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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飞来亲事

    晋定公十一年。

    大雪纷飞。

    安邑城外的一间破马厩里,衣衫单薄、赤着脚的魏驹围着火堆取暖,神情恍惚。

    他一觉醒来,穿越到了这个又破又脏冷的地方。

    东周晋国,魏家宗主的落魄庶孙。

    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得知,他母亲是南方蛮荒之地的吴女,舞伎出身,当年随季子来到晋国,却恬不知耻地爬了魏家大公子的床,生下他这个孽种。

    六岁时,母亲暴病身亡。

    他被嫡母赶出家门,与奴隶仆圉一同寄居在马厩里。九年来经常遇险,数次濒临死亡。

    私下里,身边的奴仆们也常议论他的身世,不屑与其为伍。

    “吴越蛮荒之地来的卑贱蛮女,敢爬大公子的床,生下的野种也上不得台面。”

    “婊子养的贱种,也就是大夫人心善还养着他,应该把他赶出晋国才是。”

    多年积累的苦闷、憋屈与仇恨一起涌上心头。

    他这哪里是什么魏家子孙,连下人吃穿用度都比他强,可以随意辱骂鄙视他。

    魏家上上下下都视他为耻辱,欲除之而后快。

    若不是担心落个“阋墙”名声,只怕早就光明正大地把他处死了。

    而母亲临死前的叮咛也浮现在脑海中:“好好活下去,回吴国找季子……教你的功法不要忘……”

    功法?

    魏驹囫囵吞枣地略过脑中浮现的一大口诀,却对母亲暴病而亡的死因耿耿于怀。

    就连魏驹本人,也是突患疾病濒死,被他占据身体后才重新活了过来。

    大家族总有许多污糟事。

    魏家是晋国最有权势的六卿之一,庶子成年后也有获得一小块封地的权利。

    他的存在,对嫡子的财产继承有少许影响,这怕就是家族有人容不下他的原因。

    魏驹惆怅满怀。

    他刚穿越过来,两眼一抹黑,一无所有,该如何破局?

    “四少爷,四少爷,快回城,大老爷大夫人要见您,有好消息!”

    一骑单乘裹着风雪冲进马厩,小脸冻得通红的瘦小丫鬟滚落马背,急急地拉着他往外走。

    丫鬟名叫小蛮,今年十八岁,在魏家主宅里当差。

    当初她失手打碎了三少爷的玉冠,差点被乱棍打死,是魏驹母亲把她救下。

    自此以后,小蛮是魏家唯一对他们母子好的下人。也因此,她没少受其他主子的打骂。

    “什么好消息?”

    魏驹一边替小蛮拍落身上的雪花,一边问道。

    他没死掉,对大夫人和他的嫡子们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会儿大夫人应该在另想办法,不露痕迹地搞死他,怎么可能会给他安排好事?

    小蛮兴奋道:“咱们魏家前任家主高祖老爷主政时,与担任司马的弥家约定了儿孙亲事。高祖老爷去世多年,那弥家也日益落魄,去了隔壁小附属国当个守土公卿。今日弥家来履行亲事诺言。大夫人说公子您已经成年,可为良配。”

    魏驹愣了一下,大夫人能这么好心?

    他若成亲便能分得家中些许财产,获得一小块封地过自己的日子去,一毛不拔的大夫人能这么大方?

    这里头怕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小蛮催促魏驹快些出发:“我怕别人来传消息时有所欺瞒,特地求了管家来寻你。少爷你要抓住机会,慎重对待。”

    “那弥家如今在卫国很受宠,虽说名声不好,可有这样一个妻族相助,总好过少爷在这马厩里苦捱日子。”

    小蛮比魏驹大三岁,又长期在主宅当差,见识多,说话总是带着些淳淳劝导的语气。

    回到主宅,管家把魏驹先领去沐浴一番,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管家上下打量一番魏驹,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蔑:“这衣裳是三少爷的新衣,你可别穿皱了,害我们落埋怨!”

    魏驹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恭敬称是。

    管家把他领到会客厅。

    会客厅的人头济济,气氛剑拔弩张。

    最上面的主座上坐着如今魏家宗主魏曼多的嫡长子——魏洵,也是魏驹的父亲。

    他旁边坐着大夫人赵姬。

    下首坐着魏洵的几个兄弟和魏家的其他长辈。

    后面站着魏家的年轻子弟。

    待客位上居首的,是个相貌俊美不凡的中年人,满面怒容。

    “魏洵!当年弥某担任晋国大司马,你祖父魏献子多次拉拢示好,主动提出要与我们弥家结亲。如今不过区区十二年过去,却拿个庶子来配我们弥家嫡女!实在欺人太甚!”

    魏洵打着哈哈微笑道:“子瑕兄此言差矣。当初的结亲许诺,并未指定人选。连谁嫁谁娶都未曾约定,岂能算是欺人?这事国君他老人家可以作证。”

    “再说我这庶子,虽说生母出身差些,可也长得一表人才,不会辱没你们弥家嫡女。”

    弥子瑕这才转头看向魏驹。

    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瘦弱颀长,脊背挺直,五官立体分明,眼神镇定明亮,不卑不亢。

    弥子瑕目光微闪,刚要说话,却被魏洵打断:“子瑕兄,你们弥家在邬县的封地可是我祖父当年划过去的。这些年您奉命为卫侯守土,邬县的封地却也还留着,不能不记我们魏家的恩德啊……”

    “这门亲事,我们魏家必定遵守诺言,给子瑕兄一个满意的交代。”

    弥子瑕终究咽下不忿:“哼,人在做,天在看。魏兄,可不要让魏献子他老人家在天上汗颜。”

    弥子瑕带领众人甩袖离去,连正眼都没再给魏驹一个。

    “哼。这弥子瑕在我们巍巍晋国混不下去,跑到小小卫国去当将军,自己靠出卖色相当男宠才得了卫侯的宠爱。这样的破落户还要肖想我们魏家的嫡子嫡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有这样一个做男宠的亲家,我都嫌恶心!”

    大夫人冷笑讥讽起尚未走远的客人。丝毫没理会还站在客厅中央的魏驹。

    魏洵皱眉低喝:“住口!祖父当年曾评价弥子瑕‘其智足以治千乘,其信足以守之’,纵然如今落魄,也不该受你一个妇人辱骂。”

    大夫人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没再说话。

    大夫人身后站着的三少爷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地说道:“父亲,母亲,听闻那弥子瑕只有一个女儿,还是继夫人带过来的野种,呆傻丑陋,从不出来见人。”

    三少爷与魏驹年纪相仿,也还没有议亲。据小蛮打听的小道消息,大夫人有意把中行家的嫡次女定给三少爷。

    中行家也是晋国最得势的六大家族之一,当前势力在晋国排名第二,仅次于执政晋国多年的范家。

    自己生的嫡子娶六卿家的嫡女,庶子却被用来打发人,娶一个呆傻丑陋之人。

    这就是魏家主母的心胸。

    魏洵厌恶地看了一眼魏驹,淡淡道:“你可知叫你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