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长在黄土地上 » 第二十章 张委任因祸得福

第二十章 张委任因祸得福

    “既然我们已经接了这个案子,就不由你们处理”便衣警察有些气愤:“你们村调解委员会能处理,为什么给我们报案?”。

    “那会是谁报的案子?”苟尔德扰着头皮一副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来的样子。

    “谁报的案子听听电话录音不就很清楚了”便衣警察看了看柳风又看看苟尔德跨出门回头喊:“小柳,咱们走。”。

    苟尔德在吴德耳边说了一句:“有我出面,你别怕”也跟着走出来。

    “苟家爸,‘好处费’我一分都不要了……”。

    吴德把三个人送出大门口,看见阴凉正爬上对面的公路,对面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水泥路面上轻轻地滑下来,在苟尔德、柳风和便衣警察面前稳稳地停住,“啊呀,我们的第一书记探亲回来啦!”——是苟尔德高声叫喊着,随后三个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吴德浑身打了几个颤,又打了几个喷嚏,加紧衣裳回到屋里。

    张委任自己开着私家车,起步后速度没有提起来,他想把剩下的路程慢慢走完。每当看到苟尔德,张委任心里五味杂陈,说句实话,他对苟尔德又是敬佩又是害怕又是憎恨——敬佩的是苟尔德太有农村工作的能力和经验,害怕的是苟尔德诡计多端而且深藏不露,憎恨的是苟尔德看不起他这个大学生出身的教师、不支持他的想法和工作、有事不商量,独断专行,他觉得自己显得低人一等和自不量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积极报名要求到农村锻炼一下,难道仅仅是为了有个第一书记的头衔和第一书记和经历,而且有了这个经历就一定能够得到在评定副高级职称的照顾?自己是不是显得幼稚和唐突?

    张委任双手握着方向盘,就像握着自己的命运和这一车人的命运一样,其实,事实就是这样。他就应该像驾驶一辆小车一样“驾驶”暖湾村这辆车,让它驶向理想的目的地。

    小轿车在村委会办公室门前刚刚停稳,苟尔德就显得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又拉开了便衣警察那一侧的门,拍了拍张委任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在温馨的港湾里累倒了呢?年轻人记着:只有挣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张委任也顺着苟尔德的语气说:“你们每天在温馨的港湾里不分白天黑夜的‘耕’,牛都没有‘累’死一头。”。

    “来早不如来巧,这不是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等你吗?”走进办公室苟尔德急急忙忙的对张委任说:“你可得冷静对待。”。

    通过与县纪委干部在去县城的车上聊天,张委任知道苟尔德说的“棘手”是什么事情,但他尽可能表现得浑然不知,也就不去接苟尔德的话茬。

    “我们调查吴德,你苟支书急什么急?”,便衣警察也明白什么,他走上警察岗位好多年,见过的事情也不少,这一点“感觉”还是有。

    张委任下定了的决心就一定要圆满达到,他想他在暖湾“驻守”三年或者五年,要把暖湾村的经济工作搞上去,他要让那些建档立卡贫困户脱贫,其实,这也是上级组织对他工作的肯定和信任,还有一份鞭策在里面,县上纪委干部在那份举报信上是这样批注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注意工作方式方法,经济落后的农村不是文化发达的学校。”,他边想边拉开公文包拉链,摆出一沓一沓的文件,精准扶贫贷款花名、种养产业合作社批文、种养产业合作营业执照、镇政府任命武泽天为暖湾村妇联主任的批文等,还有一份资料,他掏出来又装了进去,这份资料是上级组织对他和武泽天“内裤事件”的处理决定。

    便衣警察见张委任翻开笔记本记录什么,就直截了当地问:“张委任书记,天快黑了,你对如何处理吴德这个人发表个意见,我就回去了。”。

    张委任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我把这两件证据拿回去化验鉴定”便衣警察指着图片给苟尔德。

    原来便衣警察把吴德拍了武泽天床上的内裤和柳风拍了苟尔德沙发上的内裤照片都收集在手机里,苟尔德不知道自己家里沙发上的照片是谁拍的,脊梁骨上冷风嗖嗖地吹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苟尔德送走了便衣警察,就迅速地回家去,办公室留下柳风和张委任继续研究下一步的工作。

    夜深人静,灯火万家。

    村委会办公室对面墙上的电子石英钟敲了十二下,张委任和柳风同时抬起头看了一下,柳风把头低下了埋进他的资料里。

    张委任合上笔记本伸个懒腰站起来,他发现炉子里的火早已熄灭,出门透了一会儿气就折转进去生火——说实在话,老家里是楼房,根本用不着生火,他从来不会生火,“到山打柴到河脱鞋”,来到暖湾村就学会了生火,而且还相当熟练,三两下就把火生着了,不多一会儿,房子里充满了温暖。

    张委任把脸伸过去,看了看柳风,柳风刚好完成任务,麻利地收拾好资料装进公文包,这时铁皮火炉的盖子都烧红了,“喝一罐子我们暖湾村的罐罐茶,提一下神”柳风说着就把茶家当收拾到火炉面前。

    茶水在茶罐里跳跃,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柳风咽了一下口水,就把茶水分倒在两个杯子里。

    “我下午喝了茶,就会失眠一夜,今晚陪你喝茶聊天。”张委任“呲”地吸了一口茶“哐”地咽下去,听起来十分香。

    柳风也喝起茶来。

    “你对苟支书这个人怎么看?”张委任问。

    “一身坚强的外表包裹着一颗破碎的心”柳风放下茶杯说:“他的‘破碎’像一只百孔千疮的船,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

    张委任不愿意听这种语言,对于这种诗歌般的哲学语言比较排斥,就提议道:“你说具体点。”。

    “他心里压力大着呢”柳风把煮沸腾的茶罐子向炉盘边上拉了拉:“女儿苟兰兰一年前离了婚,居无定所四处飘荡;儿子苟有志没有成家,狗吃浪荡嫖赌偷盗;老婆李梅花大脑愚钝疾病缠身;苟尔德本人爱色贪钱,一副官僚架子放不下,唉……”。

    “原来是这样”张委任把原来又是敬佩又是害怕又是憎恨的心理一扫而光,柳风的话就像一把扫帚或者更像狂风,让他心灵的天空万里无云——“不做死就不会死”他慢慢放下茶杯补充了一句。

    “谈到工作”柳风说:“苟支书哪里有心思?但人家毕竟是个支书,总是推三阻四,是世界上最毒辣的人,有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他;有时候觉得他可怜,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我也没有能力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