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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张委任走访胡硕

    张委任向王大爷招了招手:“王大爷,你一天就唱这么消沉的歌,可是听起来蛮好听。”。

    “放羊人也不知道什么消沉不消沉,唱个《穷欢乐》打发时间”,王大爷站在张委任面前,他的羊群象云朵一样飘上山坡。

    “我给你下一道命令”张委任说:“今年咱们要大力推广种植和养殖产业,建立一个或者多个合作社,你给咱们当个‘领头羊’,然后给这个胡硕也给个养羊项目,你帮帮他,教他怎样养羊,行不?”。

    胡硕对着张委任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眼睛里溢出了泪,声音有些哽咽地说:“还是你第一书记好,把我这‘贫下中农’当人看。”。

    苟尔德走出很远,看见王大爷和张委任、胡硕站在一起说话,就又急匆匆地折回来站在他们面前说:“张书记,赶紧到家里吃饭走,饭已经端到桌子上等人了”,不经意间狠狠地白了一眼胡硕。

    “今天就不去你家了,我要和胡硕谈谈心,帮帮他。”张委任拍着胡硕的肩膀说:“然后再到几个建档立卡户家里了解情况,准备下一步工作。”。

    苟尔德心里明白,这是张委任对他邀请的婉言拒绝,他已经摸不透张委任葫芦里买什么药,柳风、胡硕、王大爷这些曾经见他毕恭毕敬的叫“苟书记”“苟家爸”的人,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他理不出张委任身上有什么魔力。

    王大爷去赶他的羊。

    苟尔德陪着张委任和胡硕慢慢地走在乡村路上,这是一条两年前硬化的水泥路,宽阔平坦。

    太阳搭在山畔上,收回了本该不怎么温暖的余光。

    公路两边的水平地里,还有立着没有铲倒的玉米杆,经受不住一阵疾风的掀动,发出“沙沙”声。一个“风浪”打过来,带着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胡硕夹了夹衣襟,又把腰使劲地弯了弯,张委任这才发现胡硕的衣服很单薄也很破旧,根本预防不了寒气,如果是“三九”天气就更难受了。张委任脱下自己的防寒服披在胡硕的身上说:“小心冻感冒了”。

    胡硕的家就在暖湾一社的最高处,庄前庄后宽阔的空地上长满了杂草,象一处被遗弃十多年的“故居”,庄院墙、东边一间厨房北边一间堂屋都很陈旧。家里就母子三个人,北边堂屋里住着胡硕的母亲——胡寡妇,胡硕和弟弟胡震住在东边的厨房。

    张委任坐在炕头上和胡硕母亲拉家常。

    胡硕的母亲没有培养胡硕怎样做人做事,且教会他如何做饭洗锅。不大一会儿,香喷喷的烙馍炒菜就端上来了,张委任作为第一书记第一次吃“农家饭”,觉得很合胃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惊讶。

    或许一定是饿了。

    张委任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这次是例外。他把准备送进嘴里的一口菜放回碗里,脸对着胡硕,笑了笑,说:“年轻人,心里要有个主张,根据自己的情况,把日子过好。”。

    在张委任眼里,胡硕不是缺少智力,就是从小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和指导,绝对不是那种不可救药的笨蛋,如果能够从正面进行指导,一定是能够造就好的,家庭环境和生活环境能够造就“天才”,也能够造就“庸夫”。

    张委任临出门,对送出门的胡硕胡震弟兄俩说:“那件防寒衣就留给胡硕,明天我再给胡震买一件”他显得语重心长:“每一个人家庭环境和生活环境怎么样,都由不得自己,家庭穷不是你的错,但是,不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你就大错特错。”。

    张委任放快脚步,他觉得今晚的天气格外冷。

    回到家里的苟尔德象霜“杀”过的茄子,低着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在这个村子苟尔德少说连同文书、主任、支书当了二十多年,虽然经历了很多坎坎坷坷,也从来没有这样压力大过。

    回到办公室的张委任在脑海里细细过滤着来到暖湾村的日日夜夜,基层组织建设、脱贫工作计划、改变村规民约、发展种养产业,还有与村干部之间的协调,各个方面都比较棘手,他目前还理不出个头绪,就翻开笔记本记录着一天来的采访调查情况。

    苟尔德拨通张委任的电话,说:“张书记啊,咱们村妇联主任的位置空了半年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你看能不能物色一个?”。

    “为了这个事我专门去了武泽天家里动员说服”张委任在电话里回答。

    “她同意组织的推选吗?”苟尔德心里一阵喜悦:“我找过三四次,她都没有答应。”。

    “应该没有问题!”。

    “少来这一套!”。

    在笑声中双方挂断了电话。

    苟尔德又拨打着电话:“嗯嗯,吴德,你今晚到我家里来一下!”。

    “知道了苟家爸!”。

    当晚,吴德来到苟尔德家,饮酒、品茶、抽烟,聊天直到公鸡啼鸣的第一声穿透夜色,临出门,苟尔德把嘴伸过去说:“‘好处费’不至于这些。”。

    在暖湾村住了一些时日,张委任把暖湾村的绰号和有绰号的人认认真真研究了一番,他认为这些绰号还真的有些“文化味道”,三两个字就能够概括一个人的特点,不过,这些绰号大多数含有贬义,具有讽刺意味——这个现象不是太好,应该杜绝。

    对于起绰号和绰号的意义,张委任后来问过柳风,柳风把绰号和真名实姓对照的说出来,两个人都笑了,同时认为这是属于“民间文化的一种”。

    珍珍跟着武泽天跨出苟尔德家的上房门,干净的水泥硬化院子里立刻响起了“咔嗤,咔嗤”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苟尔德傻在靠背椅子上,也没有出门送行,闭上眼睛,听着“噪音”一样的脚步声消失在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