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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笔记本

    做完笔录已经是十一点,车上的两人无言。江远琛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不完整的生活真的会影响一个人一辈子。

    苏离脑子很乱无数个问题涌现,魏精是通过谁得到自己的号码?还有一年前那条短信到底是什么?什么事情值得赔上48条活生生的信命?

    车子鬼使神差的停在距离警局对面两条街的一栋小区楼地下停车场,灰色调的小蜗居简单大方,只有厨房积上一层薄薄的灰,而客厅正好相反,被整理得干净整洁有序,很难想一个人生活也能收拾的干干净净。

    “你今晚就先住这儿吧。”江远琛说话间到了一杯水放在一旁桌上,又取了一个杯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苏离目无表情的很自然拿过那杯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片刻深吸一口气,眼神深邃,即使是在暧昧的黄色灯光下,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一样让人着迷。

    刚过12点,城市灯光渐渐消失,两个大男人正尴尬得抠脚,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怎么了?…好,马上过去。”

    江远琛拿起一旁衣服,正准备要出门又想到家里还有一人,“苏离,你今晚就先住下,我先走了。”

    “嗯”苏离点点脑袋,神情很是不好意思。

    四分钟后江远琛急匆匆走进值班室,一个背影坐的笔直,十分认真,以至于对细微的脚步声没有任何感知。

    江远琛一手拍到韩扬云右肩才堪堪侧头,一脸羞愧“队长,我不是故意看的,但是我很好奇半夜能给你送的快递到底是啥。”

    江远琛一把夺过韩扬云手中厚重的笔记本,《上上签记录册》赫然映入眼帘。

    这个案子当初是他师傅负责的,调查报告上说当时案子所有东西都被烧毁,整整48具尸体被都烧成灰烬,所有一切无一存在,仿佛不曾出现一样。

    里面详细记录了整个福利院的人来人往。

    卓立然福利院院长,1949年生,中年一场车祸丧失妻儿,后变卖所有财产建立上上签福利院。

    失去一生挚爱,是深渊亦是重新开始。

    ———卓立然(1984)

    钟翠1986年入职,终身未婚,上上签福利院唯一一位护工。

    楚翔3岁,唐氏儿,病重爷爷托付。———只是换了一个生活环境,但是所有人都会爱你———照片里的小孩干干净净长得呆愣

    陶希屿2个月福利院门口———赋予生命即是开端,名字便是旅程的开始———照片里软软呼呼的小脸通红

    刘烨8岁父母死于意外———希望永远在脚下———黑白照片(下面一排红笔写的小字:错了就是错了。)

    …………

    苏离5岁没有记忆也是一种快乐——不管过往如何,今后家一直在。

    照片页已然被撕毁,江远琛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一旁的韩扬云,韩扬云胡乱挥手紧张结巴的辩解,“我还没看到这儿,真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后面应该也有魏精。”

    果不其然在后面翻到了魏精的介绍,魏精8岁其他福利院转来——包容和教化是每位领导者存在的意义———附照片(一排红笔小字:对不起)

    “整个笔记本翻下来长大外出加上领养的一共100多人,只有苏离的照片被撕掉了,而且从记录来看甚至名字都是现取的。”韩扬云一边缕着顶上直立的头发,双眼盯着笔记本。

    江远琛回应道“嗯,这个事暂时只有你知我知。”沉重的合上笔记本,他揉了揉太阳穴。

    “那…队长现在要不要去查一下这个快递员。”

    将远琛看了一眼泛黄的封面。

    “不用了,既然他敢明目张胆的将东西拿到这儿,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现在他是谁,什么目的我们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查的人在这本笔记本上。”

    韩扬云很是不理解,“既然这样,为什么苏离照片被撕掉了?”

    江远琛修长的手指弹过炸毛的头发“你说有没有可能,不是他撕掉的,又或者这是他的挑衅。”

    “你今晚好好值班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很晚了。”

    墙上的时针指向1点的方向,江远琛拍了拍韩扬云的肩以示鼓励,疲惫的推门进了里间注意室。

    冬天的夜里十分干燥寒冷,北风肆意奔跑,飘窗上坐着的男孩俯视着这座沉睡的巨人,零星点点慢慢化为黑暗,伸手瞬间如白驹过隙。

    苏离努力回想过往,丢失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地方偶尔会浮出海面。

    对两人来说又是一个无眠夜。

    翌日清晨江远琛匆匆提两袋早点赶回家里,天空下着淅沥小雨大有下雪的征兆。

    空荡荡的房间一尘不染,干净清爽,整洁有序,江远琛巡视一番只有茶几上留了几个字:“谢谢,我是个不幸的人,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愿你好运。”

    我这个人交朋友从来不是看表面,也不会因为某些特定原因结束一段友谊,你真的太轻看我了!男人的脸上第一次漏出少有的表情—怒气。即使这么多年来面对怎样棘手的案件也没有让他感觉这么生气。

    校园早已恢复了平静。

    案件性质恶劣,学校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并邀请警方派员到场说明情况,而苏离也自然受邀在会议之中,由于当时一直昏迷不信所以奖金至今仍放在行政楼校长办公室。

    苏离返校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校园里已经忘却了这次英勇破案的主人翁。

    回到520宿舍,周鹏的床上空荡荡的,所有的生活物品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恍惚之间苏离坐在凳子上,桌子上各种书籍依旧如当初模样,伸手拍拍灰尘趴在书上。

    中午大多数学生陆陆续续回到宿舍,方浦和大贺站在门口看着木桌前趴着一个久违的侧影,方浦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苏离?”

    苏离猛的抬头,额间的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一场噩梦惊醒,苏离最初的防备变成了心安。

    方浦两人大步进门反手锁上宿舍门,大贺率先打破了奇怪的气氛,一把抱住苏离的肩膀。

    久久几人才开口徐徐道来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苏离,谢谢你,我代许倩对你表示感谢!”方浦一本正经的鞠躬致谢,这小子经过许倩的事情后变得慎重成熟了许多。

    苏离深吸一口气有力的拍拍方浦手臂没有说话,对上那微红的双眸眼底擒不住的泪水,欲言又止,或许有些话一辈子藏起来比较好,把美好留给别人。

    “听说凶手是因为心理出问题了,学校请心理学教授给所有老师进行疏导,而且全校所有人每两周都有一节心理健康教育。”大贺忿忿不平,“心理有问题就去看心理医生,干啥要干那杀人犯法的事儿!”

    苏离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学校怎样处理许倩后面事宜?”或是觉得自己问的话太过于直白,但他了解许倩的家庭,父母三十多头好不容易才生了孩子,虽然过几年又生了一个男孩,但是对许倩从来没有被重男轻女过,他很难想象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培养一个女孩子到大学需要多少爱意和精力。

    “那天,许倩爸妈来给许倩收拾行李,50出头的年纪头发都白了一半,我记得去年送许倩来的时候满脸精气神。”

    “哎”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学校门口的一把旧伞显得格格不入,粉红色花纹一直延伸到伞边一圈波浪花边,女人双眼无神,穿着款式陈旧却很干净的花衬衣,怀里的圆形玻璃器皿精致小巧,步履蹒跚的穿过人群,佝偻的背脊,让本就矮小的女人更加可怜。一旁中式休闲服的男人满头白发,强撑伞杆扶着女人一步一步到宿舍,即使眼底黄斑仍掩饰不住红血丝。孩子床上的被子还是干净崭新的模样,那是爸爸顶着高温到工地搬了两个月砖和亲戚的关照才凑够的学费和生活费,父亲的爱总是沉默,如今也是沉默的收好关于女儿的一切痕迹。如果说谁最难受,我想应该是这位深沉的父亲吧,

    方浦下课赶到校门口时两老人正准备走了,面包车停在门外,氛围沉重又凄凉。

    大雨下的男孩像个落汤鸡一样,面对两位老人踌躇不定,那是他一度以为可以做一家人的共情。

    或许两个老人看懂了男孩的眼睛,是爱意,是遗憾,是不舍,亦或者是执着。

    那是男孩情窦初开爱的第一个人也是此生都不能忘却的回忆。或者这次以后再无交集,她是埋于尘土还是自由飞翔,还是随波逐流,不管怎样都将与名叫方浦的男孩子在同一时空做两天平行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