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断指明志
和谈之事敲定，周始与林相一同离开了御书房。
周始回内侍府，林相出宫，方向不同。
分道之际，周始说到：“林相，贵公子的事我已经让有关人员缄默，但此事终究是林相家事，鉴察院也不好过多干预！”
林相不明所以：“周院长之言，老夫怎么听不懂啊！”
“林相回府便知！”
听到这话，林相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嘴角都在颤抖:“是不是那混账又做了什么？”
周始担心林相抽过去，没有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告辞！
............
相府。
林相从宫中回来，进入书房已是近凌晨。
不同以往，听完崔管家讲述完林琅轩作为，林相显得很平静。
直到崔管家讲述完来龙去脉，他只是叹了口气：“唉，也许这就是林家的命吧！注定有这么一个败家子！”
感慨完，林相对崔管家吩咐到：“这都城他还是不要待了，让他随和谈使团去边军，后半生就留在那儿吧！”
崔管家一惊，赶忙求情：“相爷!大公子可是你唯一的男丁啊！”
“我意已决，若他能在军中有所改变，或还有机会归回，若不然，老夫就当没这个儿子了！”
深知林相秉性，崔管家不再劝说，问到：“相爷，那大公子那几个妻妾该是如何？”
林相有些无奈：“老夫虽看不上那几人，但既入我林家门便是我林家人，告诉她们，那混账今生怕是回不了都城了，让她们自行选择，若是离开给予厚赠，若是留下，府上自会善待！”
大乾民风开明，和离再嫁不算什么稀奇事。
林琅轩这种顶级子弟的妻妾若是和离，更是香饽饽，比未婚前更受人追捧也不奇怪。
虽然传出去多多少少有损相府名声，但林相都已经做好失去儿子的准备了，哪还会在乎那几个本就看不上的儿媳。
回想这些年，林琅轩到处沾花惹草就算了，却没能给他造个大孙子出来，他想想都气愤。
看林相情绪有些失落，崔管家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问到：
“相爷，那铁匠之女该如何处置？那铁匠是暗探，此事决不能公之于众，否则相爷一世英名可就........”
林相叹气：“罢了，既然老夫有此一子，是非对错，任由后世言说了！”
“明白，那老奴我告退！”
林相扶额摆了摆手。
崔管家告退。
离开书房进入庭院，崔管家停下了脚步，心想：“相爷英明决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那铁匠一家决不能留！”
他回到自己屋中，召了一位家丁：“你去把府上那几个武者门客唤来！”
“是，崔管家！”
家丁正要离去，催崔管家招了下手：“等等，这事不宜相府出面，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鉴察院......”
.................
三日后，
大乾和谈使团从都城出发，往青州南境开赴。
南城门外，
无数百姓送行，毕竟使团此去，关系着这场仗的走向。
林州之乱让整个大乾为之愤怒，对于百姓来讲，如今大乾强盛面对日益衰败的武朝可谓碾压，所以大多数人并不希望看到和谈。
只有一举覆灭武朝才能解心头恨。
也有少部分人认为这仗不该打。
大乾如今虽然强盛，但依旧处在上升期，战争则意味着风险，何况还有个离国在虎视眈眈。
出了城门，
使团居中的一辆马车中。
周始看着同车中颓靡得像一条死狗的林琅轩，皱了皱眉。
林琅轩被林相贬去边军，托付给他同行请他帮忙看守，以免林琅轩半道逃跑。
“林大公子情绪不高啊！”
周始调侃。
从内心来说，他挺羡慕林琅轩的，但同时也挺鄙视的。
听到他的调侃，林琅轩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周始，没有说话。
见林琅轩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周始也不再自讨没趣，打坐开始运气起来。
他刚闭上眼，林琅轩开口了，生无可恋的呢喃到：“我没想害死她一家，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早知会是这样........”
“你都知道了？”
周始睁眼。
相府崔管家找到了鉴察院，如今那铁匠一家，已经悉数殒命。
他虽看出崔管家是自发行事，还是让牟勇连夜去了一趟铁匠家。
铁匠虽为暗探，原本是有可能只死他一人的，但因为林琅轩的暗许终生......
“崔管家都告诉我了！”
周始恍然，
崔管家自发行事，还将此事告知了林琅轩。
看来，就连崔管家也认为林琅轩已经无可救药了！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林琅轩一个劲喃喃自语，满是愧疚。
听得周始忍不住发笑：“以前我观你只是胸无大志的纨绔，如今看来，林相摊上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林琅轩扭头看来，被一个无关之人如此评价，有些不服。
周始继续：“林相想要磨砺你，给你讨份差事，我让你接近暗探，并不指望你能有何建树，相反，我甚至有成全你之意！”
“暗探一事尽在我掌握之中，根本无需你出力，你只需静待一切结束，至少也能混个勤恳功劳，你之林相，哪怕你并无功绩，只需踏实做事，便足以令林相欣慰。”
周始说着，声音突然尖锐了几分：“可你是怎么做的？明知那是暗探之女，还与之有染，若你只是见色起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暗许终身？”
林琅轩直起了身子，反驳：“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为暗探之女是不假，可她生在都城并不知晓他爹的身份，她是无辜的，我若将她娶进门，有朝一日他爹事败，只有身为我林家人我爹才能保住她！”
周始抬脚就想给林琅轩糊脸，终究还是忍了下来，道：
“此前我奉命主查暗探一事，事后我曾将这差事卸任，也得到了陛下应允，鉴察院为监察之责，暗探一事本不该鉴察院辖涵，而我却将接近暗探一事交你，你就没感到过奇怪？”
差点被踹，林琅轩往后缩了缩，面露困惑：“一开始我是奇怪，可想到你曾主事暗探一事，便打消了顾虑！”
“并非此因，是你爹再一次向陛下举荐了我，你可知，为何？”
林琅轩摇头。
“正如你所言，那铁匠之女生于大乾长于大乾，她并不清楚自家父亲的真实身份，以身为大乾人自荣。”
“都城暗探诸多，离国的，武朝的，很多已潜伏都城数载，甚至是几代人数十载。为了掩盖身份，这些暗探大都已在都城成家生子，像那铁匠之女的无辜暗探子女妻室又有多少？这些人算不算是大乾的子民？”
“三国局势本就暗流汹涌，暗探之事不论交予谁手主使，潜伏者身份一旦败落，满门尽诛无可避免，林相仁义，不愿那些无辜者妄遭牵连，故向陛下重新举荐由鉴察院差办此事。”
林琅轩不解：“鉴察院办，又有何不同？”
“此前公开问斩离国暗探十七人，你可曾听闻暗探亲眷有诛？”
林琅轩后知后觉，有些难以置信：“是你保了他们？”
“是你爹恳请我保下了他们。”
周始说完，下巴微扬：“满朝文武，无人敢做此举有违民情国意之事，唯有我这位曾经御前第一内侍，陛下最亲近之人有此权力，因为我之所行，皆为圣意。”
林琅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代表陛下，你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自然不敢有人妄论......”
“不，你不明白！”
周始再次提高了音量，叱喝一声，吓的林琅轩下意识一激灵。
“林相煞费苦心，不惜违背民意仇愤来保全那些，不知算不算大乾子民的子民，而你这个丞相之子，却与人私许终生，你置林相于何处？”
“你难道想千古后世的史书之上，为林相留一个暗通他国之名吗？”
闻言，
林琅轩双目圆睁，身子一软，瘫在了车壁。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在发抖，在惊恐。
他没想过这么多，他不过是.....
突然，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也许.....这才是爹将我放逐的原因，他真的对我已经绝望了..........”
看着林琅轩宛如一滩烂泥，周始不再理会，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铛~~”
片刻，一声铿锵，周始面溅湿润，血腥扑鼻而来。
他睁眼，
看到林琅轩满头大汗，牙关紧咬，地板上两根断肢滚动，一手紧攥匕首，一手血涌不止。
林琅轩用临行前，他母亲给的防身匕首，斩下了自己双指。
林琅轩颤颤巍巍，双眼通红，青筋暴起，紧牙吐字：“请周院长见证，我今日断肢咏志，舍姓留名，若此生无所建树，不复林姓！”
说完，
林琅轩疼得晕了过去。
突来的举动令周始有些错愕，感慨到：
“断指明志不过一咬牙一哆嗦的事，难的是在你伤口不再疼痛之后，依旧践行今日之言。”
“就像当初我曾有一位朋友，无数次下定决心不再打胶.......”
周始回内侍府，林相出宫，方向不同。
分道之际，周始说到：“林相，贵公子的事我已经让有关人员缄默，但此事终究是林相家事，鉴察院也不好过多干预！”
林相不明所以：“周院长之言，老夫怎么听不懂啊！”
“林相回府便知！”
听到这话，林相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嘴角都在颤抖:“是不是那混账又做了什么？”
周始担心林相抽过去，没有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告辞！
............
相府。
林相从宫中回来，进入书房已是近凌晨。
不同以往，听完崔管家讲述完林琅轩作为，林相显得很平静。
直到崔管家讲述完来龙去脉，他只是叹了口气：“唉，也许这就是林家的命吧！注定有这么一个败家子！”
感慨完，林相对崔管家吩咐到：“这都城他还是不要待了，让他随和谈使团去边军，后半生就留在那儿吧！”
崔管家一惊，赶忙求情：“相爷!大公子可是你唯一的男丁啊！”
“我意已决，若他能在军中有所改变，或还有机会归回，若不然，老夫就当没这个儿子了！”
深知林相秉性，崔管家不再劝说，问到：“相爷，那大公子那几个妻妾该是如何？”
林相有些无奈：“老夫虽看不上那几人，但既入我林家门便是我林家人，告诉她们，那混账今生怕是回不了都城了，让她们自行选择，若是离开给予厚赠，若是留下，府上自会善待！”
大乾民风开明，和离再嫁不算什么稀奇事。
林琅轩这种顶级子弟的妻妾若是和离，更是香饽饽，比未婚前更受人追捧也不奇怪。
虽然传出去多多少少有损相府名声，但林相都已经做好失去儿子的准备了，哪还会在乎那几个本就看不上的儿媳。
回想这些年，林琅轩到处沾花惹草就算了，却没能给他造个大孙子出来，他想想都气愤。
看林相情绪有些失落，崔管家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问到：
“相爷，那铁匠之女该如何处置？那铁匠是暗探，此事决不能公之于众，否则相爷一世英名可就........”
林相叹气：“罢了，既然老夫有此一子，是非对错，任由后世言说了！”
“明白，那老奴我告退！”
林相扶额摆了摆手。
崔管家告退。
离开书房进入庭院，崔管家停下了脚步，心想：“相爷英明决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那铁匠一家决不能留！”
他回到自己屋中，召了一位家丁：“你去把府上那几个武者门客唤来！”
“是，崔管家！”
家丁正要离去，催崔管家招了下手：“等等，这事不宜相府出面，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鉴察院......”
.................
三日后，
大乾和谈使团从都城出发，往青州南境开赴。
南城门外，
无数百姓送行，毕竟使团此去，关系着这场仗的走向。
林州之乱让整个大乾为之愤怒，对于百姓来讲，如今大乾强盛面对日益衰败的武朝可谓碾压，所以大多数人并不希望看到和谈。
只有一举覆灭武朝才能解心头恨。
也有少部分人认为这仗不该打。
大乾如今虽然强盛，但依旧处在上升期，战争则意味着风险，何况还有个离国在虎视眈眈。
出了城门，
使团居中的一辆马车中。
周始看着同车中颓靡得像一条死狗的林琅轩，皱了皱眉。
林琅轩被林相贬去边军，托付给他同行请他帮忙看守，以免林琅轩半道逃跑。
“林大公子情绪不高啊！”
周始调侃。
从内心来说，他挺羡慕林琅轩的，但同时也挺鄙视的。
听到他的调侃，林琅轩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周始，没有说话。
见林琅轩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周始也不再自讨没趣，打坐开始运气起来。
他刚闭上眼，林琅轩开口了，生无可恋的呢喃到：“我没想害死她一家，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早知会是这样........”
“你都知道了？”
周始睁眼。
相府崔管家找到了鉴察院，如今那铁匠一家，已经悉数殒命。
他虽看出崔管家是自发行事，还是让牟勇连夜去了一趟铁匠家。
铁匠虽为暗探，原本是有可能只死他一人的，但因为林琅轩的暗许终生......
“崔管家都告诉我了！”
周始恍然，
崔管家自发行事，还将此事告知了林琅轩。
看来，就连崔管家也认为林琅轩已经无可救药了！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林琅轩一个劲喃喃自语，满是愧疚。
听得周始忍不住发笑：“以前我观你只是胸无大志的纨绔，如今看来，林相摊上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
林琅轩扭头看来，被一个无关之人如此评价，有些不服。
周始继续：“林相想要磨砺你，给你讨份差事，我让你接近暗探，并不指望你能有何建树，相反，我甚至有成全你之意！”
“暗探一事尽在我掌握之中，根本无需你出力，你只需静待一切结束，至少也能混个勤恳功劳，你之林相，哪怕你并无功绩，只需踏实做事，便足以令林相欣慰。”
周始说着，声音突然尖锐了几分：“可你是怎么做的？明知那是暗探之女，还与之有染，若你只是见色起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暗许终身？”
林琅轩直起了身子，反驳：“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为暗探之女是不假，可她生在都城并不知晓他爹的身份，她是无辜的，我若将她娶进门，有朝一日他爹事败，只有身为我林家人我爹才能保住她！”
周始抬脚就想给林琅轩糊脸，终究还是忍了下来，道：
“此前我奉命主查暗探一事，事后我曾将这差事卸任，也得到了陛下应允，鉴察院为监察之责，暗探一事本不该鉴察院辖涵，而我却将接近暗探一事交你，你就没感到过奇怪？”
差点被踹，林琅轩往后缩了缩，面露困惑：“一开始我是奇怪，可想到你曾主事暗探一事，便打消了顾虑！”
“并非此因，是你爹再一次向陛下举荐了我，你可知，为何？”
林琅轩摇头。
“正如你所言，那铁匠之女生于大乾长于大乾，她并不清楚自家父亲的真实身份，以身为大乾人自荣。”
“都城暗探诸多，离国的，武朝的，很多已潜伏都城数载，甚至是几代人数十载。为了掩盖身份，这些暗探大都已在都城成家生子，像那铁匠之女的无辜暗探子女妻室又有多少？这些人算不算是大乾的子民？”
“三国局势本就暗流汹涌，暗探之事不论交予谁手主使，潜伏者身份一旦败落，满门尽诛无可避免，林相仁义，不愿那些无辜者妄遭牵连，故向陛下重新举荐由鉴察院差办此事。”
林琅轩不解：“鉴察院办，又有何不同？”
“此前公开问斩离国暗探十七人，你可曾听闻暗探亲眷有诛？”
林琅轩后知后觉，有些难以置信：“是你保了他们？”
“是你爹恳请我保下了他们。”
周始说完，下巴微扬：“满朝文武，无人敢做此举有违民情国意之事，唯有我这位曾经御前第一内侍，陛下最亲近之人有此权力，因为我之所行，皆为圣意。”
林琅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代表陛下，你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自然不敢有人妄论......”
“不，你不明白！”
周始再次提高了音量，叱喝一声，吓的林琅轩下意识一激灵。
“林相煞费苦心，不惜违背民意仇愤来保全那些，不知算不算大乾子民的子民，而你这个丞相之子，却与人私许终生，你置林相于何处？”
“你难道想千古后世的史书之上，为林相留一个暗通他国之名吗？”
闻言，
林琅轩双目圆睁，身子一软，瘫在了车壁。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在发抖，在惊恐。
他没想过这么多，他不过是.....
突然，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也许.....这才是爹将我放逐的原因，他真的对我已经绝望了..........”
看着林琅轩宛如一滩烂泥，周始不再理会，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铛~~”
片刻，一声铿锵，周始面溅湿润，血腥扑鼻而来。
他睁眼，
看到林琅轩满头大汗，牙关紧咬，地板上两根断肢滚动，一手紧攥匕首，一手血涌不止。
林琅轩用临行前，他母亲给的防身匕首，斩下了自己双指。
林琅轩颤颤巍巍，双眼通红，青筋暴起，紧牙吐字：“请周院长见证，我今日断肢咏志，舍姓留名，若此生无所建树，不复林姓！”
说完，
林琅轩疼得晕了过去。
突来的举动令周始有些错愕，感慨到：
“断指明志不过一咬牙一哆嗦的事，难的是在你伤口不再疼痛之后，依旧践行今日之言。”
“就像当初我曾有一位朋友，无数次下定决心不再打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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