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变
摇晃的公交车车厢里，罗妄以手扶额沉思着。
“杰坦森先生，今天又是只有我们两个乘这辆车啊，不过，也算是比前几年多了埃里克斯一个，对不？”罗妄笑着靠向多依那，弹了下她的额头。
“杰坦森先生，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呢。”多依那两眼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芒，“可是我实在无法回想起来。”
“哈？埃里克斯，不会杰坦森先生真的有意识吧？你和他在网上聊过？”罗妄打趣似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应该也和他见过吧，毕竟我和你曾在一个群里，对不？”
“也是，我记忆混乱了吧，这几天太累了。”多依那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20分钟后，杰坦森先生开到了目的地。
“辛苦了，杰坦森先生！”多依那向607路公交车挥了挥手，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当“埃里克斯”了。
“走，我们进去吧。”罗妄重新牵起了她的手。
“好。”
“语望学院”4个大字镌刻在大大的石板上，门卫师傅亲切地对进入的学生们打着招呼，一个40左右的男人直接和门卫互相点起了烟，互道起了兄弟，这才只是开学——第二天啊。
罗妄继续观察着来往的学生，奇装异服的独行小混混，工整校服（语望学院没有校服）的少男少女，裸着胸膛的大汉，虽然这世界早已没有“工作”却仍旧穿着西装的“社会精英”，以及悠悠踱着步的老者，小小语望学院竟有如此多人才齐聚一校。
罗妄身旁的花坛，几棵大树，广场中央的喷泉，不远处的操场，教学楼前的行政楼，视野尽头的深山，这一切无不印证着他太爷爷书中所描绘的学校的样子，尽管外界早已千疮百孔，但前人留下的财富足够后代享用数百年。
“妄，你打算怎么调查昨天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多依那急切地说着。
“你还能想起多少？多依那。”罗妄以手扶额，思考着。
“我……倒是记得昨天下午去了好多次厕所……排泄出来的东西也不正常。”多依那不好意思地说着。
“没事，我也一样。”
罗妄和多依那走到了教学楼前。
“如果说校长真的是为了把我们当小白鼠才开设了这个学院，那么想必监视手段是必不可少的，对吧？我们可以找找监控设备。”罗妄拉着她躲在墙角，凑到她耳边说。
“嗯，只是应该不会是简单的监控摄像头吧？”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缝隙，可是，并没有看见。
“走，我们先去教室吧。”罗妄催促着她离开。
去往他们所在教室的路上。
“小子，怎么刚开学就抓到这么好看的妹子了？”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嚣张的让罗妄很想马上给他一拳，“要不给大爷我分享分享？”
多依那握紧了拳头正想走上前，但被罗妄拦下。
“嘿！我可不想出人命。”罗妄大声地对她说。
“哟，小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女人都打不过的废物？”男人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好嘛，还搞偷袭。
鞋尖在地面摩擦起势，他的右腿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以破风般的速度踢向了罗妄。
“快躲开！”多依那焦急地喊着。
罗妄轻蔑地一笑，身体以超越他的速度随着他腿的踢向移动，来到了他的面前，并以一记直拳击向他的面门，然而，正当罗妄以为这一拳便能分出胜负时，男人身后的一人也向罗妄出了一拳。
鲜血从嘴角迸出并飞溅在一边的白墙上，罗妄感到头脑里一阵眩晕，左耳的耳机也飞了出去，可是，这一拳……
还得赏给你！
男人依旧吃了罗妄7分力的一记直拳，他的情况比罗妄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这点程度的击打不足以让他失去意识，反应过来的他迅速将罗妄手脚控制住，与看到这一切焦急万分的多依那对峙着。
“罗妄！”她看着嘴角止不住流血的罗妄，一个大跨步冲了上来。
旁边偷袭的人立刻拿出一把匕首挡在男人面前，她急忙刹住。
“怎么？你可以叫人帮忙耍阴招，我就不能帮我的人了？”多依那丝毫不惧，飞起一脚踢飞了匕首，那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多依那！听话，别过来。”罗妄厉声喊叫，可多依那没有理罗妄，此刻的她眼中满是愤怒，“埃里克斯！给他赔个罪就是了。络腮胡子，你想让我们干嘛？”罗妄恶狠狠地瞥向控制着他的人。
然而，满嘴鲜血的络腮胡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他的同伴——也就是那个偷袭的人。
“我不想做猥琐的事情，这样，女人，你过来，吃我一下腹击就行了。”
埃里克斯听闻，松了一口气，随后举着双手走向了男人。
男人以一记迅猛的上勾拳精准地击中了多依那柔软的小腹，她精致的小脸在一瞬间扭曲，漂亮的大眼睛也微突了出来。
“唔！”她猛然摊倒在地上，口中喷出大滩鲜血。
男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吹了吹自己的拳头，对着多依那轻蔑地说道：“女人，你很强，可是，这一拳下去，不知道你这几天能不能恢复的了呢。”言毕，他捡起多依那踢飞的匕首，抬着络腮胡子离开了。
罗妄也支撑不住跪在多依那面前，摇着快要失去意识的她，没想到，她直接脱力倒在了罗妄怀里。
“多依那！你怎么了？”罗妄拼命地摇着她，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埃里克斯，醒醒！”
“妄，我好痛啊……”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小声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妄紧紧抱着她。
同时，罗妄也摘下了她两只耳朵的耳机，以及自己右耳的耳机。
“埃里克斯，你看看天花板。”
她吃力地抬起头，随后，她也陷入了和罗妄当时一样的震惊。
“监控摄像头……怎么会，明明刚才没有的……”她转头看着脱下的三个耳机以及飞到走廊边的罗妄的左耳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说……”
“没错，思维控制。”罗妄深吸了一口气，马上被自己的鲜血呛到。
“咳咳咳，这摄像头一直在，只不过，耳机把我们的五感与思维……控制了！甚至，它清除了我们的记忆！”
“那你之所以不让我进行反击，也是因为这件事更急迫吗？”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罗妄。
“那当然，我的大宝贝连异变的动物也能杀死，人类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呢，对不对？”罗妄怜爱又愧疚地摸了摸她的头。
“妄，你知道么，我好怕他们两个要轻薄我，可我不能违抗你的命令，还好只是给了我一拳……”她抚摸着罗妄的脸，并偷偷吮吸了一口罗妄的鲜血，动了动脖子咽了下去，而罗妄并没有看到。
“妄，我们好像不用耳机也可以有一部分感情了……”多依那的瞳孔恢复了焦距，对着罗妄说。
“是很奇怪，但快上课了，我们还是先去吧。”罗妄拉起她。
此时，他们身旁走过两个急匆匆赶来的年轻人，他们看两人嘴角残留鲜血，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问道：“怎么被打得这么惨？难道是一个络腮胡子打的？”
“你怎么知道？”罗妄问他，“你认识他？”
“何止，我还被他打过呢。”他心有余悸的说道，“他的名字叫闫威。”
“这名字……还挺吓人的，阎王之威是吧。”罗妄吐槽道。
然而，另一个和他一起来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我认识闫威，小时候他一直照顾着街坊邻里的弱小，怎么可能会这样打人呢？”
“啊？你别胡说了，他这两天在学校里耀武扬威的，专门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
罗妄听完了他们的争执，拍了拍手，喊道：“还有5分钟上课，快跑吧。”
“啊？那赶紧！”两个路人飞速跑进了教学楼深处。
“多依那，有几个疑点。”罗妄以手扶额，沉吟道。
“第一，他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他们被控制了思维，不能确定他们谁说了真话，抑或是全是假话。”
“第二，如果前一个真后一个假，那么为什么络腮胡子的变化会如此之大，我们尚且没有这样大的变化。”
“第三，如果前一个假后一个真，那么他为什么专挑我们这个年纪的打。”
“第四，如果都是假的，为什么他们今天会莫名其妙拦我们俩搞事。”
“完毕。”
多依那看了看罗妄，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行政楼，天灰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缝。
“第五，真的快上课了，我们还带不带这耳机。”她反问罗妄。
“带。”
简短有力的回答。
三楼，2314教室。
他们进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视班级里的成员。
巧的是，络腮胡子和他们在一个班。
同龄人占4成，26~40岁占5成多，剩下3个老人，一个老头两个老婆婆，总计……33人，2314班，语望学院一年级生的最后一个编号的班级，听说这个班级的同龄人比例是最大的。
“可恶，为什么我像是第一次记住班里的人一样……好模糊的记忆……”罗妄不自觉地摸向耳机想要取下，身旁的多依那立刻将他的手死死抓住，并愤怒的瞪着他。
“对啊，有监控……该死！”罗妄狠狠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脚步声缓缓从走廊里传来。
“蹬、蹬、蹬、蹬……”
窗边的学生早已将窗帘拉起，深居山林的教学楼采光极少，此刻的教室灰暗又死寂，空留丧钟般的脚步声。
罗妄注意到身边年轻人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然而比他们年长者却都毫无反应，反而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窗外，仿佛在渴求着吸收知识一般。
一个穿着破旧皮鞋的脚率先踏了进来。
那是一个长的有些恐怖的老者。
眼神没有生气，鼻子呈鹰钩状，嘴唇干裂，满脸似龟裂般的皱纹。
“为什么……只有我们班的老师是这样的……”旁边有个同龄人窃窃私语着。
罗妄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写下了“你见过并记得别的班的老师？”随后将纸撕下连带着笔给了他。
那人犹豫并思考了一下，迅速写完递还给罗妄。
“昨天我正在上大号时，旁边有个老师（我看到了他胸前的工牌）走了进来，30几岁还很帅。后来我出来问了一个路过的校工，他跟我说老师基本上都是30几岁40几岁，除了14班。”
罗妄愣了愣，为什么大家都还有上大号前后的记忆？自己是，多依那是，这个年轻人也是，好奇怪。
可怕的老师用教尺拍了拍桌，一阵奇妙的声音传向了班级里所有人，原本骚动着的年轻人也安静了下来。
罗妄感觉到一阵黑暗席卷了他的意识，在记忆维持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老师猩红的闪烁着的双眼……………………
“好，全体起立！”腐朽的声音响起，很轻微乃至不可察，可是讲台下……
32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老者十分意外地瞪大了可怕的眼睛看着坐着的那个人。
是多依那。
她拼命挣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同时，她的瞳色也从天灰色转为了猩红色，但与老者不同的是，配合着黑暗中倔强的闪着微光的金发，此刻的她，绝美至极。
“蹬、蹬、蹬、蹬……”
老者走下讲台，两边的32个人站的笔直，宛如一座座铜像迎接他的检阅。
他干裂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笑声。
“可………………恶………………”多依那用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身体不住地发抖。
“我不想杀你，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老师。不过你实在不听话。”老者说道。
“可是呢，在这里居然能碰见有我们血脉的人。没办法，只能强行让你听话了。”老者抬起手，接触了多依那的脑袋，她不甘地缓缓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5秒后，多依那睁开天灰色的眼睛站了起来，老者安心的走回去，但仍有些疑惑的嘟哝道：“昨天她还没有这情况啊……”
“好，同学们好！”老者回到讲台，说道。
“老——师——好”33人齐刷刷地弯下腰鞠躬。
“好，同学们，我们接着上……”
“第一课。”老者给了所有“人”一个微笑。
门外，一个个端着盘子的人走了进来，伴随着几只嗡嗡飞着的苍蝇。
一个个盘子被摆放在学生的桌子上。
盘子里，赫然是一堆莫名让人恶心的……食物。
也许，叫它猪食最为恰当。
“同学们，这是稍稍提前给你们的午饭，不过呢，你们首先需要学点东西。”
老者打开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里的ppt，随后投影在荧幕上。
他拿起激光笔，照了照荧幕上的猪群的图片。
“这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需要学习它们的绝对忠诚，不过问主人们的私事与伟大计划。同时，要学着变蠢。只有变蠢了，你们才能吃到新鲜的饭！”
“好！”33人亢奋地叫道。
“不错不错，然后呢，”他将PPT翻页，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喇叭。
老者回到讲台，点击鼠标，播放。
“吼吼，吼吼，呼噜，呼噜，哼唧，哼唧。”
那是一声声猪叫。
“来吧，学吧，别忘了，跪坐在你们的椅子上！”老者兴奋地挥舞起了教尺。
前排的络腮胡子立刻跪了上去。
“吼吼，吼吼。”
“不错不错，有模有样。”
中间的那个老头也迅速跪了下去。
“呼噜，呼噜。”
“哈哈，你也不错，不过只有公猪展示没意思，我们挑只漂亮的猪来示范吧！”
“吼吼，吼吼！”教室里响起了公猪们集体的欢呼声，包括名为罗妄——哦不猪怎么配有名字呢的猪的欢呼。
老者走到了多依那猪面前。
她乖乖抬腿跪了上去。
“哼唧，哼唧。”
“哈哈哈！好听好听！还是漂亮的猪的声音悦耳！”
他指着多依那猪面前的食物。
“奖励你先吃一口午饭！”他哈哈大笑，不小心用力过度咳了几下。
多猪弯下了腰，她将鼻子埋进了盘子，贪婪的啃食着。
教尺挥打在了多猪的背上。
“多猪，谁允许你吃这么多了？”老者走向前，将多猪脸上沾到的食物尽数取下，放在了右手心，又用左手拿出一块湿巾纸细细擦拭干净它的脸庞，随后走回讲台，将这些东西扔在垃圾桶里。
猪们一起哼哼大笑着。
3小时后。
老者走出了教室，并命令道：“下课，吃午饭，并准备下一节课！”
然而控制并没有结束，等待他们的，还有第二节课……
又是3小时后，噩梦终于结束了，强烈控制取消后，学校上了一节历史课试图来掩盖学生们的怀疑之心。
放学后，阴暗的校长办公室内。
“校长，今天的两节‘暴食’课很成功啊，没有任何奴隶反抗。看来多加一节也不会有人察觉嘛。”在2314班上课的老者站着跟校长汇报道，而其他的几个老师都机械而恭敬地弯下了腰。
“很好，今天的课程十分成功，再重复一天就可以了。”校长晃着红酒杯就着窗帘缝隙洒下来的月光一饮而尽。
“那个……”老者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请校长继续密切关注2314班。”
“哦？关注度还不够吗？”校长眯起眼睛问道，“能让您这么在意的班，看来是卧虎藏龙了。不过，貌似科维奇你不愿意说明啊。”
“校长，请允许我保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秘密。”老者微微颔首。
“好好好，以我们的交情，一个秘密而已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共同的事业。”校长还是眯着他的眼睛。
校长室的会议开始前15分钟。
“多依那，干净了吧。”罗妄后怕的捂着肚子和多依那说。
“嗯。”多依那按着罗妄的背说道。
他们从一楼往上在校间楼道里猫着身子快速走着。
惨白的月光斜照进校园，楼下的钢琴室里，也配合着响起了贝多芬的《月光》。
“真好听啊。”罗妄边动着双腿边感叹道。
悦耳的钢琴曲回响于楼道中，然而，楼道里因月光照射形成的阴影，他们却始终不敢看一眼，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一丁点黑暗都不想看到。但是，走道的尽头还是到了。
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先过去。”多依那用手臂挡住罗妄，可她刚要起身，又蹲下了。
“来人了。”多依那的耳朵动了动。“可我什么都没听到，是你的错觉吗？”罗妄奇怪地问。
“不要怀疑一个猎人的听觉，好吗？”她回头瞪向罗妄。
40秒后，浩浩荡荡的几十人踏上了2楼的台阶。“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罗妄暗自嘀咕。
屏气凝声地等他们通过1分钟后，他们再度向那团黑暗移去。
终于，多依那安全的通过了，到达了三楼，她和罗妄比了个开心的鬼脸。
罗妄瞬间重新获得了勇气，暗自给自己打着气前进。
“撕拉——”
墙上储物室的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了。
“哈，两只可爱的小老鼠。”一个身影站在罗妄身后，嘶哑着说道，同时，一滴粘稠的液体掉入了罗妄的领口中。
“别害怕，只有晚上我才会这样。”“他”对罗妄说，而罗妄，完全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因为……
不远处的多依那，已经吐了一地。
5分钟后，他们来到了303房间。
脸色惨白的多依那趴在罗妄后背上，她今天真是被折磨惨了。
“他……话说那真的算人吗……居然告诉了我们监控室的位置而且还保证不会把我们来过的事情说出去。”多依那无力地说着，连表情都懒得做了。
“多依那，看来我们选择呆在一起是正确的。不用校长所谓的‘救济品’也能表达一些感情了。”罗妄赞叹道。
站在一幅画前，罗妄将手伸入它与墙之间的缝隙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发现了机关。
“吱呀——”声音发出的那一刻，罗妄和多依那的呼吸都仿佛凝固了。
还好，没有预想的警报声，看来校长这家伙还是对自己蛮自信的。
他们很快找到了教室这两天的监控，并很快的看完了。
他们想，这次没有吐出来应该是因为胃袋都干干净净了吧。
“多依那，我现在就想杀了那老头。”
“别想了，杀不掉，我们不行的。”多依那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罗妄和她迅速离开了行政楼。
幽暗的过道里，感应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缓缓暗淡下去，直到他们走过的路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杰坦森先生，今天又是只有我们两个乘这辆车啊，不过，也算是比前几年多了埃里克斯一个，对不？”罗妄笑着靠向多依那，弹了下她的额头。
“杰坦森先生，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呢。”多依那两眼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芒，“可是我实在无法回想起来。”
“哈？埃里克斯，不会杰坦森先生真的有意识吧？你和他在网上聊过？”罗妄打趣似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应该也和他见过吧，毕竟我和你曾在一个群里，对不？”
“也是，我记忆混乱了吧，这几天太累了。”多依那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20分钟后，杰坦森先生开到了目的地。
“辛苦了，杰坦森先生！”多依那向607路公交车挥了挥手，看来她还真把自己当“埃里克斯”了。
“走，我们进去吧。”罗妄重新牵起了她的手。
“好。”
“语望学院”4个大字镌刻在大大的石板上，门卫师傅亲切地对进入的学生们打着招呼，一个40左右的男人直接和门卫互相点起了烟，互道起了兄弟，这才只是开学——第二天啊。
罗妄继续观察着来往的学生，奇装异服的独行小混混，工整校服（语望学院没有校服）的少男少女，裸着胸膛的大汉，虽然这世界早已没有“工作”却仍旧穿着西装的“社会精英”，以及悠悠踱着步的老者，小小语望学院竟有如此多人才齐聚一校。
罗妄身旁的花坛，几棵大树，广场中央的喷泉，不远处的操场，教学楼前的行政楼，视野尽头的深山，这一切无不印证着他太爷爷书中所描绘的学校的样子，尽管外界早已千疮百孔，但前人留下的财富足够后代享用数百年。
“妄，你打算怎么调查昨天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多依那急切地说着。
“你还能想起多少？多依那。”罗妄以手扶额，思考着。
“我……倒是记得昨天下午去了好多次厕所……排泄出来的东西也不正常。”多依那不好意思地说着。
“没事，我也一样。”
罗妄和多依那走到了教学楼前。
“如果说校长真的是为了把我们当小白鼠才开设了这个学院，那么想必监视手段是必不可少的，对吧？我们可以找找监控设备。”罗妄拉着她躲在墙角，凑到她耳边说。
“嗯，只是应该不会是简单的监控摄像头吧？”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缝隙，可是，并没有看见。
“走，我们先去教室吧。”罗妄催促着她离开。
去往他们所在教室的路上。
“小子，怎么刚开学就抓到这么好看的妹子了？”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嚣张的让罗妄很想马上给他一拳，“要不给大爷我分享分享？”
多依那握紧了拳头正想走上前，但被罗妄拦下。
“嘿！我可不想出人命。”罗妄大声地对她说。
“哟，小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女人都打不过的废物？”男人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好嘛，还搞偷袭。
鞋尖在地面摩擦起势，他的右腿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以破风般的速度踢向了罗妄。
“快躲开！”多依那焦急地喊着。
罗妄轻蔑地一笑，身体以超越他的速度随着他腿的踢向移动，来到了他的面前，并以一记直拳击向他的面门，然而，正当罗妄以为这一拳便能分出胜负时，男人身后的一人也向罗妄出了一拳。
鲜血从嘴角迸出并飞溅在一边的白墙上，罗妄感到头脑里一阵眩晕，左耳的耳机也飞了出去，可是，这一拳……
还得赏给你！
男人依旧吃了罗妄7分力的一记直拳，他的情况比罗妄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这点程度的击打不足以让他失去意识，反应过来的他迅速将罗妄手脚控制住，与看到这一切焦急万分的多依那对峙着。
“罗妄！”她看着嘴角止不住流血的罗妄，一个大跨步冲了上来。
旁边偷袭的人立刻拿出一把匕首挡在男人面前，她急忙刹住。
“怎么？你可以叫人帮忙耍阴招，我就不能帮我的人了？”多依那丝毫不惧，飞起一脚踢飞了匕首，那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多依那！听话，别过来。”罗妄厉声喊叫，可多依那没有理罗妄，此刻的她眼中满是愤怒，“埃里克斯！给他赔个罪就是了。络腮胡子，你想让我们干嘛？”罗妄恶狠狠地瞥向控制着他的人。
然而，满嘴鲜血的络腮胡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他的同伴——也就是那个偷袭的人。
“我不想做猥琐的事情，这样，女人，你过来，吃我一下腹击就行了。”
埃里克斯听闻，松了一口气，随后举着双手走向了男人。
男人以一记迅猛的上勾拳精准地击中了多依那柔软的小腹，她精致的小脸在一瞬间扭曲，漂亮的大眼睛也微突了出来。
“唔！”她猛然摊倒在地上，口中喷出大滩鲜血。
男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吹了吹自己的拳头，对着多依那轻蔑地说道：“女人，你很强，可是，这一拳下去，不知道你这几天能不能恢复的了呢。”言毕，他捡起多依那踢飞的匕首，抬着络腮胡子离开了。
罗妄也支撑不住跪在多依那面前，摇着快要失去意识的她，没想到，她直接脱力倒在了罗妄怀里。
“多依那！你怎么了？”罗妄拼命地摇着她，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埃里克斯，醒醒！”
“妄，我好痛啊……”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小声地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妄紧紧抱着她。
同时，罗妄也摘下了她两只耳朵的耳机，以及自己右耳的耳机。
“埃里克斯，你看看天花板。”
她吃力地抬起头，随后，她也陷入了和罗妄当时一样的震惊。
“监控摄像头……怎么会，明明刚才没有的……”她转头看着脱下的三个耳机以及飞到走廊边的罗妄的左耳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说……”
“没错，思维控制。”罗妄深吸了一口气，马上被自己的鲜血呛到。
“咳咳咳，这摄像头一直在，只不过，耳机把我们的五感与思维……控制了！甚至，它清除了我们的记忆！”
“那你之所以不让我进行反击，也是因为这件事更急迫吗？”她眼泪汪汪地看着罗妄。
“那当然，我的大宝贝连异变的动物也能杀死，人类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呢，对不对？”罗妄怜爱又愧疚地摸了摸她的头。
“妄，你知道么，我好怕他们两个要轻薄我，可我不能违抗你的命令，还好只是给了我一拳……”她抚摸着罗妄的脸，并偷偷吮吸了一口罗妄的鲜血，动了动脖子咽了下去，而罗妄并没有看到。
“妄，我们好像不用耳机也可以有一部分感情了……”多依那的瞳孔恢复了焦距，对着罗妄说。
“是很奇怪，但快上课了，我们还是先去吧。”罗妄拉起她。
此时，他们身旁走过两个急匆匆赶来的年轻人，他们看两人嘴角残留鲜血，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问道：“怎么被打得这么惨？难道是一个络腮胡子打的？”
“你怎么知道？”罗妄问他，“你认识他？”
“何止，我还被他打过呢。”他心有余悸的说道，“他的名字叫闫威。”
“这名字……还挺吓人的，阎王之威是吧。”罗妄吐槽道。
然而，另一个和他一起来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我认识闫威，小时候他一直照顾着街坊邻里的弱小，怎么可能会这样打人呢？”
“啊？你别胡说了，他这两天在学校里耀武扬威的，专门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
罗妄听完了他们的争执，拍了拍手，喊道：“还有5分钟上课，快跑吧。”
“啊？那赶紧！”两个路人飞速跑进了教学楼深处。
“多依那，有几个疑点。”罗妄以手扶额，沉吟道。
“第一，他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他们被控制了思维，不能确定他们谁说了真话，抑或是全是假话。”
“第二，如果前一个真后一个假，那么为什么络腮胡子的变化会如此之大，我们尚且没有这样大的变化。”
“第三，如果前一个假后一个真，那么他为什么专挑我们这个年纪的打。”
“第四，如果都是假的，为什么他们今天会莫名其妙拦我们俩搞事。”
“完毕。”
多依那看了看罗妄，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行政楼，天灰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缝。
“第五，真的快上课了，我们还带不带这耳机。”她反问罗妄。
“带。”
简短有力的回答。
三楼，2314教室。
他们进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扫视班级里的成员。
巧的是，络腮胡子和他们在一个班。
同龄人占4成，26~40岁占5成多，剩下3个老人，一个老头两个老婆婆，总计……33人，2314班，语望学院一年级生的最后一个编号的班级，听说这个班级的同龄人比例是最大的。
“可恶，为什么我像是第一次记住班里的人一样……好模糊的记忆……”罗妄不自觉地摸向耳机想要取下，身旁的多依那立刻将他的手死死抓住，并愤怒的瞪着他。
“对啊，有监控……该死！”罗妄狠狠锤了下自己的大腿。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脚步声缓缓从走廊里传来。
“蹬、蹬、蹬、蹬……”
窗边的学生早已将窗帘拉起，深居山林的教学楼采光极少，此刻的教室灰暗又死寂，空留丧钟般的脚步声。
罗妄注意到身边年轻人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然而比他们年长者却都毫无反应，反而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窗外，仿佛在渴求着吸收知识一般。
一个穿着破旧皮鞋的脚率先踏了进来。
那是一个长的有些恐怖的老者。
眼神没有生气，鼻子呈鹰钩状，嘴唇干裂，满脸似龟裂般的皱纹。
“为什么……只有我们班的老师是这样的……”旁边有个同龄人窃窃私语着。
罗妄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写下了“你见过并记得别的班的老师？”随后将纸撕下连带着笔给了他。
那人犹豫并思考了一下，迅速写完递还给罗妄。
“昨天我正在上大号时，旁边有个老师（我看到了他胸前的工牌）走了进来，30几岁还很帅。后来我出来问了一个路过的校工，他跟我说老师基本上都是30几岁40几岁，除了14班。”
罗妄愣了愣，为什么大家都还有上大号前后的记忆？自己是，多依那是，这个年轻人也是，好奇怪。
可怕的老师用教尺拍了拍桌，一阵奇妙的声音传向了班级里所有人，原本骚动着的年轻人也安静了下来。
罗妄感觉到一阵黑暗席卷了他的意识，在记忆维持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老师猩红的闪烁着的双眼……………………
“好，全体起立！”腐朽的声音响起，很轻微乃至不可察，可是讲台下……
32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老者十分意外地瞪大了可怕的眼睛看着坐着的那个人。
是多依那。
她拼命挣着眼皮不让自己“睡着”，同时，她的瞳色也从天灰色转为了猩红色，但与老者不同的是，配合着黑暗中倔强的闪着微光的金发，此刻的她，绝美至极。
“蹬、蹬、蹬、蹬……”
老者走下讲台，两边的32个人站的笔直，宛如一座座铜像迎接他的检阅。
他干裂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笑声。
“可………………恶………………”多依那用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身体不住地发抖。
“我不想杀你，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老师。不过你实在不听话。”老者说道。
“可是呢，在这里居然能碰见有我们血脉的人。没办法，只能强行让你听话了。”老者抬起手，接触了多依那的脑袋，她不甘地缓缓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5秒后，多依那睁开天灰色的眼睛站了起来，老者安心的走回去，但仍有些疑惑的嘟哝道：“昨天她还没有这情况啊……”
“好，同学们好！”老者回到讲台，说道。
“老——师——好”33人齐刷刷地弯下腰鞠躬。
“好，同学们，我们接着上……”
“第一课。”老者给了所有“人”一个微笑。
门外，一个个端着盘子的人走了进来，伴随着几只嗡嗡飞着的苍蝇。
一个个盘子被摆放在学生的桌子上。
盘子里，赫然是一堆莫名让人恶心的……食物。
也许，叫它猪食最为恰当。
“同学们，这是稍稍提前给你们的午饭，不过呢，你们首先需要学点东西。”
老者打开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里的ppt，随后投影在荧幕上。
他拿起激光笔，照了照荧幕上的猪群的图片。
“这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需要学习它们的绝对忠诚，不过问主人们的私事与伟大计划。同时，要学着变蠢。只有变蠢了，你们才能吃到新鲜的饭！”
“好！”33人亢奋地叫道。
“不错不错，然后呢，”他将PPT翻页，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喇叭。
老者回到讲台，点击鼠标，播放。
“吼吼，吼吼，呼噜，呼噜，哼唧，哼唧。”
那是一声声猪叫。
“来吧，学吧，别忘了，跪坐在你们的椅子上！”老者兴奋地挥舞起了教尺。
前排的络腮胡子立刻跪了上去。
“吼吼，吼吼。”
“不错不错，有模有样。”
中间的那个老头也迅速跪了下去。
“呼噜，呼噜。”
“哈哈，你也不错，不过只有公猪展示没意思，我们挑只漂亮的猪来示范吧！”
“吼吼，吼吼！”教室里响起了公猪们集体的欢呼声，包括名为罗妄——哦不猪怎么配有名字呢的猪的欢呼。
老者走到了多依那猪面前。
她乖乖抬腿跪了上去。
“哼唧，哼唧。”
“哈哈哈！好听好听！还是漂亮的猪的声音悦耳！”
他指着多依那猪面前的食物。
“奖励你先吃一口午饭！”他哈哈大笑，不小心用力过度咳了几下。
多猪弯下了腰，她将鼻子埋进了盘子，贪婪的啃食着。
教尺挥打在了多猪的背上。
“多猪，谁允许你吃这么多了？”老者走向前，将多猪脸上沾到的食物尽数取下，放在了右手心，又用左手拿出一块湿巾纸细细擦拭干净它的脸庞，随后走回讲台，将这些东西扔在垃圾桶里。
猪们一起哼哼大笑着。
3小时后。
老者走出了教室，并命令道：“下课，吃午饭，并准备下一节课！”
然而控制并没有结束，等待他们的，还有第二节课……
又是3小时后，噩梦终于结束了，强烈控制取消后，学校上了一节历史课试图来掩盖学生们的怀疑之心。
放学后，阴暗的校长办公室内。
“校长，今天的两节‘暴食’课很成功啊，没有任何奴隶反抗。看来多加一节也不会有人察觉嘛。”在2314班上课的老者站着跟校长汇报道，而其他的几个老师都机械而恭敬地弯下了腰。
“很好，今天的课程十分成功，再重复一天就可以了。”校长晃着红酒杯就着窗帘缝隙洒下来的月光一饮而尽。
“那个……”老者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请校长继续密切关注2314班。”
“哦？关注度还不够吗？”校长眯起眼睛问道，“能让您这么在意的班，看来是卧虎藏龙了。不过，貌似科维奇你不愿意说明啊。”
“校长，请允许我保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秘密。”老者微微颔首。
“好好好，以我们的交情，一个秘密而已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共同的事业。”校长还是眯着他的眼睛。
校长室的会议开始前15分钟。
“多依那，干净了吧。”罗妄后怕的捂着肚子和多依那说。
“嗯。”多依那按着罗妄的背说道。
他们从一楼往上在校间楼道里猫着身子快速走着。
惨白的月光斜照进校园，楼下的钢琴室里，也配合着响起了贝多芬的《月光》。
“真好听啊。”罗妄边动着双腿边感叹道。
悦耳的钢琴曲回响于楼道中，然而，楼道里因月光照射形成的阴影，他们却始终不敢看一眼，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一丁点黑暗都不想看到。但是，走道的尽头还是到了。
一团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先过去。”多依那用手臂挡住罗妄，可她刚要起身，又蹲下了。
“来人了。”多依那的耳朵动了动。“可我什么都没听到，是你的错觉吗？”罗妄奇怪地问。
“不要怀疑一个猎人的听觉，好吗？”她回头瞪向罗妄。
40秒后，浩浩荡荡的几十人踏上了2楼的台阶。“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罗妄暗自嘀咕。
屏气凝声地等他们通过1分钟后，他们再度向那团黑暗移去。
终于，多依那安全的通过了，到达了三楼，她和罗妄比了个开心的鬼脸。
罗妄瞬间重新获得了勇气，暗自给自己打着气前进。
“撕拉——”
墙上储物室的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了。
“哈，两只可爱的小老鼠。”一个身影站在罗妄身后，嘶哑着说道，同时，一滴粘稠的液体掉入了罗妄的领口中。
“别害怕，只有晚上我才会这样。”“他”对罗妄说，而罗妄，完全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因为……
不远处的多依那，已经吐了一地。
5分钟后，他们来到了303房间。
脸色惨白的多依那趴在罗妄后背上，她今天真是被折磨惨了。
“他……话说那真的算人吗……居然告诉了我们监控室的位置而且还保证不会把我们来过的事情说出去。”多依那无力地说着，连表情都懒得做了。
“多依那，看来我们选择呆在一起是正确的。不用校长所谓的‘救济品’也能表达一些感情了。”罗妄赞叹道。
站在一幅画前，罗妄将手伸入它与墙之间的缝隙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发现了机关。
“吱呀——”声音发出的那一刻，罗妄和多依那的呼吸都仿佛凝固了。
还好，没有预想的警报声，看来校长这家伙还是对自己蛮自信的。
他们很快找到了教室这两天的监控，并很快的看完了。
他们想，这次没有吐出来应该是因为胃袋都干干净净了吧。
“多依那，我现在就想杀了那老头。”
“别想了，杀不掉，我们不行的。”多依那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罗妄和她迅速离开了行政楼。
幽暗的过道里，感应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缓缓暗淡下去，直到他们走过的路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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