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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迦太基(7)

    撒丁尼亚是位于迦太基北方的一个大岛,三百多年前迦太基人就在上面建立了殖民地,它的经济位置同战略位置都相当的重要。从经济角度讲,很早以前这里就是迦太基重要的粮食和铜矿产地,岛上还盛产各种水果作物,它的海港可以为远航的船队提供补给和庇护。后来随着西西里的失去,撒丁尼亚铸币厂还逐步承担起生产迦太基铜币的任务。从战略角落讲,它的东面就是罗马绵长的海岸线,是一个极有战略位置的海岛。

    “这实在是个不能失去的地方,必然马上想办法收复才行,不然罗马可能就会有所动作了。”哈米尔卡焦急地说道,当初西西里停战谈判时罗马人就已经有染指撒丁尼亚的企图,所幸被他和蒙毅所化解了,而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好的机会,那些永远不会满足的拉丁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博米尔卡悲伤地说,“撒丁尼亚叛乱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岛上的守备队被抽调回来平叛,造成防守的空虚,于是非洲的叛军派人联络了撒丁尼亚的佣兵。”

    “巴力神保佑,我们虽然收复了利比亚,却又失去了尤提卡和西帕库里塔这两座重要的城市,而且我们没有了海军,不管是运输物资还是远征撒丁尼亚都变得不可能。虽然努米底亚人又回归了迦太基的阵营,可是我们依然缺少兵源和装备,最关键我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正是这点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哈米尔卡对着博米尔卡分析道。

    “我现在宣布元老院的最后一项决定。”迦太基特使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份公文,“经过公民大会和全体士兵得一致推举,元老院现在任命哈米尔卡.巴卡为全迦太基最高指挥官,负责指挥一切军事事务。”

    第二天黎明时分,哈德鲁米图姆南方的平原上雾气缭绕,初升的太阳还没能驱散夜晚所带来的寒冷。渐渐的,大地开始颤抖,那是千军万马所带来的震动。没多久地平线上就出现了迦太基的日月战旗和努米底亚的飞马战旗,随着战旗下号角声地响起,营垒哨塔上的号角也发出了回应。在慢慢接近的骑兵队伍当中,蒙毅和阿德巴尔并排走在最前面。

    索尔山口位于非洲内陆尤提卡城的南边,迈杰尔达河在山角下缓缓地流过,最终欢快地注入地中海中。自从尤提卡城投降之后马霍斯和斯潘迪乌斯便将主力部队布置在了这片富饶广袤的平原之上。这里战略位置显著,既可以支援西帕库里塔,又足以威胁到迦太基城,虽然他们两人都没有动过去进攻那座巨大城市的念头。因为迦太基的三道主城墙对于他们这些缺少攻城器械的佣兵来说实在是不可逾越的阻碍。而马霍斯最想达成的目地就是先歼灭哈米尔卡的主力部队,再围困迦太基城,最后迫使它投降。虽然他依然对哈米尔卡和他手下那个“麦勒卡特.蒙”心有余悸,但他目前对自身的实力还是有所自信的,再怎么计算,哈米尔卡的军队人数也不可能超过三万人,而他现在手下有将近十万之众。

    哈米尔卡和蒙毅正匍匐在索尔山头上注视着山脚下星罗密布的叛军大营,这里视野开阔,方圆数十里都可以尽收眼底。迦太基统帅坚持要和蒙毅一起做敌前侦察,并且引用了《孙子兵法》中的“知已知彼,百战不贻”,令蒙毅无法辩驳。侦察完敌情之后,两个人都在默默地思考而没有说话,在回程中两个好朋友在马上开始研究起了破敌之术。

    “贼兵声势浩大,兵力是我方的数倍,看来只可智取。”蒙毅首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咦,被人称为麦勒卡特的勇将居然劝我不要主动进攻?”哈米尔卡打趣道。

    看着蒙毅变红的脸哈米尔卡笑着说,“不过你说得没错,只有莽夫才会不用脑子进攻,就像汉诺那样。孙子兵法里不是讲过: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我应该没记错吧。”说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对方。

    “哈米尔卡大人不愧是名将,这么快就领悟到了孙子兵法的精髓。”蒙毅对哈米尔卡的领悟力和记忆力赞叹不已,自己只和他讲解过一遍《谋攻篇》,而对方居然这么快就记住了,而且能在实际中加以引用。

    “少拍我马屁了,你默写的那本天书,我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搞清楚的哦,要不是你帮我备注了,我估计根本搞不懂你们东方那些奇怪的语言。”哈米尔卡笑着对蒙毅说道,“既然不能力敌,那我们只能智取了,你觉得我们应该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呢?”

    “我想大人心中已经有主意了吧。”蒙毅看着哈米尔卡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的确是有了个想法,不过不知道能否行得通,我猜你也应该有办法了。”哈米尔卡看着蒙毅说道。

    “要不然我们都把自己的想法写在各自的盾牌上,再一起拿出来看看,如何?”蒙毅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方法。

    “这个主意不错呢。”哈米尔卡赞同道。

    于是两人分别取出用于侦察绘图用的碳笔,在各自的盾牌内侧写了起来。写完后两人同时亮出来了自己的底牌,只见两面盾牌上都写了四个黑字:“示敌以弱”。看着对方的字,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哈米尔卡说完打马加速,蒙毅则紧跟其后,两骑朝着初升的太阳方向奔去。

    西帕库里塔的守军天天都处在忐忑不安之中,由于背叛行为害怕受到迦太基的惩罚,令这座距离迦太基城最近的城市天天处于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城内谣言四起,天天流传着各种不靠谱的消息,有时候说哈米尔卡已经被打败了,迦太基正在和叛军谈判;有时候又说哈米尔卡已经攻占了尤提卡,叛军主力正在撤退;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在清晨的大雾中看到了金甲勇士“麦勒卡特.蒙”在城下侦察。搞得城内人心慌慌,以至于大白天城门都紧闭着。

    接近傍晚的时候,城上的守军正在海风中百无聊赖地打着盹,远方的海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一只船,仿佛世间得一切都被寂静所包围。突然从迦太基城方向刮来的风中隐约夹杂着奇怪的声音,一开始声音并不明显,所以没有引起守军的注意。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种声音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守军先是迷糊地伸头张望,突然像见到鬼一般跳了起来,疯狂地冲向城楼上报警的吊钟拼命地敲打起来。在带着回声的清脆钟声中,城上所有的人都向着远处张望,晚霞中远方平原上布满了迦太基的战旗,号角声此起彼伏。

    在行军的号声和鼓声得催促下,叛军位于索尔山谷中的大营开始蠕动起来。在收到西帕库里塔的求救消息之后,马霍斯和斯潘迪乌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映。做为哈米尔卡手下的老兵,他们自然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通过西帕库里塔吓得屁滚尿流的报信人描述,哈米尔卡全军突然出现在了城下,人数众多,旌旗遮天蔽日,“麦勒卡特.蒙”甚至擎着战旗在城下挑战。看着信使痛哭流涕的表情,似乎破城只在瞬息间了。马霍斯判断哈米尔卡可能想齐中兵力快速攻下西帕库里塔,这可是个消灭迦太基主力的好时机,叛军的首领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全军出击。

    当马霍斯率领的大军快速赶到西帕库里塔城下时,没有见到迦太基的一兵一卒,在他面前呈现的是因慌乱无序撤离所留下的一片狼藉之象。马霍斯狐疑得在被迦太基丢弃的营垒中巡视,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杂乱无章,感觉这个营地是被突然放弃的,连有些刚煮好的食物都来不及吃完就随意地丢在地上。询问了西帕库里塔里还在簌簌发抖的守军,对方也只能告诉他,凌晨时分城外迦太基营地里突然一片骚乱之声,因为有大雾遮蔽所以无法看清具体的状况。但是等到天明雾散之后城外已经是人去营空了。

    “看情况对方是发觉我军逼近之后快速撤离了,走得相当慌乱。”斯潘迪乌斯看着一片杂乱的营地说道。

    “不可大意,对方可是老狐狸巴卡,再加上比他更狡猾的蒙毅。”马霍斯斟酌着说,他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时负责巡查营地的军官回来报告说迦太基的营地规模大概能够驻扎下五万人马,而且通过做饭的灶台数量也估算出大概足够五万人的份量。马霍斯和西帕库里塔对看了一下。

    “看来哈米尔卡得到了不少补充兵力,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为上。”马霍斯思考着说。

    两人正犹豫间,前出侦察的骑兵回报,在朝南方向看到大片扬起的烟尘,估计是迦太基的大军正在向迈加洛波利斯方向撤退。两个叛军将领分析了一下,判断哈米尔卡突袭西帕库里塔不成估计想撤退到利比亚去。于是迅速集结了军队开始向着南方追去。

    第二天的中午,叛军来到了位于迈加洛波利斯近郊,根据侦察报告,迦太基人又再次放弃了营地,而迈加洛波利斯的市民也早就人去城空了,在抓了几个当地人询问过后,才知道迦太基军队只在城郊住扎了一晚,天没亮就匆匆撤离了。

    马霍斯再次视察了哈米尔卡的营地,虽然没有上次那样地混乱,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撤离得比较急促。手下人报告说对方营地规模大大缩小了,只能够大概三万多人驻扎,灶台数也相应得减少了许多。

    “看来迦太基人在撤退中逃走了不少呢。”斯潘迪乌斯得意地说道,“估计是被我们的大军吓破了胆。”

    马霍斯虽然心存疑虑,却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这时探马报告说发现迦太基军队还在继续向着南边逃跑,远望过去旗帜混乱不堪。斯潘迪乌斯马上下令全军休息一刻便赶快追击。

    当气喘吁吁的叛军在第二天一早赶到图内斯时,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迦太基人再次遛走了。经过营盘的清点发现迦太基军队的人数又减少了许多,只剩下不到两万人的规模,而且通过侦察对方的逃跑路线,他们并没有继续南窜,而是折向了东北方,冲着卡本半岛而去。这下连马霍斯也不再怀疑了,看样子哈米尔卡的队伍正在逐渐瓦解之中,转向卡本半岛简直就是进入了死地,那里三个方向都是大海,除了丘陵和平原外,就只有几个海港城市,可是如今迦太基的海军已经基本不存在了,连想上船逃走都没有机会,估计那些利比亚人和努米底亚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以都当了逃兵。叛军顿时士气大振,开始不顾疲劳地跟着迦太基人留下的足迹杀向了卡本半岛。

    哈米尔卡和蒙毅在卡本半岛的平原上挑选了一处极佳的战场,迦太基军队占据了整个战场的至高点,在阵地的前方是一大片洼地,前一夜的暴雨令地面泥泞不堪,再远处大约一公里外则横隔着一条人工挖掘的宽大的引水灌溉渠,并且被迦太基人进一步的加宽加深。战场的两侧则是成片的橄榄树林和葡萄种植园,既很好得掩护了迦太基军的侧翼,同时也令对方巨大的人数优势无法发挥。

    通过不断得假装撤退和伪装人数,迦太基统帅将叛军一步步得引诱到了他所设计的圈套之中,现在已经到了决战的最后时刻。蓄势待发的三万迦太基军队沿着平原上的高地摆开了阵型,战阵的中部是迦太基神圣兵团和公民军和利比亚长枪兵分列两侧,新近征召的一批克里特弓箭手位于阵线后方的最高处,希望能够借助地势增加弓箭的射程和杀伤力。战线的左右两侧则是由阿德巴尔与阿宰尔率领的努米底亚骑兵和利比亚骑兵。哈米尔卡率领着新近补充的迦太基公民骑兵做为预备队位于阵线的最后方。

    接近正午时分,位于瞭望塔上的哨兵吹响了警报的号角,远处山岗后高扬厚重的尘烟大起,伴随着大地隆隆的颤抖声,视野可及之处叛军如潮水一般地涌来。席地而坐的迦太基士兵纷纷起身整队,骑兵们也都跨上了战马,弓箭手则不慌不忙地上着弓弦。哈米尔卡催马来到了队列的前方,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们的指挥官。

    “我知道这几天大家都非常辛苦,你们也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们要一直在撤退。”哈米尔卡大声说着,几名传令官骑马来回奔跑,向远处传递着统帅的话,“今天你们应该就会知道这个答案了,因为你们的辛苦是值得的,那些天天追在我们屁股后面吃土的傻瓜就要来送死了。”

    许多士兵都笑了起来,哈米尔卡等着全场再次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

    “现在敌人已经掉进了我们挖的陷井里,不要被他们的人数所吓倒,他们一路赶来,累的枪都拿不稳了,而我们以逸待劳,又有这么好的地型优势。”

    士兵们都默默地听着,远方敌军已经越来越近,大地震动不已,但是没有人紧张或是害怕。

    “今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我们将会终结这两年以来的战乱,大家又能回家和亲人团聚,而迦太基将重获和平与繁荣。”哈米尔卡转身看了一眼正在逼近的敌军,“他们以为我们是待宰的绵羊,其实他们自己才是绵羊,因为我们拥有麦勒卡特.蒙!”

    所有的士兵一起欢呼了起来,同时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兵器。

    “因为众神与我们同在!”哈米尔卡在马上举枪高声呼喊着。

    迦太基军士气大振,大家都被哈米尔卡的战前演说所鼓舞。战阵后方金鼓齐鸣,所有人都高举起兵器发出山呼海啸般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