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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地中海——怒涛(4)

    从洛克里港通往卡普亚的道路途经整个布鲁提乌姆的西部海岸线,第勒尼安海的美丽风景加上内陆地区的平原风光令人心旷神怡。夏末秋初正是当地许多农作物与水果接近成熟的季节,地中海气候所带来的季风使得这个地区的葡萄与橄榄长势喜人。由于布鲁提乌姆地区的迅速投降,使得战事暂时还没有波及这片广大的区域,当地的农业和畜牧业得以不受影响的持续发展,也为当地城市带来丰厚的收成,汉尼拔对同盟者的柔和政策正初具效果,至少迦太基人不用再到处打劫粮草就有饭吃了。

    艾丽莎与伊蜜尔丝一路上被迷人的景致所吸引,时不时停下马蹄在高处驻足欣赏,沿途的城镇和当地人对他们也相当的友善,到处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令她们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亚平宁。当数天之后一行人便进入到坎帕尼亚后,战争的迹象便日益明显起来,被毁坏的庄园与废弃的乡村不时在路边出现,路过尼亚波亚(那不勒斯)附近时,海湾东岸的苏马山(维苏威火山)在第勒尼安海的映衬下显得巍巍壮观。而吉戈斯则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尼亚波亚还在罗马人的掌控之中,虽然现在对方一直龟缩在城内,但是难保罗马斥候偶尔出来散散心,万一遇上那就非常麻烦了,迦太基正副统帅的家眷安全要是出了啥问题,吉斯戈就是死一百次也承担不起。所以他不停地催促队伍快速前进,一直到达了卡普亚的势力范围才稍微松了口气。

    汉尼拔与蒙华家眷的到来令卡普亚这座喜欢热闹的城市在刚刚进入凉爽的秋季时又升腾起了一股火热的激情。在艾丽莎等人刚到洛里克不久,已经就有各种小道消息传入了城内,关于她们的身世与各种传闻也开始在街口巷尾传播。卡普亚人就是喜欢在各种社会活动、茶余饭后聊着这些令他们感兴趣的逸事。伊比利亚的公主,迦太基的女祭司,多么令人激动的宴会谈资啊,在故事主人公进城前,她们就已经成为了卡普亚从上层到底层所热议的话题,这情况恐怕连汉尼拔和蒙华也没料到。

    而当盛传已久的两位美女进城后,一路都被好奇的人群所围观,尤其是艾丽莎,最新的小道消息称她是麦勒卡特的未婚妻,这实在是一个大噱头,令所有人都想一睹其芳容。当两位贵夫人面露微笑出现在卡普亚大众面前时,所有人都被其美貌与气质所折服,人们开始狂热地欢迎与崇拜她们起来。这种万人空巷的盛景令卡普亚元老院不得不派出城防军才勉强疏通了一条前往总督宅邸的道路来,而在激动的人群中,却有一双嫉妒的眼神在注视着她们,尤其是艾丽莎,情场失意的科涅利亚.秦纳犹如怨妇一样看着远处的情敌,同时心中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从第二天开始,两位女士便成为了卡普亚的新宠儿,城市首长卡拉维乌斯为欢迎她们举办了一系列盛大的宴会和娱乐活动,这两个来自不同大陆的美女每次到场都会引起骚动,伊蜜尔丝丰韵而端庄,有一种不可冒犯的气质,而艾丽莎则高挑秀丽、谈吐幽默,从内到外散发出美的气息。两人如同阿尔忒弥斯与阿佛洛狄忒般成为卡普亚众星捧月般的仰慕者,所有的达官显贵都争相讨好与巴结着这两位统帅夫人。曾经的宠儿——“卡普亚玫瑰”的怨气则越来越重,她无法忍受自己的情敌取代自己天天在华丽的宴会上被众人阿谀奉承,当尝试着不去参加这些她原来无比热衷的活动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科涅莉亚却更加心烦意乱,她急需找到一个发泄的机会。

    当秋季农神节来临时,卡普亚同罗马一样重视这个一年中最重大的节日。以元老院出资举办的连续一周的庆祝活动在全城拉开帷幕。伊蜜尔丝与艾丽莎自然是最受邀请的对象,尽管已经被层出不穷的各类社交搞得精力憔悴,但是为了汉尼拔与蒙华的事业,她们还是不得不盛装参加,在经过几轮推杯换盏之后,在角落里一直没有出声的科涅莉亚已经喝得有点微醉,她端着酒杯向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溜须拍马者想一个人独处的艾丽莎走去,这朵“卡普亚玫瑰”决定直面她的情敌。

    “美丽的迦太基女祭司,哦,不对,我应该称你为蒙夫人才对。你如今成为卡普亚的新明星了,恭喜你。”科涅莉亚举着酒杯带着几分嫉妒的口气说道。

    “你才是卡普亚的明星,亲爱的科涅莉亚小姐,我只不过是一个远方来的客人。”艾丽莎客气而不失礼貌地回应道,她认得眼前的女人,许多饶舌的卡普亚贵妇曾私底下告诉过她,这个“卡普亚玫瑰”曾经疯狂地爱慕和追求过自己的未婚夫。

    “我?我只不过是一朵过了季的玫瑰,不像你,麦勒卡特的未婚妻,美丽的统帅夫人,多么让人羡慕啊。”科涅莉亚说完喝了一口葡萄酒,红色的液体从她的嘴角处流下。

    “我和蒙华从孩童时就认识,我们相知相爱,任何人的诱惑都不可能拆散我们的。”艾丽莎看着眼前吃醋到有点失态的女人提醒她道。

    “你错了,美丽的蒙夫人,也许人不能做到,但是死神可以拆散你们的。”喝醉了的秦纳恶毒地诅咒道。

    “你太没有礼貌了,秦纳小姐,别忘记了你的身份。”在附近应酬的伊蜜尔丝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急忙过来帮助自己的女伴。

    “啊,原来是高贵迷人的统帅夫人来助战了,不愧是深得汉尼拔统帅的调教啊。可惜你没来这里的时候,巴卡大人可是很喜欢和我聊天呢。”科涅莉亚口中吐出酒气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别理她,伊蜜尔丝,她喝醉了。”艾丽莎拉住了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科涅莉亚的闺蜜,毕竟对方属于卡普亚的上层贵族,在当地有着不小的实力与影响力。

    不远处的卡拉维乌斯见状急忙过来搀扶走了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秦纳,同时命令手下紧紧盯着这个已经陷入酒精麻醉的嫉妒女人。

    “别和她一般见识,两位尊敬的夫人,她只是个乡下女人,刚才喝多了在那胡言乱语的。”卡拉维乌斯尴尬地不断向两位夫人道歉。

    “不会的,尊敬的首长大人,我们不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只不过我和我的女伴都有点累了,只能先行告退了。”伊蜜尔丝生气地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便拉着艾丽莎离开了会场,留下了一脸尴尬的卡拉维乌斯。

    自从与科涅莉亚发生冲突之后,伊蜜尔丝与艾丽莎连续几天都没有再参加类似的社交活动,她们不希望再见到那个“疯女人”或是类似的事情发生。这让她们反倒是有了大量的自由时间,自从来到卡普亚后,她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布塞菲勒斯”的象棚,小哈米尔卡几乎每天都要跑去喂食它。艾丽莎虽然和它算是新朋友,但是伊蜜尔丝和它可是老相识了,自从伊蜜尔丝和汉尼拔认识后,它就和她成为了好朋友。每次见到三个人来访,记性绝佳的“布塞菲勒斯”就如同见到老朋友一般的激动异常,而天性善良的艾丽莎也很快得到了它的信任。在这段闲暇的秋季时光中,她们三人经常骑乘着“布塞菲勒斯”到郊外去游玩,而谨慎的吉斯戈则一直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们的安全。

    随着战事陷入停滞而转眼进入了深秋,眼看冬季即将来临,汉尼拔明白攻取诺拉这个乌龟壳已经不太可能,只得命令小汉诺率领他的部队返回布鲁提乌姆地区,保护那些投降的城邦不受罗马人的报复,而他本人则和蒙华回到了卡普亚附近的冬营。当从伊蜜尔丝口中得知了科涅莉亚的事情后,迦太基统帅决定将冬季营区更改到阿普里亚的阿尔皮附近,那个地方距离福查不远,位于加尔干诺峰底部,是个风景秀丽的过冬场所。很快所有的人都喜欢上了这里,而蒙华和艾丽莎的婚礼就准备在这里举办。

    军营里的婚礼筹备的既热闹又简单,因为少了许多的贵族元老和长辈亲朋,所以汉尼拔就剔除了许多繁琐的礼节和仪式,不过这并不代表会亏待这对新人,只是相对的简化了程序。而蒙华却担心这样做会委屈了艾丽莎,毕竟她可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啊。好在天性乐观的艾丽莎并不在意这些仪式感的东西,对她来说,十数年的期盼终于要变成现实了,这才是最美好的东西。经过近一个月的筹备,盛大的婚礼终于定于冬至这一天举办。

    尽管营外寒风凛冽,但是营内却是温暖如春,热闹非凡。全营上下都被装饰一新,营垒和哨楼上全都在汉尼拔的指示下装饰了漂亮的彩带或是涂上了喜庆的颜色,迎风招展的迦太基战旗上都捆扎上了红色的彩条。所有士兵都将盔甲和武器擦拭一新,大家穿上最漂亮的军装以表示对这对新人的祝贺。汉尼拔的统帅大帐里是由伊蜜尔丝带着仆人亲手布置的婚礼殿堂,由于汉尼拔与其他众将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所以只能由见多识广的希勒诺斯和卢西索斯帮助公主打理。结果这个婚宴现场被布置着了包含着伊比利亚与迦太基混合风格的大杂烩,不过那对新人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更有特色,所有将领们也都觉得婚礼只要热闹喜庆就好,至于向神祈祷之类的仪式完全可以简化流程,反正那个新娘自己就是祭司嘛,神一定会保佑她的。

    在冬至第一缕晨光照进军营时,整个营地就欢腾了起来,欢呼声惊天动地,连带着战马与战象也一起跟着开始嘶鸣起来,要是附近有罗马人,肯定以为迦太基人打算誓师出征了。接着嘹亮的军号响起,伴随着雄壮的战鼓声,新郎官蒙华穿戴着迦太基新人的装束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英俊的脸庞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显得略带羞涩。当他骑着心爱的坐骑穿过早已排列整齐的老兵们身边时,所有人都用枪杆戳地高呼口号,如同接受他的检阅一般。而“布塞菲勒斯”也率领着象群们在路边等待着好朋友的路过,深通灵性的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今天的与众不同,在记忆深处还印刻着多年前汉尼拔在新迦太基城迎娶伊蜜尔丝的情景,所以它不停地用鼻子磨蹭对方的身体,这是大象表示亲近和友好的一种动作。蒙华用手轻抚着“布塞菲勒斯”的象鼻,二十多年的陪伴和生死与共令他们已经形成了非比寻常的友情。

    当蒙华走进被装饰成新婚殿堂的大帐时,所有的将领与议员都盛装站立在两侧微笑地迎接着他,连小汉诺也提前一天从守备地赶来参加舅舅的婚礼。在大帐的另一头则是由代表娘家人的汉尼拔牵着新娘的手,准备将她交给即将托付终身的人,小哈米尔卡一脸开心地站在新娘的身后捧着鲜花。艾丽莎今天打扮得分外迷人,伊蜜尔丝做为伴娘原本打算按照伊比利亚的婚礼装扮自己的闺蜜,而希勒诺斯强烈要求加入迦太基的婚礼要素,最终双方妥协后在这件婚纱上装饰了一些迦太基的元素进去,这就显得这件婚服呈现出多民族元素的与众不同。新娘那本已绝美的脸庞再略施粉黛,显得面色桃红、珠圆碧润,迷人的嘴角扬起抑制不住的笑容,美丽深邃的大眼睛中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深褐色的头发被整齐的辫扎起来,由橄榄枝编成的桂冠戴在头上,并点缀了一些小花与丝巾。

    蒙华对眼前的佳人简直看着迷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在何处,直到负责主持的希勒诺斯提醒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从汉尼拔手中接过了艾丽莎的手,而代表新娘家人的汉尼拔在祈求诸神祝福这对新人后便宣布他们成为合法的夫妻。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蒙华牵着艾丽莎的手经过两侧的人群,当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后这对新人来到了大帐之外,在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们在两人露面的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步兵们一边欢呼一边敲打着手中的兵器和盾牌,骑兵们在装饰了彩带的战马上挥舞着手中的短剑,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为这对新人表示祝贺,连一直刮个不停的北风似乎也被人们的热情所感动而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麦勒卡特.蒙!麦勒卡特.蒙!麦勒卡特.蒙!”

    在夜晚盛大的全军酒宴上,人们在营火前载歌载舞,欢笑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希望能借助这对新人的好运在来年取得更大的胜利,并最终赢得这场战争。附近的城镇也都纷纷派出代表前来对迦太基副统帅的新婚代表祝贺。

    “说不定罗马听到这个消息时,小西庇阿和费边也会祝贺我。”蒙华突然被自己不经意间冒出的想法笑到了。

    当夜幕渐深,欢腾渐渐平息,酒宴散去后,蒙华挽着已经略有醉意的妻子回到了汉尼拔特意为他准备好的木屋之中。大家都明白今晚对于这对新人的重要意义,所以没有人去打扰他们,汉尼拔甚至加派了一小队卫兵在屋子附近站岗。

    经过了一整天的忙碌与等待,这对新人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了一起,从第一次双方互诉爱慕之情到终成眷属,这中间经历了太多太久的等待与煎熬。洞房花烛,春宵苦短,在一番云雨之后,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床上的两人喘息着依偎在一起,蒙华轻搂着心上人,而艾丽莎将头靠在丈夫坚实的胸口上。

    “你还记得我在伊比利亚时和你说过的话吗?”新娘子满脸潮红地问着新郎。

    “啊,你指的是在白岬之城时你说过的话吧。”蒙华快速思索了一下立刻就回忆起了那段少年时光。

    “是啊,那时候我14岁,你16岁,当时你说了长大后要娶我的。”艾丽莎一边说一边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我可没说过这话,是你当时自己编的。”蒙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当时他就因为小艾丽莎脱口而出的话被汉尼拔取笑了一整天。

    “你说啥呢?后悔啦?”艾丽莎假装生气地轻轻打了蒙华的胸口一下。

    “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只是有点太委屈你了,等了我十几年。”蒙华将怀中的妻子又搂紧了几分。

    “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多等几年也没什么。只是迦太基神庙的工作实在是太无聊了,还是你们这里好玩。”艾丽莎对于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不满。

    “可是这里在打仗,不安全,等开春你们还是去卡普亚安全一些。”蒙华还是很不放心。

    “我不喜欢那个地方,虽然看上去很繁华,但是到处都是铜臭味和香水味的混杂气味。”艾丽莎一想到那里就有点不太开心,尤其是那个科涅莉亚的嘴脸,但是她没有和蒙华提出来。

    “但是不去那里还能去哪呢?目前那个地方最安全了。”蒙华皱着眉头思考着。

    “跟着你就好了,不管去哪里都行,哪怕上战场也可以。你会保护我的,对吗?”艾丽莎抬起头眨着大眼睛注视着蒙华,期待从他的眼中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我会保护你的,会永远保护你的,哪怕到世界末日来临。”蒙华用话语和眼神积极回应着妻子的问题,同时在内心深处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最爱自己的人。

    迦太基大营在这个充满了喜庆的氛围中渡过了漫长的冬季,大家内心深处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毕竟半个亚平宁已经掌握在手中了,而夏天到达的海上增援说明罗马人并不能完全封锁整个海岸线,与马其顿和叙拉古的结盟虽然还未显出其作用,但是分散罗马兵力是必然的。萨丁尼亚重夺的失败在所有人看来只不过是一点小挫折而已,等待罗马被征服了,这个小岛自然就会再次回归到迦太基的怀抱中。而遥远的伊比利亚传来的消息有好有坏,马戈已经率军前去增援了,听说迦太基元老院又增派了另一支援军(对于这个消息汉尼拔一点也不高兴),看样子西庇阿目前的攻势应该会被遏制住,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明年一定会更进一步,每个人都愉快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