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算计
金陵天香院后院小楼中，沈知府与叶童、东湖山人、闵师爷、汪长武、冯三冯千户正把酒言欢。
叶童的死讯已经彻底在金陵城传开了，香莲姑娘整日以泪洗面闭门谢客，这几日光是调理心绪的药物就吃了不少。
就连知道内情的将军府两个小丫头，都暗暗心疼香莲，每日没事了就陪着香莲坐在院子里，但是她俩是决计不敢跟香莲说叶童没死这件事的。
“本官已经晾了罗家关家几日，山人的意思是，本官今日就要面见罗家关家？”
山人捋着胡须点点头道：“大人，在下觉得时机到了。”
东湖山人的面前摆放着两支箭，一支是叶公公豢养的死士小五暗杀叶童的七石弓羽箭，另外一支是叶童遇刺时射中他胸口的弩箭。
他拿起短的弩箭对沈知府说道：“大人，冯千户秘密暗访了陪都制此羽箭的工匠，又通过特殊手段取得了罗家进货出货的账册。光是采买兵甲武器这个罪名，他罗家就担不起。”
山人将弩箭放在桌子上轻蔑的笑了笑道：“我家公子上岛听到罗三炮说的那些话绝非空穴来风，若说江浙水师那些蛀虫只是想贪墨朝廷银两、买通罗三炮养寇自重保个太平我信，若说水师敢起兵造反，严提督那个自大的软蛋还没那个胆子和脑子。”
“要不是淡巴菰这种东西十分稀罕，在下还想不到罗家还有个老三当了海盗头子。沈大人此次行动，必定是要立下大功了。”
“山人，您觉得罗家能参与到罗三炮造反的事当中吗？”问话的是闵师爷，他是沈知府的幕僚师爷，脑力惊人心思缜密，平日里与山人也经常来往。
“闵师爷有话但说无妨。”山人微微一笑道：“除贼勿尽，大家集思广益才能将大人和公子的事办妥。我也不知道罗家知不知道罗三炮造反的事，但是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罗家若是不知道，那就找些证据让他知道。”
这特么就是栽赃陷害啊！
叶童暗暗咂舌，这种事他没干过也不知道怎么干，所以干脆就不发表言论坐着听。
“罗家进货的账册里有羽箭兵甲这些违禁品，这些东西他们铁定是说不出去向，报损拿不出破损物，这就是大问题。事涉造反，哪位大人敢淌这趟浑水？更何况罗家连个秀才都没出，这个大帽子扣上，罗家造不造反都得死。”
山人人老成精，他转过头对叶童道：“公子今日所遇之事，他日登朝必定还会遇见。杀人，才能立威。才能震慑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见叶童轻轻点头，山人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又对沈知府说道：“沈大人可有能压制罗老太爷的良方？”
沈知府愣了一下摇头道：“事涉先皇，又连皇家密辛，本官确实没什么良方。”
“这。。此事若没不能解决，就不能打死罗家，日后还是个麻烦。”山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沈知府努嘴。
他背对着叶童，所以这种小动作叶童完全看不见。
沈知府一见山人这样子顿时明悟，他露出一个你真阴险的微笑，朝叶童说道：“叶大人，此事若是能请得动天香院佛堂的王夫人，那便可迎刃而解了。”
叶童十分怀疑是两个老狐狸联手把自己架在了火上，但是见两个老狐狸一个一脸淡然一个一脸正气，叶童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沈大人，这罗家老太爷到底事涉什么皇家密辛？”叶童装傻，决定先探探沈知府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沈知府摇摇头道：“本官确实不知，但是只知道罗家因为皇家密辛，得了先皇御赐的宝物。有了先皇御赐的字，罗家就没人敢动。”
“那我。。在下请了王妈妈，就能有用？”
沈知府微微一笑：“若无端亲王孤注一掷千里救驾，哪有先皇的东华朝？东华朝开国之初狼烟四起，端亲王大半生戎马平乱，最后又帮先皇守土做了个最安分的亲王。若说皇家谁最有分量，那便是端亲王了。”
山人见叶童一脸懵逼，就知道他钻了牛角尖，连忙解释道：“公子，只要王夫人知道此事出面，罗家那个老东西就不能再用先皇御赐来当做护身符了。那时候沈知府便可以依法办案按证据抓人了。”
“那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叶童咂咂嘴有些为难。
“若是贪财的老鸨子王妈妈，我还有个七八成的把握。佛堂的王妈妈六根清净，没什么欲望可不好弄。”
“公子要不你在后院选个地方建座寺庙吧。”汪长武忽然道：“王夫人一直对老鸨子干风月场心存芥蒂，若是公子捐了银子建座寺庙，王夫人一定心生欢喜。”
“建寺庙多少钱？”
“叶大人若有此意，只需找风水先生选址即可，就光本官知道的，金陵城就有不少大人世家夫人小姐想要捐香火钱呢。”沈知府微微一笑道。
两个老狐狸一脸灿烂的笑容，越发让叶童心里没底。
“那。。我回头试试吧，也未必会成功。”
与此同时，罗府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罗家直系子女都被叫了回来，大家齐聚在罗家老宅，老太爷更是下了死命令让家丁护院戒备，不管是谁来叫门都不能给开。
宅子里的丫鬟下人吓得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找不到。
罗老太爷抽着淡巴菰坐在上首，目光阴历的看着罗家的孙男娣女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直接说事情。三日之前，老大发现家中的一部分账册不见了。这账册中记录着的，是咱们罗家从陪都进货的相关货品类目。再之前，老大放在书房中的天香院花魁如梦的卖身契不见了。”
罗家直系都知道罗老大与花魁的事，也知道丢的并不是什么卖身契，但此时说这种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一次丢的卖身契传出去，不过就是老大丢了脸面。第二次这账册若是传出去，咱们罗家离灭顶之灾不远了。”
见大家都不吭声，罗老太爷岂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冷哼一声道：“谁也不用怪老大，有人要害罗家，一定是用了很多手段的。”
“爹，大哥入库出库的账册，那些东西不都是以香料名称代替的吗？”
“老二你就不想想，这贼人能精准偷到那账册，破解名称代替又有何难？”罗家老大与老二关系不睦，就连罗家老太爷都知道此事。
老大冷冷一笑道：“金陵城大案牍术平日不用可不是没有，咱们平日里买通的税吏，账册数量与咱们自家的就不一样。天统司若是追查这账册上的东西卖到哪里，那就是大问题。那时候，这些东西就全都失效了。大案牍术将整个城市进货出货的数量品类全部记录在册，我们绕不过去！”
“当初就不应该。。”老二低声嘟囔的话还没说完，脾气暴躁的罗老太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爹您先别生气，这件事确实蹊跷。”罗家老四心思最缜密，为人低调存在感特别低。
他将二哥扶起来对罗老太爷说道：“爹，假如，我是说假如三哥此次密谋的不是朝廷水师的战船火炮和银子呢？”
见老太爷皱着眉头不解要领，老四低声说道：“三哥脾气火爆在外面漂流惯了，让他带着那些兄弟帮百济世子夺权他能干，让他洗白了穿上官袍，就算他想他那些兄弟也未必会同意。”
“老四你到底想说什么？”
“假如三哥这次想要趁机造反呢？三哥与罗家的关系绝无人知，成了改天换地他便是从龙之功开国之将，不成他大可以退回海岛甚至在百济倭国开疆拓土。”
谁都没去想过这种可能。
造反这种事太遥远了，遥远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你。。你胡说什么！”罗老太爷惊恐的说话都有些磕巴，手中的淡巴菰烟卷掉落在地上。
他了解罗三炮的性子，这匹烈马胆大包天杀人如麻。若是遇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不是没胆子造反的。
“爹，若是应了景，三哥在不连累罗家的前提下，不是干不出来。但是现在有人盯上了罗家，这个关系就很有可能被发现，咱们要提前做打算啊！”老四盯着老太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真要是事涉造反，先皇留下的保命符也未必能保住罗家周全啊！”
罗老太爷仗着有先皇恩典，平日里走私贩运违禁品之类的事，官府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作死涉及火炮火铳火药，金陵城好多世家家中都有不少兵甲和弓箭，供自家民壮护院使用。
这种约定俗成的事，金陵府也不好规范管理。
但正如老四说的，若是事涉谋反，这种事就是上吊绳就是追命索。
罗家丢了一次东西，第二次已经加强了戒备又将账册藏到了隐秘的地方，却依然被偷走，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已经有天统司和金陵府的侦缉力量在针对罗家了。
“爹，小五被抓紧去，会不会就是金陵府想要针对罗家的动作？”
“一会备轿，今夜我去沈知府家。”罗老太爷阴沉着脸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些事你们心里都清楚，谁若是漏出去半个字，祸连的便是整个罗家。”
叶童的死讯已经彻底在金陵城传开了，香莲姑娘整日以泪洗面闭门谢客，这几日光是调理心绪的药物就吃了不少。
就连知道内情的将军府两个小丫头，都暗暗心疼香莲，每日没事了就陪着香莲坐在院子里，但是她俩是决计不敢跟香莲说叶童没死这件事的。
“本官已经晾了罗家关家几日，山人的意思是，本官今日就要面见罗家关家？”
山人捋着胡须点点头道：“大人，在下觉得时机到了。”
东湖山人的面前摆放着两支箭，一支是叶公公豢养的死士小五暗杀叶童的七石弓羽箭，另外一支是叶童遇刺时射中他胸口的弩箭。
他拿起短的弩箭对沈知府说道：“大人，冯千户秘密暗访了陪都制此羽箭的工匠，又通过特殊手段取得了罗家进货出货的账册。光是采买兵甲武器这个罪名，他罗家就担不起。”
山人将弩箭放在桌子上轻蔑的笑了笑道：“我家公子上岛听到罗三炮说的那些话绝非空穴来风，若说江浙水师那些蛀虫只是想贪墨朝廷银两、买通罗三炮养寇自重保个太平我信，若说水师敢起兵造反，严提督那个自大的软蛋还没那个胆子和脑子。”
“要不是淡巴菰这种东西十分稀罕，在下还想不到罗家还有个老三当了海盗头子。沈大人此次行动，必定是要立下大功了。”
“山人，您觉得罗家能参与到罗三炮造反的事当中吗？”问话的是闵师爷，他是沈知府的幕僚师爷，脑力惊人心思缜密，平日里与山人也经常来往。
“闵师爷有话但说无妨。”山人微微一笑道：“除贼勿尽，大家集思广益才能将大人和公子的事办妥。我也不知道罗家知不知道罗三炮造反的事，但是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罗家若是不知道，那就找些证据让他知道。”
这特么就是栽赃陷害啊！
叶童暗暗咂舌，这种事他没干过也不知道怎么干，所以干脆就不发表言论坐着听。
“罗家进货的账册里有羽箭兵甲这些违禁品，这些东西他们铁定是说不出去向，报损拿不出破损物，这就是大问题。事涉造反，哪位大人敢淌这趟浑水？更何况罗家连个秀才都没出，这个大帽子扣上，罗家造不造反都得死。”
山人人老成精，他转过头对叶童道：“公子今日所遇之事，他日登朝必定还会遇见。杀人，才能立威。才能震慑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见叶童轻轻点头，山人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又对沈知府说道：“沈大人可有能压制罗老太爷的良方？”
沈知府愣了一下摇头道：“事涉先皇，又连皇家密辛，本官确实没什么良方。”
“这。。此事若没不能解决，就不能打死罗家，日后还是个麻烦。”山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沈知府努嘴。
他背对着叶童，所以这种小动作叶童完全看不见。
沈知府一见山人这样子顿时明悟，他露出一个你真阴险的微笑，朝叶童说道：“叶大人，此事若是能请得动天香院佛堂的王夫人，那便可迎刃而解了。”
叶童十分怀疑是两个老狐狸联手把自己架在了火上，但是见两个老狐狸一个一脸淡然一个一脸正气，叶童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沈大人，这罗家老太爷到底事涉什么皇家密辛？”叶童装傻，决定先探探沈知府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沈知府摇摇头道：“本官确实不知，但是只知道罗家因为皇家密辛，得了先皇御赐的宝物。有了先皇御赐的字，罗家就没人敢动。”
“那我。。在下请了王妈妈，就能有用？”
沈知府微微一笑：“若无端亲王孤注一掷千里救驾，哪有先皇的东华朝？东华朝开国之初狼烟四起，端亲王大半生戎马平乱，最后又帮先皇守土做了个最安分的亲王。若说皇家谁最有分量，那便是端亲王了。”
山人见叶童一脸懵逼，就知道他钻了牛角尖，连忙解释道：“公子，只要王夫人知道此事出面，罗家那个老东西就不能再用先皇御赐来当做护身符了。那时候沈知府便可以依法办案按证据抓人了。”
“那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叶童咂咂嘴有些为难。
“若是贪财的老鸨子王妈妈，我还有个七八成的把握。佛堂的王妈妈六根清净，没什么欲望可不好弄。”
“公子要不你在后院选个地方建座寺庙吧。”汪长武忽然道：“王夫人一直对老鸨子干风月场心存芥蒂，若是公子捐了银子建座寺庙，王夫人一定心生欢喜。”
“建寺庙多少钱？”
“叶大人若有此意，只需找风水先生选址即可，就光本官知道的，金陵城就有不少大人世家夫人小姐想要捐香火钱呢。”沈知府微微一笑道。
两个老狐狸一脸灿烂的笑容，越发让叶童心里没底。
“那。。我回头试试吧，也未必会成功。”
与此同时，罗府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罗家直系子女都被叫了回来，大家齐聚在罗家老宅，老太爷更是下了死命令让家丁护院戒备，不管是谁来叫门都不能给开。
宅子里的丫鬟下人吓得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找不到。
罗老太爷抽着淡巴菰坐在上首，目光阴历的看着罗家的孙男娣女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直接说事情。三日之前，老大发现家中的一部分账册不见了。这账册中记录着的，是咱们罗家从陪都进货的相关货品类目。再之前，老大放在书房中的天香院花魁如梦的卖身契不见了。”
罗家直系都知道罗老大与花魁的事，也知道丢的并不是什么卖身契，但此时说这种细节已经没有意义了。
“第一次丢的卖身契传出去，不过就是老大丢了脸面。第二次这账册若是传出去，咱们罗家离灭顶之灾不远了。”
见大家都不吭声，罗老太爷岂能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冷哼一声道：“谁也不用怪老大，有人要害罗家，一定是用了很多手段的。”
“爹，大哥入库出库的账册，那些东西不都是以香料名称代替的吗？”
“老二你就不想想，这贼人能精准偷到那账册，破解名称代替又有何难？”罗家老大与老二关系不睦，就连罗家老太爷都知道此事。
老大冷冷一笑道：“金陵城大案牍术平日不用可不是没有，咱们平日里买通的税吏，账册数量与咱们自家的就不一样。天统司若是追查这账册上的东西卖到哪里，那就是大问题。那时候，这些东西就全都失效了。大案牍术将整个城市进货出货的数量品类全部记录在册，我们绕不过去！”
“当初就不应该。。”老二低声嘟囔的话还没说完，脾气暴躁的罗老太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爹您先别生气，这件事确实蹊跷。”罗家老四心思最缜密，为人低调存在感特别低。
他将二哥扶起来对罗老太爷说道：“爹，假如，我是说假如三哥此次密谋的不是朝廷水师的战船火炮和银子呢？”
见老太爷皱着眉头不解要领，老四低声说道：“三哥脾气火爆在外面漂流惯了，让他带着那些兄弟帮百济世子夺权他能干，让他洗白了穿上官袍，就算他想他那些兄弟也未必会同意。”
“老四你到底想说什么？”
“假如三哥这次想要趁机造反呢？三哥与罗家的关系绝无人知，成了改天换地他便是从龙之功开国之将，不成他大可以退回海岛甚至在百济倭国开疆拓土。”
谁都没去想过这种可能。
造反这种事太遥远了，遥远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你。。你胡说什么！”罗老太爷惊恐的说话都有些磕巴，手中的淡巴菰烟卷掉落在地上。
他了解罗三炮的性子，这匹烈马胆大包天杀人如麻。若是遇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不是没胆子造反的。
“爹，若是应了景，三哥在不连累罗家的前提下，不是干不出来。但是现在有人盯上了罗家，这个关系就很有可能被发现，咱们要提前做打算啊！”老四盯着老太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真要是事涉造反，先皇留下的保命符也未必能保住罗家周全啊！”
罗老太爷仗着有先皇恩典，平日里走私贩运违禁品之类的事，官府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作死涉及火炮火铳火药，金陵城好多世家家中都有不少兵甲和弓箭，供自家民壮护院使用。
这种约定俗成的事，金陵府也不好规范管理。
但正如老四说的，若是事涉谋反，这种事就是上吊绳就是追命索。
罗家丢了一次东西，第二次已经加强了戒备又将账册藏到了隐秘的地方，却依然被偷走，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已经有天统司和金陵府的侦缉力量在针对罗家了。
“爹，小五被抓紧去，会不会就是金陵府想要针对罗家的动作？”
“一会备轿，今夜我去沈知府家。”罗老太爷阴沉着脸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些事你们心里都清楚，谁若是漏出去半个字，祸连的便是整个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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