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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得美

    夜深人静,朱亨嘉在寝宫内睡不着觉,拿起毛笔,在一本小折子上写了几个名字,用朱红在名字上面画了圆圈。

    自从穿越后继承了原主全部的记忆和情感,朱亨嘉性格变得越来越阴鸷,再也没有了穿越前的那种纯朴善良。

    最是无情帝王家!

    谋逆后,朱亨嘉养成了写名字记小帐的坏习惯。

    泗城岑氏,称霸泗城七百余年,下辖大、小土司百余个,势力遍布广西、贵州两省。控制广西镇安一府和归顺、田州、泗城三州;贵州罗甸、利州、安隆等十八个土寨;还对广西思恩军民府的七大土司有很大影响。拥有正规土军八千,可动员狼兵十万,号称四十八甲之地。

    哼哼,朱亨嘉在泗城岑氏几个首领名字上画了个圈圈。

    太平黄氏,控制广西太平、思明两府之地,传袭七百余年,有正规土兵五千,可动员狼兵六万。

    哼哼,朱亨嘉画上圏圈。

    庆远韦氏,传袭八百余年,号称伏羲之后,控制广西庆远府,拥有正规土军五千,可动员狼兵三万五千。

    嗯,这个先不画圈。

    忻城莫氏⋯⋯

    龙州赵氏⋯⋯

    宜山彭氏⋯⋯

    永安韦氏⋯⋯

    永安黄氏⋯⋯

    真累啊!小土司不管,光看那十几家大土司资料就花了半天!嗯,锦衣卫镇抚使陶成情报搜集得不错,可以升一级,朱亨嘉心想。

    ⋯⋯

    “启禀监国,南宁知府仇自奇报,果化土知州李宝勾结土寇陈时中、袁万才,出兵响应泗城岑氏,攻克了隆安县城,包围了南宁府城宣化”。

    “启禀监国,忻城莫氏杀了我们的使者”,出兵响应泗城岑氏”。

    坏消息接踵而来。

    南宁知府仇自奇一向胆小,李宝等人包围南宁时,他本来想投降,南宁卫指挥使朱鳞劝他说,您财产很多,这是整个南宁都知道的事。投降了靖江王家财还能保存,要是投降了这些土兵山贼,家财还能保存吗?仇自奇悟,立即和朱鳞一起,召集卫所士兵和城里青壮拼死守城。

    也有好消息,庆远韦氏和泗城岑氏世仇,泗城岑氏仗着自己势力大,经常派兵侵占韦氏的领地。庆远韦氏族长韦大任派人约朱亨嘉共击泗城岑氏。

    战争是千变万化的,朱亨嘉根据形势见招拆招。

    谕令廉州参将童以振取道南宁,先讨平李宝、陈时中等土兵山贼,再去救援思明总兵李明忠,南宁是思明的后方,后方一定要安靖;令定北伯范友贤,率军讨伐忻城莫氏;又和庆远韦氏的使者韦万安歃血为盟,让庆远韦氏屯兵天峨、凤山,牵制贵州和泗城方向的岑氏土兵,使其不能全力围攻思明。

    ⋯⋯

    平乐府永安州土知州黄鸣鹤府邸,黄鸣鹤的女儿黄婉哭着劝自己的父亲。

    “阿翁,听说您约了永安韦氏准备一起起兵响应泗城岑氏?”

    “是啊。嫡宗已经起兵了,咱们这些分宗自然要配合。再说本来这平乐府都是咱们家的,硬是被这些汉人搞什么改土归流,现在咱们就剩下了永安这一州之地。阿翁决定起兵夺回祖宗之地”。

    永安黄氏是太平黄氏的分枝,黄鸣鹤打算在永安起兵响应泗城岑氏和太平黄氏。

    “万万不可呀,阿翁”,黄婉哭劝,“太平黄氏离靖江王远,又有泗城岑氏可以依靠,所以敢起兵;我们永安黄氏一族就在靖江王的根本之地,一旦起兵他一定会全力攻打我们。到时候我们全族就危险了”。

    “混帐!军国大事岂容汝一个小女子多言”,黄鸣鹤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只留下黄婉嘤嘤地哭泣。

    然而,黄鸣鹤没有料到,他约永安韦氏共同起兵,永安韦氏却假装答应,暗中派人密告了朱亨嘉。

    永安韦氏是庆远韦氏的分枝,庆远韦氏已经跟朱亨嘉歃血为盟,永安韦氏自然成了朱亨嘉的人。

    “什么?永安黄氏想造反?”朱亨嘉大惊。

    永安州位于平乐府,平乐在桂林和梧州中间,一旦叛军截断了桂林和梧州的水道,后果不堪设想。

    朱亨嘉立即留史其文、杨辅成、孙贵等將守梧州,自己率领两万多兵马,杀奔平乐府永安州。

    黄鸣鹤发动全族一万多丁壮起兵了,开始很顺利,攻占了昭平县。可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朱亨嘉的大军已经到了。

    “靖军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黄鸣鹤纳闷,他没想到永安韦氏出卖了自己。

    昭平战役打响。

    结果可想而知,永安黄氏只有五百多正规土兵,剩下的一万多人都是缺乏训练的壮勇。怎么敌得过朱亨嘉的两万余虎狼?

    看着骑兵凶猛地绕着敌军射箭干扰敌军阵形,步兵整齐地列着方阵杀伤敌人,朱亨嘉笑了。

    此战他故意把新组建的几个营放在阵列前面,以达到以战练兵的效果。

    军队的战力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这一点,朱亨嘉深信不疑。

    黄鸣鹤狼狈地带着败军逃往老巢永安州,路上遇到了永安韦氏的“援兵”。黄鸣鹤大喜,正想和永安韦氏合兵一处,没料到这些“援兵”忽然向自己发起了攻击⋯⋯

    昭平之战,黄鸣鹤部大败,逃回永安州的仅三千多人。

    ⋯⋯

    永安州城,黄鸣鹤负隅顽抗,将全族所有男丁组织起来准备做最后一搏。但他心里清楚,估计守不了一天,永安城就要陷落了。

    黄家大宅里,气氛压抑得可怕。黄鸣鹤一脸憔悴,仿佛老了十岁,再没有了起兵时的意气风发。

    他将家里的女眷们叫了过来,每人发了一瓶毒药,悲壮地对府里的女眷说:“永安城很快就要被攻克了,永安黄氏的女人绝不能受辱于敌人。汝等拿着这个,一旦城破,立即喝了它”。

    天要塌了,黄府哭声一片。

    唯有黄婉没有哭:“阿翁!事情还有转机,为什么如此绝望呢?”

    “还有什么转机?”黄鸣鹤问。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大方得体、足智多谋,全族没有不喜欢她的。

    “阿翁,咱们现在应该立即向靖江王请降”。

    “请降?族里的男人都快死光了,靖江王会放过我们?”黄鸣鹤无奈地问。

    投降也是需要实力的,没有实力拿什么降?

    黄婉一点不着急,依然说得慢条斯理:“靖江王在乎的是泗城岑氏,小小的永安城他不会放在眼里的。我们请降时就说,如果他放过我们,我们就替他招降我们的同宗太平黄氏。太平黄氏一降,泗城岑氏势孤,广西也就平定了。靖江王一定会同意我们投降的”。

    “嗯”,黄鸣鹤眼里有了一点亮光。

    “把我们永安黄氏传承几百年的财富全部献给靖江王吧”。

    “可”,黄鸣鹤咬咬牙,城都要破了,要家财有什么用。

    “我马上派你阿兄去请降”,黄鸣鹤说。

    “不可。我们永安黄氏的男人顶天立地,这种下跪求饶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女人去做吧”,黄婉主动请缨。

    黄婉想自己去请降,还有一个原因,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想牺牲自己换得全族的性命。

    黄鸣鹤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不敢说破。

    全族灭亡的大祸就在眼前,一个女儿的清白就显得算不了什么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黄鸣鹤流下了眼泪。

    ⋯⋯

    永安城外靖军大营,朱亨嘉正在读《春秋》,典宝正马欢喜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殿下,永安州派人请降了。”

    “不见,让使者回去吧”。

    “殿下,您还是见见吧”,马欢喜笑得有点贼,“来得是个姑娘”。

    “嗯,姑娘?让她进来吧”。

    黄婉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冰雪聪明,见朱亨嘉前就已经给马欢喜送了一点小礼物,礼物不重,真的不重,也就是一个小箱子,箱子里装满了金灿灿的⋯⋯既然礼物不重,一向廉洁奉公的马公公也就笑纳了。

    本来伺侯朱亨嘉的差事,轮不到马欢喜,是内承奉何亮的事。但是朱亨嘉出征在外,带太多的内侍不方便,就把何亮留在桂林王府了。马欢喜因为负责保管靖监国的大印,所以随军出征。

    马欢喜觉得这是个巴结王上,不对,照顾王上的好机会。

    这些天,马欢喜把朱亨嘉照顾得无微不至,点点滴滴都领会在心。那一天王上似乎做了个梦,梦里似乎还喊着狗啊、美人啊之类的。唉!王上真的太辛苦了,娘娘们又不在身边!做奴婢的就应该想王上之所想,急王上之所急。听说平乐府出美女,看来要瞅机会找那个知府,叫什么来着?袁铭章?对,得去点拨一下他,为王上解忧。

    马欢喜正想着这事,黄婉就来了。

    “嗯!黄娘娘,不对,黄姑娘好俊俏呀”,马欢喜想。

    “黄姑娘,咱家教你的,可得小心记住”,一路上马欢喜指点了黄婉一些见朱亨嘉的注意事项,重点说了朱亨嘉军务繁忙,圧力太大,需要解压之类的。黄婉冰雪聪明,自然理解,又羞又愤,却又只能任人摆布。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什么好说的呢?跟全族的性命相比,自己的清白又算得了什么?

    朱亨嘉见了黄婉,惊呆了,世上竟有如厮美女!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而且依稀、似乎、肯定在梦里见过。朱亨嘉很想对黄婉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家的狗叫出来的。

    一夜无眠。

    ……

    第二天,朱亨嘉接受了永安州的请降。他对诸将说,永安坚城,攻之不易。陈邦傅在准备进攻我们,不如允其投降,我们好赶紧去打陈邦傳。诸将都称赞殿下英明。

    朱亨嘉免去了永安黄氏的土知州官位,让永安韦氏当了永安土知州。

    让永安韦氏当土知州一方面能让庆远韦氏高兴,另一方面也是向其他土司表明自己没有改土归流的意思,真的没有。

    本来朱亨嘉还想从永安黄氏领地内划几个寨子给永安韦氏,但又怕永安韦氏借机做大,吞并了永安黄氏后不好控制。同一个州里小土司越多越好,互相牵制,王权才能安全。

    即使这样,朱亨嘉仍不放心,又让永安黄氏和韦氏各出两千狼兵跟随自己出战,带走了他们的丁壮,他们就造不了反了。

    办完这些,朱亨嘉带着大军满载而归地回了梧州,除了永安黄氏孝敬的十万两银子,还有国色天香的黄娘娘。

    马欢喜奉迎的本领很厉害,以致于靖藩重臣孙金鼎曾经委屈地说:“你们都说我孙金鼎是小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奉迎殿下。可是我拍马的功夫和马欢喜相比还差得远呢。我拍马,殿下马上就知道;马欢喜拍马,殿下一点都察觉不出来,还一个劲地夸他忠厚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