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汤国异动
郭优之没有马上接到梁国朝廷委托让他帮说和与巨人罢战，与汤国议和。这在情理之中，梁国还要综合诸多情报，做好推测和预案，才能下定决心。
现在汤人和巨人在梁国境到处滋扰，奇怪的是梁修竟然没有对汤国采取对等的报复行动。汤国境内发生修行界的打斗，绝大多数是远道而来的钦、苏亚等修与汤修、巨人间的冲突。
麻慕凡一直顶着压力，没有下达在汤境内袭扰的命令，这让朝中诸臣大为不满。一则指责麻慕凡坐视国乱，二则隐隐批评梁皇与汤议和的心意太明显，舍不得给敌人痛击，嚷着查有哪些人在皇帝耳边进谗言，要揪出这些投降派当殿打死。
梁皇深感忧虑，召太子赵亨问话，因为太子赵亨是支持麻慕凡不发动袭汤的主力。赵亨知道皇帝的心结，劝慰道：“父皇，有人说戎乃国之大事，情报是制胜之道，这是至理名言。麻慕凡领兵以来，屡战屡胜，积功无数。因为他是聪明人，知道先搞清楚情报，料敌机先。他一直在确定一桩事情，请儿臣为他顶一阵子压力，儿臣相信得过他，所以帮他做了不少准备，这几日也一直奏请暂缓。方才我问过他了，他基本已经确定事如所料，他估计这场战要换个方式打了，因为他收到情报，汤国有异动。”
盐州开始下雪，巨蟒关内细雪纷飞，天空阴沉，大地湿冷，屋顶渐白。
麻慕凡确认了情报：汤皇离开京都，往南巡幸沙州。汤境内修士大多往西来盐州聚集。
他抓紧部署，城内地道和堡垒进行拓宽、加固，并广储粮物，明令百姓尽快撤回关内，计划要打地道战了。
又令加快对汤人地堡进行核算，开始细算雪化泥泞的影响，让修士携火油、火药等物上岭，打算引爆山体。
还令关外的牛江河、翟雨后、岳重三部，收拢部卒，安营下寨，成鼎足状互为犄角，多备辎重，固守在关外草原。
暗令潜伏在汤的梁修，大部分回撤，一部分去牛翟岳的军营，一部分回巨蟒关，又从梁国内多调修士来防巨蟒关。
毛戊子早已回到了关城。他在南蟒岭和万牙斗了许多场，没分出个高下，本来也起了争胜吞吃对方之心，想持续和万牙纠缠。但麻帅要他回关城主持深挖洞、广储粮、多设机关的事情，只好领人回城搞基建。辛苦得和万牙一样。
万牙在地堡反复挖掘地道，汤皇到了他老家沙州，赐建院舍田地给他，他也没时间回去看一眼。
汤、梁两国的主事人，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小雪渐停，视野变好。刘准、王前茅陪着钻在索腹腔里师伯火生远远看着山脉上相斗的梁汤修士。双方的战略战术已经明显化，一方要埋下火药，集聚引爆，一方要设法破坏或者想法子直接引爆，斗得不可开交。
丁慎已经去渠州找东家莫不欢，要求师兄火生盯紧了家里的这两个小小知明境小掌门和小长老，还有普通弟子索，免得战中受伤，按麻帅令，他们可以尽快撤离关城，回到梁国腹地。所以也要做安全撤离的打算。朱小山在返回巨蟒关半途中，被他召往渠州。罗侃还腻在林颐璞队中，天天跟在庞流芳和王良诚身边，不停出主意发讯给李芷、王良燕，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火生问：“刘准，岭上用了多少火油、火药？”
刘准道：“东侧加在一起，七百三十万斤左右。西侧可能少一些，但也相近。”他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无其他人，笑道，“师伯，用你的六丈空间，可能不用两次全满全库就装下了。”
火生骂道：“你师父的主意么？想出卖我给梁军么？这些东西是随便装得的？在珠里爆、燃，哼哼，我杀你师父十次也抵不过。”
王前茅道：“师伯，没有空气，爆不了的。”
火生：“那也不行，想也不行。”他对自己的储物珠宝贝着呢。
没多久，刘准收到丁兰讯，丁怡来令，着他们几人回关城，避战。王前茅看着刘准：“和兰姐联络的玉符，是她给你的？”
“不是。”刘准气节比罗侃要高亮得多，“麻帅赏给我的。”
“朱小山说了，你身为掌门，要以身作则，代派出征，所得奖赏，先归宗门公账，再做申领。”
“这是赏的，不是薪俸。索得到麻帅的赏赐更多。”
索叫了起来：“换肉吃了。”他不像罗侃搞花天酒地，他一个巨人也不方便在城关里与常人交易，麻帅有赏，他就直接请麻帅赏肉。麻帅表扬他质朴正直，往往会多赏一些，比如赐肉百斤，会赐肉百五十斤。有这个原因在，索对麻帅比刘准对麻帅还恭敬，颇受麻帅的喜欢。
几人返回关城，陪麻帅、丁怡等立在城墙头，看着南岭即将开始的战事。
麻慕凡又黑又长的眉毛扬了扬，问刘准：“关城战起，不少人会撤往关内，你们几位，想往何处？”
刘准道：“索可以撤往关内么？”他师伯火生还在索腹腔里呢，火生修为高，丁怡、顾长风等人感知不出他，安全无虞。但火生自己不想留在关城，天天受人围着，不自由、不畅快。
麻慕凡：“令师丁师傅，不是已经在帮索走动了么？”
刘准：“我请留城备战，由前茅陪索前往渠州。”
麻慕凡微笑道：“战事凶险，你还是避一避，随同一起走吧。”他顿了顿，道，“某建议你和前茅带着索去京兆，有位贵人想见见你们。”
刘准请教哪位贵人，麻慕凡微笑不答，只说了一句“届时便知”。
刘准估摸着，要么是太医院的人，他们向师父丁慎提了不少次。要么是璇玑派的人，但丁怡没有示意。难道是皇帝和太子？他想着稍后和师父丁慎相商，委婉地道：“我问问家师，索的身份安排进度如何。”
麻慕凡没有多说什么，看向顾长风等人道：“诸位，你们要撤离的诸人员，可都准备妥当？”
众答已经安排妥当。
刘准用大眼睛示意丁怡，想打听丁兰的动向，丁怡故作未见。
天黑时分，南岭诸项已经安排妥当。汤修无力回天，陆续撤回地堡，往山体深腹退避。
低山脚的山石开始以火油烧，满天红光，远远的城关上听不到声音，却胜似听闻到巨大的毕毕剥剥的火烧之声，觉得威势惊人。梁修御空，以水激浇，以大石块掷悬空的石头顶部，将其打断。屋舍大小的山石如小儿的松动乳牙，晃晃荡荡，脱离本体，朝山下滚落。
地堡正面的对峙的梁营投机发出，天空红红点点，全是火油罐、石灰罐，往汤人地堡飞投。
接着有远雷似的声音闷闷传来，山体中等位置的火药开始引爆，爆炸声和海量泥土倾滑声传来。这个爆破推算了很多次，如何引发泥石流、如何借山领之势，火药用多少量、埋多深，怎样省用料、怎样防破坏，何时点燃何处达到效果最佳等等。
数算推演多次后到了验收之时。只见两条山脊像在热锅里的象油脂团，咳，猪油脂团，慢慢融化，慢慢垮塌往山下滑滚，宛如货号的粮堆谷山，到库卸落，只是规模大了几百万倍。众人只听见闷闷作响声音，却仿佛感觉到大地的颤动，心下一阵莫名悸动惊惧。火生在索腹腔里神色不安，这种夺天地之势的伟力，让他这个宗师级别的大佬也觉得自身渺小。
中段坍塌后，还有。
高段岭石又燃起大火，火光烛天，再烧巨石。
还有。
汤人地堡的正岭头上，大树段节，点燃滚落。
地堡已经陷入一片火海，黑烟在火光里卷如飓风的黑烟直冲云霄。
这是修士法力与智慧与物力相结合的战力。
这是汤人地堡的灭顶之灾。
随后，便是梁人要承接的反击了。
汤梁两国，像一拳一肘的两个壮汉，这个肚子上挨了一拳，被打得眼睛几乎要凸出眶来，那个脸上被撞了一肘，被揍得龇牙咧嘴。
麻慕凡看至战况后半段，便领人回帐，商议应对接下来汤人的反击。
军情早已报给了他，汤人收拢了北原和南漠的人手，集结近六千修士，准备以纯粹的修士大攻巨蟒关，这是倾国来战。汤皇下旨，汤国能动员的高修为修士，绝大部分已经到了盐州。
巨人近三千，随后扑城。
汤人四十万能征善战的精锐大军，倾巢而来。国内城守，只有些老兵弱卒。
汤皇已经离宫，京都似乎也不在意了。
梁军的众谋士和诸将军，开始几乎不敢相信，汤国怎么如此歇斯底里，国家不要了？只要巨蟒关？汤皇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不管不顾的？
锦斓有这么高的声望？能说动汤皇做全国动员？
打下巨蟒关，人员消磨能少么，怎么做后续计划？
辎重还有富余么？要以战养战么？抢掠梁国境内的物资？
大宗师们呢？什么意见和态度？梁国好几位大宗师此前来过巨蟒关，不久又走了。向朝廷表态，国之相搏，他们不参与。若汤大宗师出马，他们负责应对，他们很看好梁国反杀汤国，到时候地盘更大，人口更多，如果打输了，梁皇可以来宗门避战，他们愿保平安。汤国好几位大宗师也表态，国战就国战，他们不出山。虽然汤帅摩云是大宗师挞云的徒弟，挞云也不相帮。
外交回讯，钦国愿意共分汤国，但有意要看汤梁此战的结果，不想早早陷入与汤国相战的泥潭，主要就是汤国太穷凶极恶，动不动就搞全国扑上，态度很坚决，让钦国有点怕。钦国暗地里可能希望汤梁互相打得奄奄一息，它好领兵东来，一举侵拿两国，多捞好处。
苏亚、桑国：同上。
民间外交。伪装成汤修的梁修问钦修：“巨人一族和汤人联动，要攻巨蟒关，咱们何不跟在他们后面，见机会捉了巨人就走？”
钦修：“办法是不错，但双方交战肯定打得激烈，不如潜伏一旁，见机会再上。我还没收购到化魂灵粒，你有渠道么？”
梁修：“我倒问着一个渠道，但不知道靠谱不靠谱。我计划尾蹑其后，先捉巨人再说。”
钦修：“不要着急，等他们开打之后，机会有的是。”
苏亚、桑国修士：同上。
未参战、心有异志的汤修：同上，我到时冒充是钦国的人。
负责策反的，伪装成汤修的梁修对参战的汤修：咱们何必为皇帝打此一战，梁国修士力量不弱于我们，反而要强上一两分。打起来胜负难说，生死难料。
参战汤修：战场上对阵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日常还打得少么？这一把，我们胜算很大，不参战就亏了。而且我告诉你啊，皇帝说了，打下了梁国一城一池，不封刀，反正拿到什么就是什么。
梁修：凡人的东西，咱们要了有何用？
参战汤修：简单了不是？要抢就抢宝盆堂、抢货号、抢其他梁修。灵石、灵药、各种东西。
梁修：有那么好抢的话，咱们早就拿到了。
参战汤修：所以说，要聚众而起。
梁修：你不怕聚众也失败了么？我担心搞不过梁国啊。
参战汤修：一次不行，再多搞几次。人纷纷去，这是咱们皇帝说的啊，有钱的邻居就在旁边，不抢他们，难道坐着干等？
梁修：你也想得简单了，这是打生打死，不是去排队领奖。
参战汤修：你就胆小吧，实不相瞒，好多人已经知道，天地有大劫，不修到大宗师级别，九死一生。要想修到大宗师，不抢点儿资粮，谁能达成？
梁修：倒也听说过，但几时有大劫？
参战汤修：总会到来，说不定就是明日。你知道皇帝的想法了吧？到时劫起，国也没了，不如开抢，多占些资粮。你看各国大宗师，为什么闭关不出，就是在担心天劫说来就来，要全力避难呢。
梁修：你这个没凭没据的，专门说吓人的话。
参战汤修：好多人信，皇帝也信，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愿意干几票。看你犹犹豫豫的，你还真的要仔细想想参不参战，不然打起来，你再一犹豫，脑袋说不定掉了。
梁国的应对之策，要集合各方力量，或壮大己身，或者削弱敌人，然后在巨蟒关好好打一仗。汤修此前袭城救巨人，像是双方的一次搭手试功，汤人知道了梁人的一些城防情况，梁人知道了汤人的一些进攻办法。
麻慕凡抢在汤修进攻前，发动了对地堡一击，抓紧用去了城关的一些火油火药石灰库存，用来攻击汤人的地堡，免得这些战略物资留在城内，被汤人和巨人用来攻梁人的地道。
撤走了百姓和地面人员，安安心心打堡垒和地道战。
局势明朗，各方就在等巨蟒关的汤梁攻防战了。
杨毓琇痛心疾首，他觉得汤皇不可理喻，竟然相信天地劫起皇位国家不存，就要发动全力之战。他对自己专门称赞为“文武一品”的锦斓很失望：你也是位读书人，还是名大修士，竟然妖言惑众，做战争贩子。
但他立场开始转变了，不再奢望还有议和，主动提出要与汤大战。他有信心，凭借梁国万里疆域的纵深，可以和汤国打一场真正的渗透战。
御前小会议上，杨毓琇敬仰地看着梁皇，心中：我们这位皇上，才是真正的明君圣主，不受任何蛊惑，克勤克俭，宽厚爱民。
杨毓琇提出各州各府备战策略，辎重和人员部署。
梁皇赵元忧心忡忡：“各地防务和物资人员，太子已经提前和麻慕凡做了规划，杨卿可详询太子。朕还是希望汤国能止戈罢战。前所议，请孚国王子郭优之说和，各位以为如何？”他的立场又转过去了，不再想着和汤国边战边和。他为了明确郭优之的可靠性，还把江修祥也叫来了会议，有点违制乱规，但也恰恰表现出他心里的倾向。此时，梁皇正看着江修祥。
“孚国来君虽然洒脱豪迈，但眼神飘忽不定，臣以为，不可尽信。与汤议和，不能全赖孚人。”江修祥判断不变，立场也不变，“臣请领旨，往说汤国与巨人，做直接谈判，看有无议和可能。”
“双管齐下可能更好。”张启立场变了，他想的是和汤人一期一期地打，每期打十年，只在关外打。就像两个丈夫，只在大门和围墙外面你一拳，我一肘，鼻青脸肿也没事。但如果说进屋操家伙乱打，他不愿意，他希望妻子和邻居帮着把另一个劝出屋外，叫骂或者互殴，双方好控制住冲突的力度和损失。说道，“郭王子在莱州，可请他乘妖禽来京兆相会，与江大人并往盐州，预计三日后可见。”
“不要去。”太子赵亨果断地开低音炮，“没甚么用的。汤皇巡幸沙州，乃是避开京都乱战。你们多少明白他信天地之劫的由来，麻慕凡更看出了一些东西。”他用请示的神色看向梁皇赵元，赵元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表示可以说。
说，
麻慕凡还是将领之时，已经广派细作，入汤探听死士。他旗下有一名细作乃是普通读书人，一直潜伏得很成功，在汤国中枢任职，甚得锦斓信任。
细作从锦斓处偷传回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锦斓自称为通天道的居士，给汤皇和身边人员讲通天道的教义，搞秘密仪式做信徒培养。他们的教义其中有一条“化实为虚化虚为实”，首先讲天地有劫，人固有一死，天地固然要灭绝一次。劫来，要以肉身化虚神，才能规避。劫后，要化虚神为肉身，才能生养。教身边人悍不畏死，叫身边人舍身为劫。
细作反馈，锦斓的邪教十分惊人，只要是他选定的信徒，很难逃脱被蛊惑的命运。锦斓选人有些古怪，有修士也有普通人，凡是他选定的，往往会消失一段时间，修士或说闭关，普通人或说染疾。推测是锦斓在搞什么迷魂之术。
细作发现，锦斓的邪教学术里有一个案例，讲的就是钦国绍州湖口府巨峰被龙子龙女取山化湖的事情。
可惜提供情报的细作后来暴露了，再也没有那么好的细作可用了。
结合情报分析，锦斓曾有好几个身份在汤国持续存在，所谓发现冰层怪兽巨人，烧杀南漠红翅细蚁，很可能就是锦斓自己用另一个身份去操办或者引导的。
根据情报了解，锦斓可能用什么秘密钳制住了巨人一族，引其为用。
末了，太子赵亨道：“父皇，还有诸位大人，这些情报已经发现好几年了，有些早已暗中公开，有些分析和推测已经陆续确定。耸人听闻的事情还有，太医院认为偷偷投书说明化魂灵粒的人，可能就是锦斓或者汤人，为的就是彻底激怒巨人一族，让他们产生危机感，完全倒向汤人，助他们和我梁国一战。再有推测，汤修三四百人潜入巨蟒关城救俘，就是锦斓为了测试关城的战法战力，置三百余汤修性命而不顾。做这样事的人，怎么可以和他们谈和？”
这些信息，梁皇赵元是知道的，虽然他希望是和不是战，但实事求是、摊开了讲清楚的态度还是坚定的，他希望这几个亲近大臣如实了解完情况后，给出他希冀的建议：再和一把，最后再说要不要战。
张启脸色白而转红，他是打仔但怕死仔，所以提出可以和一和，但打要打，到关外打。现在知道死仔竟然是个邪教狂热份子，他忽然来了脾气：你坏得要死，我就跟你斗到底。咬牙切齿道：“臣请往盐州参战，听麻帅指挥。”
江修祥叹道：“惭愧，下臣不再提议和事。”
杨毓琇：同上。
赵亨笑道：“大多是推测，或有偏颇。本王的意见是，理念不同，自然有争执。他若认为，人固有一死，就不管不顾，做那等同自杀的事情，那他去做就好了，若是变得像疯子要咬我们一口，我们可不会客气。”
“江大人说巨人谋我梁国，事关天地大劫的解救脱免办法，或者确有其事，或者只是他们的臆想。但我大梁做事的办法却是与他们迥然不同的。我们大梁，对国负责，对民负责，对江山社稷负责。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他们打得下我梁国几城几池，夺得去我梁国几州几府，休想我们善罢甘休，我们哪怕只剩一城一池，也全是梁国的奋战之士。
他们有道，有教，或偏激或邪异，我们不去管。我们只管自己的道理，要战便战，要和，他们来和。天地纵有颠覆，我们也不会让梁国乱，让梁国疯，我们会要更护好国民，死便死罢，其他无暇顾及也。
“我六月份便已经巡游几州，了解辎重走货、城防官兵、州府生产，着人多做预案，为的就是提防汤国大举来犯。打仗打的是国力和民心，我大梁岂会怕他们？”
众人精神大振，杨毓琇奋然道：“然也，汤皇不爱其国，不恤其民，我大梁愿领之！”众臣齐声道：“汤皇不爱其国，不恤其民，我大梁愿领之！”
会散之后，梁皇赵元召太子赵亨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微笑道：“儿子，你不错。”他很喜欢这个儿子，但为皇家仪容，难得露出如此明显宠爱的亲昵神态。
赵亨雄浑的声音慰帖着梁皇的耳朵，语气很亲近也很认真：“爹，我知道你担心战事让百姓受苦，但你也坚信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抵御外侮，你还经常教导我，不要瞒自己的心，所以，你允许我照实说，你好听大家的真实意见。我觉得，你是真正的梁国之心。”
赵元呵呵一笑，正容道：“朕还是怕打破家的，当家自知油盐贵啊。但既然不能避战，那便全心全意备战。你和杨丞相等，多做些准备，越周全越好。”
刘准、王前茅，带着装了师伯火生的索，离开盐州，撤往渠州。他俩的身份地位，是知明境修士，列入了快速撤离的名单。丁兰随蒲谷撤往京兆文源山璇玑派宗门，丁怡和顾长风等组成工作组，留在关城，还持续开展捕捉巨人头领的工作。
守玄不算正式的随军梁修，可以撤离，他有意要随刘准等往渠州一观，但找不到好的说辞，庄静邀他同行回京兆，顺途照应谢末末及谢家诸人，因为除了蒲谷自身为妖禽，不乘其他妖禽外，其他人都要乘妖禽前往京兆。守玄可以施法护住几名老老小小，不受疾飞风吹。守玄没找到推脱的说辞，只好随行。
守玄传讯：刘准带着一位很聪明的巨君往渠州去了。
他希望这个情报能有用武之地，却没料到火生有极品六丈珠这个大宝贝，一家伙装了众人，疾行一段，很快远离。
守玄大概知道了汤人的再攻计划，这个计划很吓人，双方打起来极为激烈。他原来有心要留下助汤一臂之力，但守朴给了他另一个任务，让他去京兆。
妖禽纷飞来，纷飞去，接走了许许多多人，留下了一座雪里雄关，留下了炸得山脊断摧的南蟒岭。
现在汤人和巨人在梁国境到处滋扰，奇怪的是梁修竟然没有对汤国采取对等的报复行动。汤国境内发生修行界的打斗，绝大多数是远道而来的钦、苏亚等修与汤修、巨人间的冲突。
麻慕凡一直顶着压力，没有下达在汤境内袭扰的命令，这让朝中诸臣大为不满。一则指责麻慕凡坐视国乱，二则隐隐批评梁皇与汤议和的心意太明显，舍不得给敌人痛击，嚷着查有哪些人在皇帝耳边进谗言，要揪出这些投降派当殿打死。
梁皇深感忧虑，召太子赵亨问话，因为太子赵亨是支持麻慕凡不发动袭汤的主力。赵亨知道皇帝的心结，劝慰道：“父皇，有人说戎乃国之大事，情报是制胜之道，这是至理名言。麻慕凡领兵以来，屡战屡胜，积功无数。因为他是聪明人，知道先搞清楚情报，料敌机先。他一直在确定一桩事情，请儿臣为他顶一阵子压力，儿臣相信得过他，所以帮他做了不少准备，这几日也一直奏请暂缓。方才我问过他了，他基本已经确定事如所料，他估计这场战要换个方式打了，因为他收到情报，汤国有异动。”
盐州开始下雪，巨蟒关内细雪纷飞，天空阴沉，大地湿冷，屋顶渐白。
麻慕凡确认了情报：汤皇离开京都，往南巡幸沙州。汤境内修士大多往西来盐州聚集。
他抓紧部署，城内地道和堡垒进行拓宽、加固，并广储粮物，明令百姓尽快撤回关内，计划要打地道战了。
又令加快对汤人地堡进行核算，开始细算雪化泥泞的影响，让修士携火油、火药等物上岭，打算引爆山体。
还令关外的牛江河、翟雨后、岳重三部，收拢部卒，安营下寨，成鼎足状互为犄角，多备辎重，固守在关外草原。
暗令潜伏在汤的梁修，大部分回撤，一部分去牛翟岳的军营，一部分回巨蟒关，又从梁国内多调修士来防巨蟒关。
毛戊子早已回到了关城。他在南蟒岭和万牙斗了许多场，没分出个高下，本来也起了争胜吞吃对方之心，想持续和万牙纠缠。但麻帅要他回关城主持深挖洞、广储粮、多设机关的事情，只好领人回城搞基建。辛苦得和万牙一样。
万牙在地堡反复挖掘地道，汤皇到了他老家沙州，赐建院舍田地给他，他也没时间回去看一眼。
汤、梁两国的主事人，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小雪渐停，视野变好。刘准、王前茅陪着钻在索腹腔里师伯火生远远看着山脉上相斗的梁汤修士。双方的战略战术已经明显化，一方要埋下火药，集聚引爆，一方要设法破坏或者想法子直接引爆，斗得不可开交。
丁慎已经去渠州找东家莫不欢，要求师兄火生盯紧了家里的这两个小小知明境小掌门和小长老，还有普通弟子索，免得战中受伤，按麻帅令，他们可以尽快撤离关城，回到梁国腹地。所以也要做安全撤离的打算。朱小山在返回巨蟒关半途中，被他召往渠州。罗侃还腻在林颐璞队中，天天跟在庞流芳和王良诚身边，不停出主意发讯给李芷、王良燕，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火生问：“刘准，岭上用了多少火油、火药？”
刘准道：“东侧加在一起，七百三十万斤左右。西侧可能少一些，但也相近。”他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无其他人，笑道，“师伯，用你的六丈空间，可能不用两次全满全库就装下了。”
火生骂道：“你师父的主意么？想出卖我给梁军么？这些东西是随便装得的？在珠里爆、燃，哼哼，我杀你师父十次也抵不过。”
王前茅道：“师伯，没有空气，爆不了的。”
火生：“那也不行，想也不行。”他对自己的储物珠宝贝着呢。
没多久，刘准收到丁兰讯，丁怡来令，着他们几人回关城，避战。王前茅看着刘准：“和兰姐联络的玉符，是她给你的？”
“不是。”刘准气节比罗侃要高亮得多，“麻帅赏给我的。”
“朱小山说了，你身为掌门，要以身作则，代派出征，所得奖赏，先归宗门公账，再做申领。”
“这是赏的，不是薪俸。索得到麻帅的赏赐更多。”
索叫了起来：“换肉吃了。”他不像罗侃搞花天酒地，他一个巨人也不方便在城关里与常人交易，麻帅有赏，他就直接请麻帅赏肉。麻帅表扬他质朴正直，往往会多赏一些，比如赐肉百斤，会赐肉百五十斤。有这个原因在，索对麻帅比刘准对麻帅还恭敬，颇受麻帅的喜欢。
几人返回关城，陪麻帅、丁怡等立在城墙头，看着南岭即将开始的战事。
麻慕凡又黑又长的眉毛扬了扬，问刘准：“关城战起，不少人会撤往关内，你们几位，想往何处？”
刘准道：“索可以撤往关内么？”他师伯火生还在索腹腔里呢，火生修为高，丁怡、顾长风等人感知不出他，安全无虞。但火生自己不想留在关城，天天受人围着，不自由、不畅快。
麻慕凡：“令师丁师傅，不是已经在帮索走动了么？”
刘准：“我请留城备战，由前茅陪索前往渠州。”
麻慕凡微笑道：“战事凶险，你还是避一避，随同一起走吧。”他顿了顿，道，“某建议你和前茅带着索去京兆，有位贵人想见见你们。”
刘准请教哪位贵人，麻慕凡微笑不答，只说了一句“届时便知”。
刘准估摸着，要么是太医院的人，他们向师父丁慎提了不少次。要么是璇玑派的人，但丁怡没有示意。难道是皇帝和太子？他想着稍后和师父丁慎相商，委婉地道：“我问问家师，索的身份安排进度如何。”
麻慕凡没有多说什么，看向顾长风等人道：“诸位，你们要撤离的诸人员，可都准备妥当？”
众答已经安排妥当。
刘准用大眼睛示意丁怡，想打听丁兰的动向，丁怡故作未见。
天黑时分，南岭诸项已经安排妥当。汤修无力回天，陆续撤回地堡，往山体深腹退避。
低山脚的山石开始以火油烧，满天红光，远远的城关上听不到声音，却胜似听闻到巨大的毕毕剥剥的火烧之声，觉得威势惊人。梁修御空，以水激浇，以大石块掷悬空的石头顶部，将其打断。屋舍大小的山石如小儿的松动乳牙，晃晃荡荡，脱离本体，朝山下滚落。
地堡正面的对峙的梁营投机发出，天空红红点点，全是火油罐、石灰罐，往汤人地堡飞投。
接着有远雷似的声音闷闷传来，山体中等位置的火药开始引爆，爆炸声和海量泥土倾滑声传来。这个爆破推算了很多次，如何引发泥石流、如何借山领之势，火药用多少量、埋多深，怎样省用料、怎样防破坏，何时点燃何处达到效果最佳等等。
数算推演多次后到了验收之时。只见两条山脊像在热锅里的象油脂团，咳，猪油脂团，慢慢融化，慢慢垮塌往山下滑滚，宛如货号的粮堆谷山，到库卸落，只是规模大了几百万倍。众人只听见闷闷作响声音，却仿佛感觉到大地的颤动，心下一阵莫名悸动惊惧。火生在索腹腔里神色不安，这种夺天地之势的伟力，让他这个宗师级别的大佬也觉得自身渺小。
中段坍塌后，还有。
高段岭石又燃起大火，火光烛天，再烧巨石。
还有。
汤人地堡的正岭头上，大树段节，点燃滚落。
地堡已经陷入一片火海，黑烟在火光里卷如飓风的黑烟直冲云霄。
这是修士法力与智慧与物力相结合的战力。
这是汤人地堡的灭顶之灾。
随后，便是梁人要承接的反击了。
汤梁两国，像一拳一肘的两个壮汉，这个肚子上挨了一拳，被打得眼睛几乎要凸出眶来，那个脸上被撞了一肘，被揍得龇牙咧嘴。
麻慕凡看至战况后半段，便领人回帐，商议应对接下来汤人的反击。
军情早已报给了他，汤人收拢了北原和南漠的人手，集结近六千修士，准备以纯粹的修士大攻巨蟒关，这是倾国来战。汤皇下旨，汤国能动员的高修为修士，绝大部分已经到了盐州。
巨人近三千，随后扑城。
汤人四十万能征善战的精锐大军，倾巢而来。国内城守，只有些老兵弱卒。
汤皇已经离宫，京都似乎也不在意了。
梁军的众谋士和诸将军，开始几乎不敢相信，汤国怎么如此歇斯底里，国家不要了？只要巨蟒关？汤皇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不管不顾的？
锦斓有这么高的声望？能说动汤皇做全国动员？
打下巨蟒关，人员消磨能少么，怎么做后续计划？
辎重还有富余么？要以战养战么？抢掠梁国境内的物资？
大宗师们呢？什么意见和态度？梁国好几位大宗师此前来过巨蟒关，不久又走了。向朝廷表态，国之相搏，他们不参与。若汤大宗师出马，他们负责应对，他们很看好梁国反杀汤国，到时候地盘更大，人口更多，如果打输了，梁皇可以来宗门避战，他们愿保平安。汤国好几位大宗师也表态，国战就国战，他们不出山。虽然汤帅摩云是大宗师挞云的徒弟，挞云也不相帮。
外交回讯，钦国愿意共分汤国，但有意要看汤梁此战的结果，不想早早陷入与汤国相战的泥潭，主要就是汤国太穷凶极恶，动不动就搞全国扑上，态度很坚决，让钦国有点怕。钦国暗地里可能希望汤梁互相打得奄奄一息，它好领兵东来，一举侵拿两国，多捞好处。
苏亚、桑国：同上。
民间外交。伪装成汤修的梁修问钦修：“巨人一族和汤人联动，要攻巨蟒关，咱们何不跟在他们后面，见机会捉了巨人就走？”
钦修：“办法是不错，但双方交战肯定打得激烈，不如潜伏一旁，见机会再上。我还没收购到化魂灵粒，你有渠道么？”
梁修：“我倒问着一个渠道，但不知道靠谱不靠谱。我计划尾蹑其后，先捉巨人再说。”
钦修：“不要着急，等他们开打之后，机会有的是。”
苏亚、桑国修士：同上。
未参战、心有异志的汤修：同上，我到时冒充是钦国的人。
负责策反的，伪装成汤修的梁修对参战的汤修：咱们何必为皇帝打此一战，梁国修士力量不弱于我们，反而要强上一两分。打起来胜负难说，生死难料。
参战汤修：战场上对阵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日常还打得少么？这一把，我们胜算很大，不参战就亏了。而且我告诉你啊，皇帝说了，打下了梁国一城一池，不封刀，反正拿到什么就是什么。
梁修：凡人的东西，咱们要了有何用？
参战汤修：简单了不是？要抢就抢宝盆堂、抢货号、抢其他梁修。灵石、灵药、各种东西。
梁修：有那么好抢的话，咱们早就拿到了。
参战汤修：所以说，要聚众而起。
梁修：你不怕聚众也失败了么？我担心搞不过梁国啊。
参战汤修：一次不行，再多搞几次。人纷纷去，这是咱们皇帝说的啊，有钱的邻居就在旁边，不抢他们，难道坐着干等？
梁修：你也想得简单了，这是打生打死，不是去排队领奖。
参战汤修：你就胆小吧，实不相瞒，好多人已经知道，天地有大劫，不修到大宗师级别，九死一生。要想修到大宗师，不抢点儿资粮，谁能达成？
梁修：倒也听说过，但几时有大劫？
参战汤修：总会到来，说不定就是明日。你知道皇帝的想法了吧？到时劫起，国也没了，不如开抢，多占些资粮。你看各国大宗师，为什么闭关不出，就是在担心天劫说来就来，要全力避难呢。
梁修：你这个没凭没据的，专门说吓人的话。
参战汤修：好多人信，皇帝也信，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愿意干几票。看你犹犹豫豫的，你还真的要仔细想想参不参战，不然打起来，你再一犹豫，脑袋说不定掉了。
梁国的应对之策，要集合各方力量，或壮大己身，或者削弱敌人，然后在巨蟒关好好打一仗。汤修此前袭城救巨人，像是双方的一次搭手试功，汤人知道了梁人的一些城防情况，梁人知道了汤人的一些进攻办法。
麻慕凡抢在汤修进攻前，发动了对地堡一击，抓紧用去了城关的一些火油火药石灰库存，用来攻击汤人的地堡，免得这些战略物资留在城内，被汤人和巨人用来攻梁人的地道。
撤走了百姓和地面人员，安安心心打堡垒和地道战。
局势明朗，各方就在等巨蟒关的汤梁攻防战了。
杨毓琇痛心疾首，他觉得汤皇不可理喻，竟然相信天地劫起皇位国家不存，就要发动全力之战。他对自己专门称赞为“文武一品”的锦斓很失望：你也是位读书人，还是名大修士，竟然妖言惑众，做战争贩子。
但他立场开始转变了，不再奢望还有议和，主动提出要与汤大战。他有信心，凭借梁国万里疆域的纵深，可以和汤国打一场真正的渗透战。
御前小会议上，杨毓琇敬仰地看着梁皇，心中：我们这位皇上，才是真正的明君圣主，不受任何蛊惑，克勤克俭，宽厚爱民。
杨毓琇提出各州各府备战策略，辎重和人员部署。
梁皇赵元忧心忡忡：“各地防务和物资人员，太子已经提前和麻慕凡做了规划，杨卿可详询太子。朕还是希望汤国能止戈罢战。前所议，请孚国王子郭优之说和，各位以为如何？”他的立场又转过去了，不再想着和汤国边战边和。他为了明确郭优之的可靠性，还把江修祥也叫来了会议，有点违制乱规，但也恰恰表现出他心里的倾向。此时，梁皇正看着江修祥。
“孚国来君虽然洒脱豪迈，但眼神飘忽不定，臣以为，不可尽信。与汤议和，不能全赖孚人。”江修祥判断不变，立场也不变，“臣请领旨，往说汤国与巨人，做直接谈判，看有无议和可能。”
“双管齐下可能更好。”张启立场变了，他想的是和汤人一期一期地打，每期打十年，只在关外打。就像两个丈夫，只在大门和围墙外面你一拳，我一肘，鼻青脸肿也没事。但如果说进屋操家伙乱打，他不愿意，他希望妻子和邻居帮着把另一个劝出屋外，叫骂或者互殴，双方好控制住冲突的力度和损失。说道，“郭王子在莱州，可请他乘妖禽来京兆相会，与江大人并往盐州，预计三日后可见。”
“不要去。”太子赵亨果断地开低音炮，“没甚么用的。汤皇巡幸沙州，乃是避开京都乱战。你们多少明白他信天地之劫的由来，麻慕凡更看出了一些东西。”他用请示的神色看向梁皇赵元，赵元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表示可以说。
说，
麻慕凡还是将领之时，已经广派细作，入汤探听死士。他旗下有一名细作乃是普通读书人，一直潜伏得很成功，在汤国中枢任职，甚得锦斓信任。
细作从锦斓处偷传回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锦斓自称为通天道的居士，给汤皇和身边人员讲通天道的教义，搞秘密仪式做信徒培养。他们的教义其中有一条“化实为虚化虚为实”，首先讲天地有劫，人固有一死，天地固然要灭绝一次。劫来，要以肉身化虚神，才能规避。劫后，要化虚神为肉身，才能生养。教身边人悍不畏死，叫身边人舍身为劫。
细作反馈，锦斓的邪教十分惊人，只要是他选定的信徒，很难逃脱被蛊惑的命运。锦斓选人有些古怪，有修士也有普通人，凡是他选定的，往往会消失一段时间，修士或说闭关，普通人或说染疾。推测是锦斓在搞什么迷魂之术。
细作发现，锦斓的邪教学术里有一个案例，讲的就是钦国绍州湖口府巨峰被龙子龙女取山化湖的事情。
可惜提供情报的细作后来暴露了，再也没有那么好的细作可用了。
结合情报分析，锦斓曾有好几个身份在汤国持续存在，所谓发现冰层怪兽巨人，烧杀南漠红翅细蚁，很可能就是锦斓自己用另一个身份去操办或者引导的。
根据情报了解，锦斓可能用什么秘密钳制住了巨人一族，引其为用。
末了，太子赵亨道：“父皇，还有诸位大人，这些情报已经发现好几年了，有些早已暗中公开，有些分析和推测已经陆续确定。耸人听闻的事情还有，太医院认为偷偷投书说明化魂灵粒的人，可能就是锦斓或者汤人，为的就是彻底激怒巨人一族，让他们产生危机感，完全倒向汤人，助他们和我梁国一战。再有推测，汤修三四百人潜入巨蟒关城救俘，就是锦斓为了测试关城的战法战力，置三百余汤修性命而不顾。做这样事的人，怎么可以和他们谈和？”
这些信息，梁皇赵元是知道的，虽然他希望是和不是战，但实事求是、摊开了讲清楚的态度还是坚定的，他希望这几个亲近大臣如实了解完情况后，给出他希冀的建议：再和一把，最后再说要不要战。
张启脸色白而转红，他是打仔但怕死仔，所以提出可以和一和，但打要打，到关外打。现在知道死仔竟然是个邪教狂热份子，他忽然来了脾气：你坏得要死，我就跟你斗到底。咬牙切齿道：“臣请往盐州参战，听麻帅指挥。”
江修祥叹道：“惭愧，下臣不再提议和事。”
杨毓琇：同上。
赵亨笑道：“大多是推测，或有偏颇。本王的意见是，理念不同，自然有争执。他若认为，人固有一死，就不管不顾，做那等同自杀的事情，那他去做就好了，若是变得像疯子要咬我们一口，我们可不会客气。”
“江大人说巨人谋我梁国，事关天地大劫的解救脱免办法，或者确有其事，或者只是他们的臆想。但我大梁做事的办法却是与他们迥然不同的。我们大梁，对国负责，对民负责，对江山社稷负责。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他们打得下我梁国几城几池，夺得去我梁国几州几府，休想我们善罢甘休，我们哪怕只剩一城一池，也全是梁国的奋战之士。
他们有道，有教，或偏激或邪异，我们不去管。我们只管自己的道理，要战便战，要和，他们来和。天地纵有颠覆，我们也不会让梁国乱，让梁国疯，我们会要更护好国民，死便死罢，其他无暇顾及也。
“我六月份便已经巡游几州，了解辎重走货、城防官兵、州府生产，着人多做预案，为的就是提防汤国大举来犯。打仗打的是国力和民心，我大梁岂会怕他们？”
众人精神大振，杨毓琇奋然道：“然也，汤皇不爱其国，不恤其民，我大梁愿领之！”众臣齐声道：“汤皇不爱其国，不恤其民，我大梁愿领之！”
会散之后，梁皇赵元召太子赵亨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微笑道：“儿子，你不错。”他很喜欢这个儿子，但为皇家仪容，难得露出如此明显宠爱的亲昵神态。
赵亨雄浑的声音慰帖着梁皇的耳朵，语气很亲近也很认真：“爹，我知道你担心战事让百姓受苦，但你也坚信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抵御外侮，你还经常教导我，不要瞒自己的心，所以，你允许我照实说，你好听大家的真实意见。我觉得，你是真正的梁国之心。”
赵元呵呵一笑，正容道：“朕还是怕打破家的，当家自知油盐贵啊。但既然不能避战，那便全心全意备战。你和杨丞相等，多做些准备，越周全越好。”
刘准、王前茅，带着装了师伯火生的索，离开盐州，撤往渠州。他俩的身份地位，是知明境修士，列入了快速撤离的名单。丁兰随蒲谷撤往京兆文源山璇玑派宗门，丁怡和顾长风等组成工作组，留在关城，还持续开展捕捉巨人头领的工作。
守玄不算正式的随军梁修，可以撤离，他有意要随刘准等往渠州一观，但找不到好的说辞，庄静邀他同行回京兆，顺途照应谢末末及谢家诸人，因为除了蒲谷自身为妖禽，不乘其他妖禽外，其他人都要乘妖禽前往京兆。守玄可以施法护住几名老老小小，不受疾飞风吹。守玄没找到推脱的说辞，只好随行。
守玄传讯：刘准带着一位很聪明的巨君往渠州去了。
他希望这个情报能有用武之地，却没料到火生有极品六丈珠这个大宝贝，一家伙装了众人，疾行一段，很快远离。
守玄大概知道了汤人的再攻计划，这个计划很吓人，双方打起来极为激烈。他原来有心要留下助汤一臂之力，但守朴给了他另一个任务，让他去京兆。
妖禽纷飞来，纷飞去，接走了许许多多人，留下了一座雪里雄关，留下了炸得山脊断摧的南蟒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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