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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归期如梦

    清晨,窗外静谧有声,鸟鸣和小孩子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躺在温暖软软的被窝,猛地睁开双眼,凝神。我回来了,回到了最初的温暖。只是长大了,这感觉和从前不一样了。

    刚才那些,不是梦,是从前,是我这五年来不间断的梦境,只是这次的梦,好像比之前所有的梦境都要清晰。

    我起身拉开窗帘,看窗外投射进来耀眼的洁白。

    堆雪了……

    我的心境又变了一个样,幼时在农村乡下生活,我们虽是南方,下雪堆雪也是常见,可不像北方人对我们南方见不到雪的刻板印象那样!

    童年,下雪的时候基本是每年都有的,我还记得四五岁的时候,雪常常下的很大,都堆到了膝盖。

    我们那时候不堆雪人,小孩子都喜欢站在过路坎上,用脸去印在那些雪面上,或倒在雪地上印出人形。

    我记得雪最大的就是爷爷去世后的那年冬天,也是见到星名的第一个冬天。

    刚见到他时,他几乎不和我们玩,也不怎么爱说话,就是城市来的冷漠无趣小朋友。

    我们也不太理会他,所以相遇的前半年,我几乎对他没有什么印象,除了不合群。

    他上学都是由他爸妈轮流接送,他爸妈都很年轻,骑着那个摩托车送他上学,可飒了。

    我们不理他的原因可能也有一点:嫉妒。

    都说嫉妒使人丑陋,我一点也不否认。

    在我们那个地处偏落的小乡村,有这么一家人,不需要干活就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在我们的认知里,本就是格格不入的。

    即使站在现在,回望过去,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在我本来的认知里,面向青山,俯视沟谷,面朝黄土背朝天,才是几代人坚守着的宿命。

    命运却给我开了眼界,让我见识了外面来的人,过着一种多么神奇的生活。

    他们一家有钱又任性,活在周围人投射去的目光中,依旧过自己的生活,不讨好不炫耀。

    星名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农村的孩子,有摩托车的人家在我们那个地方微乎其微。

    所以我们坐摩托车是要花钱的,而在童年时期,我们都是很穷的落后山村。骑摩托车还是上初中以后才少见。

    那时,我们每天要走长长久久的崎岖山路,来回三四个小时的快跑路程去上学,而他就是一个小时不到的全程接送。

    他不用走路,去学校比我们晚,却比我们早到学校。所以我们经常在半路看见他坐在摩托车上飞驰而过,这让我们羡煞的目光,红透双眼。

    所以当我们玩雪的时候,轮到他在那里傻站着,煞红了双眼看我们玩闹。

    我当时不小心滑倒,还被同伴扔来的雪球砸中左眼,我看见他的时候,就闪过无数跳动的红血丝画面,现在想想,红了眼眶的应该是我。

    而他立在雪地上的样子,令我记忆深刻,那时候的我们不熟。

    我仿佛看见他立在窗外街道上的雪地里,像小时候的那个身影。

    “小惜,你…醒了吗?起来吃早餐吧。”敲门声传来,我回过神。

    他应该是听到了我拉窗帘的动静,知道了我已起床。

    “哦,是的。”我回答他,我走过去开门,在准备开门的一瞬间,我看见桌上有一本相册,下面压着一本书,是那本和一场事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书。

    我拿相册想翻,可是我害怕,我怕里面有我不想见到的合照或者结婚照什么的,算了,这是他的东西,我还是暂时不要乱动,要动也是等吃完早点,经过他的允许后再动吧。

    我缩回手指,我应该尊重他,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前,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任何人都没有使用权和偷窥权。

    昨夜,我睡得很沉。大概是久久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是的,我想起来了,我的及时止损,制止了那场婚礼。

    剩下的事情,不管多麻烦,总归我把星名留在了身边,就是发生在这个世界最好的事。

    所以我收回了纠结的思绪,剩下来要面对的残局,不好收拾。

    我打开门,看见他。他看见我,没有笑,有些局促不安:“睡得还好吗?”

    我朝他笑了笑:“嗯,挺好的。”

    “先去洗漱吧。”他指了指洗手间。

    “好,叔叔阿姨呢?”我见屋里只有他一个人,问完我又想着他们应该出门了。

    “他们有事出去了,要晚点才回来。”

    我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新的环境,时隔五年再来到这里,因着和当初不一样的身份,和原来作为同学身份来这里,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星名也不像那个时候了,如今的他藏着昨日差点和别人结了婚的愧疚,表现出来的是有话想说。

    可我知道,他是被迫无奈,即使不清楚来龙去脉,即使他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会怪他,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信他。在我这里,只要他还站在我面前,他就赢了。

    “你爱吃的油糕饵块,趁热,听见你起来了我才去买的。”

    “这么快吗?”我拉窗帘后回想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星名连早餐都买回来了,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年在外面混,有些懒散。他还和以前一样,做一切事情都那么高效有率。

    我说:“我想再回趟家,我爸妈听说我回来了,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那我陪你一起。”星名说。

    “不用了吧,当初不辞而别,有很多亏欠现在要当面讲清楚。”我摆摆手拒绝。

    当初趁夜逃走,丢下他们不管不顾,五年来通话次数屈指可数。

    我欠下的愧疚,要弥补都无法想象。

    星名也点头同意,他知道全部实情。

    “我欠你的,回头也不会少你一个解释。”星名说。

    我抬头仰望着他,笑着告诉他:“我们之间不谈亏欠,这十六年来都没有谈过,以后也不会谈。要谈亏欠,就说你欠我你的后半生,而我欠你的也要用后半生来填满了。”

    我们相顾两笑,笑容里没有亏欠。

    亏欠是存在的,每次的分别都是亏欠,可是当我们笑容满面时,就说明我们笑里已经融化了所有亏欠,就仿佛这十六年从未有过分别。往后余生,不谈亏欠,只愿朝夕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