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中海——怒涛（9）

    正当汉尼拔用计夺取了塔林敦时，西西里的战况也进行到白热化。全岛的反罗马运动并没能吓退罗马人，反而进一步激起了元老院夺取这个重要岛屿的欲望。在阿庇乌斯被元老院召回后，马塞拉斯成为了罗马在西西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在得到了新的补充军团后便打算发起新的攻势，但是面对叙迦联军和坚城，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应该先进攻哪一方。直到他意外的从一名叙拉古逃兵口中得到了两份重要的情报。第一份情报是，叙拉古正在庆祝为期三天的为女神阿尔忒弥斯而设立的节日，为了应对城中粮食短缺，迦太基指挥官埃披库代斯给大家发放了大量的酒水，空腹饮酒的后果众所周知；第二份情报是，在埃皮波莱高地附近有一段叙拉古的城墙比之前预估的要低。在这种天赐良机面前，精干的罗马执政官决定先全力收紧叙拉古周围的绞绳。

    当节庆的最后一晚，马塞卢斯和他的军队悄悄来到了保护整个埃皮波莱高地的城墙附近。此时城内已经是一片寂静，大部分士兵与居民都在狂欢后大醉不醒，而站岗的哨兵们也因为喝了不少酒而昏昏欲睡。罗马人悄悄地用梯子登上了那段低矮的城墙，这里正好接近特罗吉拉斯港和迦来格里斯塔附近。当城门被打开后，马塞拉斯和他的手下汹涌而入，而叙拉古人还在睡梦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整个城市的北部地区都被罗马人控制了，现在只剩下凭借着自身防御的下城阿克拉狄纳和奥尔蒂贾岛（纳索斯），这座岛屿以一条狭窄的地峡和阿克拉狄纳相连。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埃披库代斯率领部下撤退到了这里，打算等待他的兄弟希波克拉底和迦太基的援军。

    正在附近驻扎的叙加联军听闻城池被攻破，立即星夜兼程突破了罗马人的外围防线，赶来救援。在接近叙拉古城时，狡猾的马塞拉斯提前在迦太基军的必经之路上的水源中下了毒，毫不知情的叙加联军在饮用过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最终希米尔科与希波克拉底全都中毒死去，部队也随之瓦解。而曾经冲破重围，为叙拉古带去补给的迦太基舰队在指挥官波米尔卡的指挥下再次从迦太基赶来支援，这支舰队拥有130艘战舰和700艘满载补给的船只。但是路途中受到不利风向的影响，他被滞留在了帕奇纳斯海角以南。担心波米尔卡折返的埃披库代斯从海上突围而出，在找到迦太基舰队后，他说服对方同罗马人决一死战，而不甘示弱的马塞拉斯也率领罗马舰队前来迎战。

    在这个决定西西里命运的时刻，双方舰队各自下锚，在海岬两边对峙了数日，一时间海面上战舰云集，战旗猎猎，双方都在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在终于等到对自己有利的风向后，波米尔卡立刻率领全军出战，迦太基舰队排成自己熟悉的三角阵型，借着风势向罗马舰队发起了冲锋。海风将巨象白帆拉扯到最大的角度，桨手们在鼓声的激励下挥汗如雨，拼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罗马舰队的阵列。经验丰富的波米尔卡对自己舰船上的轻步兵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有过多次海战经验的他知道自己的唯一胜算就是在对方登船前快速冲撞对方的船体。

    对面的罗马舰队则以不变应万变，一直保持着原有的阵型。就在两军交错的关键时刻，刚刚还支持迦太基人的风神突然改变了主意。随着风势的减弱和变换方向，已经冲入对方阵中的迦太基战舰瞬间失去了原本强劲的冲击力，而一直等待时机的马塞拉斯立刻发出了进攻的信号。在一片混乱的海面上，双方抵近的船只互相发射着带火的弩炮与小型投石机，试图点燃对方的船帆，士兵们互相投掷着远程武器。等到距离更加接近时，罗马战船上的“乌鸦”猛烈地砸到了迦太基战船的甲板之上，并将其牢牢锁定，罗马人拿手的跳帮作战很快展开。很快冰冷的海面上燃烧起了无数的船只，整个海岬上挤满了数百艘战舰，喊杀声、武器碰撞声和船体的破裂声甚至盖过了呼啸的海风。当夜幕降临时，战斗胜负已分，海面上到处是战舰的残骸和漂浮着的尸体，损失惨重的迦太基舰队借着夜色掩护逃离了战场并驶向开阔水域，波米尔卡连夜向着赫拉克利亚派出信使，命令停留在那儿的运输船队立即返回非洲，而他本人则率领残存的舰队直奔亚平宁而去。

    在岸上观战的埃披库代斯见证了迦太基舰队的失败，不愿意离开西西里故土他潜逃到了阿格里真托，再也没有军队来为叙拉古解围了。但是这座城市继续顽抗了很长时间，在罗马逃兵们的抵抗下（这些人知道一旦被俘下场将会如何），马塞拉斯始终无法攻下叙拉古的核心要塞——阿克拉狄纳。直到最后要塞内部弹尽粮绝而发生了叛乱，叛乱者在岛上大港方向开启了接近阿瑞苏瑟泉的一扇城门。于是这场世界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围城战终于宣告终结。

    马塞拉斯终于控制了古代世界最美丽的城市之一，这地方也是最富饶的城市之一，自从科林斯人建立这座城镇以来，这里积聚了历代统治者所收集了数百年的宝藏和艺术品。罗马执政官在将王宫的宝库洗劫一空后，便纵容士兵们开始劫掠整个城市，深受攻城之苦的罗马人开始发泄自己积攒已久的怒火，在罗马的历史上，所有曾经背叛过罗马的城市和人民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在这场人间浩劫中，那位曾经出色的协助城市防守的工程师过世了，当时他就像是一个心不在焉的老教授。尽管外面沸腾着劫掠城市的喧嚣，他依然专心地在算板上的沙中写着数字，当一名罗马士兵冲进阿基米德的院子里时，他只是简单地让对方不要打扰自己计算，愤怒的罗马人将短剑刺入这位数学家的胸膛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天才学者的生命结束了。而贪婪的罗马人将整个城市搜刮殆尽，劫掠整整持续了数天之久，以至于当马塞拉斯将数量庞大的战利品运回国内，在凯旋式上展示时，激起了整个罗马对于希腊艺术的狂热。

    当叙拉古陷落后不久，各地的反抗势力死灰复燃，主要集中在阿格里真托附近，在此聚集力量的埃披库代斯发誓要为自己的兄弟和阿基米德复仇。他很快便得到了迦太基政府和来自汉尼拔的支援，当得到叙拉古失陷的消息后，迦太基统帅立即派出了一支增援部队，蒙华率领着两千名努米底亚骑兵在墨西拿附近登陆。与此同时，迦太基元老院也再次派遣了一支援军，由汉诺议长的儿子任指挥官，他的名字也叫汉诺。这种奇怪的组合注定了最终的结局。

    因阿基米德之死而无比愤怒的蒙华在一到达西西里后便马上出奇不意地攻击了罗马人，给马塞拉斯的军队造成重创，迫使尚未返回罗马的执政官不得不重新聚拢军队以应对威胁。在希梅拉河畔，蒙华以游击战的方式不断地对罗马人的前哨部队发动攻击，以削弱对方的实力，因为他自身的兵力不足以发起正面进攻。而指挥官汉诺则因为嫉妒蒙华的功绩，同时对这个没有迦太基血统的英雄深感鄙夷，于是他决定不通知蒙华便发起对罗马人的全面进攻，指挥笨拙的汉诺很快就被经验老道的马塞拉斯所击溃。对这样的人事安排异常失望的蒙华这时突然收到了汉尼拔的急信，信中说卡普亚造成到罗马人的攻击，出于对妻子的担忧，蒙华立即启程返回了亚平宁，而西西的战事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只是结局他已经可以预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