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魄街头
沧州,大燕王朝,凌水城。
一群年幼的乞儿们正对着往来的人群乞讨。
他们无不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早已看不出孩童的天真,只有对生存的渴望。
可是近些日子来,他们的乞讨“生意”可不好做了。
因为在十天前,一大批流民进入了凌水城。
这本是一大祸害,因为这些流民可能会给城里带来混乱或是瘟疫。各郡县对此避之不及。
而凌水太守本是一名好官,更是良善之人,他不忍心看到这么多的大燕子民落魄荒野,便下令放流民入城。
这一放,凌水城一下子多出两万多人。
凌水太守虽然下令放粮救济百姓,但今年是大灾之年,各郡的余粮都不多,凌水也是如此。
凌水城里,每日都有流民饿死。
因此不少人就到凌水城街上,当起了乞丐,尤其是年岁较小的孩子。
楚九元便是其中之一。
数日前,他与弟弟分散后,他成为流民群里的一员,往北逃难。
他半途中打听到,燕国前线大败,齐军迅速入侵,南郡太守于城楼自刎,整个南郡已经全部失守。齐军在南郡大肆屠杀,双石村也在其中,不能幸免于难。
满怀着悲痛与愤怒,以及强烈的求生意志,他随流民来到了凌水城。
流民们虽然会被分到粮食,但也要做一些活。
楚九元由于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活,所以每次分发粮食的伙夫都只给他分成年人一半不到的量。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十岁左右的孩童都是如此。
因此才有了大量的孩童乞儿上街乞讨,楚九元也不例外。
不过他却不像其他孩童那样,卖力吆喝,各种好言,拼命想留住来往的凌水城民。
他只是将一个破碗摆在前面,也不去主动迎合,只是默默的守着,待有缘人乞舍。
因此,他往往也得不到多少粮食,三天里一半多的时间都要挨饿。
这一天,他依旧是没讨到什么粮食,只得勒紧腰带,度过一个空腹的夜晚。
其余乞儿们正在享用着今天的收获。
对于楚九元,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鄙夷的态度。
“哼,看那家伙,今天又没讨到东西。”
“我以前从村里的老秀才那听过一次,叫“清高”,你们说是不是就是指他这个样子。”
“哈哈哈,我也听过,就是清高,这家伙清高。”
听到众人的言语,楚九元抬起头来,蓬散的青丝下,是一双不屑的眼神。
有个年纪稍大的乞儿似乎注意到来楚九元那令人不快的眼神。
站起身来,走到楚九元身边。
“你看啥呢?”
楚九元假装没听到,默不作声。
“我问你话呢,你别不吱声!”
楚九元把头微转,依旧是不作回应。
这一下子可把他惹怒了。
他一把抓起楚九元的衣领,怒目相视,随后将它重重摔到地上。
他比楚九元高出大半个脑袋,楚九元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装你妈呢!”
那发怒的乞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都他妈快饿死了,连老子都要低声下气求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又是几脚狠狠踩在楚九元的身上。
其余几名孩子见状,也跟着上前踩几脚。
很明显,那年纪稍大的乞儿是他们中的老大,见老大收拾人,他们自然也要前来帮忙。
还有几名乞儿,见到这种情况,畏缩到墙角,十分害怕。
似是踹得有些累了,那为首乞儿让众人停下。
他把楚九元拎起来,“服了没!”
楚九元没有说话,将一口待血的唾液吐到他的脸上。
“你他妈的,还找打!”
一拳又要打在楚九元的脸上。
之间楚九元发丝后那双眼睛突然一亮,瞳孔在一瞬间变成金色,瞳仁压缩,宛如龙瞳,令人生畏。
但转瞬即逝,恢复原状。
那乞儿的拳头没有落下,隐约有些颤抖。
刚刚楚九元的眼神令他莫名感到一丝极致的恐惧,像是深渊一般,令他心悸
他放下楚九元,但不愿弱了气势。
“饶你这次。”
他带着小弟们赶紧离开了楚九元的身边。
楚九元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固然痛,但饥饿感才是他在深夜里最大的敌人。
夜里的风有些寒冷。
楚九元轻轻的挪动身子到墙角,以求一些庇护。
肚子咕噜噜的叫,让他迟迟无法入眠。
“给你!”
楚九元听到一个稚嫩沙哑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是一个小乞儿伸出小手递来小半张饼。
楚九元将饼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小乞儿蹲下身子,托举着下巴,看着他吃饼的样子,和之前那副宁死不屈,噗嗤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楚九元也觉得有些尴尬,放慢了速度。
吃完之后,他说道,“你这饼我记下了,以后我发达了报答你。”
小乞儿再次笑了出来。
“我叫楚九元,你叫什么?”
“我是阿怜!”
“嗯,阿怜是吧,我记住了。”
阿怜突然伸出十指,往楚九元脸上一块淤青处一戳。
“哎哟!”
楚九元被疼痛刺激,发出声来。
“哈哈哈,你也知道疼啊,之前怎么这么犟呢,你服个软就行了呗!”
想起之前那比他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孩子,他冷哼一声,“这个仇,我迟早要报回来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报仇呢!真好笑。”
楚九元却不在意他的嘲笑。
“现在可不代表以后,我楚九元一定会出人头地。”
他端坐起来,环抱双臂,说着豪言壮志。
“好啦,我相信你。”
“今天揍你那人叫曾堂枫,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在这之前还是地主家的儿子呢!可惜全家都被齐军杀了,只剩他一人。”
楚九元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个霸道的家伙在前段时间还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一眨眼便沦落街头行乞,真是世事无常啊!
“所以啊,他看你那副不肯低头的样子才会生气,他可是比谁都要厌恶乞讨这件事呢!”
楚九元对这事深有所感,即便是贫困潦倒,落魄至极,他虽行乞,却也不愿低声下气。
“而且啊,那家伙也不是个坏家伙,昨天是他冲动了。信不信明天他就会来给你道歉?”
“哼,如果他肯让我揍两拳,我就原谅他。”
“你这人还真是头犟驴呢!”阿怜笑道。
之后阿怜坐在楚九元身边,与他聊天,听着他那些宏图大愿。最后听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中,头枕着他的肩膀入眠。
楚九元没有挪动身子,任由阿怜靠着肩膀。
……
次日,果真如阿怜说的那样,曾堂枫拿着一个白馒头来到楚九元面前。
“喏,这个给你,昨天的事是我冲动了。”
曾堂枫不愿直视楚九元的眼睛,有不好意思的原因,也有昨日被那眼神吓到的原因。但终究是前者居多。
“不行,你得让我打两拳。”楚九元没有接过那白馒头。
“你这家伙,不知好歹!”曾堂枫瞬间又有些发怒,想要给这欠揍的小子一拳。
阿怜上前将他拦住。
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朵,给他说了些什么。
曾堂枫听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
“来吧来吧,两拳就两拳!”他停止身子,做好挨打的准备。
楚九元见他这副好笑的样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算了,这次就饶了你吧!”
曾堂枫咂舌一声,一脸不爽。
“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怎么今天像个娘们儿一样!”
听到这话,楚九元本来打消的念头又起了。
“好!这可是里说的。”
楚九元拧起拳头,一蓄力,猛的打了过去。
阿怜见状,十分意外,这可跟他想好的剧本不一样。没想到这一个真要打,一个真要挨。
他想阻止楚九元,但被曾堂枫叫住。
“让他打!”
曾堂枫看到对方脸上的淤青,那是自己造成的,挨两拳,他也算过意得去。
第一拳重重的打在肚子上,力道颇大,令他有些震惊。
没想到这小子力道这么大,昨天闷声挨打还真没看出来。
第二拳又来,但在中途拐了方向,朝他脸上打趣。
“你这小子!”
还没来得及躲闪,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曾堂枫摸了摸脸颊,已经微微红肿,要了咬牙,终究是忍住了,没有还手。
“我叫曾堂枫,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九元。”
……
而后几日,曾堂枫与楚九元性格相投,彼此称兄道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曾堂枫比楚九元大两岁,但了解过楚九元后,不再以年龄优势压人。
二人皆是逃难而来,亲友故去。
曾堂枫也有一番志向。
“待我到了年纪,就去参军,定要把那些齐狗杀个精光。”
他亲人几乎都成了齐军的刀下亡魂,对于齐军,他有着深仇大恨。
楚九元只道自己以后定要发达,成为人上人。
他同时对燕军和齐军都有仇恨,一个害死了他的双亲,一个毁了他的家。
不过却是没像曾堂枫那样,表露出要上战场杀敌的志向。
他的内心隐约有个想法,但直觉告诉他现在必须将那个想法深藏起来,不能与任何人诉说。
对于楚九元那“高傲”的乞讨模样,曾堂枫不再在意,反而有些羡慕。
他与阿怜两人,时常会分一部分自己讨来的食物,给楚九元。
每次楚九元都慨然接受,总要说一句,“这顿饭我记下了。”
久而久之,二人也听习惯了。
兜兜转转,时光荏苒,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已是深秋时节,天气变得寒冷起来。
近几日,凌水城开始生变,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由于长期救济流民,凌水城的屯粮告急,每日分发的粮食越来越少,令一些流民产生不满。
大大小小已经发生过数十起冲突,皆为流民不满分粮,与官兵发生冲突,在城内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居住于城内各大权贵也对流民带来的麻烦感到不满,联合上书凌水太守,请求驱逐流民,以免出大祸。
凌水太守左右为难,最后顶不住压力,只得做出决断。
驱逐流民!
太守府衙内,一群官员走出。
刚刚在府衙里对流民之事的商讨已经有了定论。
“张郡尉!”
一名身材矮小的官员喊住前方的高大汉子。
那高大汉子转过身来,看向他。
“怎么了,江主簿。”
矮小官员迈着有些像猴的步子走来。
“张郡尉,你觉得此事如何?”
“太守既然已经下令,自当照办。”
“张郡尉觉得太守大人平时待你如何?”
“自然是再好不过,说起来当年我还是个小吏时,太守便对我多有照顾,当年我娘生病,还是太守亲自派名医前去医治。后来又一步步提拔我到如今这个位置。如此大恩,何以为报啊!”
张郡尉有些感慨。凌水太守待人和善真诚,有识人之明,还常对潦倒中的官员有所资助。
“不瞒张郡尉,我也是受过太守大恩之人,太守之德,令我敬佩。因此才有今日我叫住了你。”
张郡尉立马反应过来,“莫非,你觉得驱逐流民之事不妥?”
“正是!”江主簿点了点头。
“太守仁德,如此行为,确实会陷他于不义。”
“非也!”江主簿摇头。
“那该如何?”
江主簿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口气,“光驱逐流民还不够!还得……”
他在脖颈出比了个手势。
张郡尉立马脸色大变,“此事万万不可。太守大人以仁德闻名,此事有违天伦,定会使太守大怒!做不得,做不得。”
“唉,我也知道。毕竟我也曾因太守的仁德而受恩,如今却要毁了这份仁德之名。”
他低沉片刻,再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
“张郡尉不妨到我家中一叙,再做决断。”
张郡尉犹豫了片刻。
他与江主簿是老相识,知其性格,此话必有依据,不会胡言。
“好吧,我听你说说。”
“请!”
来到江主簿的家中,上茶之后,便让所有下人出去,不得靠近屋子。
见没人之后,江主簿才开口。
“此事郡尉是否赞叹,都切勿泄露出去。”
他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男子。
……
一群年幼的乞儿们正对着往来的人群乞讨。
他们无不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早已看不出孩童的天真,只有对生存的渴望。
可是近些日子来,他们的乞讨“生意”可不好做了。
因为在十天前,一大批流民进入了凌水城。
这本是一大祸害,因为这些流民可能会给城里带来混乱或是瘟疫。各郡县对此避之不及。
而凌水太守本是一名好官,更是良善之人,他不忍心看到这么多的大燕子民落魄荒野,便下令放流民入城。
这一放,凌水城一下子多出两万多人。
凌水太守虽然下令放粮救济百姓,但今年是大灾之年,各郡的余粮都不多,凌水也是如此。
凌水城里,每日都有流民饿死。
因此不少人就到凌水城街上,当起了乞丐,尤其是年岁较小的孩子。
楚九元便是其中之一。
数日前,他与弟弟分散后,他成为流民群里的一员,往北逃难。
他半途中打听到,燕国前线大败,齐军迅速入侵,南郡太守于城楼自刎,整个南郡已经全部失守。齐军在南郡大肆屠杀,双石村也在其中,不能幸免于难。
满怀着悲痛与愤怒,以及强烈的求生意志,他随流民来到了凌水城。
流民们虽然会被分到粮食,但也要做一些活。
楚九元由于年纪太小,干不了什么活,所以每次分发粮食的伙夫都只给他分成年人一半不到的量。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十岁左右的孩童都是如此。
因此才有了大量的孩童乞儿上街乞讨,楚九元也不例外。
不过他却不像其他孩童那样,卖力吆喝,各种好言,拼命想留住来往的凌水城民。
他只是将一个破碗摆在前面,也不去主动迎合,只是默默的守着,待有缘人乞舍。
因此,他往往也得不到多少粮食,三天里一半多的时间都要挨饿。
这一天,他依旧是没讨到什么粮食,只得勒紧腰带,度过一个空腹的夜晚。
其余乞儿们正在享用着今天的收获。
对于楚九元,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鄙夷的态度。
“哼,看那家伙,今天又没讨到东西。”
“我以前从村里的老秀才那听过一次,叫“清高”,你们说是不是就是指他这个样子。”
“哈哈哈,我也听过,就是清高,这家伙清高。”
听到众人的言语,楚九元抬起头来,蓬散的青丝下,是一双不屑的眼神。
有个年纪稍大的乞儿似乎注意到来楚九元那令人不快的眼神。
站起身来,走到楚九元身边。
“你看啥呢?”
楚九元假装没听到,默不作声。
“我问你话呢,你别不吱声!”
楚九元把头微转,依旧是不作回应。
这一下子可把他惹怒了。
他一把抓起楚九元的衣领,怒目相视,随后将它重重摔到地上。
他比楚九元高出大半个脑袋,楚九元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装你妈呢!”
那发怒的乞儿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都他妈快饿死了,连老子都要低声下气求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又是几脚狠狠踩在楚九元的身上。
其余几名孩子见状,也跟着上前踩几脚。
很明显,那年纪稍大的乞儿是他们中的老大,见老大收拾人,他们自然也要前来帮忙。
还有几名乞儿,见到这种情况,畏缩到墙角,十分害怕。
似是踹得有些累了,那为首乞儿让众人停下。
他把楚九元拎起来,“服了没!”
楚九元没有说话,将一口待血的唾液吐到他的脸上。
“你他妈的,还找打!”
一拳又要打在楚九元的脸上。
之间楚九元发丝后那双眼睛突然一亮,瞳孔在一瞬间变成金色,瞳仁压缩,宛如龙瞳,令人生畏。
但转瞬即逝,恢复原状。
那乞儿的拳头没有落下,隐约有些颤抖。
刚刚楚九元的眼神令他莫名感到一丝极致的恐惧,像是深渊一般,令他心悸
他放下楚九元,但不愿弱了气势。
“饶你这次。”
他带着小弟们赶紧离开了楚九元的身边。
楚九元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固然痛,但饥饿感才是他在深夜里最大的敌人。
夜里的风有些寒冷。
楚九元轻轻的挪动身子到墙角,以求一些庇护。
肚子咕噜噜的叫,让他迟迟无法入眠。
“给你!”
楚九元听到一个稚嫩沙哑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是一个小乞儿伸出小手递来小半张饼。
楚九元将饼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小乞儿蹲下身子,托举着下巴,看着他吃饼的样子,和之前那副宁死不屈,噗嗤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楚九元也觉得有些尴尬,放慢了速度。
吃完之后,他说道,“你这饼我记下了,以后我发达了报答你。”
小乞儿再次笑了出来。
“我叫楚九元,你叫什么?”
“我是阿怜!”
“嗯,阿怜是吧,我记住了。”
阿怜突然伸出十指,往楚九元脸上一块淤青处一戳。
“哎哟!”
楚九元被疼痛刺激,发出声来。
“哈哈哈,你也知道疼啊,之前怎么这么犟呢,你服个软就行了呗!”
想起之前那比他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孩子,他冷哼一声,“这个仇,我迟早要报回来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报仇呢!真好笑。”
楚九元却不在意他的嘲笑。
“现在可不代表以后,我楚九元一定会出人头地。”
他端坐起来,环抱双臂,说着豪言壮志。
“好啦,我相信你。”
“今天揍你那人叫曾堂枫,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在这之前还是地主家的儿子呢!可惜全家都被齐军杀了,只剩他一人。”
楚九元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个霸道的家伙在前段时间还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一眨眼便沦落街头行乞,真是世事无常啊!
“所以啊,他看你那副不肯低头的样子才会生气,他可是比谁都要厌恶乞讨这件事呢!”
楚九元对这事深有所感,即便是贫困潦倒,落魄至极,他虽行乞,却也不愿低声下气。
“而且啊,那家伙也不是个坏家伙,昨天是他冲动了。信不信明天他就会来给你道歉?”
“哼,如果他肯让我揍两拳,我就原谅他。”
“你这人还真是头犟驴呢!”阿怜笑道。
之后阿怜坐在楚九元身边,与他聊天,听着他那些宏图大愿。最后听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中,头枕着他的肩膀入眠。
楚九元没有挪动身子,任由阿怜靠着肩膀。
……
次日,果真如阿怜说的那样,曾堂枫拿着一个白馒头来到楚九元面前。
“喏,这个给你,昨天的事是我冲动了。”
曾堂枫不愿直视楚九元的眼睛,有不好意思的原因,也有昨日被那眼神吓到的原因。但终究是前者居多。
“不行,你得让我打两拳。”楚九元没有接过那白馒头。
“你这家伙,不知好歹!”曾堂枫瞬间又有些发怒,想要给这欠揍的小子一拳。
阿怜上前将他拦住。
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朵,给他说了些什么。
曾堂枫听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
“来吧来吧,两拳就两拳!”他停止身子,做好挨打的准备。
楚九元见他这副好笑的样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算了,这次就饶了你吧!”
曾堂枫咂舌一声,一脸不爽。
“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怎么今天像个娘们儿一样!”
听到这话,楚九元本来打消的念头又起了。
“好!这可是里说的。”
楚九元拧起拳头,一蓄力,猛的打了过去。
阿怜见状,十分意外,这可跟他想好的剧本不一样。没想到这一个真要打,一个真要挨。
他想阻止楚九元,但被曾堂枫叫住。
“让他打!”
曾堂枫看到对方脸上的淤青,那是自己造成的,挨两拳,他也算过意得去。
第一拳重重的打在肚子上,力道颇大,令他有些震惊。
没想到这小子力道这么大,昨天闷声挨打还真没看出来。
第二拳又来,但在中途拐了方向,朝他脸上打趣。
“你这小子!”
还没来得及躲闪,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曾堂枫摸了摸脸颊,已经微微红肿,要了咬牙,终究是忍住了,没有还手。
“我叫曾堂枫,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九元。”
……
而后几日,曾堂枫与楚九元性格相投,彼此称兄道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曾堂枫比楚九元大两岁,但了解过楚九元后,不再以年龄优势压人。
二人皆是逃难而来,亲友故去。
曾堂枫也有一番志向。
“待我到了年纪,就去参军,定要把那些齐狗杀个精光。”
他亲人几乎都成了齐军的刀下亡魂,对于齐军,他有着深仇大恨。
楚九元只道自己以后定要发达,成为人上人。
他同时对燕军和齐军都有仇恨,一个害死了他的双亲,一个毁了他的家。
不过却是没像曾堂枫那样,表露出要上战场杀敌的志向。
他的内心隐约有个想法,但直觉告诉他现在必须将那个想法深藏起来,不能与任何人诉说。
对于楚九元那“高傲”的乞讨模样,曾堂枫不再在意,反而有些羡慕。
他与阿怜两人,时常会分一部分自己讨来的食物,给楚九元。
每次楚九元都慨然接受,总要说一句,“这顿饭我记下了。”
久而久之,二人也听习惯了。
兜兜转转,时光荏苒,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已是深秋时节,天气变得寒冷起来。
近几日,凌水城开始生变,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由于长期救济流民,凌水城的屯粮告急,每日分发的粮食越来越少,令一些流民产生不满。
大大小小已经发生过数十起冲突,皆为流民不满分粮,与官兵发生冲突,在城内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居住于城内各大权贵也对流民带来的麻烦感到不满,联合上书凌水太守,请求驱逐流民,以免出大祸。
凌水太守左右为难,最后顶不住压力,只得做出决断。
驱逐流民!
太守府衙内,一群官员走出。
刚刚在府衙里对流民之事的商讨已经有了定论。
“张郡尉!”
一名身材矮小的官员喊住前方的高大汉子。
那高大汉子转过身来,看向他。
“怎么了,江主簿。”
矮小官员迈着有些像猴的步子走来。
“张郡尉,你觉得此事如何?”
“太守既然已经下令,自当照办。”
“张郡尉觉得太守大人平时待你如何?”
“自然是再好不过,说起来当年我还是个小吏时,太守便对我多有照顾,当年我娘生病,还是太守亲自派名医前去医治。后来又一步步提拔我到如今这个位置。如此大恩,何以为报啊!”
张郡尉有些感慨。凌水太守待人和善真诚,有识人之明,还常对潦倒中的官员有所资助。
“不瞒张郡尉,我也是受过太守大恩之人,太守之德,令我敬佩。因此才有今日我叫住了你。”
张郡尉立马反应过来,“莫非,你觉得驱逐流民之事不妥?”
“正是!”江主簿点了点头。
“太守仁德,如此行为,确实会陷他于不义。”
“非也!”江主簿摇头。
“那该如何?”
江主簿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口气,“光驱逐流民还不够!还得……”
他在脖颈出比了个手势。
张郡尉立马脸色大变,“此事万万不可。太守大人以仁德闻名,此事有违天伦,定会使太守大怒!做不得,做不得。”
“唉,我也知道。毕竟我也曾因太守的仁德而受恩,如今却要毁了这份仁德之名。”
他低沉片刻,再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然。
“张郡尉不妨到我家中一叙,再做决断。”
张郡尉犹豫了片刻。
他与江主簿是老相识,知其性格,此话必有依据,不会胡言。
“好吧,我听你说说。”
“请!”
来到江主簿的家中,上茶之后,便让所有下人出去,不得靠近屋子。
见没人之后,江主簿才开口。
“此事郡尉是否赞叹,都切勿泄露出去。”
他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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