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风寒
朱翊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口唇发干。
身上发冷，但被子里却火热火热的。
于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半睡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陛下，大皇子殿下是受了风寒，只要出了汗，退了热便无大碍。”
“朕难道不知道大皇子受了风寒吗？可大皇子都热了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退热？”
“陛下，大皇子年幼，这退热也需要时间的啊！”
“你，你这庸医！若我儿明日仍未退热，朕要抄你满门！”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有法子，臣有法子可以退热。”
这些话有些耳熟，朱翊釴朦胧间想起七年前，他刚穿过来的那晚，似乎也听到了这类似的对话。
后面发生了什么，脑子成一团浆糊的他不知道。
他只通过肢体的触觉，察觉到自己的额头、腋窝、大腿内侧时不时有一阵阵凉意传来，驱散了他体内的不适，随后渐渐进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翊釴从睡梦中醒来，入眼的是熟悉的淡黄色帷帐。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耳边传来张宏的惊喜之声。
朱翊釴看到身边只有张宏一人，便有些失望，他刚想说话，就觉得喉咙发痒，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张宏急忙上前，将左手放在少年的脖子下，将他的头稍微抬起，右手端了一盏温开水给少年喝水。
“现在几时了？”
水浸润了干渴的喉咙，可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干涩无力。
“回殿下，现在是申时一刻。”
张宏将喝光的茶盏放好，又小心翼翼的将少年的被子盖好。
“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多，也就是说朱翊釴睡了有十七八个小时。
“殿下忘了么？昨夜殿下回宫没多久就发热病倒了。奴婢急忙招了太医，过来给殿下治病的是太医院的院使徐伟徐大人。
徐大人虽然开了药，殿下喝了后却一直不退热。还是陛下发火了，那徐大人才拿出了一个绝招。”
张宏絮絮叨叨的将昨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翊釴听了半天都没听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心里突然有些泛酸，随后急忙眨了好几下眼睛。
“徐大人说可以用烈酒浸湿毛巾，然后用这毛巾不停的擦拭殿下身上容易积热的地方。半个多时辰后，殿下终于退热了。”
张宏没注意到少年的情绪，只为少年身体康愈而高兴。
“昨夜，陛下和娘娘都担心坏了。昨夜地龙翻腾，陛下要忙政务，只在殿下身旁呆了两三个时辰，等殿下退热了才去了文华殿。还每隔半个时辰打发人来问殿下的情况。”
“娘娘也在殿下旁呆了一宿，还亲自用毛巾为殿下擦拭身子，为殿下去热。直到天亮，娘娘才离开，去仁智殿继续为先皇守孝。”
“真是列代先皇护佑，才让殿下平平安安渡过昨夜。昨夜真是……昨夜真是太凶险了。”
叨叨不停的张宏，说着说着就红着眼睛，哽咽道。
“昨夜辛苦你了。”
朱翊釴听着这句句发自内腹的话，又看着张宏眼中的红丝和眼眶的眼袋，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就在这时，听到大皇子平安醒来消息的朱载坖立刻放下手中的政务，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釴儿。”
同样是二三十小时没睡的朱载坖红着眼睛，快步走到床榻旁，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心中自责不已。
觉得是自己这几天没照顾好爱子，让爱子疲劳过度，让风寒入体。
“爹~，我饿了。”
虽然心理年龄一大把，但此刻的朱翊釴还是不由自主的撒了个娇。
不论性别年龄，谁的心里都住着个想要撒娇的小仙女。
“嗯，饿了好，饿了好。张宏，听见了没，快把粥端过来。”
朱载坖吸了吸鼻子，沉着声音说道。
张宏很快就端来一碗一直温着的白粥，递给坐在床榻边小圆凳上的天子。
朱翊釴躺在床上，安之若素的享受大明天子的服侍。
真是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喝完粥，朱翊釴舒坦了，困意又起，模模糊糊又睡着了。
朱载坖伸手放在儿子的额头上，凉凉的，是正常的温度。
看着熟睡少年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红晕，心中安定起来。
“张宏，照顾好大皇子。若大皇子再有疏忽，朕唯你是问！”
朱载坖给儿子整理好被子，然后起身，厉声道。
“奴婢遵旨！”
张宏脸色一正，跪倒在地。
明明自己身为大皇子的贴身伴当，却没有照顾好大皇子，张宏也是自责不已。不需要皇帝的再次吩咐，他早已下决心要比以前加倍、加倍、再加倍的用心。
文华殿。
心中郁块消失，眉目舒展的天子，回到了议事的正殿。
“陛下，大皇子可安好？”
高拱看着面色舒缓的天子，关切地问道。
当年在裕王府，高拱充任裕王讲读的时候，曾给当时才六岁的大皇子开蒙，二人之间也算是有师生之谊。
高拱对当年那个孝顺父母、尊敬师长的少年，还是有些好感的。更别说，昨夜大皇子在仁智殿处理得当，将一场风波消灭于无形。
“大皇子病体稍愈，刚刚喝了一碗粥，又睡过去了。”
风寒发热可大可小，只要退烧后能吃能睡，一般都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是养了。
“哎，大皇子这些天着实辛苦，日日在先帝几筵前跪拜不缀。他年纪小，身子又弱，幼年时还生过大病。
朕心担忧啊，唯恐大皇子如他幼年那般病重。高先生，那时你也在府中。知道那时大皇子有多凶险，高烧几日不退，差点就没了。”
“大皇子洪福齐天，有我大明列代先皇庇佑，定然会没事的。陛下，大皇子仍在病中，不如免去大皇子去先皇几筵前的跪拜？”
“高先生此言甚合朕意。”
看着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把在场的其他三位阁臣视若空气。
徐阶见了眉头紧皱，他觉得陛下有些过于溺爱大皇子了。昨夜大皇子不过是身体发热，陛下就抛下政事前去探望。
有孝宗和武宗这对父子的前例在，他有些担心大皇子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武宗皇帝。
“陛下，臣请陛下从兴平仓中调万石粮食，用于赈济白灾。”
徐阶上前一步，建议道。
所谓白灾就是雪灾，北京地处北方，年年都会下雪，今年更是比往年寒冷，京城中已有贫困的百姓吃不起饭烧不起炭火而活活在寒冷中饿死。
和高爱卿相谈正好的朱载坖闻言，眉头一皱，觉得这位徐阁老有些不看气氛。可徐阶说的话，确实是正事，只能闷声应允。
身上发冷，但被子里却火热火热的。
于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半睡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陛下，大皇子殿下是受了风寒，只要出了汗，退了热便无大碍。”
“朕难道不知道大皇子受了风寒吗？可大皇子都热了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退热？”
“陛下，大皇子年幼，这退热也需要时间的啊！”
“你，你这庸医！若我儿明日仍未退热，朕要抄你满门！”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有法子，臣有法子可以退热。”
这些话有些耳熟，朱翊釴朦胧间想起七年前，他刚穿过来的那晚，似乎也听到了这类似的对话。
后面发生了什么，脑子成一团浆糊的他不知道。
他只通过肢体的触觉，察觉到自己的额头、腋窝、大腿内侧时不时有一阵阵凉意传来，驱散了他体内的不适，随后渐渐进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翊釴从睡梦中醒来，入眼的是熟悉的淡黄色帷帐。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耳边传来张宏的惊喜之声。
朱翊釴看到身边只有张宏一人，便有些失望，他刚想说话，就觉得喉咙发痒，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张宏急忙上前，将左手放在少年的脖子下，将他的头稍微抬起，右手端了一盏温开水给少年喝水。
“现在几时了？”
水浸润了干渴的喉咙，可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干涩无力。
“回殿下，现在是申时一刻。”
张宏将喝光的茶盏放好，又小心翼翼的将少年的被子盖好。
“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多，也就是说朱翊釴睡了有十七八个小时。
“殿下忘了么？昨夜殿下回宫没多久就发热病倒了。奴婢急忙招了太医，过来给殿下治病的是太医院的院使徐伟徐大人。
徐大人虽然开了药，殿下喝了后却一直不退热。还是陛下发火了，那徐大人才拿出了一个绝招。”
张宏絮絮叨叨的将昨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翊釴听了半天都没听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信息，心里突然有些泛酸，随后急忙眨了好几下眼睛。
“徐大人说可以用烈酒浸湿毛巾，然后用这毛巾不停的擦拭殿下身上容易积热的地方。半个多时辰后，殿下终于退热了。”
张宏没注意到少年的情绪，只为少年身体康愈而高兴。
“昨夜，陛下和娘娘都担心坏了。昨夜地龙翻腾，陛下要忙政务，只在殿下身旁呆了两三个时辰，等殿下退热了才去了文华殿。还每隔半个时辰打发人来问殿下的情况。”
“娘娘也在殿下旁呆了一宿，还亲自用毛巾为殿下擦拭身子，为殿下去热。直到天亮，娘娘才离开，去仁智殿继续为先皇守孝。”
“真是列代先皇护佑，才让殿下平平安安渡过昨夜。昨夜真是……昨夜真是太凶险了。”
叨叨不停的张宏，说着说着就红着眼睛，哽咽道。
“昨夜辛苦你了。”
朱翊釴听着这句句发自内腹的话，又看着张宏眼中的红丝和眼眶的眼袋，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就在这时，听到大皇子平安醒来消息的朱载坖立刻放下手中的政务，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釴儿。”
同样是二三十小时没睡的朱载坖红着眼睛，快步走到床榻旁，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心中自责不已。
觉得是自己这几天没照顾好爱子，让爱子疲劳过度，让风寒入体。
“爹~，我饿了。”
虽然心理年龄一大把，但此刻的朱翊釴还是不由自主的撒了个娇。
不论性别年龄，谁的心里都住着个想要撒娇的小仙女。
“嗯，饿了好，饿了好。张宏，听见了没，快把粥端过来。”
朱载坖吸了吸鼻子，沉着声音说道。
张宏很快就端来一碗一直温着的白粥，递给坐在床榻边小圆凳上的天子。
朱翊釴躺在床上，安之若素的享受大明天子的服侍。
真是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喝完粥，朱翊釴舒坦了，困意又起，模模糊糊又睡着了。
朱载坖伸手放在儿子的额头上，凉凉的，是正常的温度。
看着熟睡少年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红晕，心中安定起来。
“张宏，照顾好大皇子。若大皇子再有疏忽，朕唯你是问！”
朱载坖给儿子整理好被子，然后起身，厉声道。
“奴婢遵旨！”
张宏脸色一正，跪倒在地。
明明自己身为大皇子的贴身伴当，却没有照顾好大皇子，张宏也是自责不已。不需要皇帝的再次吩咐，他早已下决心要比以前加倍、加倍、再加倍的用心。
文华殿。
心中郁块消失，眉目舒展的天子，回到了议事的正殿。
“陛下，大皇子可安好？”
高拱看着面色舒缓的天子，关切地问道。
当年在裕王府，高拱充任裕王讲读的时候，曾给当时才六岁的大皇子开蒙，二人之间也算是有师生之谊。
高拱对当年那个孝顺父母、尊敬师长的少年，还是有些好感的。更别说，昨夜大皇子在仁智殿处理得当，将一场风波消灭于无形。
“大皇子病体稍愈，刚刚喝了一碗粥，又睡过去了。”
风寒发热可大可小，只要退烧后能吃能睡，一般都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是养了。
“哎，大皇子这些天着实辛苦，日日在先帝几筵前跪拜不缀。他年纪小，身子又弱，幼年时还生过大病。
朕心担忧啊，唯恐大皇子如他幼年那般病重。高先生，那时你也在府中。知道那时大皇子有多凶险，高烧几日不退，差点就没了。”
“大皇子洪福齐天，有我大明列代先皇庇佑，定然会没事的。陛下，大皇子仍在病中，不如免去大皇子去先皇几筵前的跪拜？”
“高先生此言甚合朕意。”
看着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把在场的其他三位阁臣视若空气。
徐阶见了眉头紧皱，他觉得陛下有些过于溺爱大皇子了。昨夜大皇子不过是身体发热，陛下就抛下政事前去探望。
有孝宗和武宗这对父子的前例在，他有些担心大皇子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武宗皇帝。
“陛下，臣请陛下从兴平仓中调万石粮食，用于赈济白灾。”
徐阶上前一步，建议道。
所谓白灾就是雪灾，北京地处北方，年年都会下雪，今年更是比往年寒冷，京城中已有贫困的百姓吃不起饭烧不起炭火而活活在寒冷中饿死。
和高爱卿相谈正好的朱载坖闻言，眉头一皱，觉得这位徐阁老有些不看气氛。可徐阶说的话，确实是正事，只能闷声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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