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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埃利克(6)

    胡加河北岸此刻已经处于沸腾状态,就在双方士兵奋力搏斗的时候,突然从凯尔特阵线后方传来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巨大的物体划破天空般发出的声响,紧接着十数根巨大的标枪从空中直插入人群,在一片惨叫声中,一片血雾从阵中飞起,每根标枪上都串上了数名士兵,既有迦太基的士兵也有凯尔特的战士。所有的人都惊恐地向后方望去。正在操作弩炮的士兵紧张地进行着射距调整,等调整完毕又是一轮发射,这次大部分的标枪都射进了迦太基的阵营当中,也有个别的落进已方阵营,这种恐怖的武器虽然杀伤力惊人,但由于发射速度较慢,所以造成的杀伤效果一般,但是对于士兵的心理来说实在是太过可怕了。看着身边的同袍瞬间被串在大标枪上,没有立刻死去的还在那里发出痛苦地哀嚎,只有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与心脏的人才能够承受得了这种场景。在对方弩炮地不断打击下,迦太基人开始动摇了,特别是那些新加入的伊比利亚战士,刚刚被蒙毅所激发起来的斗志现在彻底被对方的恐怖武器所抵消,整个迦太基战线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哈米尔卡在后方也注意到了这个危急的时刻,在号角声中,迦太基的预备队——神圣军团出动了。这支最精锐也是装备最好的部队就如同罗马军团的第三列战线一样,不到最危急的时刻是不会动用的。而哈米尔卡同时也率领着公民骑兵快速迂回过了步兵的阵线,在经过一番激烈拼杀后冲入敌军的弩车阵中。

    汉尼拔和蒙华在经过了无尽地等待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战线最激烈的地段。虽然有过思想准备,但是面前的惨烈程度还是超出了两个年青人的想像,在他们的脚下已经堆满了尸体和伤员,每迈出一步都会踩到各种的残肢断臂,血已经浸透了土地,喊杀声、惨叫声、呻吟声充斥着耳鼓膜。神圣兵团里基本上全都是经验丰富的百战老兵,对这样的场景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对于汉尼拔和蒙华这样的新手来说,这样的场景实在有点过于血腥了,两人的手脚止不住地开始有点不听使唤,大脑处于一片空白。还好百夫长特别关注着这两位领导的孩子,没有将他们放在第一排,即便如此,由于伤亡如此之快,他们俩人也很快替补到了第一线。当一个只戴着头盔的高大的凯尔特战士狂叫着冲上来时,经过充分训练的蒙华本能地将长枪戳进了对方的身体中,而他边上的汉尼拔则条件反映地用手中的盾牌将那名将死的战士打翻在地。这时另一个凯尔特人向着汉尼拔冲了过来,在汉尼拔还没反映过来时,边上蒙华已经将手中的盾牌替他抵挡了住了对方奋力劈砍的长剑,在一片火星四射中回过神来的汉尼拔急忙丢下长枪,拔出配剑刺向对方。还没等两人喘一口气,更多的敌人向着他们杀来。在这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两个年青人渐渐地忘记了恐惧,利用平时艰苦训练的成果,互相配合着杀掉面前的每个敌人。在神圣军团的强力支撑下,本来快要崩溃的迦太基战线再次稳定了下来。而马尔克斯发现此时已经根本指挥不了自己的手下了,所有人都红着眼睛在收割对手的生命,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战斗。

    右翼的凯尔特人突然发疯似地开始逃跑,胡加河下游方向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声音,随着连续不断的号角声,战象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期盼已久的哈米尔卡眼中。由一百头战象组成的队伍从下游八十里处的浅滩渡过了胡加河,在迦太基军队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刻赶到了战场。布里吉安绝望地看着成群的怪兽在自己的军队里横冲直撞,而另一侧的蒙毅已经冲破了库林夫骑兵地封堵,库林夫在惨叫声中被蒙毅斩于马下,他的五千人马被对方的一千人杀得落花流水。中央战线的迦太基人也开始推进,尽管速度很慢,但每前进一步,就有无数的凯尔特战士倒在他们的身下。而自己的弩炮也被哈米尔卡亲手拆得差不多了。感觉到大势已去的布里吉安聪明地带着自己的人马遛回了埃利克城,丢下了在平原上四散逃命的同盟战友。而奋战了一天的迦太基军队也没有了继续追赶的欲望,只有刚参战不久还没杀过瘾的战象部队在“帕特拉”的带领下如同狗撵耗子般地蹂躏着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的凯尔特人。

    曾经震破耳膜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地远去,身边除了伤员的呻吟声没有了别的声音,汉尼拔和蒙华累地坐在了地上,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追赶或是欢呼胜利了,初次作战经历让这两个年青人只感觉到震撼和疲惫。看着满地四肢不全的尸体和浸透了大地的血浆,汉尼拔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蒙华尽管没有吐但也是脸色惨白。神圣兵团的老兵们走过来扶起了两个年青人,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们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远方的埃利克城已经被蒙毅率领的骑兵队团团围困,哈米尔卡正在指挥着没有参战的伊比利亚部族打扫战场、押送俘虏并搬运着伤员。汉尼拔和蒙华则互相搀扶着跟随着队伍慢慢撤回到胡加河南岸的军营里,小哈斯德鲁巴飞快地冲出营垒,跑过来帮助两个一身血污的哥哥。太阳此时已经斜向了西方,朝着梅塞塔高原的方向缓缓落下,凛冽的寒风代替人类重新统治了胡加河南北两岸。

    这次埃利克会战北部凯尔特联盟几乎全军覆没,战死达到两万多人,受伤的人数是其一倍,被俘虏的有将近三万人。只有布里吉安带着数千人就近逃回了埃利克城中闭门坚守。迦太基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两万多参战的部队伤亡将近一半,而马尔克斯更是欲哭无泪,他手下的三千名奥瑞塔尼战士经过一天的血战只剩下了两千人不到。好在迦太基方面似乎还不知道他私底下和罗马人及凯尔特联盟之间订立的条约。现在凯尔特联盟似乎已经完蛋了,而狡猾的希腊人还没有出现,马尔克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好暂时留下来观望。

    收兵回营的哈米尔卡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庆祝胜利,尽管观战的伊比利亚各部族都对他奉若天神,大加赞颂。但是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那个最主要的敌人布里吉安还没有抓到,埃利克高大的城墙阻挡住了他的步伐。所以他一回到营地稍事休息就召开了会议。

    “凯尔特联盟虽然不存在了,可是布里吉安还躲在埃利克城里,我们应该怎么办?”哈米尔卡看着大家问道。

    “部队已经疲惫不堪,伤亡也很大,现在凛冬将至,在野外伤员很难得到有效地治疗。”吉哈斯塔有点担忧地说道,“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俘虏,光是后勤就是一个头痛的问题。”

    “埃利克城易守难攻,我们又缺少攻城的器械,还是暂时退兵为上策。”蒙毅也建议道,“只剩一个布里吉安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威胁了,我们可以先回阿克拉.卢克,等明年开春之后再来解决这个家伙。”

    哈米尔卡一言不发地在地图前面来回走着,这个可恶的布里吉安,害得自己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伤亡,绝对不能放过他。

    “俗话说,切草要除根。这个布里吉安一天不除就有可能搞出更多的事情来。而且我感觉到他并不是幕后真正的主谋,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阴谋我们没有发现。所以我觉得绝对不能够放弃对埃利克的围困,务必要生擒这个家伙,要从他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来。”哈米尔卡斩钉截铁地说道,其他人见统帅这么坚定,也都没有反驳,只有在边上的马尔克斯听得心惊肉跳。

    蒙毅见哈米尔卡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反对,便主动请缨道:

    “既然如此,那请哈米尔卡大人带着大军回阿克拉.卢克过冬休整,我率领三千骑兵围困监视埃利克。”

    “还是我留下来吧,你率队回去,埃尔切不是怀孕了吗?你回去多陪陪她。”哈米尔卡微笑地看着脸红起来的蒙毅,众人听说都纷纷表示祝贺,而边上的马尔克斯则嫉妒的脸色苍白。在他还没有当上国王时就已经垂涎埃尔切很久了,没想到这个绝世美女最后居然嫁给了蒙毅,令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次罗马人一策反,他就答应了下来。

    “国家大事,容不得太多儿女私情。”蒙毅继续争辩道。

    “好了,不要再争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率领神圣兵团和公民骑兵队继续围困埃利克,只需留下三个月的粮草就够了,你率领主力部队押送这些俘虏回阿克拉.卢克。”哈米尔卡最后拍板决定。

    “我也率族人和巴卡大人一起留下监视围困埃利克。”马尔克斯马上站起来主动要求留下帮忙。

    哈米尔卡对这位奥瑞塔尼国王战场上的表现非常满意,既然对方主动要求帮忙他也就不再拒绝,多些人手终归是有利的。于是在休整了两天之后,迦太基大军再次启程,在北风中向着阿克拉.卢克的方向缓缓而去。

    蒙毅和哈米尔卡在马上挥手告别,汉尼拔和蒙华站在哈米尔卡的身后,他们做为神圣兵团的一员留了下来,而小哈斯德鲁巴则坐在躺满了伤员的辎重车上远远看着他的父亲和哥哥。北方的群山上堆集起厚重的乌云,在猛烈的北风中向着胡加河方向滚滚而来,隐隐让人感觉到似乎有种不祥之兆。

    自从迦太基大军撤离之后,胡加河两岸就再也没有爆发过激烈地战斗。哈米尔卡将他的军营搬到了埃利克西面,扼守住上游凯尔特部族有可能的增援,同时让马尔克斯在城市的东北面安营扎寨,防止布里吉安从东面向下游逃窜。

    夜晚中的埃利克城仿佛黑暗中潜伏着的巨大怪兽,随时打算张开大口将周边的人全都吞噬。城外除了营地里的篝火外只有漆黑一片,在寂静之中埃利克东面的城门外突然有人点燃了火把在黑暗中摇晃了三下,很快城门便慢慢地打开了,几个身影快速地进入黑洞洞的城门里,紧接着城门又轻轻地关上了。在布里吉安的府邸内,有几个人正在轻声地进行着谋划,房间里油灯的微弱光线在墙壁上投射出三个诡异的影子。

    “希腊城邦的援兵终于到了,目前就在东北方三十里以外的地方。”马尔克斯激动地说道,他的脸被阴影遮挡了一半,显得面目可憎。

    “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们害怕不敢来了。”黑暗中传出布里吉安相当不悦的声音。

    “不要妄下断言,尊敬的布里吉安首领,我们希腊人和你们一样憎恨哈米尔卡和他手下的布匿人。”那个背对着光线的希腊人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马尔克斯有点急不可待地问道。

    “你这家伙不会又到时候临阵退缩吧?”埃利克的城主有点不信任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你上回迟迟不行动,我们也不至于败得那么惨。”

    “这怎么能怪我?你们自己都没有发现哈米尔卡的伏兵,就算我当时发作,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奥瑞塔尼国王脸红着争辩道。

    “好了,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只要我们现在团结起来就一定可以取胜。”希腊使者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

    “夜长梦多,越早动手越好,正好哈米尔卡和他的宝贝儿子都在这里,只可惜那个麦勒卡特.蒙没在。”布里吉安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也没有办法,不能再拖下去了,万一被那只老狐狸察觉到我们就全完蛋。”希腊人思索了一下说道,“现在已经快要天亮了,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们明天凌晨一点时分动手,奥瑞塔尼人从东面放火,布里吉安首领从城里杀出接应,希腊大军将从北面发起进攻,我们以马尔克斯的点火做为进攻的信号。”

    “记住,一定不能让哈米尔卡跑掉了,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小崽子。没有了哈米尔卡,那巴西德家族就群龙无首了,我们可以乘机攻下阿克拉.卢克。听说那里面有哈米尔卡囤积了好多年的金银财宝。”布里吉安说完眼睛都红了。

    “记得要把埃尔切留给我,财宝我可以不要,我只要这个女人。”马尔克斯着急地提醒布里吉安和希腊人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被这个女人迷昏头了吧,人家可是麦勒卡特.蒙的老婆。”布里吉安无比鄙视地看着马尔克斯。

    “唉,不管她是谁的老婆,以后是我的人就行。”马尔克斯完全不在乎对方鄙视的眼神。

    “好了,这些都好商量,关键是明天一定要成功。”希腊人有点不耐烦起来,“我先回营地去,记住千万不能让哈米尔卡有任何的怀疑。”

    其他两个人都点了点头,眼光中共同闪烁着不一样的贪婪的光彩。

    蒙毅率领着迦太基主力终于在傍晚时分看到了阿克拉.卢克那标志性的白色山崖,队伍里的战士们都欢呼雀跃了起来,而那三万名凯尔特俘虏仿佛已经置身于莫雷纳黑暗的银矿里一般士气低落。

    “马上就能够见到埃尔切了。”蒙毅开心地想着,“能这么快回来她一定非常地高兴。”

    这时一匹战马从绵长的队伍后面急驰了上来,马上的骑手一身斥候的打扮,人和马皆是大汗淋漓,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拼命赶来的。

    “出了什么事情?”蒙毅看着对方着急的样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希腊人的增援已经到达埃利克城附近了,大约有两万人左右。”马上的斥候还没停稳就急急地喊道。

    “不好!哈米尔卡和蒙华他们有危险。”蒙毅大吃一惊,急忙让人叫来了吉哈斯塔。

    “我们马上回军去救哈米尔卡他们。”吉哈斯塔听完消息后马上说道。

    “步兵行军速度太慢了,我先带领骑兵连夜赶去,你安顿好伤员和俘虏后再跟随接应。”蒙毅此时已经是心急如焚。

    “你的兵力太少了,没有受伤的骑兵还不到三千人,而且这里距离埃利克有两百公里。”吉哈斯塔提醒着蒙毅。

    “那就更是一刻都不能耽搁了,众神保佑,希望还来得及。”蒙毅一边说一边已经打马向着队尾处的努米底亚骑兵冲去,远处太阳的余辉正在逐渐被黑暗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