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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美人共浴,最怕春深

    离开西来酒馆后,白素贞打发了白崇仪回了白家,自己却去了清欢阁。

    当李薛渔得知白药仙亲临,急忙出了闺房亲自迎接。

    她记得,在自己晕过去的那一刻,一道白影从她眼前晃过。之后醒来,躺在床上,安然无恙,而且多年虚症隐疾也好了。

    “多谢白药仙相救。大恩大德,奴家没齿不忘!”李薛渔施了个万福,万分感激道。、

    白素贞淡淡一笑道:“还好你没说,以身相许,不然还真是麻烦了。”

    李薛渔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倘若不是自己身负师门的任务,此情此景,或许会对他许诺以身相许。

    “奴家之身,又怎能配得上白药仙。奴家断不敢有此妄念!”李薛渔带着一丝伤感道。

    白素贞听懂她的弦外之音,知道她必然误会了自己的话。不过,误会就误会,也没必要多解释什么。

    “坐好,我给你再看一下。”

    李薛渔“嗯”了一声,然后坐了下来,将光滑如玉的右手伸了过去。

    白素贞凝神搭脉,聆听片刻,道:“虚症已经祛除了,以后不会再受其苦。不过,身子还虚着,这些日子多休息,切不可再运功出剑。”

    听到“出剑”二字,李薛渔犹豫道:“还请白药仙替奴家保密。”

    白素贞平静道:“你的事情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你愿意,就把你想说的与我说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听听故事!”

    李薛渔心中大凛,转念一想,便知道这其一从何而来。

    “你不必责怪绿珠。那日你让她跟踪我,我给她喂了一颗毒药,也算是礼尚往来。”

    李薛渔急忙起身赔罪道:“那日奴家只是对白药仙感到好奇,这才出此下策,让绿珠跟着您,打探消息。还请药仙恕罪!”

    “那日,你救我,我救你,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今后彼此相称,你唤我素贞,我唤你小渔。”

    “白素贞,素贞。”李薛渔诧异地打量起她,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名字。

    白素贞笑了笑道:“让绿珠准备洗澡水,你替我搓一搓背。”

    “啊!”李薛渔惊讶合不拢嘴。

    白素贞直言道:“同为女子,有何不可?”

    李薛渔恍然大悟,原来她真是个女儿身。但如果得不到她亲口确认,这颗芳心还是无法真正落下来。

    浴桶之中,水雾弥漫,春意阑珊。

    白素贞慵懒地趴在木桶边沿,小露香肩,**玉背,脸上神情极为享受。

    李薛渔手法轻柔,两手压住肩背,大拇指稍稍发力,有规律的从左到右,然后再由上到下的逐步按摩。

    一盏茶功夫,李薛渔双手握成空拳,轻轻地敲击背部,沿着脊椎两侧有规律的敲打起来。

    随即,李薛渔伸出玉手,又从浴桶边上的玉盘中夹起一颗绿葡萄,放到白素贞嘴边。

    白素贞张开樱桃小口,吞下葡萄,微闭着双眼道:“手法不错,就是力道轻了点。下次,可以再重些。”

    “素贞,你真是个怪人。”李薛渔把脸贴在她的玉背上柔声道。

    白素贞想起在青城山一起修炼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小青也喜欢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然后与她轻声轻语……

    “素贞,你怎么了?”李薛渔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有些低落,有些哀伤。

    当她与素贞走的越近时,就越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二人之间总隔着一层纱,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而且素贞看人看事总是那么犀利,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似乎可以一眼洞穿她的心思,藏无可藏。

    “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小渔,说说你的故事吧。”

    李薛渔闻言,又搂紧她的腰身,犹豫片刻道:“素贞,你真的想要知道吗?这样对你不好,会连累到你。”

    “说吧。”白素贞没有丝毫担忧。

    “当我记事起,就跟随父母逃难,一路颠沛流离。后来,父母都饿死了,而我何其幸运,被师父带入师门,免遭饿死。师门名叫幻月宗,门人以女子居多,分为内门和外门。外门弟子是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为主,多是成为达官显贵的妾室。而内门弟子,除了上述精艺,还修行剑法和男女双修之术。”

    “捡重要的说。”白素贞对幻月宗不感兴趣,她只好奇李薛渔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薛渔沉吟良久,决定不再隐瞒,如实道:“肃宗在长安继位后,担心太上皇玄宗会对自己的皇位产生威胁,便用了些恶毒的手段逼走了玉真公主。”

    白素贞微微蹙眉,没想到李薛渔竟与大唐李家扯上关系。

    李薛渔继续道:“玉真公主离开长安后,突然来到幻月宗,然后闭关修行。三年后,玉真公主出关,在没有任何征兆情况下接任幻月宗宗主之位,成为我的师尊。此次下山,师尊命我来蜀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控制韦应章,为其所用。如果不能为其所用,那就杀之,以除后患。”

    白素贞“嗯”了一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薛渔道:“本想着从薛校书那边下手,通过她来牵线来接近韦应章,这样便不会引起他的疑心。”

    白素贞点出其要害:“一个女人把另外一个女人推给她喜欢的男人,你觉得那个男人不会起疑心?再者,韦应章能够做到节度使这个高位,身边自然有诸多高手。先不提控制与否,就是杀他,你有几成把握?还有那个玉真公主,为了争权夺利,把你们当做棋子,不顾生死。这种人,不该活着!”

    李薛渔吓了一大跳,失声道:“素贞,这种话万万说不得。你不晓得她的手段,凡是对她有异心者,皆惨死在她手中。”

    白素贞转过身来,凝视她的双眸道:“那她对你应该不错!”

    李薛渔讶然道:“素贞何以见得?”

    “因为,你的体内即没有被下毒,也未被下蛊。若按她秉性,必然会用这些手段控制于你。”

    李薛渔满脸崇拜道:“素贞,你真是再世女诸葛。我的那些师门姐妹,要么被下过合欢散的剧毒,要么被种下苗疆的子母蛊。如若不然,没有解药,一日内暴毙而亡。”

    “所以,于理不合啊。”白素贞叹道。

    李薛渔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于理不合”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不过,也没必要过于担心。没发生的事情,想多了也无济于事。小渔,今晚跳一曲霓裳羽衣舞,如何?”

    李薛渔“嗯”了一声,又将脸贴在她的玉背上。水雾妖娆中,莫名的心安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白素贞后背上那个蛇形印记,本想问她这印记从何而来。

    但转念一想,李薛渔还是放弃追问。如果素贞想说,必然会告诉她。如果不愿意说,问了岂不是多此一举。

    庭院深许,皓月当空。

    美酒清歌,留连不住,月随人千里。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一位貌若天仙的人间女子,身穿一袭雪白衣衫,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中翩翩起舞,还边舞边唱。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白素贞眉头舒展,和着节奏,右手玉指轻敲石桌。

    歌停舞毕。

    李薛渔气息微喘,香汗淋漓。

    “素贞,如何?”

    白素贞睁开双眸,嫣然笑道:“千歌百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这是白郎君的《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的诗句,我想听素贞的真心话。”李薛渔眼中充满了期待。

    “兴尽悲来,醉吟成调。起舞回雪,最怕春深。”

    李薛渔喜道:“素贞之言,于我如蜜,甜在齿间,醉在心里。”

    白素贞起身,嫣然笑道:“时候不早,我也回了。”

    “素贞,不如在此过夜?”李薛渔拉起她的柔荑,眼中尽是不舍。

    “家中有人牵绊。何况,既已尽兴,何必朝暮。走了。”说完,白素贞身轻如燕,一道白影,越过庭院,消失在沧浪的月光中。

    李薛渔目送她离去,久久未动。

    “主人。”绿珠走到她跟前小声道。

    李薛渔缓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何事?”

    “这是白药仙让我交给你的。”绿珠将一个红色盒子递了过去。

    李薛渔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花生米大小的乳白色药丸。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娟秀的楷体:七星海棠解药。

    李薛渔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她明白这是白素贞替她收买绿珠的忠心。

    “这是七星海棠的解药,你服下吧。”

    绿珠接过解药,立马跪了下来,感激涕零道:“谢主人。”

    “要谢就谢你自己。记住,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奴婢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有违此誓,天诛地灭!”绿珠伏地道。

    “起来吧。”

    绿珠起身,快速服下解药,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

    李薛渔抬头凝视那轮皓月,自言自语道:“酒醒明月下,梦逐潮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