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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马其顿(3)

    当阿卡纳尼亚的海岸线已经清晰可见时,从安布拉西亚湾中驶出了两艘悬挂马其顿旗帜的战舰。蒙华让船长向着后方一直紧随着的罗马战船打出了过来接人的信号后,便将那位倒霉的罗马指挥官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小舢板中后离去。在与马其顿的战船表明身份后,对方立刻表现出了无比友好的态度,因为最近弱小的马其顿海军一直在和迦太基的支援舰队协同作战,双方正处于蜜月期中。于是在马其顿战船的引导下,蒙华的船只顺利驶入了安布拉西亚海港,这里是阿卡纳尼亚地区最大和最好的港口。虽然受战争的影响海上贸易量明显有所减少,但是做为毗邻亚得里亚海的优良港湾,这里依然是绝大部分北上或是南下的船只首选的驻锚地,蒙华在进入海湾的一路上看到这里热闹非凡,各个国家的商船在这里进出停泊,沿岸人流熙攘,有雅典人、底比斯人、帕加马人、克里特人,甚至还有不少埃及商人。

    船只顺利地停靠在码头上指定的泊位后,蒙华与希勒诺斯告别船长登上了这块陌生的土地。而令两人有点意外的是,早有一群马其顿人在岸上等待着他们,为首的人举止高雅,服饰华丽,蒙华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在接到了舰队的通报后前来迎接他们的当地马其顿官员。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迦太基朋友,我是安布拉西亚的总督——安提帕特。”站在最前面的马其顿人微笑着说道。

    蒙华眼前的这位当地总督身穿精美装饰的长袖丘尼卡服,上面覆盖着一件无袖的罩衫,身后披着一件马其顿风格的半圆形克拉米斯斗篷,头戴着代表高贵身份,象征了精英阶层的马其顿考西亚帽。而站在他身后的随从则穿着着长袖的亚麻希顿服,一直覆盖到大腿中部,头上戴着称为佩塔索斯的一种宽边太阳帽,这种帽子是由下巴或脑后的带子固定在头上的。

    “愿神保佑您,安提帕特总督,非常荣幸来到您的领地,我是卡来克特的希勒诺斯,而我身边这位是迦太基军队的副统帅——蒙华将军。”希腊诗人急忙微笑地自我介绍道。

    “啊……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麦勒卡特’将军,久仰大名啊。”听完希勒诺斯介绍的安提帕特吃惊地看着蒙华说道。

    “总督大人过奖了。”蒙华没想到他在这里也这么有名,连忙谦虚地回答道。

    “‘麦勒卡特’将军能来阿卡纳尼亚,实在是我们这里的荣幸,您的大名早就传遍整个希腊半岛了,不知道两位这次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马其顿人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扶正了一下头上的考西亚。

    “我们是奉迦太基统帅汉尼拔的命令,前来与贵国的腓力五世陛下商谈重要事情的。”蒙华开门见山地说道,他心中特别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协助,这样一路上的行程就会顺畅得多了。

    “原来如此,腓力是我的表兄,陛下目前正在首都佩拉,两位特使可以在我府上休息一晚,第二天我派护卫护送你们前去,不知两位意下如何?”总督非常客气地说道,目前迦太基与马其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何况眼前这位又是地位显赫的迦太基宿将。

    “尊敬的总督大人,那真是太感谢了。”蒙华和希勒诺斯都喜不自禁地说道。

    在前往总督官邸的路上,各色的人流融汇出这座城市欣欣向荣的情景。蒙华不禁赞叹着在总督大人的领导下此地居然发展得如此繁荣兴盛,并极有兴趣地向其询问这里的历史。得意的安提帕特立刻开始为两位远方的客人详细介绍起了阿卡纳尼亚的历史。

    阿卡纳尼亚地区是以爱奥尼亚海、安布拉西亚湾、蒂阿墨斯山和阿谢洛奥斯河为界。大约四百多年前,科林斯人就在阿卡纳尼亚沿海一带建立了几个移民地。到了两百多年前,阿卡纳尼亚发展为城邦,设有将军、行政官、议会和公民大会,首都为斯特拉托斯城。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初期,阿卡纳尼亚在雅典帮助下,击退科林斯和斯巴达的进攻(帕特拉斯海战),扩大了自己的领土。公元前388年,斯巴达强迫阿卡纳尼亚不与雅典结盟。而后,阿卡纳尼亚又受到过雅典、底比斯和马其顿的统治。直到公元前314年,阿卡纳尼亚组成新建城市的同盟。后因与埃托利亚发生边界纠纷,在公元前243年间被埃托利亚和伊庇鲁斯瓜分。公元前231年,被伊庇鲁斯吞并的那一部分领土重新独立,成为新的城邦。而在第一次马其顿战争期间,这里成为罗马与马其顿争夺的焦点,因为其优良的海湾与重要的战略地位,此处成为罗马舰队常驻地。在战争第三年的大反攻中,腓力从陆地上攻占了此处战略要地,但是苦于没有海军力量,其海港持续被罗马海军所封锁,只到今年初他得到了迦太基舰队的增援行动,终于打破了罗马人多年的封锁,从而也发展出了自己微不足道的海军力量。

    当第二天早餐过后,蒙华与希勒诺斯告别安提帕特的盛情款待准备继续上路时,马其顿总督安排的护卫队已经在总督府门口等待。

    “佩罗·安蒂奇,马其顿皇家卫队的队长,也是我们马其顿的勇士,立过无数战功。”安提帕特指着站在骑兵前面一位高大的军官介绍道,“他将护送你们前往佩拉。”

    “感谢总督大人的细心安排,希望迦太基和马其顿永远是最忠实的盟友。”蒙华感激地向对方说道。

    在马其顿皇家骑兵小队陪伴下的蒙华和希勒诺斯挥手告别了热情的总督及送行人员,当安布拉西亚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希勒诺斯在马上闲得无聊,便主动向安蒂奇打听起来:

    “亲爱的安蒂奇队长,我们从这里到佩拉要多长时间?”

    “按我们目前的前进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半个月左右可以到达吧。”马其顿队长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样子他并不喜欢总督交付给他的这项任务。

    “会有什么意外?我们的路途上会有危险吗?”希勒诺斯被对方的话吓了一跳。

    “目前有两条道路都可以通往佩拉,一条是北上经过多多纳,然后再翻越品都斯山脉,这条路本来是到达佩拉最快捷的通道,但是因为这条路距离伊庇鲁斯边境很近,而目前罗马人正在那里调兵遣将,所以现在变得非常危险;另一条是向东,先渡过阿谢洛奥斯河,再翻越品都斯山脉,然后穿过色萨利盆地,到达拉里萨后再北上经过迪翁,这条路线虽然比较费时,但是相对安全一些。”队长详细地分析道。

    “那我们还是走安全一点的路线吧。”希腊诗人有点担心地说道。

    “其实走东线一样有可能遭遇到希腊人,只不过埃托利亚人比罗马人要容易对付一些。”安蒂奇听完希勒诺斯的话笑了起来,“而且我听说这位‘麦勒卡特’统帅是迦太基中数一数二的勇士,应该不会害怕这一点危险吧。”

    安蒂奇说完所有马其顿骑兵嘴角处都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看样子他们都听说过蒙华的战绩,但是并不完全相信。而蒙华也不反驳,只是微笑了一下,反而是希勒诺斯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一路前行的时候,蒙华开始打量起身边的骑士,马其顿不愧是盛产良驹的国度,这些骑兵骑乘着漂亮的骏马,身穿铁制的护胸甲、护肩,头戴波奥蒂亚式头盔,身后披着漂亮的克拉米斯斗篷。所有人都手执著绪斯同骑枪,但是没有携带盾牌,只在腰上挎着科庇斯弯刀。在座骑上的骑乘处安放大块的皮毯坐垫,而马的前胸或是头部有部分额甲和面甲的保护,免受长枪、投射武器直接伤害。

    “请问安蒂奇队长,你能否向我们介绍一下马其顿军队的情况,我们非常好奇。”蒙华谦虚地问道。

    “哦,这个好说。”马其顿人笑了一下,反正目前路上还算安全,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这位经验丰富的队长便开始向蒙华介绍起来。

    马其顿军队主要由步、骑两兵种构成。步兵主要用于拼杀肉搏,咬住敌人;骑兵是主要的冲击力量,常用于进攻敌人步兵的两翼或迂回包围,实行决定性的打击。马其顿步兵分重装、轻装和中装三种。重装步兵又称方阵兵,是列阵的主力,其武器是短剑和16英尺长的长矛,防护装备有头盔与较大的盾牌;轻装步兵由贫农和附属部落(色雷斯人和伊利里亚人)提供,其兵器为弓箭、投石器和标枪,他们仍担当其传统职责:两军对阵时,列于阵前,作预备攻击;中装步兵由希腊轻盾步兵演变而来,他们受过快速作战训练,穿棉胎或皮质的短衣,持标枪、刀剑、小圆盾。马其顿继承了此兵种,持14英尺长矛,右臂带一轻型盾牌,着胫甲和皮袄,作战时布置于右翼骑兵与重装步兵方阵之间,起连结作用,这样,中间方阵就如一堵运动迟缓的墙,右边是一扇运动迅速的门,而轻盾兵则如一个铰链,十分重要,当整个阵势呈斜形进攻时,若无此铰链,骑兵与方阵间必然中断,予敌以可乘之机。

    马其顿骑兵也分重装、轻装两种。轻装骑兵的武器为弓箭、短矛、投枪,但无防护装备,战斗中起着保护方阵两翼与后部的作用。重装骑兵是主要打击力量,着盔甲,持长矛、佩长剑或弯刀,马有铁甲护头。而皇家马其顿骑兵则是重骑兵中的精锐,类似于当年亚历山大大帝时代的伙友骑兵。

    马其顿步兵的主要战术是密集纵深的重装方阵,即马其顿方阵。大方阵由1.6万—1.8万人组成,纵深有8、10、12、16乃至24列不等,因敌因地而变化。整个阵势由两个大方阵组成,人数在3万以上。一重装步兵方阵16384人,纵深16横列,每列1024人,正面长约1公里。方阵的组织较为严密,其基层单位是洛考斯,即方阵的1个纵列,16人,配一名队长;16个洛考斯(16×16)组成一个小战术单位辛塔哥马,共256人;16个辛塔哥马组成1个小方阵(16×256),共4096人;4个小方阵组成1个大方阵(4×4096),共16384人。此为重装步兵方阵的组织结构。两个大方阵既可前后排列,也可左右排列。重装步兵方阵的前6排士兵平持长矛,后10排斜持长矛。进攻方向可按前后左右灵活更换,整个阵势也可因敌因地而变队形;如敌包抄,则拉长成凸形;如包抄敌人,则突出两翼成凹形;既可变为不封闭的楔形或箭头形,也可收缩成“盾牌挨盾牌“的高度密集形,用以突破敌阵。

    骑兵的最小单位是连,64人;8连为1营,512人;8个营组成1个大的中装骑兵团,共4096人。它们在攻击时采用各种队形:横队,普通的长方形纵队,菱形或楔形纵队。整个方阵的打击重点通常在右翼,由中装步兵、皇家骑兵队和步兵队,以及重装骑兵组成;中央是重装步兵方阵,左翼由轻装步兵与同盟者骑兵组成。大部分轻装步兵和轻装骑兵置于战线前方,负责骚扰和破坏敌方的队形;有时布置一部分轻装步、骑兵于方阵之后,形成第二线,另一部分则保卫辎重和营垒。诸兵种配合成阵,更具机动性。

    除此之外还有轻盾兵、铜盾兵、白盾兵等兵种。其中马其顿皇家卫队的步兵中分别有2000人的“选锋”与3000人的“轻盾兵”,共5000名步兵,轻盾兵共有5个团(或千人队,理论上有1024名士兵),每个团下辖4个营(256人的战斗单位,)。轻盾兵服役年龄最高35岁,选锋的服役年龄则是45岁,对比起他们的老前辈银盾军人均60岁的年龄而言,可以说是相当年轻,这意味着马其顿王国对对这些精锐士兵的体力有相当高的要求。当一名轻盾兵服役到35岁时,或许他会被选入选锋中再服役10年。值得一提的是,马其顿人同样对服役有财产要求轻盾兵与选锋皆选自较为富裕的家庭,他们可以长期脱产并接受严酷的训练。这些盾兵不像普通方阵兵那样装备直径66-74厘米的盾牌与21英尺的长枪,而是装备了真正小尺寸的轻盾以及一种名为“8肘尺短萨里沙”的长矛(约3.5米),同样以方阵形式作战并与其他马其顿方阵一起行动。

    “难怪当年亚历山大大帝可以征服希腊并横扫整个波斯帝国,而现在的腓力陛下可以凭一已之力对抗整个反马其顿同盟国家。”听完安蒂奇的介绍后,蒙华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而所有的马其顿人则全都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经过了两天平安无事的行程后,阿谢洛奥斯河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其河水湍急,奔腾咆哮,但是两岸却风景秀丽,站在岸边的安蒂奇向蒙华和希勒诺斯介绍道:

    “这条河亦称阿斯普罗波塔莫斯河,是希腊最大河流,全长220公里,发源于品都斯山脉,主要为南北流向至爱奥尼亚海。由于其流经的地区地势陡峭,水流湍急,形成了许多瀑布和急流,同时下游有较多的支流与主河汇合,河道比较复杂。这些因素加起来导致了河流的流速较快,而且河床的落差大,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梯级的水流结构,使得河流长度相对较短。在希腊神话中,它被视为希腊所有淡水的统领和代表,并被全希腊奉为神明。这位河神因与赫拉克勒斯争夺德伊阿妮拉的战斗而受到赞誉。阿克洛奥斯首先以蛇的形态攻击赫拉克勒斯,在被打倒后变成了公牛的形态。赫拉克勒斯拧断了他的一只角,这只角立即变成了聚宝盆,亦称为丰饶之角。”

    “原来这里也有赫拉克勒斯的足迹啊。”蒙华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感叹道。

    “这条河同时也是埃托利亚同盟与阿卡纳尼亚的界河,我们向下游再行走十公里就有一个渡口,今晚在渡口处宿营。”安蒂奇看了一眼夕阳的位置后对蒙华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