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剧场
“什么时候到黄昏了？”
林晓伶看着天边突如其来的火烧云，皱起了眉头。
直到刚才，这里的天气可都是艳阳当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风云变幻。
太阳像是摸鱼了一下午，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该换工位了一样，搬着板凳从天空正中搬到了西边，而且看样子是快下班了……
正在看手机的白牧抬头看天空，见怪不怪地道：“也许只是因为梦境到了该变的时候。
“很多游戏会在夜晚降临的时间点，忽然把背景变成晚上，随时间变化光影实在是太占内存了，也许是梦魇不想把灵性消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吧。”
“但钟楼的钟还在动，我看过几次，它的指针位置一直在变……”
林晓伶伸手挡着刺眼的夕阳，去看广场另一边的钟楼。
那座为全城指明时间的巨钟没有秒针，时针与分针在6与12间连成条直线，林晓伶记得它似乎在中午十二点报过时，以十二声钟响。
“等会儿再想时间的事吧，定位范围更小了，在这。”
林晓伶还想要说什么，白牧却停下了脚步，示意他们到了。
这是一座看上去颇有年头的哥特式建筑，斑驳的光影于纵横交错的高瘦尖顶间闪烁，浩荡而阴森。
“我的【灵感】告诉我这里有危险。”林晓伶抚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是她的灵性在向自己报警。
白牧一拍脑门，沮丧地道：“我很不想承认，但这其实才证明我们找对了。”
林晓伶无奈摊手，“对~想也知道梦魇不会对锚点一点保护都没有。”
说完，她摸了摸左边耳垂上的四叶草宝石耳钉，先一步推开大门，带着战五渣的白牧走进这座哥特式建筑。
穿过华丽瓷砖铺就的大厅，再推开一道小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座灯光昏暗的广阔剧场。
剧场有两层，上层是一座在大厅走楼梯抵达的圆台，面积不大，隐约能看到有很多衣着华贵，穿燕尾服与繁复礼服的先生女士身影。
下层则要大得多，左右望去，破旧的红色绒布包裹的座椅连排摆放，在远处缩小，重叠，竟一眼望不到头。
剧场前方自然是舞台，那里也是唯一有灯光照射的地方，此时没有表演，但演员们似乎已经在准备，有微弱的光透过高至屋顶的黑色幕布照射出来，让人勉强能看清脚下道路。
“不对劲，从外面看这里可没这么大。”
林晓伶右脚向后拉开，双手搭在同侧腰间，摆出战斗姿态，并有一块不分六面颜色，泛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魔方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诶，看那。”白牧拍了拍林晓伶的肩，示意她看自己手指的方向。
林晓伶没有放下戒备，转头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的下层区，开始人来人往。
“嘿，乔治，最近怎么没见你到酒馆喝酒？”
“别提了，我老婆怀孕了，我每天都得多干三个小时，不然怎么养活三个孩子？”
“晚上好，纽曼太太，你也来看戏剧？那面包房怎么办？”
“哦，是啊，我把生意交给我儿子照看了，反正今天也不需要再烤制新的面包了……”
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发生在上下左右，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被数不清的虚幻透明人影包围。
他们三两成群，谈笑风生，做着和活人一样的事，并渐渐凝实，连衣服有几处缝上的破洞，缺了几颗纽扣都清晰可见。
训练有素的二人当即背靠着背，逆时针走了起来，防备360度的来敌。
“怎么回事？他们是从哪冒来的？”林晓伶越发警惕。
“也许是我们触发了这里的保护机制。”白牧咽了咽口水，不安地道。
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把他们当做空气，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有些聊了两句，就已经各自落座，完全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白牧四下观察，思索片刻后，侧头对林晓伶道：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位置坐下来。”
林晓伶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他：“你确定？”
这可不是平时放假逛街，路过电影院看海报觉得电影不错，随手买票进去看一眼。
他们可是身处他人的神通里，说不定哪一步走错就着了别人的道！
白牧耸了耸肩：“不确定，不过我猜我们应该顺着剧情试试。
“你看，这是一个剧场，一会肯定还会有表演，说不定锚点就在演出里出现了。反正咱们有我的手环，又不担心顺着梦魇安排的剧情会被同化。”
闻言，林晓伶收起架势，将寄宿物魔方收了起来，头疼地道：“我还是更想把这群假人全砍了，说不定他们之一就是锚点呢。”
“等等再说吧，如果剧目演出完了锚点还没出现，再砍他们也不迟。”
两人随即找了个靠近大门的位置落座，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来观看戏剧，自然要选方便撤离的位置。
啪——
霎时间，灯光熄灭，黑色幕布缓缓拉开。
全场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整齐划一，没有一点摆动，仿佛店里成排的人偶。
戏剧开场了。
静谧的空间中，回荡着轻轻的脚步声，那是皮鞋的鞋跟落地的声音，但听上去，一下轻，一下重。
舞台上，降下一道光柱，跟随着第一位登台者的脚步，缓缓前进。
那是一位身着黑色礼服，内衬白色衬衫，配灰色西装裤的中年男士。
他戴着小巧的黑色礼帽，拄着红眼码头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舞台中央，朝台下鞠了一躬。
然而，他并非朝着舞台正中线方向，而是微微朝右偏转角度，随着白牧和林晓伶表示他的欢迎。
“【梦魇】皮埃尔·布耶尔。”白牧立刻认出那是进入梦境前，他在数字通缉令上见到的男人。
“欢迎，欢迎，两位年轻的基金会神通者。”
皮埃尔戴白色轻薄丝质手套的双手上下轻拍，微笑道：“欢迎大驾光临我的剧场，你们的到来，让事情更加有趣起来了。
“请原谅我的欺瞒，毕竟惊喜总不能让对方提前知道。”
白牧皱眉，当即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之前的定位。
他的神通本该分析在这梦境中的所有灵性流动，找出其中流量最大，与现实世界沟通最密切的一个点，但现在……这里的灵性流动消失了。
梦魇伪造了灵性流量，这是一个陷阱！
“呵，我们上当了，看来是我判断失误。”
白牧苦笑一声，与林晓伶同时站起身，做好战斗准备，在他们发觉这一切的同时，他们来时的大门便已经消失了。
现在他们无路可退……
忽然，白牧感觉手机震了一下，他又看了眼，心情越发沉重，“那边发求救信号了。”
林晓伶拿出了魔方，“恐怕他得自己坚持一会儿了……”
随即，她五指发力，银白色金属魔方摩擦出哀鸣，26块正方体互相挤压，正中间的轴体不堪巨力，瞬时间分崩离析。
飞散的残片于空中再次自行崩解，小小的一块魔方化作千万碎片，飞至少女手中。
它们排列，它们重组，它们铸造，冷冽的寒光拼成直狭的刀身，浩荡的杀意化作锋利的刀刃，最终展现的姿态是一把生来就是要夺取生命，让鲜血泼洒天空的——唐横刀。
“【睚眦】，准备好了吗？”
唐刀微微颤鸣，似乎迫不及待要饱饮鲜血。
虽然没有找到所谓“锚点”，但既然梦魇已经现身，那只要把他砍了，梦境也该结束了……
面对那份毫不掩盖的杀意，绅士打扮的梦魇无奈摇头，“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既然来了剧场，哪怕不看戏剧，总要听一首歌吧，如果不想等演员上场，我也可以领衔主唱。”
说完，他便用手杖轻打节拍，笃笃的木头敲击声一下又一下，苍老的声音，唱着纯真的童谣：
“LondonBridgesisfollowingdown……”
“Followingdown.（×n）
“Followingdown”（×n）
下层区的人偶们突然又活了过来，他们身体不动，脑袋顺滑地扭转了180度，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露出八颗牙齿，跟随着齐声歌唱。
上层区的人们不甘示弱，他们不顾形象与礼仪，穿着华丽服饰却猿猴般抓住高台边沿，用脚面骨倒挂下来，裙子与礼服下摆跟随重力垂了下来，像是蝙蝠一般，倒着朝两人微笑……
宽广的剧场内，上千名人偶将目光汇聚起来，上、下、左、右、前、后，都到了一点，到了林晓伶和白牧身上。
他们热情地欢迎来客，齐声高唱，：
“LondonBridgesisfollowingdown
“Myfairlady！”
林晓伶抬头，看到上面倒挂的人里，一位成熟女士灿烂地笑着，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流经额头，藏进了头发里。
林晓伶看着天边突如其来的火烧云，皱起了眉头。
直到刚才，这里的天气可都是艳阳当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风云变幻。
太阳像是摸鱼了一下午，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该换工位了一样，搬着板凳从天空正中搬到了西边，而且看样子是快下班了……
正在看手机的白牧抬头看天空，见怪不怪地道：“也许只是因为梦境到了该变的时候。
“很多游戏会在夜晚降临的时间点，忽然把背景变成晚上，随时间变化光影实在是太占内存了，也许是梦魇不想把灵性消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吧。”
“但钟楼的钟还在动，我看过几次，它的指针位置一直在变……”
林晓伶伸手挡着刺眼的夕阳，去看广场另一边的钟楼。
那座为全城指明时间的巨钟没有秒针，时针与分针在6与12间连成条直线，林晓伶记得它似乎在中午十二点报过时，以十二声钟响。
“等会儿再想时间的事吧，定位范围更小了，在这。”
林晓伶还想要说什么，白牧却停下了脚步，示意他们到了。
这是一座看上去颇有年头的哥特式建筑，斑驳的光影于纵横交错的高瘦尖顶间闪烁，浩荡而阴森。
“我的【灵感】告诉我这里有危险。”林晓伶抚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是她的灵性在向自己报警。
白牧一拍脑门，沮丧地道：“我很不想承认，但这其实才证明我们找对了。”
林晓伶无奈摊手，“对~想也知道梦魇不会对锚点一点保护都没有。”
说完，她摸了摸左边耳垂上的四叶草宝石耳钉，先一步推开大门，带着战五渣的白牧走进这座哥特式建筑。
穿过华丽瓷砖铺就的大厅，再推开一道小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座灯光昏暗的广阔剧场。
剧场有两层，上层是一座在大厅走楼梯抵达的圆台，面积不大，隐约能看到有很多衣着华贵，穿燕尾服与繁复礼服的先生女士身影。
下层则要大得多，左右望去，破旧的红色绒布包裹的座椅连排摆放，在远处缩小，重叠，竟一眼望不到头。
剧场前方自然是舞台，那里也是唯一有灯光照射的地方，此时没有表演，但演员们似乎已经在准备，有微弱的光透过高至屋顶的黑色幕布照射出来，让人勉强能看清脚下道路。
“不对劲，从外面看这里可没这么大。”
林晓伶右脚向后拉开，双手搭在同侧腰间，摆出战斗姿态，并有一块不分六面颜色，泛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魔方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诶，看那。”白牧拍了拍林晓伶的肩，示意她看自己手指的方向。
林晓伶没有放下戒备，转头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的下层区，开始人来人往。
“嘿，乔治，最近怎么没见你到酒馆喝酒？”
“别提了，我老婆怀孕了，我每天都得多干三个小时，不然怎么养活三个孩子？”
“晚上好，纽曼太太，你也来看戏剧？那面包房怎么办？”
“哦，是啊，我把生意交给我儿子照看了，反正今天也不需要再烤制新的面包了……”
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发生在上下左右，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被数不清的虚幻透明人影包围。
他们三两成群，谈笑风生，做着和活人一样的事，并渐渐凝实，连衣服有几处缝上的破洞，缺了几颗纽扣都清晰可见。
训练有素的二人当即背靠着背，逆时针走了起来，防备360度的来敌。
“怎么回事？他们是从哪冒来的？”林晓伶越发警惕。
“也许是我们触发了这里的保护机制。”白牧咽了咽口水，不安地道。
这群来历不明的“人”把他们当做空气，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有些聊了两句，就已经各自落座，完全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
白牧四下观察，思索片刻后，侧头对林晓伶道：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位置坐下来。”
林晓伶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他：“你确定？”
这可不是平时放假逛街，路过电影院看海报觉得电影不错，随手买票进去看一眼。
他们可是身处他人的神通里，说不定哪一步走错就着了别人的道！
白牧耸了耸肩：“不确定，不过我猜我们应该顺着剧情试试。
“你看，这是一个剧场，一会肯定还会有表演，说不定锚点就在演出里出现了。反正咱们有我的手环，又不担心顺着梦魇安排的剧情会被同化。”
闻言，林晓伶收起架势，将寄宿物魔方收了起来，头疼地道：“我还是更想把这群假人全砍了，说不定他们之一就是锚点呢。”
“等等再说吧，如果剧目演出完了锚点还没出现，再砍他们也不迟。”
两人随即找了个靠近大门的位置落座，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来观看戏剧，自然要选方便撤离的位置。
啪——
霎时间，灯光熄灭，黑色幕布缓缓拉开。
全场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整齐划一，没有一点摆动，仿佛店里成排的人偶。
戏剧开场了。
静谧的空间中，回荡着轻轻的脚步声，那是皮鞋的鞋跟落地的声音，但听上去，一下轻，一下重。
舞台上，降下一道光柱，跟随着第一位登台者的脚步，缓缓前进。
那是一位身着黑色礼服，内衬白色衬衫，配灰色西装裤的中年男士。
他戴着小巧的黑色礼帽，拄着红眼码头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舞台中央，朝台下鞠了一躬。
然而，他并非朝着舞台正中线方向，而是微微朝右偏转角度，随着白牧和林晓伶表示他的欢迎。
“【梦魇】皮埃尔·布耶尔。”白牧立刻认出那是进入梦境前，他在数字通缉令上见到的男人。
“欢迎，欢迎，两位年轻的基金会神通者。”
皮埃尔戴白色轻薄丝质手套的双手上下轻拍，微笑道：“欢迎大驾光临我的剧场，你们的到来，让事情更加有趣起来了。
“请原谅我的欺瞒，毕竟惊喜总不能让对方提前知道。”
白牧皱眉，当即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之前的定位。
他的神通本该分析在这梦境中的所有灵性流动，找出其中流量最大，与现实世界沟通最密切的一个点，但现在……这里的灵性流动消失了。
梦魇伪造了灵性流量，这是一个陷阱！
“呵，我们上当了，看来是我判断失误。”
白牧苦笑一声，与林晓伶同时站起身，做好战斗准备，在他们发觉这一切的同时，他们来时的大门便已经消失了。
现在他们无路可退……
忽然，白牧感觉手机震了一下，他又看了眼，心情越发沉重，“那边发求救信号了。”
林晓伶拿出了魔方，“恐怕他得自己坚持一会儿了……”
随即，她五指发力，银白色金属魔方摩擦出哀鸣，26块正方体互相挤压，正中间的轴体不堪巨力，瞬时间分崩离析。
飞散的残片于空中再次自行崩解，小小的一块魔方化作千万碎片，飞至少女手中。
它们排列，它们重组，它们铸造，冷冽的寒光拼成直狭的刀身，浩荡的杀意化作锋利的刀刃，最终展现的姿态是一把生来就是要夺取生命，让鲜血泼洒天空的——唐横刀。
“【睚眦】，准备好了吗？”
唐刀微微颤鸣，似乎迫不及待要饱饮鲜血。
虽然没有找到所谓“锚点”，但既然梦魇已经现身，那只要把他砍了，梦境也该结束了……
面对那份毫不掩盖的杀意，绅士打扮的梦魇无奈摇头，“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既然来了剧场，哪怕不看戏剧，总要听一首歌吧，如果不想等演员上场，我也可以领衔主唱。”
说完，他便用手杖轻打节拍，笃笃的木头敲击声一下又一下，苍老的声音，唱着纯真的童谣：
“LondonBridgesisfollowingdown……”
“Followingdown.（×n）
“Followingdown”（×n）
下层区的人偶们突然又活了过来，他们身体不动，脑袋顺滑地扭转了180度，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露出八颗牙齿，跟随着齐声歌唱。
上层区的人们不甘示弱，他们不顾形象与礼仪，穿着华丽服饰却猿猴般抓住高台边沿，用脚面骨倒挂下来，裙子与礼服下摆跟随重力垂了下来，像是蝙蝠一般，倒着朝两人微笑……
宽广的剧场内，上千名人偶将目光汇聚起来，上、下、左、右、前、后，都到了一点，到了林晓伶和白牧身上。
他们热情地欢迎来客，齐声高唱，：
“LondonBridgesisfollowingdown
“Myfairlady！”
林晓伶抬头，看到上面倒挂的人里，一位成熟女士灿烂地笑着，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流经额头，藏进了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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