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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地中海——怒涛(6)

    在西西里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亚平宁的战事反而显得有点波澜不惊。罗马的各项重大改革被“暗影”偷偷送到了汉尼拔的手中,于是迦太基统帅在春季来临的时候便回到了卡普亚城北方的提法塔山营区,经过稍事整顿后,伊蜜尔丝母子与艾丽莎再次被送往卡普亚,尽管新婚燕娥,艾丽莎也坚决反对,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蒙华还是硬起心将一脸不开心的妻子送到了城门口才返回军营。

    迦太基军队再次来到了坎帕尼亚海岸,在扫荡了邱米地区后,苏马山(维苏威火山)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尼亚波利(那不勒斯)这座重要又美丽的海港重镇依然坚不可摧,任何对它的攻击都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汉尼拔只能继续前进,诺拉城和罗马大营互为犄角的屹立在平原上,似乎从去年起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对于汉尼拔的挑战,执政官马塞拉斯只是站在壁垒上看了看就回去睡觉了。现在几乎所有的罗马人都在躲避他,不是躲在城墙后面就是躲在营垒中。自从坎尼会战后罗马人便突然对自己原本引以为豪的重装步兵战术失去了信心,这原本是他们战斗胜利的保障,但在汉尼拔的无情打击下,如今罗马军团的整体素质剧烈下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训练与磨合才有可能与迦太基再分高下。同时罗马指挥官们也在贯彻着费边的战略思想,那就是避开汉尼拔本人,只进攻他的盟友。

    无奈的迦太基统帅只好来到了艾维勒斯湖畔进行献祭,祈祷神明会在今年给他一点好运气,似乎神灵感受到了对方的祈祷,一个由年轻的塔林敦(塔兰托)贵族所组成的代表团突然出现在他的营门外。

    “伟大的巴卡统帅,感谢您一直以来对于我们族人的宽大政策。”领头的年轻贵族名叫尼科和菲勒美诺斯,他们是在特拉西梅诺湖战役中被俘虏后释放的同盟军军官,而他们身后的几名代表都是在坎尼战役中被释放的同盟者部队的军官。

    “伟大的解放者,到塔林敦来吧,将我们从万恶的罗马人的手中解救出来。”尼科激动地发出了邀请,“我们的同胞都愿意加入您伟大的事业之中。”

    “罗马人在那里的防守力量如何?你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汉尼拔关心地询问道。

    “罗马军队大部分被抽调去保卫诺拉城了,目前城中守备空虚,只要大军到达城下,我们在城内的同胞就会立刻打开城门响应。”菲勒美诺斯信誓旦旦地说道。

    汉尼拔对这个从天而落的“猎物”充满了兴趣,塔林敦是亚平宁南部最大的军港与商用海港,假如能够占据那对于罗马人的贸易与军事调动将是一个重大打击,而己方的舰队将获得一个优良的补给港,同时还能加强同马其顿的海上联系,如今整个布鲁提乌姆的南部海港已经在他手中,只要再拿下塔林敦,他就能控制整个爱奥尼亚海。

    在三天后的黎明中,海雾弥漫的塔林敦郊外传来了雷鸣般的声响,迦太基骑兵在蒙华的率领下快速行进到了这座重要的海湾城市附近,在城市守卫的视线内炫耀着军威。但是城市如同睡着了般的安静,城门紧闭,城头上则布满了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感觉事态不对的蒙华站在可以俯瞰全城的山丘上,整个塔林敦城尽在他的眼底,远处巨大的军港中已经泊满了罗马的战船,鲜红的船帆犹如初升的朝霞。罗马指挥官马卡斯.瓦勒尼乌斯.拉维努斯得到迦太基人正在逼近塔林敦的消息后,指挥在布林底希驻扎的罗马舰队抢先一步进驻了这里,使这座原本防御空虚的重镇得到了充分的强化。面对强大的罗马军团,本打算起事的塔林敦人顿时没有了勇气,而晚到一步的迦太基人也只能望城兴叹。

    当汉尼拔正在为与塔林敦失之交臂而惋惜不已时,乘着迦太基主力的离去,费边与马塞拉斯协同行动,一举夺回了位于沃尔图努斯畔的加西利努姆这个重要的据点,罗马人由此得以从北方长驱直入亚平宁南部,整个局势突然变得复杂起来。随着秋天的再次来临,与罗马人在诺拉附近对峙的迦太基军队再次准备开拔前往阿普里亚过冬,在出发前,汉尼拔和蒙华特意从卡普亚城接回了自己的妻小。为了让妻儿有个舒适的过冬环境,汉尼拔最终选择了位于阿尔皮和坎尼中途的沙拉皮亚城,这里接近海岸,是个理想的过冬地点。而罗马人则恢复到了坎尼战役之前的战术,开始远远跟随在迦太基人的身后,当汉尼拔在沙拉皮亚安营扎寨时,罗马人也在远处高地上安顿了下来,“追随游戏”再次开始了。

    在遥远的伊比利亚,交战双方正在进行着外交与战术的比拼,两个西庇阿对抗着两个哈米尔卡的儿子,此时马戈已经率领着增援部队与二哥哈斯德鲁巴会合。由于此前伊贝拉战役造成的负面影响,许多伊比利亚部落转而投靠了罗马,所以大多数时间里,汉尼拔的两个弟弟都在致力于平定那些首鼠两端的当地人。当位于安达鲁西亚的伊利图吉被罗马人占领后,马戈立刻进军并试图收复这座城市,但是最终无功而返。当得知上安达鲁西亚的卡斯图罗城也投降罗马后,迦太基兄弟被这种背叛行为所震惊,这里是伊蜜尔丝的故乡,本是迦太基在伊比利亚事业中最坚定的盟友,但是在老国王去世不久后便倒向了敌人一边。

    西庇阿兄弟则有着和对方不同的烦恼,那就是兵力与补给的严重不足,罗马目前的首要目标是亚平宁和西西里,伊比利亚成为了被元老院忽视的战区,他们只希望在消除眼前的危机前,西庇阿能够阻挡住迦太基从陆地上对汉尼拔的支援就心满意足了。于是想要扩大战果的西庇阿不得不开始寻求当地人的支援,而那些及容易被利益所改变阵营的凯尔特人却并不是能够被完全信任的忠实盟友,危机似乎已经潜伏,只是在等待爆发的时机。

    罗马人对叙拉古城的攻击一直等到第二年的春季才开始,在攻城的准备期间,两位执政官全力搜集资源,改进装备,打算一鼓作气攻下眼前这堵高大的城墙。罗马人很清楚叙拉古环城而筑的高墙有多么坚固,这座城墙连接起了内陆、海岸以及港区一带,是一代又一代偏执的僭主们执着于防卫工程的产物。但是罗马将领们没有考虑到的是,伟大的数学家阿基米德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总工程师。

    叙拉古人整个冬季似乎比城外的罗马人还要忙碌,他们在阿基米德的帮助下极大的强化了这座城市的防务,这位数学家几乎每天都在城头上忙碌着,一边测量着各种距离一边指挥着工匠们在城头上架设各种设备,然后再一遍又一遍耐心地教会那些一头雾水的士兵和市民如何操作这些工具。阿基米德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发明都搬上城头来对付倒霉的罗马人,这位富有罕见创造力的武器设计大师将叙拉古的战争机器提升到在古代难以达到的技术程度。

    罗马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他们所遇到过最艰巨的攻城仗,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位充满自信的执政官开始分配各自的职责,马塞拉斯将从海上进攻阿齐拉迪纳港区,而阿庇乌斯则从陆上同时发起进攻。双方打赌谁将会先攻陷自己负责的城墙,而现实将使这两位罗马人大吃一惊。

    阿齐拉迪纳海港外风平浪静,对于进攻者一方来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整个海面上被罗马巨大的战舰所占据,攻城的同时罗马舰队早已分出一部队船只严密封锁住了港口,防止叙拉古战舰出来捣乱。当罗马舰队开始接近立于海面之上高耸的城墙时,马塞拉斯首先拿出了他自己的攻城法宝。他将五排桨战舰数艘并肩排列并用铁索固定在一起,从而构成了一座坚固的海上平台,同时在船头架设上可以用滑轮升起的攻城云梯和攻城塔楼,这些塔楼的高度几乎和城墙齐平,因为其外形同竖琴类似,所以罗马人将其称之为“萨姆布卡”。就在海面上的罗马人忙得热火朝天时,叙拉古的城墙上却是异常的安静,仿佛没有人在防守一般。罗马人都既纳闷又高兴,说不定对方看到如此厉害的攻城武器全都吓得逃之夭夭了。

    当六艘装满进攻部队的五列桨战舰簇拥着高大的“萨姆布卡”刚刚接近城墙时,信心满满的罗马人突然受到城头上各种弩炮如冰雹般的精准齐射,这些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是阿基米德设计和建造的,分为各种口径和不同的射程,并经过了精心校正,能够覆盖城墙下所有范围而没有打击死角。罗马人顶着猛烈的弩炮攻击奋力前行,但是越接近城墙遭受到的火力越猛,以至于“萨姆布卡”都被洞穿而失去了防护的作用,同时在甲板上准备登城的罗马士兵更是受到对方无死角的打击,手中的盾牌在弩炮下如同纸片般的单薄。惨烈的伤亡令罗马人被迫后撤,一直将船只划到弩炮的射程之外才有办法开始抢救伤者。

    在后方观战的马塞拉斯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防守武器,只得悻悻收兵回营,而防守者则士气大振,希波克拉底兄弟兴奋地将阿基米德请到城头上来欣赏他的杰作,而老数学家只是重新根据实战又重新修改了几个参数后忙着回家去做研究了。在回到营地后,郁闷的马塞拉斯遇到了和他同样遭遇的阿庇乌斯,这位执政官在陆地上的进攻同样受挫,这两位罗马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没想到对方的弩炮威力如此之猛,如同朱庇特的闪电攻击一般。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马塞拉斯感叹地对同僚说道。

    “是啊,玛尔斯在上,我的士兵在逃回来的路上还被不同射程的弩炮追击,估计他们明天死都不会再回去了。”阿庇乌斯也愁眉苦脸道。

    “如此精准的射击一定和视线有关,我打算晚上再攻击一下看看。”马塞拉斯非常不甘愿就这样放弃进攻。

    繁星下的海港城墙处一片的漆黑,只有微风吹拂着浪涛拍打城墙发出带着节奏的声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罗马人的战舰开始缓慢地靠近城墙,桨手们用着最小的力气挥动手中的船桨,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战船如同海中巨兽般向着叙拉古驶来。突然,一阵尖利的声音从城头袭来,在罗马人的惨叫声中船体再次受到了无情的打击,这回他们遭到另一种带倒刺的十字弩的不间断扫射,由于攻击如此狠毒,罗马人将其称之为“小毒蝎”,这些弩箭从防御工事上专门设计的孔洞中射出。虽然夜晚给了罗马人掩护,但是情况并不比白天更为有利,叙拉古人根本无需探头就可以按照“工程师”标好的射距进行无差别攻击。所有的弩箭几乎都能命中巨大的船体,不是带走罗马人的生命就是在船体上留下创伤。被激怒的罗马人不顾伤亡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他们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靠近城墙,令对方的弩炮攻击失去作用。

    攻城者冒着枪林弹雨最终到达了城墙角下,兴奋的士兵们立刻开始架设云梯和“萨姆布卡”,准备开始登城时。正在抬头观察对方反应的一名罗马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只见城头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如同巨人的手臂一般的东西伸到了罗马人的头顶上方,紧接着手掌摊开,巨大的石头和沉重的铅块纷纷从天而降。甲板上的罗马人根本无处可躲,在一片惨叫声中云梯和塔楼被砸地粉碎,伴随着无数的罗马突击队员也同归于尽。这些恐怖的抓臂在丢完东西后又伸出爪状装置,如同一只只“铁手”一般向下探去,在幸存的罗马人恐怖的眼神中,抓住已经被砸得破烂不堪的罗马舰船的船首,随着城墙后方传来沉重的秤锤和绞盘的声音,巨大的船只被缓慢提拉到空中再突然放开,在桨手们疯狂地哭喊声中,几艘巨大的五排桨战舰如同玩具般从空中落下,在海面上激起了惊涛骇浪,猛烈的撞击令这些船只不是倾覆就是毁损成了碎片。

    “我的神啊,这是玛尔斯的手臂。”在远方观战的罗马人纷纷惊叫了起来。

    马塞拉斯同样被这种如同天神般的力量所震惊,同其他人一样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但是从小接受过精英教育的他旋即明白这应该是某种机械装置,而不是神力所为,但是罗马士兵们并不理解这其中的奥妙所在,从士兵到桨手都被对方可以驱使天神般的恐怖力量惊吓的不敢前进一步。意识到自己的攻城塔已经全军覆没,马塞拉斯不得不放弃了今晚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