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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再未微笑的太阳

    很快,来到第二天。

    “唔....哈....今儿居然起来了....让我们看看几点了....”

    “五点半....正好,补数学去。”涧贞扭动着身子,用身体把被子磨到一边。这次他起得够早了,也当然有充足的时间去补作业了。

    涧贞实际上是个矛盾又快乐的人——和大多数人一样,他有自己的追求和思考,而这些追求和思考,又是和常人不同的。

    “数学是我的天敌。”他在十分安静地收拾床铺,另外四个室友昨晚玩得很欢,一度到了半夜。他不忍心打扰他们——虽然他们已经打扰到自己的睡眠了。

    “没关系,勤能补拙,世界是属于起得早的人的。”

    正值深冬时节,五点多的天还没有亮,寒风刺骨而穿透人心....但他已经习惯了。当他从宿舍楼五层小心翼翼地下来时,透过中间楼层的窗户和外面聚光灯柱的照耀,他发现外边下着许久未曾见到的雪。

    这些洁白的精灵从黑暗中穿梭到光柱下现身,而后又在光柱的末端消失,一片一片、成千上万,前赴后继、永不绝断。

    他感到非常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雪了,于是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宿舍楼门口有一个小花园,是他晚上最爱逗留的地方。他每天都幻想着能有一个让他值得爱慕上的姑娘陪他在此共度良宵,哪怕从结束晚自习到宿舍楼熄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今早透着黑蓝色天空与聚光灯柱的对比下出现的大雪,让他看到这一美好的地界再一次沐浴了神圣。

    “哈。”他微微咧嘴,良久充盈着让他人愉悦笑容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笑。

    残夜阴影中的白雪有些发灰,而在他转身从楼门口折向教学楼群的时候,太阳的面貌自此再未能清晰地展现在世西....或整个世界的西方的眼前。

    学校楼内的照明还没开,处处都是“安全出口”标识散发的绿光。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彼时整栋楼还开着的灯,都在为他照亮。

    今天,他有资格享受这些。

    ....来到靠近日出方向楼道的窗户,他驻足在窗前。在以前看到这景色的时候,它貌似与平时无异,但如今却总有不同。

    “这不是我的日出。”

    “我的太阳不长这样。”

    窗外东方的太阳被厚厚的雪云掩埋,只在地平线上楼房的遮挡下露出了亮白色的一片。那片白光并不耀眼,深冬的世界让它久久不能升起,也无法通过这色彩带给人们任何温度。

    涧贞深知自己的太阳应该是什么样子,除了他心中的那盏太阳,世间再无任何光芒能温暖他心。

    到了教室,补了作业,接了水。他趴在桌子上短睡了一会,等待着同学与老师们如期而至。

    “....走吧。”心中的声音响过之后,他被吵醒了。

    “死他妈郭涧贞,醒醒!出事了出事了!”——这是维京的声音。

    维京大喊并用力摇着涧贞,涧贞顿时心生不满十分反感地从桌子上爬起来,他揉了揉因困倦而酸痛的眼睛,摇了摇头后努力平复了心情,而后半睡不醒地问....

    “啥,班主任来了吗?....靠!”

    他努力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七点五十几,第一节课早已经开始了,而后才惊醒了过来。

    “她来了不?”

    “来屁,谁都没来,怎么回事啊?”维京非常着急,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扩大了,好像在训斥什么人一样。他原本自恃冷静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

    “啥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这么吵,英语古没来给听写吗?”涧贞皱着眉头眯起眼望向四周,只看到了躁动不安的同学。当然,也不免有人趁此机会偷吃点什么,继续玩点什么。

    “....没有,都没有,老师没了,保安没了,我们早上去食堂吃早饭老阿姨们也都不见了,什么情况啊?你来得最早,知道点什么不?”维京焦急地说....他的手在不断地发抖,他的声音虽然流畅但也开始颤抖。大人们的消失让一向自认成熟稳重的维京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给爸妈的电话也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我奶奶也不接电话....我舅舅我叔叔我都打了一遍,他们今天凌晨还更了朋友圈庆祝下班啊!”维京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他惊恐的眼睛已经吓到了涧贞,而涧贞也只能慌张地四处乱瞅,做着一些幼稚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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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历纪年2020年1月7日,北永校,六号教学楼;

    ——已废除——

    天启纪年1年1月1日,北永校核心范围,六号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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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看早上下雪来着,还挺大....”涧贞急忙翻了翻手机,而不管是聊天软件还是电话联系,爸爸妈妈和他认识的“大人”都没有回信。

    他火速略过朋友圈,却看到此时有无数同龄或年龄更小的朋友,正在这些小圈子里绝望地描述着如今他们所面对共同的情景。

    “都没了,都没了....平时住学校里的政治老师,孟孟,都找不着了,她宿舍门也没锁,我们怀疑她....他们,是不是去什么地方了?他们为什么都不在?他妈的大人都去哪了?但你看外面楼的灯都还开着啊,但大街上现在好像....”维京继续叙述着,年轻人的心态在这一情况下急速地崩溃着....

    “这就很麻烦了....”涧贞陷入了思考,无数不安的想法和心思正在他的大脑中枝节横生。

    怎么回事呢?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逐渐地,有人开始不自在了....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自在着。

    “咱应该去找找他们,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开会或者....藏着?”一个外号叫“门三号”的又高又瘦的男同学说。

    “不可能吧,不上课了啊?都七点快八点了,第一节课都快结束了还不来?而且办公室那边好像也没人....”这是安玥——为本班副班长。

    正班长已经慌了,她完全无法把持住情况——连自己都快把持不住了。

    大家越来越浮躁、不安,涧贞和维京以及他们的另外一个好友——理科学霸孙海涛决定做点什么。

    海涛的形体比涧贞宽厚很多,一副“憨态”。但他为人热情、志虑忠纯,虽然个性很强不过心地善良,必要时候也非常勇敢。

    而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海涛是个典型的理科生,但他实际上有着非常丰富的个人感情,为人仗义而无上果敢。

    “安,你组织组织这群人,我跟维京和海涛去找找....咱总不能一直在这坐着。”涧贞道,“很快回来。”

    涧贞暂时克制住了自己慌乱的心情——虽然他已经开始全身发抖,但还是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用力给自己的大腿绷劲,直到抽筋....

    “成,注意安全....小心,你们....”安玥也不安地说——她原是个性格火辣的人,但如今却也怂了下来。

    同学们根本不听指挥,他们四处乱窜,在安玥和几个班里较有威望的人的劝导下,最多也只是不当场发疯了。

    而马上,也开始有人哭泣、开始沉默,开始坐立不安、故作镇静....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绝望和恐惧。

    随即,涧贞带着维京和海涛来到了隔壁班,找出了李波纹。

    波纹的眼睛从小就有点问题,所以视力堪忧。他眼镜的款式很中肯,让他看上去是个十足的老实人,但他其实是个很活泼、机灵的人,也总能把平常不起眼的话说成经典。他的身高比涧贞矮一些,瘦瘦的身体并不脆弱,除了眼睛以外健康无比....

    波纹神色慌张,也在为眼前的问题发愁。

    “袁青(隔壁班班主任)呢?来了吗?你们的爸妈呢,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来的啊,英语古去你们班听写了吗?你们....”维京焦急地问着,而在他的身边——也有同样有很多人出来了,本班的、别的班的都有,他们都在疯狂地奔走相告着这混乱的现实,人们去向了各种地方——通过楼梯口和走廊,他们都在寻找着甚至逃避着。

    “诶你慢点慢点!我怎么知道啊,我们刚去老师办公室都黑着灯,但门没锁。袁青的桌子跟昨天的一样,我作业还在上边....我们也谁都联系不上,我妈....但我妈....早上还送我来,她骑着电动车说今天这雪太大了....”波纹说着,他们的话都不由自主地变多了,试图引着对方能够一同说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或单纯只是在安慰着自己。

    “....大人们都失踪了?”尽最大可能冷静了自己的海涛问。

    维京听了道“怎么可能,那你们今儿怎么坐车来的?”

    “....”

    “不知道啊,刚来的时候还都很正常呢,那个公交车司机开车还倍儿慢,谁知道怎么回事啊?”海涛解释道,看来在他们来到学校之前,大人们都还在。

    “啊....顶多就是老师失踪了....或者....草,草他妈的我也不知道!这你妈....”维京面对现状,理智几乎全无,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大家都在焦急地猜测和讨论着,涧贞尽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后果和如今已经注定的现实....他理了理思路,并给出了最初的建议....

    “来吧,海涛带波纹去校长那层,看有没有什么异常,顺便看一下初中部的小孩们都在不在;我和维京去车库和食堂,看看有没有咱熟悉的车和剩菜剩饭。”涧贞说。

    “这有用吗?如果他们都不在呢?如果....”维京焦急地问着——这其实也是波纹、海涛和更多人所担忧与恐惧的。但如今,他们别无他法。

    “咱们别无他法。”涧贞无奈地说,“别无他法。”

    一边走着,校园中愈发吵闹和不安的氛围愈发让人恐惧,人们开始在各个地方乱窜,流言蜚语在十几分钟内激增。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小社会已经有些动荡不安。

    毕竟是一群综合素质不够,个人主义色彩浓厚的青春期高中生,表现欲强但阅历不够;占有欲多但实力不允。如果真像刚海涛猜的那样,那么依照本校的普遍情况,一场争端——为生存而进行的争端势必发生....尤其涧贞他们现在还没发现,他们根本就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