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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救驾

    长弓逐日在射出铁箭“飞雷”之后,便放下巨弓原地调息,静待杀机到来。

    果不其然,在其静默不到十个呼吸间,便有一柄短匕破空而至,从被炸开大洞的窗口处刺向长弓逐日。

    长弓逐日默然睁眼,盯着那短匕,左脚后移一步,稍微侧身。

    “笃!”

    短匕落空,猛地扎进了地板之中。

    只是还未等长弓逐日脚步落稳,第二把短匕已然出现,落点正是其后退的左脚即将踩下去的地方。

    速度之快,预判之准,令长弓逐日轻轻挑了挑眉。

    他左脚悬空,身形后仰,单手撑地,猛地后翻,再一次躲开了短匕的突袭。

    只是在他起身之前,空中已是一柄接一柄短匕破空而来的恐怖景象。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短匕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刺向在房间中辗转腾挪的长弓逐日。每一次的落点都在其闪躲时的关键落处,或是脚掌,或者手臂,精准无比。

    而长弓逐日看似手忙脚乱,一直被打得措手不及,却始终能够堪堪避过每一把短匕,使得局势始终僵持不下。

    自第一把短匕袭来不过数息间,本就不大的房间内已满是冰冷刃光。

    长弓逐日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砰!”

    在他指尖捏住一柄刺向肩膀的短匕之时,身后本一直紧闭房门传来爆裂之响,似是有人破门而入。

    长弓逐日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房门确实已经被破开,只是却空空如也。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风声从其脑后传来,长弓逐日猛地前扑,在地上滚了一圈后霍然起身。

    抬头瞬间,只见一道冷酷的刀光就在眼前,刀光之后是一个冷漠却凶狠的眼神。

    死士己!

    明明刀尖就停在眼前,长弓逐日却笑了一下。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虽然死士己刺杀手段凌厉,但却无法奈何曾是一方宗师的长弓逐日,即使内力尚未恢复,却能凭借丰富的经验、精准的判断和不俗的身手游刃有余。看似死士己处处针对他,实际上却是他始终在掌控局势。

    而与长弓逐日一直在恢复气息不同,死士己短匕虽准,但总有用完的时候,时间拖得越久,胜算越小。

    因此,长弓逐日一直在等待死士己孤注一掷之时。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虽然由于多年以前被扶摇一剑所伤,武道断绝之后还伤了经脉,落下病根,内力恢复极难,所花时间十数倍于当年,但他却练就了对于内力极强的调动掌控能力,可以将已恢复的内力运用到极致。

    只见他骤然吐息,一丝白气自其唇间喷出,与其此前射箭之时一致。

    随后一股细微却磅礴的气机突然在短匕尖爆发,竟使得短匕前进之势猛地一滞。

    死士己眼神微凝。

    只是这一滞的瞬间,长弓逐日猛然握住死士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不知何时拿来的短匕,刺向死士己。

    长弓逐日的动作速度突然暴涨,手腕被抓住的死士己避无可避,只能以另一只手上的短匕抵挡。

    “铛!”

    随着火星的爆裂跳动,死士己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竟让他有螳臂当车之感。

    他咬紧牙,看着长弓逐日手中匕首以无可阻挡之势刺进他的心脏,最终只剩眼中的一片寂然和心中的一声叹息。

    他们这批死侍,自幼随将军从军,十数年来几乎死完,五百人只余下不足二十,皆是将军心腹。战争结束后又甘愿作为一名死侍替将军庇护血脉十数年。

    他们究其一生,都在为陈关一家抛头颅洒热血,只因为他们曾共同立下的誓言。

    “属下,愿为将军赴死!”

    随着长弓逐日手中搅动,死士己的胸膛爆出一篷鲜血,已然了无生机。

    长弓逐日呼出一口气,松开手任由死士己的尸体颓然倒地,坐在椅子上重新开始调息。

    今日,已然无事。

    大街上,死士戊身负重伤,用剑撑着才能勉强站立。

    窦仙门杀手李密却并未乘胜追击,甚至不再看他。以反虚针的威力,死士戊起码半日时间无法凝用一丝内力,此时形同废人,加之经脉受损,恐怕来个市井无赖都能将其打趴。

    于是李密将目光投向了此时孤立无援的陈景清。

    “殿下快走!”

    死士戊几乎用尽全力大喊。

    见李密望来,陈景清面无表情,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名已然名声在外的杀手。

    老季却猛地站到陈景清面前,摆了个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有模有样的拳架,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

    “公......公子,这回你先扯呼吧......”

    陈景清皱了皱眉,就要上前将老季拉开。

    却见那李密忽然动了,再次施展他那如轻烟鬼影般的身法,眨眼已到老季面前,一手抬起,拍向老季。

    下一瞬,老季皱起了眉头,李密也皱起了眉头。

    李密皱眉是因为,老季虽然及时用手臂挡住了他的手掌,却没防住他早已提前扔出的银针,而银针虽然正中老季丹田,李密却没从双手接触的地方感受到老季体内有任何的内力逆涌,那两根银针没起到任何作用。

    一直跟在那世子身边之人,竟真是一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而老季皱眉则是因为,这巴掌他娘的太疼了啊!

    只见老季嘴角抽搐,被李密一掌拍得倒退而去,狂甩双臂。

    虽然李密不以内力见长,而且这一掌不过试探,但其力道依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老季后退猛地撞在陈景清身上,主仆二人一起滚了几圈才停下。

    起身之时,老季已经扛起了陈景清,甚至拉上了一直在惊慌失措的老妇人。

    只见他疼得面容扭曲,吹胡子瞪眼。

    “公子,这回点子太硬了啊,还是赶紧溜吧!”

    陈景清在老季肩上早已七荤八素,黑着脸道:“放本公子下来!”

    李密见反虚针对老季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老季好似都不知道身上已经多了两根银针,便放下了警惕。

    灰影再次向陈景清三人袭去,千金楼众人亦是已经冲了上来。

    老季已是苦笑连连。

    “这回真栽了......”

    就在此时,一支羽箭当空而来,李密再次诡异停下,羽箭就从其面前掠过。

    随后便是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尚在远处便已拉弓搭箭,将一众行人纷纷驱散,为首之人乃是一名身着盔甲的壮汉。

    壮汉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大喊:“我乃廊州刺史副将,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若敢动我朝南潇王世子分毫,就地处决!”

    秦胡“呸”了一声,骂道:“竟是张雄这厮,晦气!”

    文书明心中叹气。

    副将张雄,实力可与李刚秦胡平起平坐,不容小觑。看来今天这事是继续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张雄竟然没跟着出城,刺史终归还是留了一手。

    只见张雄始终将羽箭的方向落在李密身上,见将其和千金楼等人震慑住了之后,竟是毫不犹豫喊道:

    “放!”

    一声令下,数十羽箭冲天而起,落向李密!

    张雄深知这窦仙门的杀手诡谲难测,若是掉以轻心恐怕马上死的就是自己,于是不敢有所保留,定要全力将其逼退。

    李密转头盯向张雄,眼神幽深,已然被张雄惹怒了。

    只是他略一思索,看向某个方向后,还是决定暂且避其锋芒。

    杀身索命,鬼追魂随。

    这是窦仙门一贯的作风,并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追求迟早必杀,一次不行就两次,宛若挥之不去的鬼魂一般,让所有被杀之人直到死前都不得安宁。

    于是他很干脆地放弃了目标,就这么如灰烟般消失在箭雨之下。

    哪怕张雄等人已用箭网铺满了街道上他能立足的每一处,还是没能伤其分毫。

    张雄来到陈景清三人近前,打了个手势,喝道:“警戒!”

    其他人马立即将他们围成一个圈,皆神情警惕地看向四周,就怕那灰影再次出现。

    张雄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抱拳沉声道:“我等救驾来迟,还请世子殿下责罚!”

    陈景清刚从老季肩上下来,稍作调整便冷哼一声。

    “本公子还以为你们廊州城中当真无人看守了,什么宵小无赖都能上街大闹。”

    张雄默然,只是低头道:“如今特殊时期,我等管治不力,事后将自愿领罪!”

    说罢,未等陈景清回应,张雄已然起身面向千金楼等人。

    陈景清眼睛微眯,却并未做出任何干涉。只是看向死士戊。

    死士戊注意到了陈景清的目光,悄悄地摇了摇头。

    “二当家,刺史大人一走,千金楼便要翻天了吗?竟是连我朝南潇王世子都不认得?”

    听到张雄的大喝,文书明赶紧抱拳躬身。

    “是我等有眼无珠,未能及时认出世子殿下,才因此酿了冒犯大错,还望世子殿下宽宥!”

    “希望千金楼日后老老实实趴着,世子殿下在此,可容不得你们放肆!”

    文书明再一躬身,随后便带千金楼众人火速离去。

    张雄又对陈景清四人一一抱拳。

    “不知世子殿下造访廊州,因此怠慢了殿下,还让殿下蒙受此等惊吓,望殿下赎罪!千金楼等人,待刺史大人回归,必会予以重罚!只是如今形势特殊,奈何他们不得,请殿下谅解。”

    说罢,挥了挥手,竟见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张雄向陈景清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殿下随我等回刺史府落住,我等必加以警戒,以性命护殿下周全!”

    陈景清冷冷地盯着张雄,却见他始终低着头,保持着请的姿势。

    良久,陈景清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老季,老妇,以及被人搀扶的死士戊紧随其后。

    街边某个阴影处,目送着他们离开,浩都用力压下斗笠,阴影遮住下巴,掩盖住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那是惊诧,以及狂喜。

    一个计划由心底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