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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征途(十一)

    “驾!驾!驾!”

    许尔吉驭马拼命地往北逃,逃入了濠塘山。

    “驾!驾!驾!”

    严孝勇驭马紧追不舍。

    山路崎岖,许尔吉直叫苦,自己当初便不应该打定远城,据山而守多好!这世上啥药都有得卖,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

    严孝勇见已到弓箭射程,取下强弓,“嗖”的一箭射去。

    许尔吉久在军中,听得弦响,急将身子一伏。却不料此箭并非射人,乃是射马。一箭射中马腹。

    “咴聿聿”,战马负痛,将许尔吉掀下马来。

    严孝勇的长枪到了,一枪将许尔吉钉死在地。

    一旁的许彪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打马飞奔。严孝勇对这条小鱼兴趣不大,追了一程没追上,见天色已晚,便收军回营。

    许彪侥幸逃得一命,不敢去凤阳,往东渡过池河,奔滁州而去。

    凤阳城内,知府董庭又把家财装上了车,正要逃命,这次他的运气不好,明军到了。

    来的是大明舒城游击赵潜,这次他的运气很好,如愿以偿当上了先锋,而且抓住了知府董庭。

    他原是凤阳附近庐州的将领,对凤阳的地形很熟。知道定远和凤阳之间有淮河的支流东濠水相连,便沿水路,沿河而上,速度比走陆路快了许多。抵达凤阳时,正赶上董庭带着家产欲逃。

    一见赵潜,董庭吓瘫了。

    “呵呵,吾在霍山时便听说董府台敛财有术,百姓们管您叫‘董白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呀”,赵潜被董庭那整整二十大车的家赀惊呆了,啧啧有声。

    “将军若是喜欢,便赠于将军,只求饶吾一命”,董庭哭丧着脸。

    赵潜一笑,“这吾可不敢要,私吞缴获可是大罪。至于杀不杀汝嘛,吾说了不算,得钱督宪说了算”。

    钱谦益听说拿住了凤阳知府董庭,冷笑一声,正好用此人之头,来为冥顽不灵、抗拒王师者戒。下令将董庭斩首,首级悬于凤阳城头。

    又遣人飞马报于朱亨嘉自己攻克凤阳的消息。

    “好,好啊!朕让钱公北上,本来只让他招抚庐州,稳定朕的粮道。却不料他不仅招抚了庐州,连凤阳都打下来了。朕真小看了钱公!没想到他不仅文章做得好,居然还懂军略”,和州濡须水南岸明军大营内,朱亨嘉读了钱谦益送来的战报,赞不绝口。

    郑封忙向朱亨嘉道贺:“恭贺陛下收复中都凤阳!庐州、凤阳一下,我军后方高枕无忧矣!”

    中都凤阳可是老朱家祖坟所在,朱亨嘉的老祖宗、朱元璋的大哥朱兴隆便葬在凤阳。

    钱谦益这个功立得不小,光武大帝觉得必须得赏!

    赏什么好呢?赐蟒袍、御诗。

    是的,御诗。自从顺利渡江以后,一路上连战连胜,光武大帝心情很好,写了很多小诗。几乎是每天一首、可惜大多品质不高,尽是些什么“大明将士佩宝刀,奋勇向前斩清妖”,“谁去劝降小顺治,省得三军多费事”之类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虽然是狗屁不通,但大臣们却没有一个敢说写得不好的。所以光武大帝自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诗才直追李杜,创作热情高涨。

    经常写,自然写得快,一首歪诗一挥而就。

    山河变色风云际,

    耳闻胡笳泪满襟。

    忍辱负重且为间,

    一片忠诚赤子心。

    中都雪化尽春色,

    隔叶喜鹊传好音。

    君臣肝胆两相知,

    青史悠悠载此情。

    这首诗送至钱谦益处后,可把老钱感动得涕泪横流。他之所以这么卖力地北伐,主要是以前曾降过清,一直耿耿于怀,想立大功洗涮污名。

    光武大帝的这首诗等于是给他正了名,当读到“忍辱负重且为间,一片忠诚赤子心”时,钱谦益激动之极,“圣上都说吾降清是为了给大明作间,忍辱负重,为的是恢复大明!今后,看谁还敢说吾是汉奸?”

    “唔~唔~唔~”

    七十多岁的老钱,居然像个孩子般哭得稀里哗啦,提笔写道:

    拳拳老臣心,

    涔涔赤子襟。

    风霜不畏苦,

    难报皇恩深。

    滁州副将府,清一等精奇尼哈番、滁州副将许尔安正心神不宁地看着舆图。自从明军攻占庐州后,他就派军进驻桑根山,抵御明军,虽然做了准备,却右眼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在思索着,许彪从定远逃回,见着许尔安扑通一跪,“大公子,末将无能,未能保护好二公子,请大公子责罚”。

    “什么,二弟阵亡了?汝混帐,为什么不保护好二弟?”

    许尔安大怒,取出马鞭,劈头盖脸地往许彪身上抽去。许彪一动都不敢动,他是许家的家奴,理论上许尔安抽死他也不犯法。

    抽了很久,抽得许彪奄奋一息,许尔安方才一叹,对许彪怒喝:“滚下去吧”。

    许彪连滚带爬退下不提,许尔安对着舆图左看右看。凤阳一失守,滁州不仅面临着西面庐州的明军,还面临北面凤阳的明军,可谓两面受敌了。

    只得一面向多尼求援,一面重新布防。

    他只有五千战兵,兵力不足,不得不收缩战线。将军队从桑根山后撤,令参将黄显领两千人在襄水布防,抵御西面的明军;自己率军三千至大枪岭、皇甫山、清流关一带,抵挡定远方向的明军;又令来安守备移营至石固山,防范北面凤阳泗州、盱眙方向的明军。

    还好,“环滁皆山也”,滁州一带山很多,许尔安觉得自己占了地利,这个仗还是能打的。尤其是滁州西边的清流关,号称“金陵锁钥”,十分险峻。吾扼此险峻,明军又能奈我何?

    “轰!轰!轰!”

    清军炮台上的重炮,射出了滚滚火舌,十余艘明军小船,被击得粉碎,这次试探性渡河又失败了。

    和州濡须水南岸,朱亨嘉望水而叹,“朕未料小小的濡须水竟这般难渡!”

    濡须水与牛屯河相连,守护着和州南麓,直通长江。之所以难渡,是因为河边有险要濡须山。清固山额真沙里布、梅勒章京干图率一万八旗,扼守此山,又在濡须水、牛屯河沿岸筑了多座炮台,让明军难渡。

    本来朱亨嘉还想令水师由长江入牛屯河击敌,不料河道不深,通不了战船。

    “清军炮火凶猛,若是强渡,恐多伤将士性命啊”,光武大帝一声长叹。

    刘茂遐献计:“陛下何不派军绕过濡须水,北上巢县,直取含山、和州?”

    光武大帝看了眼舆图,忽然笑道:“打就打个大的,朕要派一支兵马,攻占含山、乌江镇,将和州的清军全歼在乌江渡以南;再派一支兵马北上滁州,策应钱公,令滁州之敌首尾不能相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