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光与夜
和星名谈论起小时候，很多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那年那日，我们也曾被深深误会过。我也深深讨厌过与他一起玩耍，因为被大人们知晓后，给我带来了麻烦与后果。
语文课上，老师给我们讲了屈原的《离骚》，其中相有一句，让我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我在植物百科全书上看到一幅画，下面文字配有“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当时我还小，喜欢读课外书，所有读过的课外书，读得多了也一知半解，但我对这句脍炙人口的诗，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那时我曾请教过星名，我问他美人迟暮是什么意思，看看他是怎么理解。他说，就是来晚了的意思，就是相见恨晚。
我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这个意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星名却高兴坏了，就像是终于在我面前底气了一回，以往都是眼巴巴听我讲知识，这次轮到他来对我指点迷津。
那时候我和他已经很熟悉了，上了六年级，也没有人再欺负他了。日子平静如水，岁月安稳，无波澜也无枯燥，我会带着刚摘下的红通通的饱满樱桃，喂进他的嘴里：“啊…来张口。”
看着他听话的配合我，我会很开心地露出那个年纪小孩子才有的仰天大笑。他就这样被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又傻又可爱极了。
我还会给他喝我秘制的糖水，用糖精泡出来的，一小块糖精能泡一大瓶，甜甜的喝起来就不会淡而无味了。他喝一小口，感觉怪怪的，虽然很甜，但感觉不真实，像是有种腻的感觉，不如糖果那样香甜可口。我看着他奇怪的眼神问他好不好喝，他怀着不确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取笑他好傻。
那时候我觉得特别温暖，他会无条件陪着我。不管光与夜如何更替，他始终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记得，那时候我也会矫情地对他说：“星名哥哥，我最喜欢你有的一个优点是，你会看到别人的好，并且只看到别人的好，不像其他所有人，只看得到别人的缺点，即使别人有优点，他们也只会嫉妒、打压。”
他是不是只记得我那些玩命的瞬间，欺负别人，对砍伤自己的手一点不心疼，被母亲大人当众教训……
他也许记得我胆小时的模样，睡醒躲在他怀里，睁着惊恐的眼睛，圆咕噜望着他：“星名哥哥，电火闪把天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害怕的样子和胆小的语气，让他生出保护欲。他的手轻轻敲打我的背，他说：“别怕，哥哥在。”
天很黑，电闪雷不鸣，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害怕，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说：“我刚刚还梦到我被蛇咬了，然后我就把它的头宰下来了，它还在动，最后它跑了，我怕它回来找我报仇，我听说它的头能找它舅舅接上。”
他还是安慰我：“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
有他在，我渐渐不害怕了，安稳地躺在他怀里。
我和他关系亲密至此，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变得讨厌他。因为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天真无邪，喜欢来得快，恨也就在下一秒。一旦因为那个人，让你遇见了倒霉事，你就会完完全全将他视为仇敌，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事情发生在那个六一儿童节，全校师生都在欢乐中共度六一，老师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游戏，学生了排队去参与。无论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只要有你喜欢玩的项目，你都可以排队去玩，也不管这个活动是不是你们班的老师所办。
星名和我一起玩了很多项目，蒙眼去敲挂起来的奖品，敲中什么就拿什么，那些奖品也都是非常实用的铅笔，笔记本，橡皮擦，作业本之类的。在那个年代，我们都很穷，只有魏星名是例外。
所以每个人都眼红这些买不起的奖品，排队的人也很长很长，我们当时拍了很久才得到一次玩的机会。轮到我的时候，我心跳不已，第一次玩，内心深处对那些奖品的渴望，让我更加紧张。当红领巾层层叠叠挡住我的视线的时候，我也想过它是否会漏一点光，可惜这只是奢望。
蒙住的眼睛不仅看不见任何东西，还因为勒得太紧，难受不已，这也让我除了觉得难受，其他任何感觉都没有了，什么方位，距离，我的判断为零。
我不知道走了几步，我听见旁边的老师和同学们说：好了，走太近了，可以敲了。
我抬起手就敲去。
我敲了个空气。
排了很久的长队，什么奖品都没有拿到。我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红领巾拿下来的那一刻，我先是视线模糊看不清，慢慢清晰起来之后我看见了老师们看我的眼神，是讥笑，同学们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也和老师们一样的眼神。幸灾乐祸的同学大概心里都在感谢我，没有拿走任何奖品，把机会留给了他们。
星名就排在我后面，我退在一旁等待他的表现，他真的是个完美的人，拿到了那个我最想要的笔记本。
我兴高采烈的恭喜他，即便被他拿到了，我也是带心里为他开心的。他把笔记本递给我，我顺手接过来摸一摸，真好。
这个瞬间被我在一旁排队的弟弟捕捉到了，他哼了一声，瞧不起我们刚刚的举动。
我懒得理他，继续拿着玩票去一处用筷子夹玻璃珠的地方排队，那里只要一分钟捡八颗玻璃珠，就能有一支圆珠笔。
这些奖品于我而言，都是特需品。
在这一次的挑战中，我终于不辱使命，不费吹灰之力，捡到了十颗玻璃珠，同时也获得了心心念念的圆珠笔一支。其他人不是筷子抖就是玻璃珠太滑，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次就连星名，也不如我了。
我在开心之余也不忘心里感谢我的爸爸，他曾经教我使用的筷子，我用得很好。还记得那是我和爸爸一次很特别的相处，他正从遥远的地方做生意回来，坐在堂屋抱着烟筒吸烟，烟筒里面的水被他抽得咕嘟咕嘟响，他吸一口烟，水就沸腾一次。
我仔细听着爸爸烟筒里面的水声，随着他抽一口烟，停顿一下，再吸一口，再停顿。
直到听到一个别样的声音，那是爸爸唤我的声音，他说：“小惜惜，你会使筷子了不？”
云谷的方言里，大人们唤小孩名字时，都会在前面加个小字，再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叠字叫出来，比如爸爸唤弟弟时，会说小磊磊。唤堂姐小言言，唤堂哥小强强。
听到爸爸第一次唤我，我心里是开心的。可是我不敢说话，这个陌生的爸爸，我对他的映象少之又少，他喜欢配弟弟玩，时常把弟弟举在肩上扛着，逗他开心。对我，爸爸没有多少欢心，也从来没有亲近过我，他甚至，装作从来没看见过我。
只是那一次，他关心起了我使用筷子之事，即使我没有说话，想必他也听妈妈或者奶奶说过我不会用筷子之事。
于是他就让我去盆里拿了一双用过了，还没有来得及洗过的筷子去到他身边，耐心地教我手握筷子时，大拇指应该放在哪边，食指又该按住哪里，其他指头应该怎么支撑，怎么辅助。
那一次，是爸爸离我最近的一次，也是爸爸最亲的一次，那个温馨的画面，此生难忘。
我骄傲着爸爸曾教给我的本事，让我光明正大获得了属于我的奖品，我很开心，也很感谢，我的爸爸，他即使嘴上没说过爱我，可是我相信他的心里一样是爱我的。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可是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也同样是爸爸妈妈的女儿，重男轻女是存在的，再轻的爱，那也是爱。
若不是手上的玩票规定，每一个活动项目一个人只能玩一次，我真的再想捡一次这个玻璃珠，它太适合我玩了。
儿童节这天，我和星名还去排队玩了很多项目，即使玩票上面允许的上限5次达到极限。我们看时间还早，就去向一些不想玩的同学要了票，积极参与完了每一个活动。
我向来比较活跃，很多同学玩了两三次就把票扔了，我们就去捡起来玩，因为玩票是没有实名的。而且奖品是免费的，我甚是喜爱和需要，因此星名也被我带了很活跃。
整个过程我都开心积极，就是有几回不悦，因为我和星名开心玩耍的样子被我弟弟看见了，他黑着脸看我，我心里堵得慌。
特别是最后一次玩耍，我被弟弟一直瞪着。我和星名两个人的胶绑在一起，绕一圈回来就可以拿奖品，因为简单，所以奖品也比较少，只有两颗糖。
我把糖都给了星名，我说自己不爱吃糖，事实上，我是对所有带甜味的东西都比较抗拒。
跟星名在一起玩，毕竟是小男生和小女生，即使我们再单纯，也都听过云谷的大人们常说，小姑娘不能和小儿子玩，虽然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既然被禁止，那就是不允许的事。
所以当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不经意间走得那么近的时候，所谓福兮祸之所倚，感到幸福快乐的日子，也伴随着祸到临头了。
先是有风风雨雨传到妈妈耳朵里，再是弟弟的添油加醋，最后我感觉我的羞耻心被架起来严加拷问。
那一刻，我觉得是星名的错，是他让我惹了祸，都怪我们走得太近。再听到小婶婶说，某某村的谁家姑娘，书包都背不动了。
我吓得脸铁青，心想怎么办？我和星名，拉过手，我还不小心躺他怀里睡着过，还有儿童节玩游戏，我们脚也绑在一起了，这下完蛋了，我肯定也怀孕了，而且做了那么多事，这会儿估计我肚子里孩子都有好几个月了。
以前看过宝莲灯，里面的情节是沉香一夜之间降生，我当时小不懂事，就把他理解成了父母过于恩爱，小孩在充满爱的氛围下，成长很快。
为了让“孩子”慢点长大，不要那么快，然后被妈妈知道，书包也背不动，我开始下定决心疏远星名。
后来有半个月，他每天都去那里等我，我始终没有去，只是在学校遇见他，告诉他，以后都别去了，蚊子太多，然后过几天我问他，他也就真的没去了。
那个时候我只确定说话不会怀孕，也不会加速让“孩子”长大，所以只敢远远和他说两句话。
也许他也能感受到我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在学校里，我一直躲躲藏藏，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所以他竟一直没有发现，在我们没有待一起聊天那段时间，我的手伤到了，等他看见时，已经结了疤。
他心痛却又没有半点办法。我只笑着说：“其实伤到的时候一点都不痛，就是复原的时候瘙痒难耐，然后我就手残，老喜欢撕着伤口玩，就留下来疤。都怪我不懂事，一痒我就挠它，不然是不会留下的疤，都怪我，不怪别的。”
我看见他心里黯然神伤，纵使千般不愿，我也没办法再离他很近了，因为我真的怕，有一天我的肚子会很大。只要与他保持足够距离，没有爱没有关怀，孩子的生长应该就会停滞不前。
我在担心他，他却问了我与此无关的问题：“小惜，你长大后想成为什么？”
我说出了以前傻傻想过的理想，即使我连理想的原型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我只觉得医生是天使。
所以我口无遮拦和他说：“我想当……医生，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我眼里露着流光溢彩，对医生这个职业是满心的羡慕。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从那天起，他就在心里默默把我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当成了梦想。
“真好，那我想成为你的堡垒。”他想这样对我说。
在学校上课期间，我与他的交流也止步于隔空说话了，不再像以前还会有肢体接触，拉拉衣袖拽拽领子。
语文课上，老师给我们讲了屈原的《离骚》，其中相有一句，让我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我在植物百科全书上看到一幅画，下面文字配有“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当时我还小，喜欢读课外书，所有读过的课外书，读得多了也一知半解，但我对这句脍炙人口的诗，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那时我曾请教过星名，我问他美人迟暮是什么意思，看看他是怎么理解。他说，就是来晚了的意思，就是相见恨晚。
我听了他的解释，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这个意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星名却高兴坏了，就像是终于在我面前底气了一回，以往都是眼巴巴听我讲知识，这次轮到他来对我指点迷津。
那时候我和他已经很熟悉了，上了六年级，也没有人再欺负他了。日子平静如水，岁月安稳，无波澜也无枯燥，我会带着刚摘下的红通通的饱满樱桃，喂进他的嘴里：“啊…来张口。”
看着他听话的配合我，我会很开心地露出那个年纪小孩子才有的仰天大笑。他就这样被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又傻又可爱极了。
我还会给他喝我秘制的糖水，用糖精泡出来的，一小块糖精能泡一大瓶，甜甜的喝起来就不会淡而无味了。他喝一小口，感觉怪怪的，虽然很甜，但感觉不真实，像是有种腻的感觉，不如糖果那样香甜可口。我看着他奇怪的眼神问他好不好喝，他怀着不确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取笑他好傻。
那时候我觉得特别温暖，他会无条件陪着我。不管光与夜如何更替，他始终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记得，那时候我也会矫情地对他说：“星名哥哥，我最喜欢你有的一个优点是，你会看到别人的好，并且只看到别人的好，不像其他所有人，只看得到别人的缺点，即使别人有优点，他们也只会嫉妒、打压。”
他是不是只记得我那些玩命的瞬间，欺负别人，对砍伤自己的手一点不心疼，被母亲大人当众教训……
他也许记得我胆小时的模样，睡醒躲在他怀里，睁着惊恐的眼睛，圆咕噜望着他：“星名哥哥，电火闪把天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害怕的样子和胆小的语气，让他生出保护欲。他的手轻轻敲打我的背，他说：“别怕，哥哥在。”
天很黑，电闪雷不鸣，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害怕，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说：“我刚刚还梦到我被蛇咬了，然后我就把它的头宰下来了，它还在动，最后它跑了，我怕它回来找我报仇，我听说它的头能找它舅舅接上。”
他还是安慰我：“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的。”
有他在，我渐渐不害怕了，安稳地躺在他怀里。
我和他关系亲密至此，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变得讨厌他。因为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天真无邪，喜欢来得快，恨也就在下一秒。一旦因为那个人，让你遇见了倒霉事，你就会完完全全将他视为仇敌，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事情发生在那个六一儿童节，全校师生都在欢乐中共度六一，老师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游戏，学生了排队去参与。无论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只要有你喜欢玩的项目，你都可以排队去玩，也不管这个活动是不是你们班的老师所办。
星名和我一起玩了很多项目，蒙眼去敲挂起来的奖品，敲中什么就拿什么，那些奖品也都是非常实用的铅笔，笔记本，橡皮擦，作业本之类的。在那个年代，我们都很穷，只有魏星名是例外。
所以每个人都眼红这些买不起的奖品，排队的人也很长很长，我们当时拍了很久才得到一次玩的机会。轮到我的时候，我心跳不已，第一次玩，内心深处对那些奖品的渴望，让我更加紧张。当红领巾层层叠叠挡住我的视线的时候，我也想过它是否会漏一点光，可惜这只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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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走了几步，我听见旁边的老师和同学们说：好了，走太近了，可以敲了。
我抬起手就敲去。
我敲了个空气。
排了很久的长队，什么奖品都没有拿到。我灰心丧气到了极点，红领巾拿下来的那一刻，我先是视线模糊看不清，慢慢清晰起来之后我看见了老师们看我的眼神，是讥笑，同学们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也和老师们一样的眼神。幸灾乐祸的同学大概心里都在感谢我，没有拿走任何奖品，把机会留给了他们。
星名就排在我后面，我退在一旁等待他的表现，他真的是个完美的人，拿到了那个我最想要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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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奖品于我而言，都是特需品。
在这一次的挑战中，我终于不辱使命，不费吹灰之力，捡到了十颗玻璃珠，同时也获得了心心念念的圆珠笔一支。其他人不是筷子抖就是玻璃珠太滑，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次就连星名，也不如我了。
我在开心之余也不忘心里感谢我的爸爸，他曾经教我使用的筷子，我用得很好。还记得那是我和爸爸一次很特别的相处，他正从遥远的地方做生意回来，坐在堂屋抱着烟筒吸烟，烟筒里面的水被他抽得咕嘟咕嘟响，他吸一口烟，水就沸腾一次。
我仔细听着爸爸烟筒里面的水声，随着他抽一口烟，停顿一下，再吸一口，再停顿。
直到听到一个别样的声音，那是爸爸唤我的声音，他说：“小惜惜，你会使筷子了不？”
云谷的方言里，大人们唤小孩名字时，都会在前面加个小字，再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叠字叫出来，比如爸爸唤弟弟时，会说小磊磊。唤堂姐小言言，唤堂哥小强强。
听到爸爸第一次唤我，我心里是开心的。可是我不敢说话，这个陌生的爸爸，我对他的映象少之又少，他喜欢配弟弟玩，时常把弟弟举在肩上扛着，逗他开心。对我，爸爸没有多少欢心，也从来没有亲近过我，他甚至，装作从来没看见过我。
只是那一次，他关心起了我使用筷子之事，即使我没有说话，想必他也听妈妈或者奶奶说过我不会用筷子之事。
于是他就让我去盆里拿了一双用过了，还没有来得及洗过的筷子去到他身边，耐心地教我手握筷子时，大拇指应该放在哪边，食指又该按住哪里，其他指头应该怎么支撑，怎么辅助。
那一次，是爸爸离我最近的一次，也是爸爸最亲的一次，那个温馨的画面，此生难忘。
我骄傲着爸爸曾教给我的本事，让我光明正大获得了属于我的奖品，我很开心，也很感谢，我的爸爸，他即使嘴上没说过爱我，可是我相信他的心里一样是爱我的。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可是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也同样是爸爸妈妈的女儿，重男轻女是存在的，再轻的爱，那也是爱。
若不是手上的玩票规定，每一个活动项目一个人只能玩一次，我真的再想捡一次这个玻璃珠，它太适合我玩了。
儿童节这天，我和星名还去排队玩了很多项目，即使玩票上面允许的上限5次达到极限。我们看时间还早，就去向一些不想玩的同学要了票，积极参与完了每一个活动。
我向来比较活跃，很多同学玩了两三次就把票扔了，我们就去捡起来玩，因为玩票是没有实名的。而且奖品是免费的，我甚是喜爱和需要，因此星名也被我带了很活跃。
整个过程我都开心积极，就是有几回不悦，因为我和星名开心玩耍的样子被我弟弟看见了，他黑着脸看我，我心里堵得慌。
特别是最后一次玩耍，我被弟弟一直瞪着。我和星名两个人的胶绑在一起，绕一圈回来就可以拿奖品，因为简单，所以奖品也比较少，只有两颗糖。
我把糖都给了星名，我说自己不爱吃糖，事实上，我是对所有带甜味的东西都比较抗拒。
跟星名在一起玩，毕竟是小男生和小女生，即使我们再单纯，也都听过云谷的大人们常说，小姑娘不能和小儿子玩，虽然我们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既然被禁止，那就是不允许的事。
所以当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不经意间走得那么近的时候，所谓福兮祸之所倚，感到幸福快乐的日子，也伴随着祸到临头了。
先是有风风雨雨传到妈妈耳朵里，再是弟弟的添油加醋，最后我感觉我的羞耻心被架起来严加拷问。
那一刻，我觉得是星名的错，是他让我惹了祸，都怪我们走得太近。再听到小婶婶说，某某村的谁家姑娘，书包都背不动了。
我吓得脸铁青，心想怎么办？我和星名，拉过手，我还不小心躺他怀里睡着过，还有儿童节玩游戏，我们脚也绑在一起了，这下完蛋了，我肯定也怀孕了，而且做了那么多事，这会儿估计我肚子里孩子都有好几个月了。
以前看过宝莲灯，里面的情节是沉香一夜之间降生，我当时小不懂事，就把他理解成了父母过于恩爱，小孩在充满爱的氛围下，成长很快。
为了让“孩子”慢点长大，不要那么快，然后被妈妈知道，书包也背不动，我开始下定决心疏远星名。
后来有半个月，他每天都去那里等我，我始终没有去，只是在学校遇见他，告诉他，以后都别去了，蚊子太多，然后过几天我问他，他也就真的没去了。
那个时候我只确定说话不会怀孕，也不会加速让“孩子”长大，所以只敢远远和他说两句话。
也许他也能感受到我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在学校里，我一直躲躲藏藏，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所以他竟一直没有发现，在我们没有待一起聊天那段时间，我的手伤到了，等他看见时，已经结了疤。
他心痛却又没有半点办法。我只笑着说：“其实伤到的时候一点都不痛，就是复原的时候瘙痒难耐，然后我就手残，老喜欢撕着伤口玩，就留下来疤。都怪我不懂事，一痒我就挠它，不然是不会留下的疤，都怪我，不怪别的。”
我看见他心里黯然神伤，纵使千般不愿，我也没办法再离他很近了，因为我真的怕，有一天我的肚子会很大。只要与他保持足够距离，没有爱没有关怀，孩子的生长应该就会停滞不前。
我在担心他，他却问了我与此无关的问题：“小惜，你长大后想成为什么？”
我说出了以前傻傻想过的理想，即使我连理想的原型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我只觉得医生是天使。
所以我口无遮拦和他说：“我想当……医生，是白衣天使，救死扶伤。”我眼里露着流光溢彩，对医生这个职业是满心的羡慕。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从那天起，他就在心里默默把我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当成了梦想。
“真好，那我想成为你的堡垒。”他想这样对我说。
在学校上课期间，我与他的交流也止步于隔空说话了，不再像以前还会有肢体接触，拉拉衣袖拽拽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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