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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亚平宁——雷鸣(6)

    亚平宁的海岸线立刻战云密布,罗马舰队出动了120艘五层桨战船,在执政官塞尔维利乌斯的指挥下,对于这些胆敢威胁罗马海岸安全的迦太基舰队发起了进攻。这位倒霉的执政官在战斗中损失了所有的骑兵部队,手中的步兵也刚刚被元老院派来的新上司接收走,所以憋了一肚子的气,虽然陆战打不过汉尼拔,但是海战对负迦太基海军还是绰绰有余的。迦太基人见势不妙,立刻利用其较高的机动性成功逃回了迦太基本土,而塞尔维利乌斯则继续在海上做着武力展示,先是在西西里的利利巴厄姆上岸,接着又前往非洲沿岸。看着罗马舰队在地中海中耀武扬威,迦太基人只能望洋兴叹,罗马人现在已经真正主宰了地中海,形势对于困守伊比利亚的哈斯德鲁巴越来越不利。

    就在特拉西梅诺湖战役发生期间,获任资深执政官的西庇阿所迦太基人的军营分布在皮西努姆与阿普里亚之间辽阔的海岸线上,科凯格尼的海港小城就在汉尼拔大本营的附近。迦太基人可以通过停泊在这里的商船同远在北非的母邦取得联系,虽然耗时异常,且可能得到的帮助非常有限,但背靠大海令这些远离家乡的人们终于有了不再是孤军深入、无依无靠的感觉。

    梳洗完毕并换上了干净衣服的小西庇阿在蒙华的陪伴下在军营里信步而行,几名侍卫远远地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年轻的罗马俘虏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迦太基的军营布局,这对于一个罗马军官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训练场上杀声震天,利比亚老兵正排列着他们熟悉的希腊方阵在那儿操练战法,而伊比利亚士兵正在负责训练新加入的高卢战士,这些新鲜血液们虽然武力有余却协同不足,单打独斗也许可以和罗马人一较高下,但是在如大山般的罗马军阵面前便会如泡沫般地粉碎。

    小西庇吃惊地发现,大部分利比亚人和伊比利亚人已经换装上了罗马军团的装备。罗马的椭圆长盾代替了先前使用的小圆盾,许多士兵都配备了精良的蒙特弗尔提诺头盔,全身的锁子甲与成套的护胫。令他乍一看还以为是罗马军队正在操练,唯一有所区别的只是他们所使用武器的不同,罗马重步兵标配的短剑现在只是做为迦太基士兵的备用武器挂在腰间,这些不同民族的老兵还是更习惯使用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

    “我们缴获了几万套罗马人的装备,只挑选了最精良地带走,其他搬不走的全都送给山南高卢部族了。”蒙华注意到了小西庇阿吃惊的表情后向他做了个简单的解释,不过这在小西庇阿听来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你们穿着被你们打败的敌人的装备再跟罗马人做战,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小西庇阿半沮丧半嘲讽地反问道。

    “我们深入敌境,因粮与敌是很正常的选择,何况你们的装备的确有可取之处。”蒙华听出了对方带着刺的挑衅,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平心静气地解释道。

    “在战斗中不怕认错对手吗?在混乱的战场上很容易因为相同的装备而误判的。”小西庇阿实在不能想像两队罗马装备的军队在那儿厮杀的场景。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战法不同,武器不同,何况我们很快就会将这些装备重新涂装,红色不是我们喜欢的色调。”蒙华笑着说道,他对于这个有胆有识的年轻人有着天生的好感,虽然他是自己的敌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可能是英雄识英雄吧,只不过现在小西庇阿还没有成为英雄。

    被蒙华友好的态度搞得有点脸红的小西庇阿不再出声,只是和蒙华并肩慢慢走着。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海岸边,许多努米底亚骑兵正在那儿用酸酒配着海水涮洗着战马,“布塞菲勒斯”也在海水中欢快地玩耍着。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战象的小西庇阿看得目瞪口呆,蒙华则饶有兴趣地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罗马年轻人认识。在试着骑乘了“布塞菲勒斯”之后,两个人又渐渐远离了欢闹的人群与畜群,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眺望着辽阔的大海,两个人的思绪都不约而同的飞向了远方。蒙华在想念着远在迦太基的艾丽莎,而小西庇阿则在挂念着已经到达了伊比利亚的父亲。

    “我有个问题想了很久了,希望你能告诉我答案。”沉默许久之后小西庇阿突然问道。

    “你问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满意的答案。”蒙华宽容地说道。

    “你们为何要花费那么巨大的代价来这里?在伊比利亚你们不是更有本土优势吗?”小西庇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萦绕心头许久的疑问。

    “西西里战争让我们意识到,要打败罗马这个怪兽就必须在他们自己的领地上作战。只有彻底摧毁罗马这部战争机器,我们才有可能最终赢得战争。”蒙华看着远方缓慢地说道,“但是我们没有掌握制海权,所以不得不翻山越岭地来到亚平宁。”

    “在敌人的领土上作战才能更好的打败敌人。”小西庇阿心中默念着蒙华不留神告诉他的战争法宝,在多年以后他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们回去吧。”蒙华看天色渐晚转身向着营地走去。

    “我还是回我的战俘营吧。”小西庇阿看着眼前的战争导师说道。

    “你想回去吗?我可以给你单独一顶帐篷住,饮食也会和我一样,只要你不试图逃跑。”蒙华转过身认真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多谢你的好意……”小西庇阿略微思索了一下后挺直了胸膛说道,“我还是更愿意跟我的同胞们住在一起。”

    蒙华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我明白你的想法,那就不勉强你了。”说完蒙华挥手示意一直跟随着的卫兵将对方带回战俘营去。

    “我会尽力改善你们的饮食和住宿环境,不过那些高卢人对你们实在是苦大仇深。”蒙华对着正准备离去的小战俘轻声说道,“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罗马元老院已经派使者来商谈赎回战俘的事项了,我想你应该不久就会重获自由。”

    最后一句话令小西庇阿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闪现出了一道火光,虽然稍纵即逝,但是蒙华还是敏锐地发觉了。小西庇阿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蒙华行了个军礼就默默地离开了。蒙华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感慨万千,这个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罗马人,在他身上仿佛能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而他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宿敌还是自己的朋友呢?命运的车轮此时在冥冥之中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滚去,而每个人终将面对着自己的抉择。远处大海深处乌云汇集,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不只是在热血沸腾的亚平宁战场,此时的伊比利亚也正在展开一场血雨腥风的角逐。

    当迦太基远征军正在亚平宁半岛上连战连捷、所向无敌的时候,远在地中海另一端的伊比利亚半岛上,也同样在进行着一场血与火的较量。罗马执政官西庇阿在罗讷河附近将他手中的两个军团交给兄弟格涅乌斯之后,这位临时指挥官便率领着舰队到达了希腊城市恩波里昂(安普里亚斯)。由于迦太基主力部队已经离开了伊比利亚,所以格涅乌斯很轻松地在加泰罗尼亚的海岸线上展开登陆行动。在深入内陆之后,他通过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法很快就赢得了从比利牛斯山脚的卢查塔尼远至埃布罗河北岸的许多凯尔特部族的支持。这些凯尔特人本就属于墙头草,曾经支持过希腊人,后来在汉尼拔到来时又投降了迦太基人,现在不出意外地投入了罗马人的怀抱中。格涅乌斯的部队在当地人的引导下士气旺盛,高歌猛进,直到碰到了汉尼拔翻越比利牛斯山之前留下的那支守备队——由副官汉诺指挥的一万一千人的部队。

    在距离基萨要塞不远的雷里达地区,两支军队发生了战斗,罗马人对伊比利亚的侵略同时也正式拉开了序幕。在这场兵力、装备和指挥都处于压倒性优势的战斗中,格涅乌斯很轻松地击败了汉诺的守备队。汉诺只能边打边撤,一路上丢弃了大量当初远征军遗留下来的重型装备,在成功拖延了罗马人的进军速度后,汉诺在埃布罗河北岸继续抵抗的同时派人快速将罗马人入侵的消息报告给了正在新迦太基城(喀他基耶)留守的哈斯德鲁巴。

    小哈斯德鲁巴在兄长汉尼拔离开之后就一直致力于伊比利亚的稳固。由于大量的迦太基士兵被征调参加远征,使得整个伊比利亚迦太基疆土变得空虚,许多原本忠于巴西德家族的当地部族开始蠢蠢欲动,所以哈斯德鲁巴不得不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四处震慑对方。当罗马人在埃布罗河以北登陆的消息一传到他手上时,这位汉尼拔的二弟立刻率领增援部队向着比利牛斯山前进,以图与汉诺的军队会合,共同对付来犯的罗马人。

    当哈斯德鲁巴越过埃布罗河时,汉诺战败被杀的消息已经传来。由于目前兵力不足以与强大的罗马人直接发生冲突,哈斯德鲁巴在袭击和屠杀了一部分疏于防备的罗马舰队船员后便撤回了埃布罗河南岸,同时开始强化以南地区要塞的防务。两军开始隔河对峙,而随着冬天的来临,格涅乌斯前往塔拉哥纳过冬扎营,哈斯德鲁巴也返回了他在新迦太基城(喀他基耶)的营区。为了在来年能够对抗罗马人的入侵,迦太基的统帅一整个冬季都在努力征集部队与战舰。

    第二年的春天,准备完毕的哈斯德鲁巴再次率领着更多的军队向着罗马人开来。同时他的部将希米尔科指挥着一支40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沿海岸配合着陆军推进,直抵埃布罗河。当格涅乌斯通过当地凯尔特人获知这一情报后没有任何的耽搁,他立即动员起了自己的舰队,同时在盟友马赛尼亚舰队的支援下,向着迦太基的舰队扑去。第二次布匿战争中的首次海战由此爆发。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月神坦尼特也被乌云遮挡而失去了其原本应有的光辉,停泊在埃布罗河口的迦太基舰队遭受到了罗马舰队的突袭。居先进攻的是两艘领航的马赛尼亚战舰,这些希腊人非常熟悉这里的水文与暗礁,罗马主力舰队则紧随其后。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交战,毫无防备的迦太基人溃不成军,在损失了2艘战船,并且另有4艘因搁浅而被对方俘获后,残余的迦太基舰队无力再战,所有的船员和划桨手都放弃了战船向岸上逃去,以寻求陆军的保护。而大获全胜的罗马人则从容不迫地拖走了25艘对方的战舰。初战失利并损失了大部分战船的哈斯德鲁巴只能一路后撤至卢西塔尼亚,这里濒临大西洋,不会受到罗马人的前后包夹。埃布罗河口海战标志着罗马对伊比利亚海岸制海权的开始,而失云了舰队的哈斯德鲁巴以后只能遵循着其大哥的脚步,通过陆路对远方的汉尼拔进行遥遥无期的增援。

    获胜后的格涅乌斯并没有继续在陆地上进攻迦太基人,因为他已经收到了其兄弟普布利乌斯.科内利乌斯.西庇阿即将到达的消息。但是他并没有停止海上的步伐,罗马舰队四处征伐,很快便控制了从加泰罗尼亚到伊比利亚北部的海岸线,有一支分队甚至远抵伊维萨岛,该地一个巴利阿里部族被迫派代表向罗马人乞求和平。

    迦太基元老院在获知埃布罗河口战役结果后立刻派出了增援的舰队。奇怪的是这支由70艘战舰组成的强大舰队并没有去进攻位于伊比利亚沿岸的格涅乌斯舰队,而是驶向了萨丁尼亚。迦太基元老院一直对萨丁尼亚的背叛耿耿于怀,但是由于罗马元老院提前进行了增援行动,一个罗马军团已经提前一步到达并加强了萨丁尼亚的防御力量。所以这支迦太基舰队在萨丁尼亚沿岸经过短暂试探后发现收复无望,于是便驶向了亚平宁北部海岸,在路途中他们成功的在科萨附近的埃特鲁斯海岸截获运送补给给伊比利亚罗马军队的商船,最终他们到达了可以眺望到比萨附近海岸的地方。

    率领的罗马增援舰队到达了伊比利亚,在塔拉哥纳附近,西庇阿率领8000人的精锐陆军登陆,很快就同格涅乌斯会合。而此时的哈斯德鲁巴正在为此起彼伏的塞尔特部族叛乱所困扰,两位西庇阿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渡过了埃布罗河,这是罗马第一次染指迦太基在伊比利亚的领土,从此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离开。西庇阿兄弟沿着海岸线快速推进,不靠谱的当地部族再次当起了墙头草,以阿比利克斯为首的塞尔特部族纷纷向罗马人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当罗马人抵达了迦太基的北方重镇萨贡托城之后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将其团团围住,负责防守的迦太基指挥官波士塔则坚守不出,等待着哈斯德鲁巴与迦太基的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