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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愁煞人

    秋风秋雨愁煞人。

    出居延城北门不到半里地,大批人马正对连片军营进行全面封锁,上万人的偌大营区刹那间尘嚣四起。

    军营内暗流涌动,面对大张旗鼓前来抓捕的众多兵马,正集中疗伤的三百余名悍卒不甘受辱,现场群情激奋。

    也不知谁挑的头,被愤怒情绪裹挟的悍卒们冲冠一怒,不顾伤势迅速抢占营内大车,以车为垒进入迎战状态。

    不过一时冲动,冷静后的人群提出诉求,负责带兵抓捕的居延城千人紧急上报。好在谁也没擅自发起攻击,令人几乎透不过气的危险对峙一直持续。

    居延城内,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涌向城北,把个集市弄得鸡飞狗跳。趁混乱时机,卖中药材的乔装老者使出屡试不爽的绝招。

    咬牙倾囊而出,把五百钱分给两名空手而归的庸作,要求两人想方设法缠住素衣年轻男子,自己再找机会逃离险境。

    堂而皇之捎走满满一大包的中药材,耍猴戏兼卖狗皮膏药的江湖游医以为捡一大便宜,谁知差点赔上性命。

    半路上被一名壮汉莫名海扁一顿,药和钱被抢走不说,还搭上两颗门牙。强忍疼痛跌跌撞撞往谒舍赶,鼻青脸肿的游医又被一名矮胖暴徒堵在路边。

    反复解释压根不认识卖中药材的老者,人依然被兜头暴捶且狮子大开口勒索。虽拼命呼救吓跑矮胖男,但依然付出三颗牙被打飞的惨痛代价,赖以混饭吃的猴子也被抢走。

    连遭两次痛殴,人被打得不轻,头破血流的可怜游医躺在地上直抽搐。眼看要出人命,热心路人自去报官,围观人群一哄而散。

    军营旁的居所暂时恢复平静,急于弄清事情真相,去不得淡定提出要求,“我可以看看诏令吗?”

    “这个……”犹豫一会,城司马史今被迫妥协。一边递上简册,一边低声恳求:

    “末将也只是奉令行事,一会还得劳烦去校尉及在座三位去一趟军营,帮忙说服那群兄弟。我个人非常同情诸位的遭遇,但此事一旦闹大,对谁都不利。还请尽快平息,越早越快越好!”

    快速浏览,征得眼前将官同意,把简册递给奚司马,去不得对另两名裨将简短说明,一行人火急火燎出门。

    快马赶赴连营,让报信兵士带着胡人裨将先去安抚众胡骑,心急如焚的去不得闯入对峙现场,人从马上一跃而下。

    紧随下马,同样急火攻心的南宫昶与奚定跟随主将径直冲向人团。

    和现场督战的居延城千人窃语几句,喝令外围人马让出一条通道,城司马史今焦心等候,紧张的目光中透出几许迷茫。

    穿过通道直抵营垒正前方,去不得索性站上大车,直视惊诧人群,话语间隐含怒意,“都还认识我吗?”

    “是去校尉……去校尉来了……奚司马和南宫队率也到了……兄弟们千万不要冲动……”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声警告。

    “如果还认我,所有人现在马上立刻放下手中兵刃,排成十列纵队!”

    脸色一沉,去不得加重语气,“执行军令——”

    “去校尉为了救我们,甘愿和我们共历生死,带众兄弟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难道就为了让你们同室操戈?”

    及时帮腔,军司马奚定整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只想告诉在场所有兄弟,要没有去校尉,你们活不到今天……”

    “去校尉舍命救了我们,还不听令……”人群中吼出一嗓子,“赶紧丢下兵刃,列队——”

    “去校尉明知南面敌军足有两千余骑,依然故意吸引敌军,目的就是为了给兄弟们留出逃生的机会……”

    接力发声,南宫昶大笑,“我们三人当时商量好,哪怕战到最后一刻,也要尽全力咬死敌军。只要有一名兄弟能活着回到边塞,我们就算没白死,哈哈哈……”

    一连哐啷几声,刀剑坠地的纷乱声响让人一惊,营垒中飘出嘟囔声,“我听去校尉的……我也认了大不了一死……都听去校尉的……去校尉奚司马和南宫队率都不怕我也不怕……”

    “因为李将军的缘故,朝廷要对我们进行审查。但兄弟们放心,去校尉、南宫队率和我一定与你们同在……”观察众军反应,奚定再添一把火。

    “你们问心无愧吗?如果无愧于天地,那就坦然站出来——”

    哐啷声响成一片,自觉放弃抵抗,三百余悍卒按令排成十列纵队,一个个惴惴不安。

    “我虽然不是你们的主将,但我既然选择和你们同生共死,就要为你们负责到底!”

    脑子发热,去不得挺起胸膛,“今日之事,如果朝廷日后追究,主责在我一人,与所有兄弟无关!”

    冲两位裨将摇摇头,示意让两人置身事外,对身后的将领招招手,“请派人收缴兵刃!大部分将士伤势严重,还请通融一下,可否单独设营集中圈禁,派人好生看守?待伤势好转,再分批入狱?”

    “去校尉放心,末将也是刚带兵征战归来,兄弟们九死一生才有幸回塞,而今还受牵连……”

    感同身受,居延城千人宜盛不禁摇头,“仗打到这份上,难道还会有人先投敌再趁机逃回来作乱?又不是一个两个,好几百号人,如何瞒得了?以不足五千步卒对战前后十万余匈奴骑兵,但凡活着回来可以说人人有功,不奖赏就算了,居然还被当成叛……嗐……”

    谢过通情达理的将官,让奚定和南宫昶留下以安定军心,在好歹松口气的城司马史今引领下,去不得马不停蹄赶赴胡骑所在军营。

    老远就发现军营外等候已久的路都尉,拍马赶到,去不得飞身而下。看看如临大敌的众多兵马,顾不上寒暄,上前悄声请禀:

    “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这帮胡骑绝不会反叛,请将军撤去兵马!征战最危险的时候将士们都没有动摇,现在更不至于,将军尽可放心!”

    获知最大危机已经解除,心落下大半,强弩都尉路博德连声称赞,“轻松降服一群百战精兵,去校尉显然深得军心。这支胡骑本归你节制,哪怕再剽悍,也得听命于你。”

    轻轻挥手,“撤!”

    看着大部人马远离,请路将军稍候片刻,去不得孤身进入军营。瞪一眼还在苦劝的胡人裨将,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入列!”

    直视眼神躲闪的众部下,一声怒吼如惊雷,“众军听令,放下兵刃,营外列出方阵——”

    “诺!”

    军令如山,一声不响扔下刀剑弓弩,众胡骑出营列阵。

    惊雷突发,骤雨不合时宜,劈头盖脸砸下。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打湿眼眸,一言不发的去不得冷面寒霜。

    主将明显动怒,心虚的众胡骑噤若寒蝉。一肚子的憋屈和愤懑随着周身湿透而消散,人人开始后怕。

    “公然抗令拒捕,可曾想过家人和挚爱?不过暂时入狱待审,朝廷迟早会还我们清白,你们又在担心什么?”

    气不打一处出,去不得怒火中烧,“为何不听铜军侯命令?谁领的头?站出来!”

    应声而出,且渠·庆儿也不辩解,垂下头任凭发落。紧随出列,胡不吝和何柰查同样默不作声,硬起头皮承受主将的雷霆一怒。

    看了看身后人群,叹口气,铜尼主动揽责,“骠下没约束好众将士,请去校尉责罚!”

    “请去校尉责罚——”异口同声,众将悔不当初。

    “责罚?往大了说,这叫哗变,区区责罚岂能了结……”越说越光火,去不得气得直跺脚,“要怪只怪我没带好你们,过于纵容……”

    “去校尉不必自责!”

    事态轻松平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路博德自我反省,“可能传译口误,导致众胡骑听岔,这才闹出误会。此事本将也有责任,事先应该和去校尉商量后再行定夺。”

    稍作思考,人当机立断,“传令全军,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泄半句!否则一经查实,定斩不饶——”

    “路将军体恤入微,末将代兄弟们多谢将军!”感激不尽,去不得压低声音,“当初临行前,今上给末将一份密旨,不知……”

    “禀将军!军营外有一名自称绣衣直指江御史特使求见!”

    飞马赶到,年长军卒忿忿不平,“来人试图强闯军营,邵主簿多番相劝才作罢,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气得兄弟们差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