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退货
两个小丫头为了两日后的‘天赐节’能顺利跑出来玩，所以干脆找上叶童让他出点惊艳的东西，能够有效震慑师保和三位姨娘的。
叶童心中有事，恨不得赶紧支开这黏人的两小只。
双方一拍即合，小丫头说师保今日要求以江南春为题，做一首对仗工整，意境高远的诗。
叶童在脑海中检索了一遍自己的知识库，又装模作样如同屎憋腚门般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才胸有成竹教了两小只两首诗。
“叶童，这是什么手势？”两小只见叶童比划了个剪刀手连忙问道，跟叶童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都能学到一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叫胜利之手，简单点说也叫耶，本公子不是姓叶吗？以后若是你们见了这手势，那就如见本公子。本公子，代表的就是战无不胜。”
两小只比划了两下，感觉这个手势好玩又有趣，便点点头朝叶童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等两小只双眼放光离开了天香院，叶童才穿着他那家丁服，大摇大摆的向卸货的角门走去。
“张管事，我刚从后院王妈妈那出来，听说这香货涨价了？”叶童连正眼都没看罗家带队的管家，只是趾高气昂的问天香院的张管事。
这么早的时辰，老鸨子才不会起床呢。
不过两位前院的管事都知道叶童现在的地位，而且这个消息，叶童昨晚就知道了。
听叶童问话管事连忙恭敬的回道：“叶公子，香货比平日价格涨了三成。”
“为什么？”
“最近闹匪患严重，路途遥远折损多了，自然是要涨价了。”
罗家的管家站在旁边拿着账本皮笑肉不笑道：“这金陵城香货，我罗家占了一半份额。想给谁家涨价，还需要理由？”
“你是。。。”叶童装作刚刚看见管家一样转过头然后惊讶的指着他脸上的鞭痕：“你是那天被鞭子抽了的罗家家丁！”
管家鼻子差点气歪歪了。
他哆哆嗦嗦指着叶童，半天才咬牙恨声道：“逞个口舌之利，日后等天香院护不住你的时候，我看你还猖狂！”
罗员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叶童是从四品正经朝廷大员的身份，这管家平日里负责早起为大客户送香货，再约定下次送货的大概日期和需要的香货数量种类。
叶童有些奇怪，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罗家的管家：“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管家被气笑了，摇头一脸嘲讽神情道：“小小家丁，不过对出几个对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简直可笑可笑。”
叶童挠挠头，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罗家的套路了。
按理说罗家知道了叶童天统司身份之后，为了不落被动，必定会对他这位天统司京师银牌恭敬有加。
难道这是要激怒自己？叶童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
只要自己怒了，用天统司的身份打压罗家，那罗家那个身份神秘的老太爷就能顺理成章的站出来搞事情。
这个逻辑没有问题，但是叶童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太通顺。
没有前奏，直接拼刺刀？
他就是没想到，除了老太爷起早，罗家人起的都晚，还没来得及告诉这几个早起采买送货的管家。
涨价是昨日罗家便定了的，本以为来了能看到天香院慌张的表情，却没想到就连点货的龟奴管事都一脸淡然。
“小小家丁是没错，不过嘛，本家丁也能做了天香院的主。”叶童轻轻踢了地上的几个货箱。
“退了，不要了。”
昨夜张管事已经得到王妈妈面授机宜，只不过面授的剧本跟现在的剧本有些出入，但是大体上差不多。
“听到叶公子的话了吗？”张管事对上罗家难得硬气一回，胖乎乎的手一挥对下人龟奴说道：“对上数量，把卸下来的货都放回去。”
罗家的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看见天香院的工人真的将地上的香货搬回马车，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们天香院居然退货？退货可以，下次再要货可就没有了！”
“就特么你屁话多。”
叶童指着香货对张管事说道：“张管事，完事之后就让他们走，别在这碍眼。以后你都要记住，若是罗家上门求咱们在原价的基础上下调两成，天香院就勉为其难，就当帮忙接下，若是原价或者涨价，罗家爱卖给谁卖给谁，咱们不要。”
张管事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将平日里鼻孔朝天的罗家羞辱一番赶出天香院，双方这个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罗管家脸色铁青，让另外一位管事带着车队按照名单送货，自己则骑着一匹骡子急匆匆回到罗家大宅。
听管家说完，罗家老太爷坐在上首问道：“你平日负责天香院，天香院存放的香货能够姑娘们用多久？”
管家低头想了片刻抬头道：“回太公的话，天香院香货库房小的去过几次，若是天香院不从其它地方进货窜货的话，半个月差不多就空了。天气渐渐炎热，姑娘们补妆的次数比秋冬要多，消耗的香粉香豆香囊也会多。再者夏天开窗，香饼熏香味道散的也快些。”
罗老太爷点点头，对旁边坐着的罗员外说道：“南京、杭州那边都联系完了吗？”
罗员外自信的点头道：“我派老管家亲自跑了一趟，‘天赐节’那天就能到家，天香院虽然有皇家背景，但这种生意上的事，南京杭州谁敢得罪我罗家？天香院若是香货不够去南京杭州采买，加上运费税银，至少贵四成。”
“南京魏家杭州柳家金陵我罗家，天香院的大宗采买就只能在这三家。其它的，支撑不起天香院的使用规模。”
“爹，这么多年咱们三年都是守望相助，各自经营，这种事您不必担心。”
罗老太爷摇摇头：“南京城关系错综复杂，魏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朝中有人连说话都硬气。倒是那杭州柳家，年初昌盛镖局胡掌柜来会访时说，今年柳家在西域采购香货的量似乎减少了两成。胡老板还以为柳家选了新的镖局合作，他知道咱们三家向来同进退，所以过来打探一下。”
罗老太爷接过丫鬟卷好的精巧的薄荷卷，用火囊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道：“柳家朝中无人做官，跟广州泉州那边的市舶司关系却很密切。前年的时候柳家进了一船从南洋来的香货很是抢手。”
罗员外倒是对老头说的话不以为然。
南洋那边生产香货，若是海运通达稳定，从南洋运输至福建广州可比从西域的陆路费用低了不少。
可是海运风险太大，每年不光有海盗出没，还会遭遇海风海浪，破损潮湿这些意外发生。
福建广州那边能远航的船队本就不多，水师的千料战船倒是有，但也仅限于周边近海海域走私。
而南洋那边过来的船队供货量又不稳定，无法支撑江南地区巨大的需求量。
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走陆地从西域那边进货。
陆路遭遇强人可以雇佣彪悍镖局，海上遭遇海浪那就只能等着船破人亡。
所以一来二去，江南三大香货巨头还是依赖西域的陆路。
“爹，大玉昨日同指挥使家虞夫人去寺庙还愿，还说起叶童弄的杂志上，香水的宣传铺天盖地。好多人家的小姐还特意差使丫鬟去天香院询问那香水，若是这香水不似叶童说的那般，我便带人去砸了他天香院的后园。”
罗员外口中的大玉，便是罗员外的妻子。
这女人长袖善舞，跟金陵城大户人家的夫人关系都维护的很好。
罗家的香货有此底气，跟罗夫人也有莫大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就显示出古人的那种迷之自信和愚昧来了。
罗家经营香粉香囊香饼香丸，乃是通过秘方配比，然后经过晾晒烘干调以蜂蜜蜜蜡制成。
不管是屋里燃的香还是小姐们身上挂的香囊，亦或是往脸上拍的香粉，都是罗家经过繁琐的保密工艺制造出来的。
所以罗家对于香道一途，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石头举的越高，砸下去的时候越疼。”
罗老头冷冷一笑，对管家说道：“天香院不要的货就先堆在库房里吧，只要储存得当，半个月时间香气也损失不了多少。等到天香院挺不住求上门来，陈货加价两成，新货加价三成。”
叶童才不去管罗家商量什么。
只要香水制作成功，随着原材料种植的推广扩大，香水价格下降的那天，就是这些香粉香囊被抛弃的那天。
不过最开始，是一定要维护好香水作为奢侈品地位的。
叶童逛街的时候，已经发现繁华富庶的金陵城有琉璃但是却没有玻璃。而且琉璃也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很多富庶点的家庭，都会有琉璃瓶子和各类制品。
但是这个玻璃，叶童脑海中的知识储备似乎并不能支撑他研究出来。
玻璃不像香水和高度白酒，只要工艺流程弄出来个大概，就算出了半成品残次品，那也能惊艳这个时代。
所以关于玻璃这件事，叶童还是决定在订购装香水的琉璃瓶时，顺道问问专业人士。
叶童有两个这个朝代人所没有的长处，第一便是前瞻性，第二便是不耻下问性。
在东华朝这个男人梦想都是读书做官的朝代，工匠、农民、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甚至都不如大头兵的传统地位高。
但是叶童潜意识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所以他更愿意将自己不懂不掌握的知识技术，去找专业的工匠来研究。
自己只要提供给他们需要的场地、资金就行，若是成功了，叶童还可以通过杂志宣传推广他们，让他们光宗耀祖。
而这，在这个朝代是比金钱更有吸引力的诱惑。
叶童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朝代，普通匠人或者说有些手艺百姓的淳朴。
他带着汪长武本来想去要打广告的郑员外那，但是当汪长武知晓了叶童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便建议叶童去找一个小酒坊。
“大人时间紧迫，找个没捐官没背景的说服起来容易。这人叫王三，原本家境还算优渥，但是好赌成性结果将家产都输光了。”
为了避免麻烦，叶童直接亮出天统司腰牌并且说明来意。
“大人，草民对酿酒之道还有些研究，虽然草民没见过大人所说的这种高度白酒，但酿酒之道殊途同归，无非就是多实验几次，曲饼和曲料分多个时间发酵。但是大人所说的包谷，草民只听说过，但是却没见人种过。”
“高粱有吧？”
“大人，高粱金陵城有但是不多，都在城外漕运码头货站，大人您是想用高粱酿酒？”
叶童点点头：“包谷高粱酒，之前你们没酿过吗？”
这老板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三。是个车轴汉子，一身酒糟味离老远都能闻到。
他生怕自己这一身味熏到叶童，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抱拳道：“不瞒大人，江南地区天气炎热，高粱酒蒸出来味道不好，江南才子们喝不习惯，所以都喜欢喝用糯米酿造的女儿红。而且糯米在金陵种植的多，价格便宜量又足。”
叶童仔细问了一下女儿红的酿造过程，结合自己脑海中记住的不太多的酿酒流程，大概搞懂了东华朝白酒、女儿红、地瓜烧和后世高度白酒在工艺上的区别：高度白酒有蒸馏这道工艺。
“王三，你欠赌场多少银子？”
听到叶童的话，王三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草民虽说是欠了赌场银两，但。。但那是赌场出了千，又趁着我赌红了眼借了我驴打滚的高利贷。”
说到这王三忽然直挺挺的跪下哭着说道：“草民不好赌，平日里最多是跟街坊邻居玩两把几个铜钱的，草民是被人祸害了！”
叶童转头看向汪长武，汪长武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公子，这也有可能。小老儿平日里也不关注这些糙汉子，情报可能不太准。”
叶童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脑门都磕出了血的王三，并没有心生怜悯。
人只要沾上了赌和毒，嘴里就剩不下几句实话。若这人真是被赌场祸害欠下赌债，倒是可以恐吓一番收入麾下。
想到这，叶童让王三站起来，然后将那象征无上权势的天统司腰牌拿出来在王三眼前晃了晃。
“王三，我天统司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现在我派探手去查这件事，若你说的是真的，你那赌债我替你还了，今后你跟着我做事，光宗耀祖富贵一方那都不是什么难事。若你说的是假话，下辈子你就安心在金陵大牢里住吧。”
他见王三情绪激动目光清澈，心中又笃定了两分。
“大人，草民若有半句虚言，大人尽可以砍了草民的头。”
叶童心中有事，恨不得赶紧支开这黏人的两小只。
双方一拍即合，小丫头说师保今日要求以江南春为题，做一首对仗工整，意境高远的诗。
叶童在脑海中检索了一遍自己的知识库，又装模作样如同屎憋腚门般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才胸有成竹教了两小只两首诗。
“叶童，这是什么手势？”两小只见叶童比划了个剪刀手连忙问道，跟叶童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都能学到一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叫胜利之手，简单点说也叫耶，本公子不是姓叶吗？以后若是你们见了这手势，那就如见本公子。本公子，代表的就是战无不胜。”
两小只比划了两下，感觉这个手势好玩又有趣，便点点头朝叶童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等两小只双眼放光离开了天香院，叶童才穿着他那家丁服，大摇大摆的向卸货的角门走去。
“张管事，我刚从后院王妈妈那出来，听说这香货涨价了？”叶童连正眼都没看罗家带队的管家，只是趾高气昂的问天香院的张管事。
这么早的时辰，老鸨子才不会起床呢。
不过两位前院的管事都知道叶童现在的地位，而且这个消息，叶童昨晚就知道了。
听叶童问话管事连忙恭敬的回道：“叶公子，香货比平日价格涨了三成。”
“为什么？”
“最近闹匪患严重，路途遥远折损多了，自然是要涨价了。”
罗家的管家站在旁边拿着账本皮笑肉不笑道：“这金陵城香货，我罗家占了一半份额。想给谁家涨价，还需要理由？”
“你是。。。”叶童装作刚刚看见管家一样转过头然后惊讶的指着他脸上的鞭痕：“你是那天被鞭子抽了的罗家家丁！”
管家鼻子差点气歪歪了。
他哆哆嗦嗦指着叶童，半天才咬牙恨声道：“逞个口舌之利，日后等天香院护不住你的时候，我看你还猖狂！”
罗员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叶童是从四品正经朝廷大员的身份，这管家平日里负责早起为大客户送香货，再约定下次送货的大概日期和需要的香货数量种类。
叶童有些奇怪，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罗家的管家：“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管家被气笑了，摇头一脸嘲讽神情道：“小小家丁，不过对出几个对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简直可笑可笑。”
叶童挠挠头，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罗家的套路了。
按理说罗家知道了叶童天统司身份之后，为了不落被动，必定会对他这位天统司京师银牌恭敬有加。
难道这是要激怒自己？叶童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
只要自己怒了，用天统司的身份打压罗家，那罗家那个身份神秘的老太爷就能顺理成章的站出来搞事情。
这个逻辑没有问题，但是叶童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太通顺。
没有前奏，直接拼刺刀？
他就是没想到，除了老太爷起早，罗家人起的都晚，还没来得及告诉这几个早起采买送货的管家。
涨价是昨日罗家便定了的，本以为来了能看到天香院慌张的表情，却没想到就连点货的龟奴管事都一脸淡然。
“小小家丁是没错，不过嘛，本家丁也能做了天香院的主。”叶童轻轻踢了地上的几个货箱。
“退了，不要了。”
昨夜张管事已经得到王妈妈面授机宜，只不过面授的剧本跟现在的剧本有些出入，但是大体上差不多。
“听到叶公子的话了吗？”张管事对上罗家难得硬气一回，胖乎乎的手一挥对下人龟奴说道：“对上数量，把卸下来的货都放回去。”
罗家的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看见天香院的工人真的将地上的香货搬回马车，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们天香院居然退货？退货可以，下次再要货可就没有了！”
“就特么你屁话多。”
叶童指着香货对张管事说道：“张管事，完事之后就让他们走，别在这碍眼。以后你都要记住，若是罗家上门求咱们在原价的基础上下调两成，天香院就勉为其难，就当帮忙接下，若是原价或者涨价，罗家爱卖给谁卖给谁，咱们不要。”
张管事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将平日里鼻孔朝天的罗家羞辱一番赶出天香院，双方这个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罗管家脸色铁青，让另外一位管事带着车队按照名单送货，自己则骑着一匹骡子急匆匆回到罗家大宅。
听管家说完，罗家老太爷坐在上首问道：“你平日负责天香院，天香院存放的香货能够姑娘们用多久？”
管家低头想了片刻抬头道：“回太公的话，天香院香货库房小的去过几次，若是天香院不从其它地方进货窜货的话，半个月差不多就空了。天气渐渐炎热，姑娘们补妆的次数比秋冬要多，消耗的香粉香豆香囊也会多。再者夏天开窗，香饼熏香味道散的也快些。”
罗老太爷点点头，对旁边坐着的罗员外说道：“南京、杭州那边都联系完了吗？”
罗员外自信的点头道：“我派老管家亲自跑了一趟，‘天赐节’那天就能到家，天香院虽然有皇家背景，但这种生意上的事，南京杭州谁敢得罪我罗家？天香院若是香货不够去南京杭州采买，加上运费税银，至少贵四成。”
“南京魏家杭州柳家金陵我罗家，天香院的大宗采买就只能在这三家。其它的，支撑不起天香院的使用规模。”
“爹，这么多年咱们三年都是守望相助，各自经营，这种事您不必担心。”
罗老太爷摇摇头：“南京城关系错综复杂，魏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朝中有人连说话都硬气。倒是那杭州柳家，年初昌盛镖局胡掌柜来会访时说，今年柳家在西域采购香货的量似乎减少了两成。胡老板还以为柳家选了新的镖局合作，他知道咱们三家向来同进退，所以过来打探一下。”
罗老太爷接过丫鬟卷好的精巧的薄荷卷，用火囊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道：“柳家朝中无人做官，跟广州泉州那边的市舶司关系却很密切。前年的时候柳家进了一船从南洋来的香货很是抢手。”
罗员外倒是对老头说的话不以为然。
南洋那边生产香货，若是海运通达稳定，从南洋运输至福建广州可比从西域的陆路费用低了不少。
可是海运风险太大，每年不光有海盗出没，还会遭遇海风海浪，破损潮湿这些意外发生。
福建广州那边能远航的船队本就不多，水师的千料战船倒是有，但也仅限于周边近海海域走私。
而南洋那边过来的船队供货量又不稳定，无法支撑江南地区巨大的需求量。
所以一来二去，大家都走陆地从西域那边进货。
陆路遭遇强人可以雇佣彪悍镖局，海上遭遇海浪那就只能等着船破人亡。
所以一来二去，江南三大香货巨头还是依赖西域的陆路。
“爹，大玉昨日同指挥使家虞夫人去寺庙还愿，还说起叶童弄的杂志上，香水的宣传铺天盖地。好多人家的小姐还特意差使丫鬟去天香院询问那香水，若是这香水不似叶童说的那般，我便带人去砸了他天香院的后园。”
罗员外口中的大玉，便是罗员外的妻子。
这女人长袖善舞，跟金陵城大户人家的夫人关系都维护的很好。
罗家的香货有此底气，跟罗夫人也有莫大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就显示出古人的那种迷之自信和愚昧来了。
罗家经营香粉香囊香饼香丸，乃是通过秘方配比，然后经过晾晒烘干调以蜂蜜蜜蜡制成。
不管是屋里燃的香还是小姐们身上挂的香囊，亦或是往脸上拍的香粉，都是罗家经过繁琐的保密工艺制造出来的。
所以罗家对于香道一途，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石头举的越高，砸下去的时候越疼。”
罗老头冷冷一笑，对管家说道：“天香院不要的货就先堆在库房里吧，只要储存得当，半个月时间香气也损失不了多少。等到天香院挺不住求上门来，陈货加价两成，新货加价三成。”
叶童才不去管罗家商量什么。
只要香水制作成功，随着原材料种植的推广扩大，香水价格下降的那天，就是这些香粉香囊被抛弃的那天。
不过最开始，是一定要维护好香水作为奢侈品地位的。
叶童逛街的时候，已经发现繁华富庶的金陵城有琉璃但是却没有玻璃。而且琉璃也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很多富庶点的家庭，都会有琉璃瓶子和各类制品。
但是这个玻璃，叶童脑海中的知识储备似乎并不能支撑他研究出来。
玻璃不像香水和高度白酒，只要工艺流程弄出来个大概，就算出了半成品残次品，那也能惊艳这个时代。
所以关于玻璃这件事，叶童还是决定在订购装香水的琉璃瓶时，顺道问问专业人士。
叶童有两个这个朝代人所没有的长处，第一便是前瞻性，第二便是不耻下问性。
在东华朝这个男人梦想都是读书做官的朝代，工匠、农民、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甚至都不如大头兵的传统地位高。
但是叶童潜意识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所以他更愿意将自己不懂不掌握的知识技术，去找专业的工匠来研究。
自己只要提供给他们需要的场地、资金就行，若是成功了，叶童还可以通过杂志宣传推广他们，让他们光宗耀祖。
而这，在这个朝代是比金钱更有吸引力的诱惑。
叶童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朝代，普通匠人或者说有些手艺百姓的淳朴。
他带着汪长武本来想去要打广告的郑员外那，但是当汪长武知晓了叶童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便建议叶童去找一个小酒坊。
“大人时间紧迫，找个没捐官没背景的说服起来容易。这人叫王三，原本家境还算优渥，但是好赌成性结果将家产都输光了。”
为了避免麻烦，叶童直接亮出天统司腰牌并且说明来意。
“大人，草民对酿酒之道还有些研究，虽然草民没见过大人所说的这种高度白酒，但酿酒之道殊途同归，无非就是多实验几次，曲饼和曲料分多个时间发酵。但是大人所说的包谷，草民只听说过，但是却没见人种过。”
“高粱有吧？”
“大人，高粱金陵城有但是不多，都在城外漕运码头货站，大人您是想用高粱酿酒？”
叶童点点头：“包谷高粱酒，之前你们没酿过吗？”
这老板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三。是个车轴汉子，一身酒糟味离老远都能闻到。
他生怕自己这一身味熏到叶童，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抱拳道：“不瞒大人，江南地区天气炎热，高粱酒蒸出来味道不好，江南才子们喝不习惯，所以都喜欢喝用糯米酿造的女儿红。而且糯米在金陵种植的多，价格便宜量又足。”
叶童仔细问了一下女儿红的酿造过程，结合自己脑海中记住的不太多的酿酒流程，大概搞懂了东华朝白酒、女儿红、地瓜烧和后世高度白酒在工艺上的区别：高度白酒有蒸馏这道工艺。
“王三，你欠赌场多少银子？”
听到叶童的话，王三愣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草民虽说是欠了赌场银两，但。。但那是赌场出了千，又趁着我赌红了眼借了我驴打滚的高利贷。”
说到这王三忽然直挺挺的跪下哭着说道：“草民不好赌，平日里最多是跟街坊邻居玩两把几个铜钱的，草民是被人祸害了！”
叶童转头看向汪长武，汪长武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公子，这也有可能。小老儿平日里也不关注这些糙汉子，情报可能不太准。”
叶童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脑门都磕出了血的王三，并没有心生怜悯。
人只要沾上了赌和毒，嘴里就剩不下几句实话。若这人真是被赌场祸害欠下赌债，倒是可以恐吓一番收入麾下。
想到这，叶童让王三站起来，然后将那象征无上权势的天统司腰牌拿出来在王三眼前晃了晃。
“王三，我天统司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现在我派探手去查这件事，若你说的是真的，你那赌债我替你还了，今后你跟着我做事，光宗耀祖富贵一方那都不是什么难事。若你说的是假话，下辈子你就安心在金陵大牢里住吧。”
他见王三情绪激动目光清澈，心中又笃定了两分。
“大人，草民若有半句虚言，大人尽可以砍了草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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