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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疑云密布

    被人从头到脚恶心一遍,罗三炮再也没心思听小曲了。

    他气哼哼的扔了银子离开酒楼,转身与两个手下钻进了青楼。

    罗三炮将满腔的愤怒都倾泻到了青楼姑娘的身上。

    一夜风流,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罗三炮才打着哈欠起了床。

    他点了一直淡巴菰,穿上衣服叫醒了两个手下,付了过夜的银两便离开了青楼。

    回到客栈,昨夜来人早已经等候多时。

    几个人坐上一辆豪华宽体马车,马车一路疾驰向镇海府南城的静心湖。

    这处湖面和四周的土地,是江浙水师总兵章力买下来的。

    他在镇海府的这处大宅将整个湖面包围,形成了宅子中的内湖。又花了五年时间大兴土木,建成了这处奢华无比的豪宅,取名静心湖。

    马车一路毫无阻滞进了宅子,章力与几位大人站在三层楼上,透过雕梁画栋的窗子望向马车。

    在几位大人身后的雅台上,放着半人高的奢华之物——冰块,在江南酷暑炎热之际散发着丝丝凉意,使整个房间都变得凉爽不少。

    罗三炮被官家带着,拄着龙头杖一瘸一拐上了三楼。

    两个手下也要跟着上去,却被老管家礼貌的拦住。

    “没事,你俩去下边等我。”罗三炮摆摆手,独自一个人上了三楼。

    “哈哈,罗岛主。”章力满面春风背着手赞叹道:“罗岛主果然了得,大战刚刚结束就敢孤身一人来镇海府,本官钦佩。”

    罗三炮嘿嘿一笑,朝章总兵随意抱了抱拳道:“想必你就是章总兵了。托大人的福,兄弟我灭了两伙倭鬼,剩下一伙也归顺了。”

    他一身黑袍本就酷热难耐,这时候见雅台上竟然有半人高的厚重冰块,立刻脱了长袍光着膀子舒服的躺在了上面。

    “真他娘的凉快,大人真是好享受啊!等我一统东海截了南洋的贸易航道,也弄这么一个冰台享受享受。”

    这话就是不给面子直接戳脸了。

    章力心中直骂娘,但是脸上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道:“罗岛主雄才大略,乃是东海一霸,本官十分钦佩。不过这东海乃是我江浙水师的管辖范围,还请罗岛主给本官个面子,保东海海靖河清。”

    “哈哈,章大人太抬举我一个海盗头子了。”罗三炮躺在冰块上舒服得直哼哼。

    “大人,我劫船也就是小打小闹收点保护费。那些交钱的跟我罗三炮有交情的,我一个都没为难过。但是那些不交钱不给我罗某面子的,那就抱歉了。我手底下五六千兄弟要吃饭要银子要娘们,我这个大当家的不给兄弟们找补,会寒了兄弟们的心的。”

    “罗岛主,章大人是看你还算个人物,所有有心拉拢扶植,让你为大人分忧。”一个穿着盔甲的水师武将一脸讥笑,指着罗三炮说道:“你现在这番作态,真以为水师收拾不了你们这群海盗?大人给你的是生的机会,罗岛主千万不要不识抬举啊!”

    他见罗三炮猛地从冰块上坐起来,便上前走了两步来到罗三炮面前居高临下道:“罗岛主,你那些乌合之众和那些战船火器,还没资格坐在这跟水师、跟大人讨价还价。我江浙水师八百艘战船,想要平定你一个东海海寇,简直易如反掌!”

    说话的是江浙水师步勇总教耿彪。

    此人一身武艺,对待海盗的态度也是尽剿尽杀,是水师中为数不多的强硬派人物。

    奈何水师步勇常年被克扣军饷,军田也被地方豪绅官府盘剥吞并,这些步勇根本无心报国打仗,就是个战五渣的存在。

    耿彪空有一番报国之心却无施政土壤。再加上江浙水师从提督到总兵到副将,全部都是绥靖派投降派务实派,强硬派被打压得几乎毫无话语权。

    所以这些年江浙水师除了与海盗谈判、送钱讲和议事、从朝廷要钱之外,基本就没与海盗发生过大规模战斗。

    耿彪忽然发飙倒不是章总兵授意的,不过这样倒是正合章总兵和各位大人的意。

    无论是杀杀罗三炮的威风,还是杀杀主战派的威风,都是章总兵乐于见到的。

    罗三炮站起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顿时压了耿彪一头。

    他不以为意的挠挠下巴反问道:“你是哪个官?”

    “江浙水师步勇总教耿彪。”

    “哦,就是那个打仗连娘们都不如的水师步勇兵?”罗三炮哈哈大笑有意激怒耿彪。

    “就你手下步勇,别说八百艘战船,就是给你两千艘战船,你连我三炮岛的门都摸不到在哪,打仗不行,回家吃奶可以。”

    “贼子竟敢羞辱我!”耿彪气得脸如重枣。

    他是武将,此次来静心湖也是盔甲在身腰刀随行,他猛地抽出钢刀却忽然感觉脖子咽喉处一凉。

    罗三炮拄着的那根青铜的龙头拐杖,如尖刀般的杖头已经顶在了耿彪的咽喉上。

    罗三炮每次劫船杀敌都是事必躬亲,刀枪拳脚功夫都是生死搏杀练出来的。

    耿彪虽然是步勇总教,但若论搏命,照比罗三炮这种亡命徒却是差远了。

    罗三炮见章总兵还没出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嘿嘿一笑继续拱火道:“耿总教这身武艺放在岛上不入流,但是这脾气放在岛上倒是能排上号。只不过我岛上脾气大的兄弟能耐也大,倒不似耿总教这般武艺疏松。”

    “有能耐你我真刀真枪拼一拼,兵器抵在我要害,自然是你怎么说的行。”

    耿彪倒也硬气,朝地上呸了一口冷笑道:“他日若有机会,本官会让你见识见识水师步勇的厉害。”

    “也不用他日了。”罗三炮笑吟吟的将拐杖放下朝青石砖的地面重重一磕,那厚重的青石砖竟然碎成了两半。

    他朝章总兵抱拳道:“大人,我罗三炮与这位步勇耿总教切磋一下武艺,然后咱们再谈正事。”

    章总兵微微一笑道:“以武会友,两位都是一身武艺,切磋一下倒也无妨,但是万万不能伤了和气点到为止就好。”

    耿彪向后退了三步,左手钢刀出鞘横在胸前。

    罗三炮嘴角挂着冷笑,十分懒散的拎着龙头拐杖,嘴里还戏虐道:“耿总教这起手式倒是好看,就是不知道中用不中用。”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耿彪大喝一声欺身而上,双手握住钢刀直接劈了下去。

    罗三炮不闪不避,待钢刀快劈到的时候双手举起龙头杖大喝一声扛了上去。

    “叮”的一声脆响,两个人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表面上看是势均力敌,但耿彪砍下来的时候却借了向下的势能。

    耿彪再次双手握刀大喝一声劈了下去,第二次两个人毫无花哨的角力,耿彪明显落于下风。

    罗三炮再次退了一步,而这次耿彪退了三步。

    “耿总教,要不你先找个娘们吃两口奶再来打?”

    罗三炮的话彻底激怒了耿彪,他不再与罗三炮比拼气力,而是欺身而上,钢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一刀刀砍向罗三炮的身上。

    耿彪武功确实了得,一柄钢刀划出一条条银光,将罗三炮从上到下包裹住。

    罗三炮瞎了一只眼还瘸了一条腿,龙头拐竖着砸横着扫直着刺,虽然没有耿彪的钢刀快,但是胜在他敢搏命。

    耿彪的钢刀砍过来,罗三炮根本不躲直接用龙头拐砸过去。

    这一刀固然能重创罗三炮,可耿彪也得被龙头拐砸成重伤。

    所以迫于无奈,耿彪只能撤招自救。

    耿彪攻势受阻又憋了一肚子气,二十个回合后便心浮气躁乱了招数。

    被罗三炮抓住机会使了一个虚招骗得耿彪前胸门户大开,罗三炮龙头拐杵地,他抓着龙头拐整个人横着一脚踹在耿彪的前胸。

    耿彪被踹得倒退了七八步远一屁股坐在地上。

    罗三炮这一脚极重,踢得耿彪气血翻腾坐在地上半天才将气血压下去。

    耿彪爬起来还要再战,章总兵连忙制止道:“好了,二位都是英雄豪杰,切磋点到为止。”

    “哈哈,耿总教承让了。”

    罗三炮洋洋得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戏虐道:“我罗三炮就是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能胜了耿总教一招半式也算是侥幸了。”

    练武之人本就心性高气性大,尤其耿彪这种心直口快豪爽的性格。

    他三番两次被罗三炮从语言到功夫上折磨,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憋闷。

    ‘哇’的一声,耿彪活生生被罗三炮气得吐了一口血,刚刚提起的精气神瞬间萎靡下去。

    “来人啊,扶耿总教下去休息。找郎中给总教看看。”章总兵吩咐亲兵,扶着耿总教下楼离去。

    待耿彪离开,章总兵笑着对罗三炮说道:“罗岛主身手了得,这耿彪平日里目中无人,就连本官他都不放在眼里,今日得了教训,日后应该知道收敛了。”

    这时候丫鬟下人开始布置酒宴,很快一桌酒宴便布置好了。

    章总兵和一众官员与罗三炮分主客坐定,酒过三巡之后章总兵擦擦嘴道:“罗岛主,上次我与江大人因为商议剿匪事宜未能上岛,错过了与岛主在岛上把酒言欢的机会,这次终于可以一醉方休了。”章力拍了拍巴掌,几位美妾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

    罗三炮只看了两眼眼睛便直了。

    这几位美妾丰满至极,举手投足充满了熟女的妩媚诱惑,就如同一个个行走的字母S,让人看了就感到口干舌燥。

    “这些娘子都是我从绍兴府带来的良家。”

    章力喝了酒放浪形骸,他拉过一个丰满的女人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色眯眯的对罗三炮说道:“绍兴府那边嘛,盛行玩这种良家熟女,啧啧啧,这样的女人才是极品。”

    他见罗岛主毫不客气拽了两个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罗岛主真乃性情中人,各位大人也别客气了,哈哈,这花酒当一起举杯痛饮之。”

    漂亮的女人就如同催化剂,不仅能迅速拉近大家的距离,还能让酒更得更顺畅。

    眼看着罗三炮饥渴难耐就差当场办了他身边的两个女人,章力微微一笑朝她们挥挥手,所有女人连忙起身离开了酒席。

    “罗岛主,咱们先谈谈正经事,今夜你便在这宅子安睡,那两个娘子已经回房等你了。”章力起身,带着罗三炮和水师副将江千平拾阶而上来到四楼。

    待丫鬟泡好香茗离去,三个人就坐在窗口位置,伴随着窗外的明月清风水色幽蝉聊起了正事。

    “此次我受江浙水师提督严大人委派,与罗岛主就东海海防事宜进行磋商。”章总兵伸出五根手指:“给朝廷的折子已经上报了,若是岛主还能再送上五百个人头,严大人说话也能更硬气。”

    罗三炮想都没想点头道:“杀人嘛,那是我的老本行。来往船只那么多,实在不行,还有倭国那些死鬼可以杀了充数。”

    “这第二件事便是水师发兵大钟岛了,岛主还需将三炮岛上的主力部队拉出来,与我江浙水师打一场。”

    明亮的烛光下,罗三炮的一只独眼散发着骇人的幽幽光芒。

    他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摇头道:“章大人,咱们之前商议的事里面,可没有这一个。”

    章总兵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本官在通政司的同乡前日回乡省亲时,对本官说京师督察院可能要巡查江南各地水师。”

    罗三炮脑子转的飞快,听章总兵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

    “大人是要以剿匪之名,上报朝廷那些莫须有的战船毁于大钟岛剿匪?”

    章力点点头道:“严大人与本官商议此事,都认为罗岛主可为水师解忧。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建造战船的亏空搪塞过去。”

    这活既不搭人命又不搭火炮战船,还能让水师承情,罗三炮想了想点头道:“大人既然都开口了,我罗三炮照办便是。就是不知这场海战是遭遇战还是埋伏战?”

    “自然是埋伏战最好,江浙水师得到消息,东海海寇抢了火炮要登陆夺城,我水师于大钟岛附近伏击。”

    罗三炮想了想点头道:“就依大人。”

    “还有一件事,本官想向罗岛主要一个人。”

    罗三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道:“大人是想要那两个佛郎机娘们吗?哈哈那可真对不住了,那两个娘们被我与百济世子开了苞,最后都送与百济世子了。”

    章总兵和江副将对视了一眼都不得要领,江副将朝罗三炮抱拳道:“岛主,章大人要的是暹罗王子。大人怀疑此次督察院巡查江南各地水师海卫之事,有京师某位大人授意推动,目标便是整治江南水师。”

    江副将见罗三炮瞪着一只眼一副装傻充楞的表情,只好忍着心中的怒气低声解释道:“这暹罗王子被劫持之事已经传到了京师。王子乃是朝廷要的人,若是水师与岛主‘交战’时,救下了暹罗世子,将来朝廷若有人对水师发难,也会有大人站出来为水师说话。”

    “岛主,若是江浙水师有变,则岛主东海之霸业也会受到牵连。你我之间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江大人你先等会。”罗三炮挠了挠他随意披散着的长发皱着眉问道:“两位大人,你们平日与南京陪都各部联系吗?”

    “经常走动,陪都的那些大人们与水师关系都还不错。”

    听到章总兵的话,罗三炮更加莫名其妙了。

    “就在章大人你要登岛之前,陪都的主事登岛要人,花了五万两银子将暹罗王子接走了。这件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罗三炮想了想又补充道:“百济世子想要上表邀功,还让我写信带着说这王子是他救下来的。这些你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