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萍水相逢
后一波我想不到是什么，但若此人真的有所意图，却表现的云淡风轻，那必然是有备而来，此时跑走，只怕是没用的。
那人不慌不忙，走的越来越近，我握着刀柄的手心里的汗就越来越多，我终于能看清他的脸时，却听他喊了一声：“官人！”
我微一蹙眉，这声音十分陌生，但听见时，不知为何，我握刀的手莫名的松了三分。再走近些，总算能将眼前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这男子，不，叫孩子更为贴切，看上去只十七八岁，穿一身云衫，腋下还夹着一只包袱，个子不算太高，但十分纤瘦，站在马前，正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睛乌黑清亮，像一潭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这样璞玉浑金的面相让人不相信他会撒谎伤人，即便再警惕的人也难免失防。
他见我不作反应，以为是礼数不周，于是朝我作揖行礼，又复道：“官人。”
我猛地回神，道：“怎么？”
他道：“请问官人是去哪里的？”
我冷脸盯着他，说：“长安。”
他温温和和的说：“啊。好巧，我也是去长安的。只是我丢了通关文牒，进不了咸阳，所以才从这里绕道，没承想这山林如此难行，走失了路，可否请官人捎我一程？便到长安即可。”
我朝着马车扬了扬下巴，说：“我家公子，不喜与人同乘。”
其实我没撒谎，因为太子确实不喜欢。
说完我就催马朝前走了，他跟着马车走，说：“那……那捎我出林子也是好的……若是官人嫌累赘，我可以给盘缠的，还请官人……”
我勒马停下，他也停下，我说：“小郎君，这不是钱的事，再说我们家也不缺这个。我已经说了，我们家公子……”
“哗啦”一声，我回过头，太子已经把车帘掀开了。
“吵吵嚷嚷的，怎么了？”
看他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很明显，是在车上睡着睡着被吵醒了，等他睁眼仔细看时，眼神先是掠过我，接着便落在少年身上，而后再没有移开了。
我说：“公子，这位小郎君想借个方便，让您捎他一程路，奴已经向他说明，您不喜与人共乘一架……”
“让他上来吧。”
我到嘴边的话一下就卡住了。
我：“啊？”
再看太子，还是和刚才一样，着魔似的，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以至于我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搭理，直到我扯了一下缰绳，马嘶鸣了一声，他才回神，道：“嗯？”
我其实理解他，因为刚才我也没能一下子回神。
还没等我开口再询问，他就说：“我说了，让他上车啊。”
我知道太子是真打算这么干了，因为他的眼神没有闪躲。我没办法，正要下车请那少年上来，太子居然先一步把手递给他，说：“上来。”
我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连坐下都要人伺候的主子，扶着别人上车了，我真盼望他从今以后自己上车时能不让别人扶着，那就是万幸了。
那孩子上车时看见我瞪大眼睛盯着他，仿佛以为我心里不舒服似的，还对我说：“有劳官人。”
帘子拉上之后，我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继续赶马向前了。
之后的很久，我都后悔那一天没有违抗太子的命令，强硬的把他拦在马车外，如果我早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或许这时我就能阻止——最起码是改变。
又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
夕阳西下，夜色缓缓降临，天色一暗，山林里就走不了道，很容易磕碰着。我只得停马，准备夜宿，第二天再上路。
最先跳下来的是小藏獒，然后是太子，他难得贴心的没有叫我去扶他，这一点我非常感动。
最后一个是那个少年。
太子站在一边，看着他下来，又看着他走到一棵树边，挨着藏獒坐下来，然后才走过去，坐在藏獒的另一侧。
我蹲下来喂马，余光看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太子一会儿摸下巴，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又抓抓头发，半天过去，一句话也不说，这种情形我只在他小的时候给孔颖达背课文时见到。
终于，太子开口了：“我叫……我姓李。”
少年转过头来看着他，说：“公子在跟我说话？”
“是啊。”
“啊。”
“我说我姓李。”
“这样。”
“你贵姓？”
“路。”
“什么路？”
这段话听的我都替太子尴尬，好在等我转过头看向太子时，少年正在太子的手心里写字。
太子整个人维持着一种莫名的僵态，好像眼前的人下一刻就要吞了他似的。
写完这个字后，两个人就融洽起来了，太子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话，口若悬河，少年不怎么说话，只乖乖的听着，太子不敢说自己的事情，于是扯天扯地，最后扯到了自己的小藏獒，还问他：“你不怕它吗？”
少年说：“不怕。”
太子颔首，道：“真稀奇。在我们家，除了我那两个弟弟，都害怕它。”
少年说：“我喜欢犬。”
太子一下来了兴致，说：“喜欢什么样的犬？”
少年说：“就是这样的，毛茸茸的，个头比较大，还懒懒的……”
太子拍了一下小藏獒的头，小藏獒竖起耳朵，太子说：“人家说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小藏獒只差给太子一个白眼了，又把耳朵耷拉下去。
太子跟他说：“这只犬我养了半年多了，到如今还没有名字。”
少年说：“你怎么不给它取名字呢？”
太子道：“想不好嘛。不若你给他取一个？”
我诧异极了，太子扯谎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他这么能扯，这只藏獒送进宫以来，所有奴才想破了脑袋，太极宫送来的名册一打又一打，皇子公主们也集思广益，其中尤以晋王最为积极，甚至连钦天监都请来了，这样兴师动众，还是没有一个名字让太子点头。
这个连天子都没得到的尊荣，太子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它送人了。
少年揉了揉小藏獒的头，小藏獒于是很享受的把头放在他腿上，他慢慢的说：“这么圆滚滚的，就叫团球吧。”
那人不慌不忙，走的越来越近，我握着刀柄的手心里的汗就越来越多，我终于能看清他的脸时，却听他喊了一声：“官人！”
我微一蹙眉，这声音十分陌生，但听见时，不知为何，我握刀的手莫名的松了三分。再走近些，总算能将眼前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这男子，不，叫孩子更为贴切，看上去只十七八岁，穿一身云衫，腋下还夹着一只包袱，个子不算太高，但十分纤瘦，站在马前，正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睛乌黑清亮，像一潭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这样璞玉浑金的面相让人不相信他会撒谎伤人，即便再警惕的人也难免失防。
他见我不作反应，以为是礼数不周，于是朝我作揖行礼，又复道：“官人。”
我猛地回神，道：“怎么？”
他道：“请问官人是去哪里的？”
我冷脸盯着他，说：“长安。”
他温温和和的说：“啊。好巧，我也是去长安的。只是我丢了通关文牒，进不了咸阳，所以才从这里绕道，没承想这山林如此难行，走失了路，可否请官人捎我一程？便到长安即可。”
我朝着马车扬了扬下巴，说：“我家公子，不喜与人同乘。”
其实我没撒谎，因为太子确实不喜欢。
说完我就催马朝前走了，他跟着马车走，说：“那……那捎我出林子也是好的……若是官人嫌累赘，我可以给盘缠的，还请官人……”
我勒马停下，他也停下，我说：“小郎君，这不是钱的事，再说我们家也不缺这个。我已经说了，我们家公子……”
“哗啦”一声，我回过头，太子已经把车帘掀开了。
“吵吵嚷嚷的，怎么了？”
看他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很明显，是在车上睡着睡着被吵醒了，等他睁眼仔细看时，眼神先是掠过我，接着便落在少年身上，而后再没有移开了。
我说：“公子，这位小郎君想借个方便，让您捎他一程路，奴已经向他说明，您不喜与人共乘一架……”
“让他上来吧。”
我到嘴边的话一下就卡住了。
我：“啊？”
再看太子，还是和刚才一样，着魔似的，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以至于我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搭理，直到我扯了一下缰绳，马嘶鸣了一声，他才回神，道：“嗯？”
我其实理解他，因为刚才我也没能一下子回神。
还没等我开口再询问，他就说：“我说了，让他上车啊。”
我知道太子是真打算这么干了，因为他的眼神没有闪躲。我没办法，正要下车请那少年上来，太子居然先一步把手递给他，说：“上来。”
我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连坐下都要人伺候的主子，扶着别人上车了，我真盼望他从今以后自己上车时能不让别人扶着，那就是万幸了。
那孩子上车时看见我瞪大眼睛盯着他，仿佛以为我心里不舒服似的，还对我说：“有劳官人。”
帘子拉上之后，我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继续赶马向前了。
之后的很久，我都后悔那一天没有违抗太子的命令，强硬的把他拦在马车外，如果我早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或许这时我就能阻止——最起码是改变。
又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
夕阳西下，夜色缓缓降临，天色一暗，山林里就走不了道，很容易磕碰着。我只得停马，准备夜宿，第二天再上路。
最先跳下来的是小藏獒，然后是太子，他难得贴心的没有叫我去扶他，这一点我非常感动。
最后一个是那个少年。
太子站在一边，看着他下来，又看着他走到一棵树边，挨着藏獒坐下来，然后才走过去，坐在藏獒的另一侧。
我蹲下来喂马，余光看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太子一会儿摸下巴，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又抓抓头发，半天过去，一句话也不说，这种情形我只在他小的时候给孔颖达背课文时见到。
终于，太子开口了：“我叫……我姓李。”
少年转过头来看着他，说：“公子在跟我说话？”
“是啊。”
“啊。”
“我说我姓李。”
“这样。”
“你贵姓？”
“路。”
“什么路？”
这段话听的我都替太子尴尬，好在等我转过头看向太子时，少年正在太子的手心里写字。
太子整个人维持着一种莫名的僵态，好像眼前的人下一刻就要吞了他似的。
写完这个字后，两个人就融洽起来了，太子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话，口若悬河，少年不怎么说话，只乖乖的听着，太子不敢说自己的事情，于是扯天扯地，最后扯到了自己的小藏獒，还问他：“你不怕它吗？”
少年说：“不怕。”
太子颔首，道：“真稀奇。在我们家，除了我那两个弟弟，都害怕它。”
少年说：“我喜欢犬。”
太子一下来了兴致，说：“喜欢什么样的犬？”
少年说：“就是这样的，毛茸茸的，个头比较大，还懒懒的……”
太子拍了一下小藏獒的头，小藏獒竖起耳朵，太子说：“人家说喜欢你，你听到没有？”
小藏獒只差给太子一个白眼了，又把耳朵耷拉下去。
太子跟他说：“这只犬我养了半年多了，到如今还没有名字。”
少年说：“你怎么不给它取名字呢？”
太子道：“想不好嘛。不若你给他取一个？”
我诧异极了，太子扯谎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他这么能扯，这只藏獒送进宫以来，所有奴才想破了脑袋，太极宫送来的名册一打又一打，皇子公主们也集思广益，其中尤以晋王最为积极，甚至连钦天监都请来了，这样兴师动众，还是没有一个名字让太子点头。
这个连天子都没得到的尊荣，太子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它送人了。
少年揉了揉小藏獒的头，小藏獒于是很享受的把头放在他腿上，他慢慢的说：“这么圆滚滚的，就叫团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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