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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埃利克(1)

    太阳神的黄金长矛穿破重山的雾瘴,

    高亢的战斗号角萦绕船帆随风飘扬;

    狄多的勇士从白银之城出发,

    朝着征服梦想的方向。

    伊比利亚,英雄的国度!阿克拉.卢克,伟大的城邦!

    矗立在白岬的灯塔,

    投射出文明的曙光和富强的希望;

    这里是赫拉克勒斯足迹的尽头,

    却不是推罗人航行的终端;

    麦勒卡特无畏地踏进无法预测的苦难,

    毫无惧色地守护迦太基无上的荣光。

    希勒诺斯在伊比利亚新城——阿克拉.卢克建城典礼上,当众吟诵了所作的赞美诗。

    阿克拉.卢克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瓦伦西亚地区布拉瓦海岸边,这里东部面对着地中海,西部与北部高山环绕,南部则是富庶的平原,盛产葡萄、橄榄、杏等作物,四季如春,气候宜人。阿克拉.卢克的名字来源于其附近海湾处那壮丽的白色山峰,所以这座城市也被当地人称之为“白岬之城”。如刀削般笔直的白色悬崖经受着地中海汹涌的海浪日夜不停地冲刷,而这座仿造迦太基城的雄伟的海港城市就矗立在山峰之下。

    哈米尔卡在逐步统一了塔尔特苏斯地区和莫雷纳山脉之后就开始制定针对伊比利亚东北部、胡加河以南沿海地区的扩张计划。在经过不间断地文化与经济的蚕食、外加军事配合,哈米尔卡在伊比利亚登陆六年之后,终于完全掌控了胡加河以南的广大地域。为了巩固新占领的地区,他决定在位于伊维萨岛对面的一处优良海港处建立一座新城来做为自己的大本营。并打算以此为基地,开始向胡加河以北地区扩张。

    蒙毅被哈米尔卡指派为这座新城的建筑总指挥,他在与埃尔切告别后就匆匆地从加迪斯赶往了新的工作岗位,这位战场上叱诧风云的将军蜕变成了建筑大师,在一批从迦太基邀请来的设计师和工程师的辅助下,在加迪斯银矿的支援下,阿克拉.卢克以飞快的速度建立起来,大量的当地伊比利亚人畜被雇佣,成千上万的奴隶在工地上日夜不停的劳作,巨石被从城市的北部山区开采打磨后运来,木材则从西部的森林中砍伐,蒙毅一丝不苟的按照哈米尔卡的设计蓝图建设着未来的家园。

    汉尼拔与蒙华则在这几年里得到了充分锻炼,哈米尔卡对他们没有任何的特殊照顾,一切都按照普通士兵的标准和待遇,白天无论刮风下雨都和战士们一起操练,晚上则和希勒诺斯和索西洛斯学习自然科学和文学,两个年轻人勤奋好学、吃苦耐劳,很快就获得了全军上下一致的认可。埃尔切则从图尔德塔尼公主快速转型成了迦太基的家庭主妇,天天在哈米尔卡送给她与蒙毅的加迪斯城宅院里操持着家务,虽然有仆人帮助,许多事情她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汉尼拔与蒙华经常会在繁忙的军事训练结束后到加迪斯去看望埃尔切,汉尼拔还是会大大咧咧的直呼其名,而蒙华则在称呼其为姐姐还是阿姨之间摇摆不定,好在埃尔切并不在意这种称谓,还是和几个小伙伴嬉笑如常。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由于今天军营放假一天,难得有空的三个伙伴便相约一起带着“布塞菲勒斯”去城市外玩耍。在经过一条小河时,胆小的“布塞菲勒斯”被翻滚的波涛所惊吓,怎么也不肯从水中渡过河去。

    “‘布塞菲勒斯’,勇敢一点,这点水不会淹到你的。”埃尔切不停地给小象打着气,可是这个家伙死活就是不肯下水。

    三个人在岸边绞尽脑汁,突然汉尼拔发现不远处的河边停着一条小木筏,于是灵机一动地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很快三个小伙伴将那个小木筏上铺满了岸边拔下来的茅草,使得它看上去就像和河岸如同一体,接着汉尼拔牵着“布塞菲勒斯”来到了木筏上,胆小的小象没有看出这个设计完美的圈套,大大咧咧地走了上去。蒙华看到计谋成功,立刻解开缆绳,木筏摇摇晃晃地在几个人的划动下向着河对岸驶去。“布塞菲勒斯”惊奇地看着脚下会移动地土地,而三个小伙伴则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时光飞逝,光阴如梭。在蒙毅等人的努力工作下,“白岬之城”在破土动工一年之后便宣告完工了。哈米尔卡随即决定将迦太基在伊比利亚的总部迁往这座新的城市。这也就意味着迦太基在本地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将彻底的从大西洋沿岸的加迪斯转移到地中海边的阿克拉.卢克。同时也向世人表明哈米尔卡的战略重心将从伊比利亚南部转向北部扩张,消息一发布胡加河以北地区的凯尔特部族和希腊城邦便开始人心慌慌。

    在加迪斯的最后一个夜晚,汉尼拔与蒙华一起站在海港灯塔上最后一次眺望着大西洋。两人都有点依依不舍,在这里他们共同度过了六年的难忘时光,从贪玩懵懂的男孩逐渐成长为坚强守纪的战士。身后的加迪斯灯火璀璨,这几年的发展已经令这座白银之城成为伊比利亚首屈一指的贸易重镇。现在他们就要与它告别了,城外的军营正处在不安的骚动之中,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打包装车了,迦太基这部巨大的战争机器在哈米尔卡的开动下正准备向着伊比利亚北部隆隆启程。

    第二天清晨,数万人的大军向着新的首府浩浩荡荡地开拔,其中还有不少的加迪斯贵族与平民随行。大队人马沿着南部的海岸线前进,沿途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所有的海港城市现在都处于迦太基的控制之下,所以不存在任何的后勤和安全问题。这里的地域气候炎热,沿路种满了油梨、番荔、芒果、枇杷等各种热带水果;远处塔尔特苏斯平原上葡萄园、橄榄林和小麦田相映成趣,溪流蜿蜒流淌;牛、羊等畜群闲庭漫步,矫健的索雷亚俊马在草场上欢快地驰骋,这一派和平宁静的田园风光搞得希勒诺斯诗性大发,而对赫西俄德与荷马无比推崇的索西卢斯则针锋相对地朗诵着希腊诗人的大作。

    汉尼拔与蒙华一路上都骑着“布塞菲勒斯”,对于大象的寿命来说,已经六岁的“布塞菲勒斯”虽然已经长到了一米五的身高,但是从心智上来说只能算是大象中的孩童而已,其顽皮的性格也和人类儿童不相上下。在与汉尼拔和蒙华的长期相处中,三个伙伴之间建立起了牢固的友谊,它经常载着两个少年冲入路边的花丛中,追逐着艳丽的鸟雀与温顺的牛羊,或者在不经意间搞些恶作剧,经常吓得队伍中的骡马四处奔跑。而少女心态的埃尔切也经常骑着她的小马跑来同他们一起欣赏着伊比利亚南部美丽的海岸线,几年来埃尔切已经从少女蜕变为了少妇,就像含苞欲放的花蕾终于等到了盛开的季节,加上她平易近人的性格,令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希勒诺斯对她的评价是犹如马拉加当地特产的葡萄酒一般醇香无比。尽管和蒙毅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但是这对夫妻间的感情却是有增无减。在离开将近一年时间后终于可以团聚,令这位伊比利亚公主天天激动不已。

    经过近一个月的漫长旅程,东部海岸线上那座著名的白色山峰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在山峰的下面一座如同被白雪覆盖的城市拔地而起,这座仿造迦太基的城市虽然在规模上远不及伟大的非洲明珠,但是在伊比利亚的土地上仍然算是一个伟大的工程。当众人缓缓接近这座城市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它那高大的城墙和每隔一百米就耸立着一座的塔楼,由于直接使用了开采自附近的石灰岩,所以城墙和塔楼都呈现出白色的外表,在阳光下徐徐生辉。城内的各类建筑也基本采用了此类石材,使得整个城市仿佛银装素裹一般。城市按不同的方向分成四个城门,西、北、南的城门按照日月星辰来装饰,而东部的城门因为门外便是港口,所以以海神的标志装饰。海港也是模仿迦太基的海港建造,只是可容纳的船只数要少的多,内部的军港和外部的商用港均可以容纳大约五十艘船只停泊。由于这座城市的主要用途是军事和后勤保障,再加上本地居民人数有限,所以居民区和集市主要集中在靠近港口的区域,并且规模不大,大量的空地主要用于建设成了军营,其中包含了可容纳五千骑兵和二百头战象的场所。

    在南面的城门处排列着欢迎的人群,士兵们则在城外列成了整齐的方阵,当哈米尔卡的大旗出现在城市的视野里时,城楼上早已布置好的几十名号手立刻吹响了嘹亮的铜号。城门处蒙毅骑着战马在数十名持旗的骑手陪伴下向着哈米尔卡和众人快速奔来。两个一年未见的好朋友一见面就在马上拥抱了起来。

    “哈米尔卡大人,你们终于来啦。”蒙毅激动地说道。

    “太辛苦你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好了如此雄壮的城市。”哈米尔卡看着蒙毅因长期过度操劳而憔悴的脸愧疚地说,“应该要好好的奖励你才行。”

    “哈米尔卡大人说得哪里话,我只是按照您的布置去做而已,真正辛苦的是我属下的那些兄弟们。”蒙毅指了指远处的欢迎人群,“大人如果要奖励就奖励他们好了,我和华儿的命都是大人捡回来的,不管做什么蒙毅都是万死不辞。”

    “爸爸。”“蒙毅老师。”汉尼拔和蒙华从后面骑马飞驰而来。

    “哎呀,你们俩个长得这么高啦,骑马的技术也越来越好啦。”蒙毅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开心地说道,“估计很快就可以越过我了。”

    这时埃尔切也骑着一匹栗色的小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两个一年未见的人虽然在路上就准备了一肚子的思念之语,可是见面的一瞬间却忘记要如何表达,只是互相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你瘦了,很辛苦吧。”埃尔切心疼地问道。

    “还好,这一年委屈你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蒙毅看着妻子红红的眼睛安慰道。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家伙进城再卿卿我我吧,所有人都看着你们呢。”“帅哥”哈斯德鲁巴笑着提醒他们,城上城下数万人都在围观呢。

    “哈哈,就是就是,来日方长嘛。”阿鲁巴斯一边搂着蒙毅的肩膀一边看着埃尔切说。“我会帮你看着这家伙的,不让他再跑掉。”

    在一片笑闹声和热情的欢呼声中,哈米尔卡和蒙毅并肩而行,带领着众人向着新家走去。

    雄伟的阿克拉.卢克的建立再加上哈米尔卡大军的到来,对胡加河以北的凯尔特各部族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同时也让埃布罗河以南的希腊城邦萨贡托以及更北方的马西利亚忧心忡忡。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向当时迦太基最强大的对手——罗马,派出了求援的使团。

    当来自第勒尼安海的海风吹动台伯河上的船帆,亚平宁的阳光开始沐浴着七座山丘上耸立的城市,在这座将来会令世界为之震颤的城市中心,位于战神广场的对面就是罗马的最高权利机构——元老院,在大厅的门口处摆放着一座母狼哺育两个男婴的雕像,传说这就是罗马城诞生的故事,而大厅深处的议事厅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并不算激烈的讨论。

    “萨贡托和马西利亚人都派使节来要求我们遏制住贪婪的哈米尔卡。”路西士.科内利乌斯.兰杜卢斯.考迪努斯做为会议的召集人首先说道,“那个厉害的巴卡统帅已经在胡加河南面建立了一座庞大的军事要塞,并把它命名为阿克拉.卢克。”

    “不仅如此,伊比利亚北部的各个王国都派来了使节,他们痛斥迦太基人的残暴侵略,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哈米尔卡已经吞并了半个伊比利亚了。”马卡斯.李维乌斯.萨利纳特站起来补充发言道。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里议论纷纷,这时昆杜斯.费边.马克西穆斯站起来,大家很快都安静了下来,而李维乌斯则皱起了眉头,因为众所周知费边所代表的贵族派一直和李维乌斯代表的平民派在争夺着元老院的领导权。

    “尊敬的路西士议长,各位尊贵的元老,我们的确应该警惕那些狡猾的布匿人,他们的商人本性令他们对钱财和欲望无所止禁。”费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李维乌斯,李维乌斯隐隐感觉到不妙。果然费边继续说道:

    “但是我想要提醒大家的是,我们已经和布匿人签订了和平条约,他们目前并没有违反这项神圣的协定。”边上不少元老开始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应该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我们的北方,北部边疆一直非常的不太平,那些野蛮的高卢人一直在蠢蠢欲动,山外塞尔特人对阿尔卑斯山以南区域的和埃特鲁里亚以北的压力相当的大。我们需要随时防备他们对我们的国土发动大规模的入侵。”费边说完议事厅里马上陷入激烈的议论之中,对于大多数议员来说确实北面的危险要远胜过那遥远的地中海另一端。

    “可是那些希腊城邦……”李维乌斯眼见不妙,赶紧站起来说道。

    “那些愚蠢而贪婪的希腊人,他们只会在危险时才想起罗马,平时总是对我们的同盟要求坚闭大门。”费边说完周围的议员都哄笑了起来。

    “也许让哈米尔卡给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才会想到罗马的好处。”费边的结论令大部分议员都点头表示了同意。

    “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管伊比利亚的事情,如果不及时遏制迦太基人扩张的脚步,恐怕到时候整个半岛都会成为巴西德家族的产业。”兰杜卢斯议长眼见费边已经获胜便站起来说道。

    “我们应该派出一个使团去阿克拉.卢克,要求哈米尔卡对在伊比利亚的行为做出充分的解释。”同样做为贵族派的埃米利乌斯.保卢斯议员站起来提议道,“同时我们还应该以私人的渠道联系一下迦太基元老院,让他们想办法管束住这个不太听话的迦太基统帅。”

    对于保卢斯提出的这个折中提案,大部分元老都以掌声表示赞同,李维乌斯郁闷地看着对方,费边家族在这一轮比赛中获得了胜利。兰杜卢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接着刚才费边的提案补充道:

    “我建议派往伊比利亚的特使由普布里斯.瓦勒里乌斯.佛拉库斯和马卡斯.克劳狄乌斯.马塞拉斯担任。”

    见没有人反对兰杜卢斯继续说道:

    “联络迦太基元老院的任务可以交给李维乌斯来做。”

    费边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李维乌斯暗暗想着,兰杜卢斯这只老狐狸这样安排似乎还有其他的企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