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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叁片·基于热爱,经久不衰

    空攸米与童生到枕水居时,孔鄢颇与空守柽依然未回来。

    童生每次来姥姥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这冰箱很大,占了小半面墙,其中有一个区域是专属童生的。这个区域放了各种雪糕、冰激凌以及其它冰制品,平时但凡见到新样式冰品,空家都会及时买回来。两位老人牙齿不行,吃不了太冰凉的食物,这些冰品都是他们为最爱的小外孙女童生准备的。总之,不管童生什么时候来姥姥家,童生的专属区域永远都是满的。

    因为从常识来看,吃冰凉的食物对小孩的身体不太好,一开始大家会控制童生食用的数量,但慢慢地发现童生不管吃多少冰凉的食物,身体都不会受到影响。医生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是一种神奇的体质,大家也因此都不再担心童生吃冰凉食物,便放任她去吃。

    空攸米拿着童生的画来到厅堂时,正见童生一手一个雪糕,吃得正欢。童生吃完两个雪糕,又拿了一桶冰激凌跑去门外小竹林旁堆雪人。雪人堆到一半,突然一个马卡龙色系的五阶魔方从天而降,落在刚刚堆成的雪人肚子上。童生抱着刚团好的雪球转过身,看到魔方后,本来乐呵呵的童生瞬间皱着眉头撅起小嘴,她从雪人的肚子上拿出魔方四处张望,看到二层露台木栏内的童一。只见童生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魔方向哥哥扔去,结果魔方伴着童一的笑声撞在木栏上,而后跌落下来,在雪人的肚子上又砸了一个更深的洞。童生见此更是气急败坏,正打算冲上露台,这时正巧苏斋的妈妈风哥走过来。

    风哥本名叫宰风吟,退休前在警察局大家都叫她风哥,她在家平时也习惯让大家叫她风哥。风哥1975年生,比孔鄢颇小五岁,但因为衣着打扮比较时尚青春,而孔鄢颇是传统的老人样子,所以风哥看起来要比孔鄢颇年轻很多。

    宰风吟:“生生,你姥姥他们还没回来吗?”

    童生:“嗯,不过说是快了。”

    宰风吟:“也差不多,从送到医院也有两个小时了吧,应该快了。”童一一听医院,立刻站起,手扶着围栏,探着身子向宰风吟问明:“医院?哪个医院?”

    宰风吟:“还是罔两医院,你们姥姥姥爷都签的罔两医院的家庭医生,可医生一时来不了,所以就直接去医院就医。你们呀,可得多多锻炼身体,你们是没看到,医院里几乎都是老人与小孩,还有一些体弱的。现在环境更不行了,各种呼吸性疾病以及新型疾病频发,你们可得注意点。”

    童一:“谢风哥。”

    宰风吟欲返家,童生跑上前说:“风哥,别告诉北北姐姐说我来了哦,嘘!”

    宰风吟:“好好好,我不说,她这会也没在家,放心玩啊,她要再欺负你,告诉我,我收拾她。”

    童生:“我就知道风哥对我最好了。”

    童一想到姥姥姥爷未说医院的事,肯定有他们的原因,就没有告诉爸妈,只说是出去找成矣玩,但又怕童生说漏嘴,于是带着童生跑到路边最近的车庭,选了一辆未成年专用的无人驾驶电动车。确定终点为罔两医院后,电动车载着他俩,自行启动前往。

    近两年,医院都太忙了,家庭医生几乎都去不了家里,加上人们总会得一些新的病,所以生了病都得去医院。一直以来,童家人都极少生病,所以平时很少关注医院与疾病相关的信息。只有童戟有时会看一些新型疾病相关的内容,在他的守护下,全家都很健康,唯独孙女童涯每年会咳嗽一阵时间,其他人几乎没有生过病。不过,童生为了逃避学习,偶尔会装病,只是演技有些拙劣,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在家人们眼中,空守柽与孔鄢颇身体都很健康,其实他们皆身负疾病,而这些疾病都是在很多年前就可预知的,也算是以前用健康为代价与病魔签下的无形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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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艺偶兴·片】

    空守柽与孔鄢颇,都是昆剧演员兼教师,过去大多时间在任教,有时也会在戏曲馆演出。虽然学生越来越少,但他们依然坚持着,想着有一个就教一个。

    戏曲,如同一位老人,陪在身旁的人越来越少,“艺术难得赤子心”,好在还有人坚持着,他们就像老人的拐杖,努力着,支撑着,他们的每一句唱词好像都在说:不要倒下,不要倒下......

    已经很久很久,戏曲逐渐是演一场少一场,人们以为即将消亡,而早些年,戏曲因一位流行歌者莺雏无意间的哼唱竟重新复火。虽不是原汁原味,加了些许即兴偶然的成分,但那旋律美妙动听,婉转清明,正因此,使得戏曲突然得到不少年轻人的喜爱。从此便演一场多两场、三场,在过去,空守柽与孔鄢颇的演出几乎都是局限在苏州,自从戏曲复火之后,空守柽与孔鄢颇想要抓住那次契机,于是同所剩为数不多的戏曲工作者全国各地奔波,不辞辛劳演出只为戏曲复兴。

    空家与孔家皆属富足人家,空守柽与孔鄢颇都是自小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成长,他们尘途平坦,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极少体会过疲劳困苦。而他们抛下安逸闲适的生活去四处演出与教学,并不是为了钱财与名望,而是因为执着于对戏曲的热爱。自始至终,他们守护戏曲就像守护一个失落的文明,当这奄奄一息的文明终于被更多人看见,他们愿意拼尽全力去拯救去灌溉,让其起死回生,让其继续生长。虽不知是否会长成曾经最辉煌时期的参天大树模样,至少在生长,只要生长,就不会死亡。

    戏曲复兴的那些年,戏曲艺术家们从守护者变成了同生者,他们将所有精力与时间都给了戏曲,他们与之同生。戏曲算是幸运的,有太多传统艺术与手艺皆淹没在时光的河流中,成不了主流,老的守护者离世一位便少一位,新增的守护者从屈指可数逐渐变成零星。戏曲的浪潮持续了不到五年,其中有延承也有创新,最终还是难逃沉落的命运,人们再次渐渐失了兴致。好在并未跌地太深,起码观众比之前要多一些,对戏曲艺术家来说,也算聊以慰藉。

    在这五年时间里,空守柽与孔鄢颇作息紊乱,精神状态每天同时处于亢奋与极度疲惫之中。过去一直养尊处优的他们,这五年由于过度劳累而导致免疫力急剧下降,虽看着硬朗,但毕竟年岁渐长,一些病症开始显现。疾病就像是多年前无意中在身体里种下的种子,经过长期非健康式生活习惯去灌溉,逐渐生长,如今枝繁叶茂,肉眼才得以看见。空守柽与孔鄢颇本可偶尔演出,以传承者的身份安逸富足过一生,此刻虽身负多种疾病,但他们从未后悔曾为戏曲“拼命”,虽然很辛苦,他们认为值得。能够亲眼看到自己所热爱的艺术复活,并且参与其中,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因为热爱,经久不衰,心经得住时光的晒与岁月的摔,无奈的是,人终会年迈,终将离开这世间。

    空守柽与孔鄢颇朝暮为戏曲奔劳,深明戏曲终将消亡,对此她们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用尽力气去延续。他们确实用尽了力气,想尽了办法,包括自己的孩子也当做其中的星火之力。空守柽与孔鄢颇为了戏曲,自私地想要决定两个女儿的命运,而命运,总是令人捉摸不定,它变幻莫测,将看似已成定局顺理成章的事也会被一拳击破。

    当所有人都以为空埃米与空攸米将顺承父母的期愿投身于戏曲时,空家来了一位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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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花雨、离人雨·片】

    自空埃米与空攸米很小的时候,空守柽就开始培养她们学戏曲,幸运的是她们对戏曲是感兴趣的,空守柽与孔鄢颇对此甚是欣慰。若按此心,空埃米与空攸米的未来必定是与戏曲相绑。

    直到有一天,空守柽的弟弟空间带了一位名叫吴维的朋友来到枕水居。

    空守柽知道弟弟对人的情爱无兴趣,如今竟然带个女孩回家,这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回家,空守柽大喜。空守柽立刻同身在国外的妹妹梁在与妹夫蒯丁壑分享这难得“喜讯”,梁在与蒯丁壑听到后,都非常想立刻回家亲眼见到空守柽所说的女孩。

    蒯丁壑是天文学家,梁在是植物学家,他们正在荷兰的“天策宫”参加为期一周的科学论坛,五天后才能回国。但他们的儿子梁梦与女儿蒯弥尔得知小舅有“女朋友”后,游玩的热情瞬间被冲淡,着急着先回了国。

    吴维的到来,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2007年6月,七岁的蒯弥尔、十四岁的空埃米以及八岁的空攸米,她们的人生从此脱离父母既定的轨道,与原本可预见的未来不再并轨而行。

    吴维是作家,也是画家,笔名无维,她的书类于哲学,所以受众极少,好在她喜欢画画,一直靠卖画为生,吴维最喜欢画叶子,现实存在的以及想象的叶子。

    1980年,大寒当日,吴维出生,刚出生就成了孤儿,数九寒天中万幸活了下来。

    吴维小时候因每年六月身体会自然蜕皮这个罕见病症,导致一直没有人愿意收养她。吴维六岁时被一对老人收养,老人无名无姓,此后,三人住在南太平洋一个名叫“辞渊岛”的小岛。家虽在岛,但并未与外界隔绝。吴维平时叫她们十五与十零,这名字取得很是随意。

    名字是这样来的:

    吴维被收养的第二天,她问该叫她们什么?

    一位各子稍高的老人对小吴维说:“随便什么都行,或者,你就叫我一五吧,叫她一零。”

    吴维:“衣物?义乌?”

    老人:“月圆之夜的一五。”

    吴维:“啊哈,那是十五。”

    老人:“叫我十五也行,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

    眼睛比较大的老人说:“一零,十......十零,十零好听,我要叫十零。”

    就这样,两位老人有了名字。

    十五十零平时叫吴维未未,岛外的其他人大多叫吴维小无兹或者小尾,之所以叫小尾,主要是因为她总是跟着十五十零,像个形影不离的小尾巴。后来,十五去世,十零也随之结束自己的生命,两人一起深眠黄土,辞渊岛便只剩吴维一人。

    十五十零在世时,曾聊过死后关于墓碑的事情:

    十零说不需要葬礼不需要墓碑,十五说就用无字碑吧,毕竟没有实际的姓名。过了几天,十五又说,墓碑刻字时可以跟着吴维姓吴,就刻吴十五。决定姓吴后,两人欣喜,达成共识。

    三人说到吴字时,还有造字一事:

    十五:“吴,一张大口在天上方,它是不是想要把天给吃了。”

    十零:“如果真吃了,那岂不就是一口吞下宇宙。”

    吴维:“你们说,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大口,真能把宇宙给吞了。”

    十五:“吴算是吧,但它是想要吞下,但还没有吞下,就张着口,是正在进行时,到底能不能吞下呢......不知道,所以有可能。”

    十零:“我觉得有。”

    十五:“未未,汉字中有没有口字里有个天字的。”

    吴维:“口里有天?没有,但有口里有元的,家园的园,元与天有点像。”

    十五:“估计以前的人没遇着吞天的现象。”

    吴维:“就算遇到,宇宙都被吞了,哪有人还能活命,谈何造字。”

    十五:“嗯,看来吞天现象只能在我们所知的时间之外了。”

    十零:“既然没有,那我们造一个吧,口中天。”说完十零就在半空先写出“天”字,随后在天外圈写了个“口”字,这样,天就在口里了。

    十五:“读作什么呢?”

    吴维思考着:“嗯......读‘han’吧,不是在口中含着而融化的含,是在口中寒着,但随时能从口中再出来的han。就像把天冰封住,寒住,但天能从这冰中出来,天在冰里面是寒的。”

    十零:“好,就读‘han’了。”

    十五:“这个han美极,宇宙看似沉寂消失,但并没有死。”

    十零:“就当是回笼重造,待脱胎换骨之时,新的宇宙,脱口而出。”

    吴维:“哈哈哈哈哈......脱口而出竟然还能这么用。”

    十五:“也像是重生,啊哈,宇宙重生。”

    十零:“开心开心,我太喜欢这个han了。”

    ......

    过了一年,吴维正在画画,十零看着吴维一遍遍用白色颜料将画好的画覆盖,画了一天,最后日落栖海,画面仍为空白。这时,十零突然大喜,对十五与吴维说:“我的墓碑不用吴姓了,用无,无为的无。”

    吴维:“啊?到底是我的吴,还是不是我的吴呀?”

    十五看了看吴维的画,瞬间明白,给吴维解释说:“哈,十零说的无是空无的无。”

    十零:“无!就无了!我死后就姓无。”给自己新寻到一个更中意的姓,十零开心地像个孩子。

    十五:“这姓既有也无,真是个好姓。”

    此前,也就是半年前,十五与十零曾刻好了一个墓碑,上面是“吴十五吴十零”,此刻正在墙角躺着,十零拿着画笔与颜料,将吴字的口涂去,然后在天的捺尾刻了一个勾,就成了无。

    十五:“我也要改成无,不对,如果多下几场雨,口字就会自己出来了。”

    十零:“也是,我竟忘了雨的存在。”

    十五:“那就刻新墓碑。”

    十零:“懒得刻。”

    十五:“我也懒得刻。”

    十零:“那不刻了,反正姓什么不重要。”

    十五:“嗯,用不用名字都无所谓。

    吴维:“那还用这个吴姓吧。”

    十零双手竖起做OK状:“就它吧。”

    十五突然大笑,指着被十零涂改后的字,说:“上口下无读什么,有这个字吗?哈哈哈哈哈。”

    十零:“好像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吴维:“十零,你这不是给自己起了一个姓,是创造了一个姓,哈哈哈哈哈哈。”

    十零:“哈哈哈哈哈,十五、未未,咱们仨把它抬出去,去压着冧花的防雨障,上次风大飞了一片,压着的话就飞不走了。”

    冧花,花是五瓣纯白花,花瓣形状像人的手掌,叶片细长,如同一道彩虹。冧花,风起则生,只要有风,就会生长,风在岛上被称作“生风”。冧花,怕雨,雨落则枯,根朽永逝,雨在岛上被称作“离花雨”。冧花是十五十零最爱的花,当时就是因此花而买下了这座岛。

    十五:“我都快忘了,前天出岛忘了买防雨布,明天咱们出岛买去。”

    这天夜里,又下雨了,三人睡得都太熟,并不知又一场离花雨侵袭了冧花。十五醒来后,阳光普照,丝毫没有雨过的痕迹。冧花枯萎了一小片,就是没有防雨布的那小片。当冧花枯萎,所在的土地就会下陷,十五独自一人去岛上的弈山取了几株活的冧花以及土壤,为塌陷的土地疗伤,为死去的冧花补上新生。

    奕山,是十五十零选定的葬身之处。

    奕山是岛上唯一的山,由两座距离极近的山组成,这两座山本是一座山,在地球初形没多久,由于地壳运动而一分为三,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斧劈成三块。那时候,地球上无数的山碎裂散布,地下的水迅速向上涌出,使得本全是陆地的地球很快成了水球,整个地球被水团团浸没围住,没有半寸陆地。再后来,万万亿年后,水逐渐慢慢下渗,终于,地球再次出现陆地,成了水陆相合的星球,但并不是最终面貌。数不清多少次变化,无序的循环往复,地球成了现在的样子,但这依然不是最终样貌。奕山在岛边,经过无数次洗礼,被分成三部分的奕山,其中一部分倒向海里。余下的两部分,一部分在岛上,另一部分大半在水中,中间有条水域,但并未与海相连,这条山涧是岛上唯一的水域。这条水,可行船,行至山洞后,有石路,沿石路行可至山台,山台上开满冧花。因上有崖穹,下远水爪,雨不入,水不触,常有风,综此,山台的冧花永生。

    吴维将十五十零葬于奕山后,在墓碑上刻下:无十五无十零。并在近旁另立一碑,刻下当初所造的字“口中天”与“口下无”。(注:打字打不出来,所以写了口中天,口下无)

    十五十零离世后,吴维一人开始了孤独生活。这日,她站在奕山下,望着天空,天色渐暗时,她决定在自己30岁的时候从山崖跳进太平洋,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年2006年,吴维26岁。

    无比寻常的一天,吴维躺在石板上,看流星飞落,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流星,也许是交通工具,太空宇宙中有其他生物以及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生物,它们会乘着流星去旅行......流星已尽,夜空回复往常,夜还长着,吴维画了一幅画:有很多小束的光,像是飞来也像是飞去,光上有站立的、席光而坐的虚影,像正面,也像背面。

    空间是个摄影师,总在路上,他的时间都给了风景,总是毫不倦怠地去见大江南北、世界各地的风景,他决定拍完了世界,就出家遁入空门。

    空间喜欢拍纯粹的自然风景,他觉得,那么美的风景,人不必入镜。

    此年2006年,空间29岁。

    无比寻常的一天,空间站在热气球中望着辽阔又微渺的大地,然后将口袋里刚刚捡来的叶子撒下去......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景,他想将自己想象的画面拍下来,于是他后来捡了很多叶子,他试了无数次,终于,飞翔的叶片定格在相机里。

    吴维的流星画与空间的飞叶摄影,境象相同,看着就像同一个瞬间,唯一的不同是:流星在白天,飞叶在夜晚。

    虽一明一暗,但观者能感受到是同一瞬间。

    2006年10月,新西兰“梦船艺术园”有一境展,展出的艺术境作包括:画作、摄影作品、雕塑以及声壳。

    声壳是一种储存声音的贝壳,可采声音并将其永久存于壳内。声壳,五启一合,当用指甲在贝壳上轻敲五下后,贝壳就会开口,然后所采集到的声音就会以原音传出。原音就是声原本的音,一直以来,人类所听到的声音皆有掺杂以及融合转化,声壳,就是保存最原本的声音。

    这次境展,四类境作分四个展区,每个展区独立存在,由不同团队负责。吴维的流星画在画作区,空间的飞叶摄影在摄影区,巧的是两幅作品不只境象相同,名称也相同,都是:《心目》。

    名称下面写的文字不只相似,而且都用了省略号:

    “叶子,不止是叶子......”

    “流星,除了是流星,它还是什么......”

    他们在不同时间与地点,用不同物品与方式,以相同心境创造了相同画境。

    吴维凝视着飞叶,空间凝视着流星,他们惊讶之余,心中乐极。他们站在彼此的作品前,各自惊讶着、欢喜着、激动着。

    当观者们在议论谁抄袭了谁时,吴维与空间正欣喜着寻找彼此。

    四目相视,无需交换名字,已经相知。

    吴维:“你看到了。”

    空间:“你也感觉到了。”

    吴维:“你好奇叶子从哪里来。”

    空间:“你好奇流星飞向何处。”

    吴维:“不是归来,也不......”

    空间:“也不是离去。”

    吴维:“对,始终都在瞬间里。”(时间之点)

    空间:“嗯,就像此时此刻,无时无刻。”(时间无限)

    吴维:“叶子划开空气时,是什么感觉?”(分裂空间)

    空间:“流星上或者流星里,看不到的是什么?”(异层维度)

    吴维:“原本看不到的,现在感觉到了。”(维度相通而成无)

    空间:“原本感觉不到的,现在看到了。”(空间重合而成空)

    吴维:“太神奇。”

    空间:“真是幸运。”

    两人四目久久相视,面含笑意,他们开心至极,此生从未如此开心过,说不出的感觉,只能惊叹缘分的美妙。

    空间与吴维就这样相识,成为朋友,是那种无比纯粹纯洁清澈的友情,无关爱情,甚至不需要维系也能长久一生。更像是,一个人遇见了自己,看清了自己与这世界,这种情况亦可称:自清。这种感情亦可称:自情。

    空守柽见到吴维时,幻想着弟弟也许不久后就会结婚生子,如此他心中的巨石也就落下。他越想越开心,甚至因为吴维将在空家住三天,而给空埃米与空攸米放了三天假,这是史无前例的假期。

    第一天,吴维在空间房间的书柜上看到一本哲学书,是1999年末出版的《尺》,作者平乎。这本书以时间为序,将从古至今人类思想的变化进行编排,像一把思想的尺子。书中出现的思想家、哲学家,在作者眼中,没有高下之分,他们都只是在自己所存在的时间刻度,向世人留下了没有对错的感悟。此书,吴维也有一本,而且是吴维书房里唯一一本磨书。

    吴维将原作者自己的原创书称为“原书”,其他人将一个或者几个人的书进行编辑归纳或分析分享的书称为“磨书”。就像曹雪芹的《红楼梦》、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但丁的《神曲》等是原书,《蒋勋说红楼梦》、《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等是磨书。

    空间的书柜上只有十七本书,其中有一本《空同集》是吴维未曾看过的。

    吴维翻看了几页,觉得可以入自己书柜,对空间说:“我们去书店吧。”

    空间:“你想买什么书?”

    吴维:“就这本,《空同集》。”

    空间:“好,我知道去哪里能买到。”

    空间带着吴维出门时,空埃米与空攸米也要跟着去,于是四人同行。他们来到一个名叫“文山房”的旧书店,店主是位70岁的老人。老人名叫寿宗华,以前从事古籍修复与鉴定,后来开了这家店,专卖旧书。偶尔会有人拿着破损的书籍来找寿宗华修复,寿宗华惜他们是爱书之人,对此皆免费修复。

    买了书后,四人离开文山房闲逛,停在一座桥上。

    吴维:“大米小米,你们喜欢安房直子吗?”

    空埃米:“安房直子是谁?”

    吴维:“是个童话作家,那,你知道安徒生吧?”

    空埃米:“知道。”

    空间:“大米也只是知道,她们平时不看这些书,你以为她们现在是看童话的年纪,所以才这么问对吧。”

    吴维:“啊......是我固式思维了,那,小米,你看绘本吗?”

    空攸米:“我有看戏曲服饰的画册。”

    空间曾给她们俩买过绘本与玩具,但都被空守柽收去,空守柽想让她们心无旁骛学戏曲。总之,空守柽生怕她们有了别的兴趣,万一将精力与时间投入于其它事物而弃了戏曲,那岂不是功亏一篑。空埃米与空攸米一直生活在空守柽打造的框架里,不只是平时接触事物的限制,空家还有很多规矩,就拿吃饭来说,饭桌上不可以起身夹远处的菜、不可以谈笑、筷子不同的摆放方式代表着不同的意思,用餐完毕不再进食时筷子要横放在碗上......等等等等,空埃米与空攸米在这些规矩框架里活成了知书达理端庄稳重的孩子,她们很听话,万事以长者所言为标准。她们不可有反传统想法,不可鲁莽轻率,要温文尔雅,一旦有新奇想法要表达则需经过深思熟虑,一句不慎就要被罚。

    吴维想着,童年,如果没有绘本与童话,她会觉得遗憾。吴维有些难过,这遗憾就好像如果自己的世界没有了绘画与书籍,那该多无趣,如此美好的事物,却无法体会,实在伤感。

    傍晚,吴维与空间坐在亭下,细雨落在池塘里,轻轻奏着无名乐。

    吴维:“大米小米喜欢戏曲吗?”

    空间:“喜欢吧,看着是喜欢的。”空间此时认为的喜欢并不是天性的喜欢,他会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们几乎没有接触过其它事物,从很小开始,就只活在戏曲的世界里。

    吴维:“山谷很美,可若从未出过山谷,也是可惜。”

    吴维觉得应该让她们在了解以及体会世界的丰富多彩之后,通过自己的感受去选择自己的喜好,然后投入其中,那才叫兴趣。而不是被外界因素扔进山谷里,终日对着一棵树,把这棵树当成世界,甚至余生为这棵树而活。也许那个身在山谷的人真的会爱上朝夕相伴的唯一的树,可是那种爱,缘于被禁锢。

    空间想到去年时候,空埃米看到家里厨师扶怀莘做蛋糕,她很是感兴趣,也想跟着学,结果空守柽就再不许她踏进厨房。上个月,空攸米在回廊与长她四岁的好朋友萧遥一起玩,她们摘着花瓣,在纸板拼着图案。萧遥拼了一只飞鸟,空攸米则拼了一件戏服,萧遥拿出画笔在戏服上画出个人儿,然后说:“小米,这花裙真好看,你以后可以做服装设计师。”

    这话被孔鄢颇听见,从此,家中再无花朵。

    空间:“我曾干涉过,但是并没有用。我哥与嫂子,他们太爱戏曲,甚过孩子。”

    吴维:“这可如何是好呢?”

    两人都感到无奈,沉默良久。

    第二天,蒯弥尔与哥哥梁梦从荷兰回到中国,蒯弥尔自从见到吴维就片刻不离,不停地围着问着各种问题。

    蒯弥尔:“你的岛在哪里?”

    吴维:“南太平洋。”

    蒯弥尔:“岛上有什么动物?平时你都吃些什么?”

    吴维:“有海鸟、蛇、蚂蚁、皮子虫、鹦鹉很多很多,我还养了两只白鹭和一只猴子。吃呢,想吃什么都能买到,可以出岛买,也可以让勋岛配送过来,勋岛,有世界各地的美食哦。不过,我的岛上有一种叫秋迎的草,可以吃。我有时候会钓鱼吃,总之,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噢,岛上有一种其它地方没有的花,叫冧花,特别好看。”

    蒯弥尔:“冧花是什么花?没听过,那冧花有香味吗?”

    吴维:“冧花,也可以说是彩虹花,因为它的叶子长得像彩虹。平时没有香味,但是如果天比较冷,贴近闻,会有一种类似柠檬的清香。”

    蒯弥尔:“那会有乌龟爬上岸吗?我家的乌龟就总是能从水池里爬出来。”

    吴维:“当然有,有些乌龟特别大。”

    蒯弥尔:“你出岛是坐船吗,或者直升机?”

    吴维:“大部分时候会坐船。”

    蒯弥尔:“你一直一个人在岛上吗?”

    吴维:“现在是我一个,以前是三个人。”

    蒯弥尔:“买个岛要多少钱?”

    吴维:“我也不知道,不是我买的,是收养我的两个人买的。”

    蒯弥尔:“在岛上看到的星空是什么样的,与我在家里看到的一样吗?用天文望远镜看呢?你有望远镜吗?”

    吴维:“有,岛上有三个天文望远镜,我去之前是两个,一个马克苏托夫式,一个折射反折射式,后来十零给我也买了一个,可以智能自动寻星。”

    蒯弥尔:“自动寻星!我家的也是,我哥拍了好多星云。”

    ......

    第三天下午,吴维启程回辞渊岛,蒯弥尔一定要跟着去,空埃米、空攸米、梁梦也都想去。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吴维自是欢迎。经过空间软磨硬泡,空守柽终于答应给孩子放行,空守柽说最多十天,空间说十天后一定回来。

    六人来到辞渊岛,放下行李后,吴维带他们参观了一遍小岛。之后,吴维带他们来到勋岛,勋岛在南太平洋是一座大岛,最初是为各岛居民而存在,主要是出售物资食材,另外也是文娱之地,现在演变成了外来人的旅行度假胜地,人们称它为小地球。即便如此,一切依然以各岛居民的需求为首,比如只剩最后一箱牛奶,若各岛居民有人下单,会优先于岛民。勋岛就像是一个小地球,世界各地的文化艺术以及美食器物皆渊薮于此。

    当空埃米看到俄罗斯马戏团的表演时,问吴维:“这里有咱们中国的戏曲吗?”

    吴维:“有,每月的九号有戏曲演出。”

    梁梦:“吴维姐姐,前面好像巴比伦空中花园。”

    吴维:“没错,但这个要小很多,它后面还有个微缩版金字塔。”

    空攸米:“金字塔!文而去看过真的金字塔。”

    梁梦:“我也见过。”

    空攸米:“哥,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空埃米:“你当然不知道了,那会你才半岁。”

    蒯弥尔想着空攸米是1999年3月5日生,自己是2000年1月1日,也就是大年初一生。

    蒯弥尔:“你半岁的话,那我岂不是还在妈妈肚子里。”

    梁梦:“是的,你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已经站在埃及的大地上了。”

    蒯弥尔:“就比我大七岁而已,看把你嘚瑟的,切~大米姐姐,你比我哥大一岁,那你也见过金字塔吧”

    空埃米:“没见过,我连长城都没机会见呢。”

    蒯弥尔:“原来并不是年龄大就见到的多呀。”

    梁梦:“姐你不是去过BJ吗,为什么不去长城?”

    空埃米:“我在BJ只去了天安门,其它时间基本在剧院。”

    吴维:“大米,我带你去看长城和金字塔。”

    空攸米与蒯弥尔齐声说:“我也去,我也要去。”

    吴维:“好,都去,现在呢,我们就先去看看小金字塔,等以后带你们去看遍真的。”

    狂喜之余,蒯弥尔说:“我都饿了。”

    吴维:“那咱们先吃东西,你们想吃什么?”

    蒯弥尔:“想吃什么就能吃到,对不?”

    吴维:“是的,随便你说。”

    蒯弥尔一口气:“东坡梅菜扣肉、荷塘鱼饼、车仔面、蒸肠粉、厚街濑粉、薄皮鲜虾饺、黄金酥丸、艇仔粥、荷香糯米鸡、蟹煲鸡、鼎湖上素、九江煎堆、炸牛奶、杏仁饼、钵仔糕、虾米糍、葡式蛋挞、猪扒包、蛋牛治、炸蚝饼。”

    吴维:“你吃得完吗?”

    蒯弥尔:“还要吃蟹黄小笼,响油黄鳝,酒酿圆子,雪碧黄瓜......这些都......是说着玩的。哈哈哈哈哈,我想吃......鱼条,有没有鱼条?嘻嘻。”

    吴维:“鱼条是什么?我也不孤陋寡闻呀,怎么就没听过呢?”

    梁梦:“哪有什么鱼条,她瞎编的。”

    蒯弥尔:“嘻嘻,逗你玩呢。”

    吴维:“看来知妹莫若哥呀。”

    蒯弥尔:“如果非要说有鱼条,也是可以有的,就当是用鱼做成的面条,不就行了。”

    空埃米:“弥尔,真有你的,这都能给圆回来。”

    蒯弥尔:“嘻嘻......”

    吴维:“弥尔,你也太可爱了吧。”

    梁梦:“吴维姐姐,我突然想吃冷面。”

    空攸米:“我想吃炒面。”

    蒯弥尔:“我要吃有肉的面。”

    吴维:“大米呢?”

    空埃米:“啊哈,我想吃面片。”

    吴维:“好,带你们去吃面。”

    去餐厅的路上,空埃米看到一个人在米字街心弹钢琴,她听得入迷,逐渐停下脚步。吴维回来找到她时,并没有打扰她,而是站在她身后陪她又听完一曲。曲末,弹钢琴的人起身离去,空攸米转身看到吴维。

    两人在去餐厅的路上,吴维说:“他刚弹奏的是《TheEndoftheWorld》。”

    空埃米:“是什么意思?”

    吴维这才意识到空埃米不懂英文,答到:“《世界末日》,也可以说《世界尽头》。”

    空埃米:“真好听。”

    吴维:“看来你感兴趣。”

    空埃米:“嗯,我刚还想象自己弹钢琴的样子。”

    吴维:“你可以试试,也许不久后,你也能弹奏出那么美妙的旋律。”

    她们路过一家饼店时,看到一个希腊人正在制作苏富拉奇饼。

    空埃米:“看起来很好吃。”

    吴维:“小馋猫,让你尝尝,确实好吃。”

    吴维买了五份。

    空埃米:“五份,少一份。”

    吴维:“空间不喜欢吃这个饼。”

    空埃米:“啊哈,对,小叔喜欢极其寡淡的味道,这个看着很丰富浓烈。”

    吴维:“不过我喜欢,非常喜欢,我都数不清自己吃过多少次了。”

    ......

    用餐完毕后,他们来到一家名叫“Y”的木雕店,店门旁立着一个特斯拉阀样式的镂空木柱。

    进店后,吴维让四个孩子各选一种木头作为木杖的材料,然后交给艺师,艺师会将他们的名字以及模样轮廓刻在各自所选的的木杖上。梁梦选了生自中国浙江的黄杨木,空攸米选了生自加拿大的桧木,空埃米选了生自日本的曲水柳,蒯弥尔选了生自新西兰的新西兰松。

    空攸米看到木雕艺师亚诺夫斯基的鬼斧神工,不由地惊叹,她开始崇拜艺师。她说自己也想像艺师那样,将平平无奇的木头雕刻成艺术,于是她自己试着雕刻起来,但是没几分钟就伤到了手,她哭着说不想成为雕刻艺师了,太危险。

    玩尽勋岛,就好像玩尽了地球,两天的时间,虽未能见识尽勋岛,但他们所见所听所感已经极其丰富。空埃米与空攸米眼花缭乱,她们看到了戏曲以外的辽阔世界,一时间,令她们感兴趣的事物数不清。而这一切对于梁梦来说,近乎寻常,因为在此之前,他就看到过世界的模样。他跟着爸妈去过太多国家,见识了太多,那是有些人活了半生更甚一生都未能领略的世界风物。

    再回到辞渊岛后,他们将自己的木杖立在家门外。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基本都在辞渊岛上,偶尔也会点一些勋岛餐品或食材,很快送餐飞机或船只就会将餐点、食材送到岛上。

    辞渊岛有很多书,在辞渊岛的第三天,吴维将闻修写的童话书《铁盒》拿给空埃米。

    吴维:“大米,给你一本童话,你应该会喜欢的。”

    空埃米翻开了人生中第一本童话书《铁盒》,看到了人生中第一篇童话《树洞》,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她深深爱上了童话。在辞渊岛的第七天,空埃米写了自己的第一篇童话《饮风的彩虹》。空埃米让吴维给她起了个笔名,吴维便取了“鱼犀”。

    吴维几乎每天夜里都会画画,空攸米总是乖乖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吴维见空攸米看得出神,突然对空攸米说:“小米,给你画笔,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这天夜里,空攸米画了自己的第一幅画《冧花》。吴维也给空攸米起了一个画艺名,空攸米在画的右下角写下“空心”,这就是她此后画画时的名字了。

    梁梦同往常在家一样,透过天文望远镜看着星空,那是他的最爱。梁梦从小立志,以后能像爸爸那样成为天文学家,他是真的爱天文,也真的在为此而努力着。

    蒯弥尔也是喜欢天文学的,虽然还小,但因为宇宙过于神秘,使得她格外感兴趣。她脑子里有太多关于宇宙的问题,但有时候爸爸与老师皆无法完美答复她,比如:

    蒯弥尔:“爸爸,宇宙只有一个吗?是谁造的宇宙?每颗星球的作用是什么?地球,它在宇宙中是干什么的,总不能就这样无聊的转圈圈吧......”

    蒯丁壑:“......爸爸也不是万能的,有些答案得慢慢寻找,等找到了再告诉你,也许有一天,你哥哥能解答你。”

    蒯弥尔:“爸爸,我想和你们一起找答案,我以后要成为解开宇宙谜团的人。”

    蒯丁壑开心:“好,我们一起找答案。”

    蒯弥尔此时正躺在石板上望着夜空,吴维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蒯弥尔:“这里的星空,与我在家里看到的不一样,与我在其它国家看到的也不一样。”

    吴维:“哪里不一样?”

    蒯弥尔:“感觉不一样。”

    吴维:“怎样的感觉?”

    蒯弥尔:“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觉着不想走了,想一直留在这里。”

    吴维:“那等到2010年的时候,我把这座岛送给你。”

    蒯弥尔:“送给我?2010年?”

    吴维:“对呀,送给你了,2010年,这座岛就是你的。”

    蒯弥尔:“为什么?”

    吴维:“因为那时我30岁,我决定30岁的时候从奕山崖顶跳进......哦不,是飞向,飞向大海里。”

    蒯弥尔:“那你不回来了吗?”

    吴维:“不回来,我会死在海里。”

    蒯弥尔:“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死掉?”

    吴维:“我的生命,我自己决定,何时终止以及终止的方式,都由我自己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在此之间没有发生意外,老天没有提前收去我的生命。”

    蒯弥尔:“自己决定?”

    吴维:“你可别学我,我说的是我自己,只对于我自己。你如何活,要听你自己的,不要学我。罪过罪过,你那么小,不该与你交流死亡,你若真学我,那我就罪过大了。”

    蒯弥尔:“我懂,妈妈在爷爷去世后向我解释过死亡,不过,我可没想过自己结束生命。我奶奶是因病去世,我爷爷是自然去世,啊,婶婶是笑死的,总之,都不是自己决定的。我会与他们一样,看天意。”

    蒯弥尔的奶奶蒯膳取因心脏病去世,蒯弥尔的爷爷李巧100岁时无病无痛自然逝世。去年,蒯弥尔的婶婶蒲昙,本来正在喝水,不知为何她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狂笑不止,笑了好久好久,最后心脏骤停而亡。

    吴维:“那我就放心了,不被我影响就好。”

    在辞渊岛的日子,空埃米看书、空攸米画画、梁梦白天睡觉,晚上观星。

    唯独蒯弥尔,无事可做。

    蒯弥尔:“吴维姐姐,你有天文学的书吗?”

    吴维:“没有,但,有《易经》。”

    蒯弥尔:“《易经》是什么书?”

    吴维:“我只看过几页,还没看太懂,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蒯弥尔:“那我自己看吧。”

    吴维:“你太小,对你来书《易经》是天书,理解不了的。”

    蒯弥尔:“别小看我哦,我厉害着呢,就凭你这么说,我偏非得看了。”

    吴维将《易经》拿给蒯弥尔,很久之后,蒯弥尔合上书。

    蒯弥尔:“唉,确实看不懂。”

    吴维:“我说的没错吧。”

    蒯弥尔:“只是现在看不懂,我那么聪明,用不了多久一定能理解这本书。”

    吴维:“反正,我是不会再看了,太费脑。”

    蒯弥尔:“我不怕费脑,我就喜欢脑子动不停,轱辘轱辘转,看着吧,等我搞明白了解释给你听。”

    吴维:“大可不必,我没兴趣。你既然感兴趣,自己去了解就行,我就不为难自己的脑子了。”

    蒯弥尔:“吴维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没出息的大人。”

    吴维:“弥尔宝贝,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有想法的小孩。”

    蒯弥尔:“夸的对极了,嘻嘻嘻嘻嘻嘻嘻......”

    吴维:“也是最不谦虚的小孩,好喜欢你怎么办,哈哈哈哈哈哈。”

    蒯弥尔:“那我们结拜吧,我一直想有个妹妹来着,那样就能有人叫我弥尔姐姐,啊......想想就好开心。”蒯弥尔是家里所有亲戚中最小的小孩,所有人都叫她妹妹。

    吴维:“我可没想有个姐姐。”

    蒯弥尔:“不想有姐姐没关系呀,那你叫我弥尔哥哥也行,我不介意。”

    吴维:“哈......弥尔哥哥。”

    蒯弥尔:“吴维妹妹,嘻嘻......”

    ......

    2010年7月22日,蒯弥尔与空埃米再再再次来到辞渊岛。

    吴维看到窗台的绿蚁不停地来回走动,她抬起头望着晴朗的窗外,说:“要下雨了。”

    蒯弥尔:“现在晴空万里,不会下雨。”

    半个小时后,果真下雨。

    天突降大雨,蒯弥尔急忙跑去将花遮起。空埃米有些惊讶,往常这个时候最心急的是吴维,此时她却无比淡定。

    许久之后,吴维:“这是离人雨,无论如何护着,都必死无疑。”

    蒯弥尔亲眼目睹了吴维的死亡,她站在崖顶,望着无限海域,无限天空,以及“远无”的吴维。

    远无,有的人逝世但在你心里,有的人在世但距离与心都无比遥远,两者皆永远不会再出现于你的人生轨迹里。再无交集,再无重逢,即远无。

    蒯弥尔在崖顶沉思着:她怎么知道天要下雨?明明天气预报说了没有雨,而且天是晴的,丝毫没有雨来的迹象,她是如何预知的?她是如何预知的?她是如何预知的......

    蒯弥尔回到居处,发现吴维说要下雨时所在的窗台有个龟甲,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绿蚁,即便看到了,也不会知道绿蚁与雨的关系。在辞渊岛,若绿蚁沿着直线来回走动,说明即将来雨;若绿蚁转圈,说明即将起风。辞渊岛还有一种极细小的白蛇,十五取名为勾蛇,因为它每次出现,都是鱼勾般的形状,且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当勾蛇出现在地表时,说明即将下雪。

    蒯弥尔手握龟甲,一言不发,许久许久。从此以后,蒯弥尔开始了解占卜。

    蒯弥尔误以为吴维会占卜。

    另外,自从2007年辞渊岛一行,空埃米与空攸米就渐渐离戏曲越来越远,她们执着于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物。2008年,空守柽被气病,病床上,空守柽想到曾经的自己,父亲空迴希望他能继承米行,但他执着于戏曲......

    空守柽病愈后,见无可逆转,于是就想再生一个孩子。

    2011年6月,孔鄢颇流产,且再不可生育。

    2012年初,空守柽与孔鄢颇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对戏曲感兴趣的五岁孤儿“小猴子”,并取名空候里。他从小随空守柽学习昆剧,后成为苏州昆剧院的一名演员。

    2014年,空间出家,法号泽明。

    2018年,哈羹在空家住的那段时间,看到空间拍的照片,世界各地的照片占满了整间屋子的空间,就像是把全世界装进一间屋子里一样。哈羹看着这些照片,虽然大多认不出是何处,但这些地球的剪影点燃了哈羹的心,她本对万事万物失去了兴致,但那一刻,她醒了。此前,哈羹曾想过:我是为什么而活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我想去做的?

    这时,空攸米说:“我一个BJ的朋友,她的爷爷奶奶也是全世界旅行,游完国内游国外,但他们与空间小叔不一样,空间小叔是将风景拍下来,而他们不拍照,只用眼睛看。你若质疑他们是否真的去过金字塔,他们是拿不出证据证明去过的,哈哈哈哈哈。”

    终于,哈羹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2018年9月,哈羹回到故乡南宁,开始了她的旅行。

    2019年,哈羹正是开始了旅居生活,会在一个地方住上一年或两年。从此,四海为家。

    哈羹、空间、周圈儿三人虽然都看过世界,但又不同。空间喜欢拍纯景,人不入镜,所以他拍的照片与视频皆无人,若有人看到他拍的世界,但未注明拍摄者,那么无人知是空间拍的。周圈儿拍景也拍人,自己也入镜,她拍的是人间烟火,是人间百态,但凡看到她拍的世界,就知道是她拍的。而哈羹,她不拍照也不拍视频,她的足迹没有任何痕迹,若说她看过世界,没有任何“证据”。

    2024年,梁在与蒯丁壑在瑞典参加天文学家斯特林堡的婚礼,婚礼过程中,礼堂爆炸。12位天文学家以及27位各领域精尖人才尽亡,而爆炸的原因,至今不明。这些人的死亡,对地球而言是极其严重的损失,人们万分痛惜。当然,礼堂为何爆炸,人类将永远无法得到答案。蒯弥尔在爸妈的葬礼之后,开始长居辞渊岛。

    2026年,空间还俗,隐居四川一山谷,取名“泷泽谷”。2030年,一巨型陨石飞入山谷,将山谷下方的大地砸通,空间与碎散的房子一并落入陨石砸出的地下深水域,再不见踪影。此水域深不见底,后被称作泷泽目,因从高空看,就像一只眼睛。

    空埃米爱上书籍,其他女孩是衣柜里的衣服越来越多,而空埃米是书越来越多,需要再加书柜。

    空攸米关注着画画颜料的色号,各种蓝与白,是最常买的。

    蒯弥尔,沉迷占卜算卦,她懂得很多,但一无所获。

    梁梦一如既往爱天文,他的目标依旧是宇宙。

    他们都投入在自己所爱的事物中......

    空埃米成了作家。

    空攸米成了画家。

    蒯弥尔沉迷占卜算卦,已经忘记自己以前所爱是天文。

    只有梁梦,未变初衷,也未变父母对他的寄愿,成了天文学家。

    蒯弥尔不再像从前那样问各种新奇问题,而童生倒是每次见到梁梦都会问:“舅舅,今天的宇宙是啥样的?”这个问题一见一问,收到的回答每次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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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片中片结束,下面连接之前的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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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守柽与孔鄢颇为了戏曲倾尽自己的心力,此时在医院打点滴的空守柽,丝毫不觉得后悔,他只想着如何能为戏曲再多做一些有用的事。

    天下父母大多都有一个共性,孩子小时,担心孩子,自己老时,怕孩子担心。空守柽与孔鄢颇从未对孩子们说自己的病症,邻居风哥住得很近,经常来往,自然知晓。

    幸而风哥告知实情,一路上,童一五味杂陈,只想快些见到姥姥姥爷。

    童一与童生到了医院,果然很多老人,有的老人独自一人,有的老人有另一个老人陪着,只有极少数老人有儿孙辈的人陪着。但如果看到小孩,身边大多不止一个大人,刚刚与童一擦肩而过的小朋友,就有四个大人陪着。

    童生看到一位老爷爷站在医院大厅的导视屏边,一会看着屏幕一会四处张望。来来往往看病的人太多了,大多数人都在靠谷丘导航指引,工作人员以及机器人也都忙碌着,没有注意到这老人。

    童生:“哥哥,那个老爷爷长得好俊俏。”

    童一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老人用俊俏这个词,好奇地看去。

    童生快步过去,问:“老爷爷,您在找什么吗?”

    黑邃:“小朋友,取化验单的机器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找不到。”

    童一:“谷丘上打开医院系统就可以直接看到化验单。”

    黑邃:“我是想要取纸质的。”

    黑邃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好,极少生病,即便是生病了也都是在家门边的社区医院看病。这个月,他突然开始咳嗽、尿频以及反应迟钝,今早更是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社区医院的医生骂沙昂建议他去大医院看看。黑邃至今未婚育,不好麻烦邻居,所以便独自一人前往医院。第一次来这个医院,实在太大了,加上不熟悉,就这样一上午兜兜转转走了很多冤枉路。此外,很多新兴的自助式科技设备他也不会用,好不容易化验结束,这会又找不着取化验单的机器。

    童一看了看导视屏,说:“爷爷,我知道在哪里,我带您过去。”

    童一帮黑邃取出化验单,并教他使用谷丘导航,其实很简单,童一见黑邃似懂非懂,于是又教了一遍。后来,黑邃不好意思继续耽误童一的时间,便说学会了。童一作别黑邃后,呼叫姥姥与姥爷,但都未接听,于是牵着童生的手边呼叫边寻找。

    找了好一会,童一与童生才找到姥姥姥爷,童生跑过去窝在孔鄢颇怀里,看到外孙与外孙女突然到来,两位老人非常惊讶。

    孔鄢颇:“你们怎么来医院了,爸妈知道我们在这吗?”

    童一:“他们不知道,我是听风哥说的。”

    空守柽:“书儿,生生,你俩答应姥爷,生病的事不可以告诉爸妈。放心啊,不是什么大病,他们如果知道了,反而会瞎担心。”

    童一:“嗯,我们不说。”

    童生:“姥爷,你怎么了,什么病呀?”

    孔鄢颇:“姥爷他就是吃坏肚子,不碍事的,别担心啊。”

    空守柽:“书儿,你带妹妹先回家,我和姥姥过会输完液就会回去,你们在家等着,记住,不能告诉爸爸妈妈,记住了哦。”

    童一:“嗯,记住了,不会说的。”

    童一与童生刚出医院,就看到一个男子边哭边抽自己巴掌。

    责何片

    此男子名叫隗留。

    隗留的父亲隗桒恷得了“膜蛮病”,隗桒恷怕孩子担心便未告知,每当隗留问隗桒恷身体如何时,隗桒恷都是说身体很棒,健康得很,什么问题都没有之类的话。

    “膜蛮病”患者,不宜食用咖啡。

    那日,隗留买了“翅紫花”做的糕点“飞甜糕”,此糕点添加了咖啡粉。

    隗桒恷因短时间内吃了过多“飞甜糕”,窒息而亡,送到医院时已于事无补。

    得知死因的隗留懊悔不已、自责不已......

    回家的路上,童一想着姥爷应该不是吃坏肚子,到底要不要告诉爸妈呢?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不说,毕竟已经答应了姥爷,就要信守承偌。另外,童一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今后每次来枕水居都要去看一下姥姥家家医青塔内的数据,以及每年带他们去医院进行一次全方位体检,这样就能及时了解到他们的身体状况。童一想到童生总是言而无信而且没脑子很容易说漏嘴,究其不靠谱,童一叮嘱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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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则不伤·片】

    童一的担心确实有必要,因为童生“三秒一变”。童生的缺点实在太多了,现代社会中优秀的小孩太多,童生与他们相比简直就是反面教材,总是撒泼耍赖、爱撒谎、任性自私、贪玩懒惰、不靠谱......缺点根本列不完。童家也在极力扭转童生的性格,不再万事都惯着她,生怕她将来真成了无才无德又无用之人。虽然缺点很多,但童生也是有那么一点优点的,比如她越来越乐观,可以说是出奇地乐观,这优点夹杂着没心没肺的成分,算是半个优点吧。她当然也会有不好的情绪,但很少有什么事能够令她烦闷超过一小时,她的坏情绪很少而且往往不会持续太久。不开心的事很快就会忘,也可以说很轻易就被其它事物转移。比如极其喜欢的裙子被铁丝刮破,她就不会生气难过,在她看来,裙子已经破了,是不可逆转的的事,生气或难过只会令自己不开心,裙子又不会因为自己生气或者几滴眼泪就自己愈合刮破的口子,纯属浪费时间,什么用都没有,所以这种事自然就风轻云淡的过去了。总之,但凡不可逆转之事,几乎不会惊扰心情,因为没用。

    童一形容童生为“定则不伤”,就是已成定局的事情,就不会感伤愤懑。

    童生的堂姐童涯就不一样了,简直是童生的反面,童生爱撒谎,童涯从不撒谎,童生总有些暗黑小心思,童涯为人善良,极富爱心......但她也极其敏感,若难过就会难过很久,是个极易伤春悲秋的人儿。有一次,童涯救了一只腿受伤的小鸡,一时没注意,被童生看到了。童生丝毫不心疼这只小鸡,反而脑子里冒出了油滋滋的烤鸡画面,于是边咽口水边把小鸡拿给家厨贝壳,结果就给烤着吃了。为此,童涯难过了半月之久,一周没理会童生,那段时间只要看到童生就会想到小鸡,紧接着就忍不住流泪。

    童一形容童涯为:心湖易忧泉,印痕久无散。就是说童涯容易心忧伤怀,且会持续很久,甚至印刻在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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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片中片结束,下面连接之前的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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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童生平时看着是个“恶魔”材料,但有时候,还是有点良心的,甚至偶尔会有同理心。就在刚刚,童生难得一见的善面出现了。

    回枕水居的路上,等红绿灯的这点时间,正停在穹围公园。穹围公园内四季如春,不冷不热,不受外界环境以及其它条件干扰。

    童生看到路附近的穹围公园广场上,有很多人。

    此刻,公园广场上,一对年轻爸妈衡节与郁述囹正一人一边牵着宝宝衡安平的手,陪着他练习走路。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甘阔独自缓慢地走着,甘阔与衡安平一样,都走得很慢。染着橙色与粉色相间头发的衡节与染着灰色头发郁述囹穿着可爱的简易卡通服,小宝宝穿的像个小熊猫。甘阔则穿的中规中矩,像二十年前的老人穿着。

    如今穿衣自由,任何一个地方,会看到各种衣服。有穿古装的、有现代装的,也有穿简易航天服、玩偶服、比基尼、动物服的等等,当然,还有穿铁的、穿花朵树叶的、穿一块布的,总之,穿什么的都有。哈哈,大多时候,根本看不出性别与年龄,而且,有人八十几穿比基尼的,有六十几穿可爱的动物服的,有十岁穿中山装的。如今,穿衣无关性别年龄,只关心情。奇装异服也不会招来侧目,身材也不再分好与不好,自己喜欢就是好身材。有人喜欢平胸,那么平胸就是好身材,有人喜欢胖嘟嘟,那么肥胖就是好身材,或者说无关好与不好,就是自在悦己,不在乎旁人的标准,大家也都相互尊重。

    随便各种发型,随便染各种发色,随便各种穿着,随便各种妆容打扮......人们和谐共聚一处,这是最包容最洒脱的时代,人们可以毫无压力随意做自己。当然,前提是不伤害别人与生态,以及部分动物与资源。比如说,一个人身上穿的带翅膀的服装是从某个动物身上卸下来的,那么就不可以穿,因为给那个动物带来了伤害,给生态带来了影响。再比如,一个人佩戴“散烟织雾”装饰物,走起路来仙气飘飘,而且还可以设计烟雾的形状与颜色,美是美的,但这种人造烟雾会污染水源,而且其中部分艳丽的颜色烟雾会令一些鱼类的鱼鳞脱落,所以,若人想潜水,那么下水前要取下“散烟织雾”装备,以免给水带来污染以及给水生物带来伤害。

    童生看着老人与这三口之家错肩而过,心中有些难过。

    童生:“那个老人好可怜呀,他年轻时也许就是这样陪着自己的孩子学走路。哥,等爸妈老了,我们可不能让他们这么孤单,太可怜了。”

    童一:“没想到整天没心没肺的捣蛋鬼生生,也是有良心的。”

    童生:“还有姥姥姥爷,爷爷奶奶,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有时间爸妈就带我们来苏州,小姨和小舅经常不在家待着,我们一来,姥姥姥爷就不孤单了。”

    童一:“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到我们不在时,姥姥姥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唉~就像今天,如果不是风哥,咱们都不知道姥爷生病了。”

    听童一低声说着,童生忍不住哭了起来。

    童生仰着头,哇哇大哭,边哭边说:“为什么人会变老?为什么人会生病?我以前为了不去上学还装病,当时还挺开心的。可真的生病好难受的,姥爷一定很难受,打针的时候很疼吧,姥爷害不害怕......”

    童生哭着哭着鼻涕流出来了,她下意识抱住哥哥的胳膊,把鼻涕擦在哥哥衣服上。

    童一:“你以为都像你,大人们是不怕打针的,你见哪个大人打针像你一样哭哭啼啼的。姥爷不疼,你别瞎想了。”

    童生:“你又不是姥爷,你怎么知道不疼。”

    童一想到刚才在医院里,他看到姥爷两只手上有很多针孔,不禁再次感到心疼。

    童一又想到小时候,姥爷陪他在梨园中跑着玩,姥爷明明跑得很快,但总是假装追不上当年那个小小的他。而现在姥爷走起路来,是真的变慢了,有几次饭后散步,明明在相同位置相同时间出发,可童一每次转过身,总能看到姥姥姥爷远远地在他后面走着。那时的他,还嫌他们走得慢,现在想想,自己为什么不等等他们。想着想着,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很多时候,当你恍然觉悟时,一切已悄然而逝。童一感到庆幸,好在家人们都健在,从此以后,要将自己的脚步放慢,走在他们身边,而不是遥远的前面。

    有的人何其之幸,所爱的人尚健在,有的人只能边回忆边悔愧,追不回光阴半缕。趁着现在还在,不要将深情束在口袋,不要吝惜每一分给予,将口袋里的糖果掏出来,倒出来吧,放在所爱之人的手中,倾尽去爱,让寻常的时光充满香甜。不要等到糖果化掉,追悔莫及时,本应甜的变成了苦涩。

    二十分钟的路程,终于回到枕水居。

    童一将电动车还回车庭,童生继续堆雪人,目前只完成了一半。还车回来的童一路过童生时,被童生抱住一条腿。

    童生:“童!也!别忘了妈妈说过,自己的错自己担责,刚才是你把我的雪人砸伤的,你现在得给我复原了。”

    童一寸步难移,只得答应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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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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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的诗,写给默契

    我与花儿对话,恰巧你听懂了

    一颗心能感知到另一颗心

    能感知到

    冰山雪莲的白色意识

    空谷幽兰的蓝色心思

    多美妙

    这是静默最美的样子吧

    不是无话可说,是花儿正在心口,我们看到相似形色

    不是时间的空缺,是默契开始联络,灵魂之间的雾悄悄转薄

    多难得

    以相同的距离看同一夜空

    有人看到美妙的月亮

    有人看到黑暗的沼泽

    我看到你,你也看到我

    一切难得的美妙都在静默里,盛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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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空的诗,写给天文望远镜

    那些所谓的残缺

    不过是目不能及罢了

    在诧异什么?

    在困惑什么?

    在笑什么?

    一双双眼睛,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