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外
伊格灵格和阿维丽回到草药师的屋子时，拉扎正倚靠在门边，吃着一块烤土豆。
亚利连在之前已经和他们二人分别，回了旅社。伊格灵格和阿维丽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关于乌鸦和卢文舅舅的事。因为那势必会让解释工作变得复杂，甚至得说明伊格灵格的真实身份。
亚利连看起来不是坏人，但也正是因此，他们不想把亚利连牵扯到这一桩事情中间。
毕竟……伊格灵格深知，此时此刻，在某个角落，还有人想取他的性命。
拉扎和阿维丽走进了屋子，伊格灵格表示自己想在外面待一会儿，两人也并未反对。他们明白，伊格灵格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需要一些时间来独处。
以弗纳尔的死，艾丽尔的绝望，外祖父尤利尔王的态度，三种圣物，神秘的父亲，拉扎难以窥测的过往，丽塔身上那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气息……光是这些问题就足以把他压倒了。也许在平时，伊格灵格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沉重的负担，但一旦意识到这一切，就会格外疲倦。
他倚靠在门上，闭目养神，听房间里传出来的对话声。
……
“我说，你们到底惹了什么祸，会被卢文那家伙赶出来？”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吧，老太婆。”拉扎啃着手里的土豆。
老草药师以手杖敲打了一下拉扎的脑袋——拉扎蹲在地上，因此这对矮小的老草药师来说成为可能。
“不许叫我老太婆！我是尊贵的法师！”
丽塔不禁失笑。
“小法师，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代听到法师之名很有意思。”
老草药师坐下来，没好气地说：“你可不要小看了法师。虽然名义上他们已经被赶去东陆了，但实际上，我们仍存在于贵族的宫廷中。那些渴望永葆青春的贵妇人，想算出自己命运的顺位靠后的继承人，对自己的某些能力不满的贵族老头……他们需要我们，所以也会养活我们。只不过不是在太阳底下。”
说着，老草药师瞪了丽塔一眼。
“连这些都不明白，你又是怎么成为法师的？你的都米亚真是不负责。如果克拉克·玟知道了……”
“你认识克拉克·玟？！”
丽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对长者请用‘您’。”老草药师继续在地上敲打着手杖。
“您。”丽塔简短地改正，趁老草药师没注意吐了吐舌头。老草药师此刻正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遐想。
“啊，克拉克·玟，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那么年轻，却那么有才华，长得又是如此英俊……若是我年轻二十岁，想必会不顾一切地追随他吧。”
阿维丽忍着笑。她没有想到老草药师还有这样花痴的一面。但是，看到丽塔严肃的神情，阿维丽也意识到这背后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请多说说关于玟先生的事。”丽塔把椅子挪近了一些。
“哦？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啊。看来你也不是哪里跑来的井底之蛙嘛。我也只是在这座城市买法术材料的时候偶然遇见过他，那时他驻足在一家书店门口，正在看署名为‘克拉克·玟’的小说。我去问他是不是喜欢这本书，他说他就是书的作者。真难得他能把法师的生活写得那么有趣。”
“是、是吗……”
不知为何，丽塔显得非常失望，还默默念叨着“大概是同名同姓吧”。
在草药师确认了丽塔制作的药水确实有效果之后，她教授给了丽塔规避监视乌鸦的法术。幸好这种法术消耗的梅卡力量不算多。而据丽塔说，她现在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这个时代的梅卡特征了，或许得益于之前和法师野猪的那一战。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他们走出门，没有看到伊格灵格的身影。
“会不会是他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旅舍了？”拉扎竭力思考着合理的可能性。
“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进来和我们事先说一声。伊格灵格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猜测被阿维丽否定了。
“你们看这里！”
丽塔发出一声惊呼。草药师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你们的朋友在我们手里，想换回他，今晚到城外的建筑来。地址写在背后。”
……
伊格灵格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的头痛得厉害，双手也有些僵硬。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是被捆住了，嘴巴也被塞住，而身体侧躺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平台上。
他回忆着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
似乎是有人袭击了他，用并不致命的棍棒。
除此之外，袭击者的模样，他们的意图，昏迷后发生的事，伊格灵格一概不知。
他试图观察周围，但眼睛被红布蒙住了。他只能试着用其他方式观察周围。
马车发出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能闻到周围泥巴和草叶的气息，显然已经出城了。自己躺在一个硬质的平面上，那大概是马车的地面。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
没有人前来阻止他。没有想象中的鞭子或是怒斥。或许，这辆马车里只有他一人？
那么，只要挣脱眼罩，再跳下马车——虽然马车的速度不算慢，但应该还不至于受重伤。
正这么想着，伊格灵格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公子，可别想逃喔。没有人能从我手里逃走。”
是一个十分儒雅的年轻男声。那声音就像是近在咫尺，就从他的脑袋旁边传来……
刹那间，眼罩被拉开。
那是一副相当英俊的面容。如果说伊格灵格的面容还只是讨人喜欢，他的面容便是能令人甘心堕入罪恶却毫不后悔了。那样的面容可以使意志最坚定的勇士失去勇气，可以让雄才大略的君主放弃一个国家，可以取悦魔鬼，可以使天使犯下罪行。
只不过，那副面容的右半边被特制的白色面具遮盖着，很难让人猜出其主人的用意。
看到这样一幅面容，伊格灵格反而镇定了许多。
而用面具掩盖着的，无论是什么秘密，都说明了对方对某些事缺乏信心。那么，这就势必成为某种突破点。
“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他说，自己都被自己的镇定所吓倒。
“哦？不错嘛，思路很清晰。”男子站起身，在伊格灵格身旁搭腿坐下，“不如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还不是很了解你呢。”
看起来，不是那些来追杀的人。
“你们绑架我，却不知道我的信息？”
男子仿佛被问住了，露出一个“糟了”的表情。
“呃……先不谈这个吧。你们和那位草药师都聊了些什么？”
看起来这是个外强中干，不，外在也一点都不强硬的男人。伊格灵格感到放松了许多。
“如果你把我放回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聊，我说不定还会告诉你。”
“别想耍我！我是说……你想试试我的剑吗？”
男子摸了摸腰间的剑。
他身上佩着剑？他是个贵族？
伊格灵格飞速搜索着脑海里关于雀跃关年轻男性贵族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出男子的身份。
一般来说，有如此特别的特征，应该在众人中众所周知才对。除非有一种可能……他和伊格灵格一样，是个私生子，然后又经过了其父亲的承认。这样，他能够在不涉足贵族社交圈的情况下，获得佩剑的权利。
有点不禁想感慨，自己遇上的身份暧昧不明的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些。
“你对老草药师的事情格外留心，是因为什么？”伊格灵格挣扎着坐起来，试图尽可能降低两人之间视线的落差。
“啧……”
男子没有再理睬伊格灵格，而是撩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面看去。
这样可不太好。这是相当简陋的马车，并没有设置关闭的门。只要伊格灵格愿意，随时都可以滚下车去。男子却毫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开伊格灵格身上。
这让伊格灵格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一个看起来软弱、无能，徒有其表的男人，他究竟是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呢？
或者说，这一切其实有另外的幕后主使？这个男人只是来让伊格灵格降低警惕的？
这样涌上来的念头，让伊格灵格没有注意到男子接下来的动作。他走到伊格灵格身边，将手中的小瓷瓶瓶口塞进伊格灵格的嘴里，在伊格灵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略带苦味的冰凉液体灌入了他的口中，他想要挣扎，但那液体很快被他条件反射地咽下。
“既然你在这里不愿意说，就到我们的基地去聊聊吧。或者，你的朋友会愿意帮帮忙？”
男子哈哈大笑着，就像戏剧里说出了自己心仪台词的反派。但是，伊格灵格心里明白，他不过是在扮演着某种恶人的角色，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勇气做出与之相称的行为。
在这样的最后念头中，伊格灵格再次陷入了昏迷……
亚利连在之前已经和他们二人分别，回了旅社。伊格灵格和阿维丽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关于乌鸦和卢文舅舅的事。因为那势必会让解释工作变得复杂，甚至得说明伊格灵格的真实身份。
亚利连看起来不是坏人，但也正是因此，他们不想把亚利连牵扯到这一桩事情中间。
毕竟……伊格灵格深知，此时此刻，在某个角落，还有人想取他的性命。
拉扎和阿维丽走进了屋子，伊格灵格表示自己想在外面待一会儿，两人也并未反对。他们明白，伊格灵格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需要一些时间来独处。
以弗纳尔的死，艾丽尔的绝望，外祖父尤利尔王的态度，三种圣物，神秘的父亲，拉扎难以窥测的过往，丽塔身上那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气息……光是这些问题就足以把他压倒了。也许在平时，伊格灵格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沉重的负担，但一旦意识到这一切，就会格外疲倦。
他倚靠在门上，闭目养神，听房间里传出来的对话声。
……
“我说，你们到底惹了什么祸，会被卢文那家伙赶出来？”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吧，老太婆。”拉扎啃着手里的土豆。
老草药师以手杖敲打了一下拉扎的脑袋——拉扎蹲在地上，因此这对矮小的老草药师来说成为可能。
“不许叫我老太婆！我是尊贵的法师！”
丽塔不禁失笑。
“小法师，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时代听到法师之名很有意思。”
老草药师坐下来，没好气地说：“你可不要小看了法师。虽然名义上他们已经被赶去东陆了，但实际上，我们仍存在于贵族的宫廷中。那些渴望永葆青春的贵妇人，想算出自己命运的顺位靠后的继承人，对自己的某些能力不满的贵族老头……他们需要我们，所以也会养活我们。只不过不是在太阳底下。”
说着，老草药师瞪了丽塔一眼。
“连这些都不明白，你又是怎么成为法师的？你的都米亚真是不负责。如果克拉克·玟知道了……”
“你认识克拉克·玟？！”
丽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对长者请用‘您’。”老草药师继续在地上敲打着手杖。
“您。”丽塔简短地改正，趁老草药师没注意吐了吐舌头。老草药师此刻正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遐想。
“啊，克拉克·玟，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那么年轻，却那么有才华，长得又是如此英俊……若是我年轻二十岁，想必会不顾一切地追随他吧。”
阿维丽忍着笑。她没有想到老草药师还有这样花痴的一面。但是，看到丽塔严肃的神情，阿维丽也意识到这背后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请多说说关于玟先生的事。”丽塔把椅子挪近了一些。
“哦？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啊。看来你也不是哪里跑来的井底之蛙嘛。我也只是在这座城市买法术材料的时候偶然遇见过他，那时他驻足在一家书店门口，正在看署名为‘克拉克·玟’的小说。我去问他是不是喜欢这本书，他说他就是书的作者。真难得他能把法师的生活写得那么有趣。”
“是、是吗……”
不知为何，丽塔显得非常失望，还默默念叨着“大概是同名同姓吧”。
在草药师确认了丽塔制作的药水确实有效果之后，她教授给了丽塔规避监视乌鸦的法术。幸好这种法术消耗的梅卡力量不算多。而据丽塔说，她现在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这个时代的梅卡特征了，或许得益于之前和法师野猪的那一战。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他们走出门，没有看到伊格灵格的身影。
“会不会是他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旅舍了？”拉扎竭力思考着合理的可能性。
“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进来和我们事先说一声。伊格灵格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猜测被阿维丽否定了。
“你们看这里！”
丽塔发出一声惊呼。草药师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你们的朋友在我们手里，想换回他，今晚到城外的建筑来。地址写在背后。”
……
伊格灵格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的头痛得厉害，双手也有些僵硬。逐渐地，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是被捆住了，嘴巴也被塞住，而身体侧躺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平台上。
他回忆着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
似乎是有人袭击了他，用并不致命的棍棒。
除此之外，袭击者的模样，他们的意图，昏迷后发生的事，伊格灵格一概不知。
他试图观察周围，但眼睛被红布蒙住了。他只能试着用其他方式观察周围。
马车发出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能闻到周围泥巴和草叶的气息，显然已经出城了。自己躺在一个硬质的平面上，那大概是马车的地面。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
没有人前来阻止他。没有想象中的鞭子或是怒斥。或许，这辆马车里只有他一人？
那么，只要挣脱眼罩，再跳下马车——虽然马车的速度不算慢，但应该还不至于受重伤。
正这么想着，伊格灵格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公子，可别想逃喔。没有人能从我手里逃走。”
是一个十分儒雅的年轻男声。那声音就像是近在咫尺，就从他的脑袋旁边传来……
刹那间，眼罩被拉开。
那是一副相当英俊的面容。如果说伊格灵格的面容还只是讨人喜欢，他的面容便是能令人甘心堕入罪恶却毫不后悔了。那样的面容可以使意志最坚定的勇士失去勇气，可以让雄才大略的君主放弃一个国家，可以取悦魔鬼，可以使天使犯下罪行。
只不过，那副面容的右半边被特制的白色面具遮盖着，很难让人猜出其主人的用意。
看到这样一幅面容，伊格灵格反而镇定了许多。
而用面具掩盖着的，无论是什么秘密，都说明了对方对某些事缺乏信心。那么，这就势必成为某种突破点。
“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他说，自己都被自己的镇定所吓倒。
“哦？不错嘛，思路很清晰。”男子站起身，在伊格灵格身旁搭腿坐下，“不如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还不是很了解你呢。”
看起来，不是那些来追杀的人。
“你们绑架我，却不知道我的信息？”
男子仿佛被问住了，露出一个“糟了”的表情。
“呃……先不谈这个吧。你们和那位草药师都聊了些什么？”
看起来这是个外强中干，不，外在也一点都不强硬的男人。伊格灵格感到放松了许多。
“如果你把我放回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聊，我说不定还会告诉你。”
“别想耍我！我是说……你想试试我的剑吗？”
男子摸了摸腰间的剑。
他身上佩着剑？他是个贵族？
伊格灵格飞速搜索着脑海里关于雀跃关年轻男性贵族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出男子的身份。
一般来说，有如此特别的特征，应该在众人中众所周知才对。除非有一种可能……他和伊格灵格一样，是个私生子，然后又经过了其父亲的承认。这样，他能够在不涉足贵族社交圈的情况下，获得佩剑的权利。
有点不禁想感慨，自己遇上的身份暧昧不明的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些。
“你对老草药师的事情格外留心，是因为什么？”伊格灵格挣扎着坐起来，试图尽可能降低两人之间视线的落差。
“啧……”
男子没有再理睬伊格灵格，而是撩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面看去。
这样可不太好。这是相当简陋的马车，并没有设置关闭的门。只要伊格灵格愿意，随时都可以滚下车去。男子却毫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开伊格灵格身上。
这让伊格灵格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一个看起来软弱、无能，徒有其表的男人，他究竟是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呢？
或者说，这一切其实有另外的幕后主使？这个男人只是来让伊格灵格降低警惕的？
这样涌上来的念头，让伊格灵格没有注意到男子接下来的动作。他走到伊格灵格身边，将手中的小瓷瓶瓶口塞进伊格灵格的嘴里，在伊格灵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略带苦味的冰凉液体灌入了他的口中，他想要挣扎，但那液体很快被他条件反射地咽下。
“既然你在这里不愿意说，就到我们的基地去聊聊吧。或者，你的朋友会愿意帮帮忙？”
男子哈哈大笑着，就像戏剧里说出了自己心仪台词的反派。但是，伊格灵格心里明白，他不过是在扮演着某种恶人的角色，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勇气做出与之相称的行为。
在这样的最后念头中，伊格灵格再次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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