一巴掌，并且把他嘴巴扳开，塞了一块手帕进去。
其中一名看守抬起黑蛮子的下巴，面露狠色。
“还想咬舌自尽？你想的倒美，将军有令，只要将军不让你死，你就不准发生什么差错，别说死了，你撒泡尿都得请示！懂吗！”
黑蛮子怒气冲天，挣扎着铁链，怒目圆睁，支支吾吾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看守拍了拍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冷笑说道：“省点力气吧，谁也不知道你能有多少个明天。”
随着，两人又走了出去，关上门，留下像一条死狗一样的黑蛮子。
黑蛮子几时风光，在向崖山郊的数个县城，谁提到他不是闻之色变。如今沦为阶下囚不说，而且居然连自己的死活都不能掌控，想到这，黑蛮子又陷入了无限绝望。
他望向无边的黑暗，心中默念道：王上，末将对不住你啊。
…………
与此同时，楚行扈也正巧将得来的战果押送到了大营边新筑的库房内，满面春风卸下战袍，回了指挥府。
现在正值晚秋，天气渐凉，楚行扈披着红绸披风，身着深衣，缓步走回指挥府。
“那小子在地牢里安生吗？”
自从楚行扈将地牢搬到指挥府内后，倒是觉得愈加方便了，原本黑蛮子是要押送官府审讯的，不过楚行扈一心求解，于是便自发将他关押在此。
“回将军，黑蛮子一度寻死，不过我等受令，肯定不会让他如愿。”
楚行扈一边走着，一边和身旁的人谈着。
“这么早就想寻死？呵，想得倒美。”
咯吱――铁门被打开，楚行扈将袍子一扯，交给手下人挂在一旁，自己缓缓的走向黑蛮子，一个看守搬来一把交椅，并将黑蛮子嘴中的手帕掏出来，楚行扈稳稳坐着，与黑蛮子那双死鱼眼两两相对。
“你……你就是那个将军？”
“嗯。”
“年轻……”
“但是挺能干吧，我只用几天，瓦解了你十多年的经营，是不是挺惊讶的。”
“不惊讶，我寨中早已分崩离析，你们的参与，仅仅只是给我们的崩盘加了块补药而已。”
说着，黑蛮子自嘲似的笑笑，颔首道：“看你挺高兴的，是把我家底掏了对吧。”
楚行扈不说话，表示默认。
黑蛮子仰天长啸，将所有不服气和郁闷全部吼了出去，随后爽快的说道。
“来吧，给我个痛快！死在你这种人手里，我服气。”
楚行扈轻笑。
“不急，我还有事要问你。”
黑蛮子有些低落低头神伤了不久，想到了他要问什么，于是抬头道：“问……”
“我知道你是军人出身，但是你的库房内满是军备，你向崖山有天险，想必不需要这些也可以自保其身，而你也不做走贩军备的事，你的喽啰们也没有大量装备军需，所以对于这批军备的用途，我很好奇。”
楚行扈不客套，干脆直截了当的将疑惑一股脑说出来。
黑蛮子颔首，闭着眸子，喉咙有些颤抖，看着心情有些惆怅。
接着，他花了很长时间，讲了“远秦徒中原”――徒劳无功的谚语故事。
楚行扈对于这篇故事，自幼就是熟读于心的了，他老爹也经常和他提起这个笑柄。
黑蛮子默声一会儿，楚行扈于是问道：“我听萧翰说过，你们是远征军的随卒，是因为和侯方鲁奎杀了主将所以才在向崖山落草为寇的，可对？”
黑蛮子冷笑：“只对了一半。”
楚行扈一脸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主将并未被杀死，而我，就是所谓的远征军主将――高猛……”
楚行扈心中惊骇万分，不可置信的咽了咽口水，看着黑蛮子，不！高猛，继续往下讲。
“我高家三代老秦忠将，一心但求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十三年前，我被当时的秦王彦钦点的远征军都指挥使，我兴奋至极，带十万大军军直入中原――
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秦军不适应中原环境，导致许多人水土不服，士气大减，一连在数国打了几场大败仗，大军死伤大半，而我急功近利，一心只想杀进魏国，于是不听众人劝阻，强行带兵开拔……
半路上，遇见了埋伏许久的陈国军队，将我仅剩的两万军士打成乱军，我带着不到千人杀了出去，并且从弥山成功进入魏国，但我那时候已经剩下不到八百余人，我自知无力回天。
而且军中连连有哗变之样，纷纷谣传要杀了我回秦国，大势已去，我急中生智，召集我最信任的两名亲兵，也就是鲁奎、侯方。接着找人假扮我的尸体，并自毁容貌，改头换面并自号黑蛮子示人，并声称和他俩杀了主将，稳定住军心以后，行至向崖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楚行扈不可思议的听着这一切，远秦徒中原早已被诸国当成了茶余饭后的无限笑料，供人消遣，这件事以后的秦国也彻底断了和诸国的联系，专心打西胡，揍北戎，闷声发大财。
而自己却没想到，这件笑料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奇异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退回去，为何一心只想打入魏国？”
楚行扈不禁发问，这件事对于楚行扈实在是匪夷所思，楚行扈一贯提倡见好就收，如果遇到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事是肯定不会去干的，自己很纳闷，高猛到底是咋想的。
高猛先是叹气，随后面容坚毅的说道：“因为王命！大军开拔前秦王曾特意嘱咐我，秦国幅员辽阔，兵多将广，一直替诸国扫清西夷的威胁，可却一直不能参与诸国的争霸，我秦国没有哪点不如人，却被中原诸国嘲笑蛮夷之辈！
我知道，我高猛此行不只是为了打仗，更是为了秦国的脸面，没曾想，自己非但没给秦国长脸，还让秦国成了诸国笑柄，我不甘心，于是落草向崖山，接纳流寇，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暗自储备军需，让我的羽翼愈加丰满，装备更加精良，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实现我的夙愿。
可是我终究百密一疏，多年的匪寇生活把我变得醉生梦死，贪恋权位，导致我与手下人争权夺利，忘了初心，落得如此下场……我悔啊！多年经营让我毁于一旦，我心痛啊！”
听完高猛之言，楚行扈对他竟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敬畏之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高猛做得淋漓尽致。这是自己所不及的，恐怕也是一世不能及的。
楚行扈起身，拍了拍高猛的肩膀，说道：“高将军，其实你才是真军人，楚某，远不能及。”
高猛冷笑：“不必假客套了，我高猛坏事做尽，没资格让你敬佩，我如今无法为国捐躯了，现在，只求你能赐我一死，既是谢罪，也是谢恩。”
楚行扈昂首，吩咐左右将其手链解开，只剩下一束脚链，随着将仇屠递给高猛，缓步正要走出去，这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楚将军，我高猛虽说没有做到战死沙场，不过能否请你到时候请将我马革裹尸，随后烧成骨渣碾碎，请一支秦商的马队，在回去的路上撒下去，我想……再走一遍来过的路。”
楚行扈叹了一口气，嘴角一抽，心想着――jb事真多。
然后转身道：“高将军尽可放心！若是鄙人哪天有幸到了秦国，也会将高将军的事迹传颂的。”
随即疾步走出密牢。
“哈！哈！哈！”
三声大笑，高猛看了看手中的仇屠……
——血顺着链条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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