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酷月光
举行擂台的小岛位于清妙门以南偏西三千余里的范围，其实已经超过了其原本的管辖地，只是因为附近海域靠近陆地，从无什么宝物产出，因此从未有其他宗门将这部分海域看在眼里，否则隔着数千里，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清妙门将其所有权收入囊中。
典礼结束，各派观礼团一一离去，清妙门本门的弟子则跟着宗门的巨型飞舟回返宗门，只有少数的二三代弟子以及长老，拥有独自行动的全力。
孙魁自然是其中之一。
擂台结束的当日，孙魁并没有随着宗门人群走在一路，而是独自前往百余里外的海岸。
同往常每年一样，在几天的时间里，装作一个路过的行脚商人，以高出当地均价几倍的价格，收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又不知不觉消失。
清妙门内，擂台日前火热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弟子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仍是某场比赛的名场面。
当然，讨论最多的还是最后那场骇人的大决战，在许多弟子的认知中，也许一般门内长老的实力，也不过如孙魁和汪渝那般了。
孙魁自不必说，就算成绩亮眼，但毕竟已经是入门超过十年的老弟子了；而汪渝，还是他们的师弟，仅仅入门三年！
“这些天去拜访孙魁师兄的人可是不少，哼，早干嘛去了，如今孙师兄忙着养伤，一直闭门静养，哪里来的空闲搭理他们！”
这是一名与孙魁颇为熟识的二代弟子的牢骚，自汪渝与孙魁的对决之后，这位颇具正义感的师兄可是明里暗里帮着孙魁说了不少好话，而他本人，似乎也以与孙魁关系亲近为荣了——以前其实他也并非如此的。
门内大多数人都以为孙魁伤重，静养了数日仍然紧闭房门，而事实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孙魁，此刻才刚刚进入宗门百里的范围。
孙胖子盘腿叉手，半眯着眼睛坐在一柄飞剑之上，其悠然的模样，绝不像是有伤在身。
这飞剑宽似门板，一身黝黑，连最基本的剑格都没有，前后一体，只有其中一头略微有些箭头的样子，当是剑身的那个方向了。
孙魁忽而皱起眉头，抬起肉乎乎的眼皮，尚不待眼神聚焦，便向左微微侧头，一块飞石从耳边一寸远处疾速飞过。
石子远去，蜂鸣在耳。
下一刻，孙魁御飞的宽黑门板倒转，变成了剑御孙魁的样子，一柄飞剑几乎在同时自上而下携千钧之势刺在剑身上。
飞剑不愧为门板，重击之下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白点，但冲击之力不小，剑身却是压着倒悬的孙魁疾速砸向水面。
孙魁后脑与水面的距离飞快地缩短，只见其屁股如同与剑身融为一体，竟是丝毫不动，人剑一体般横着画了一个圆，同时身体翻转，再度变成人御剑的姿势，方才还显得有些朦胧的双眼，此刻颇为凌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水面。
他有些疑惑，不懂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那招，是本门剑法的落英式，怎会被用来对付自己，难不成是同门？
“若非同门，用上落英式对付我，可就有点羞辱人了……”
孙魁静静等着对方现身，并未着急，毕竟，这里是本门地盘。
如此，孙魁与空气对峙了一刻钟。
“你有病吗，我都盯着你看了一刻多钟了，你还不现身？”
“这等拙劣的障眼法，怎得如此自信……”
孙魁语气中没多少嘲讽意味，反而有些生气，似是觉得对方在调戏自己。
话语方止，一个模糊的身形渐渐出现，正是孙魁紧紧盯着的那处地方。
这人虽说是现身，又似是未显，因为这人虽然现出身形，却没有显出衣着容貌，浑身上下荡漾着五彩的水波，多看几眼都让人目眩神昏。
孙魁上下扫视几眼，而后将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同时也真的有些怕了。
“炫光彩锦……”
这玩意很是罕见，知道其底细的人少之又少，偏偏孙魁凑巧在宗门一本极其偏门的杂记中见过——这是清妙门的镇宗三宝之一。
那是清妙门建宗之时的立身之本，已经久远到许多许多人都已经将其遗忘。
孙魁心思电转，背上已经渗出冷汗，他左思右想，实在觉得，难有幸理。
惊吓之余，他也觉得极其气愤，他已经按照掌门所说，帮那人清好了道路，同时极其漂亮地输给了对方，他不明白，仅仅为此，足够成为对他一个小小的二代弟子灭口的理由么！？
“看来，你在擂台中隐藏了实力，果然，你并不简单！”
“在本门外围捣乱，阁下未免太过张狂，却不将掌教真人和太上长老放在眼里！？”
孙魁还是试图接近真相，并挣扎出一线生机。
“哼，多说无益，受死！”
对方身形一阵波动，五彩颜色变为透明，瞬间来到孙魁身侧，横剑斩向颈间。
“真想要我的命啊……且跟你周旋几招！”
对方实力不明，但从之前的一番交手而言，尚不如己。
“杀之。”
正要还其招式之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脑海，孙魁控制住自内心深处涌起的战栗感，咬紧牙关，使出搏命的招式。
只见其弯腰侧身，以头为武器，闪电般撞向那道模糊的透明身影，似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用出如此这般不顾仪态的搏命之招式，那人竟有些慌了手脚，仓促间将剑身挡在了对方那头颅进攻的路线上。
剑是好剑，韧性十足，被那颗头颅撞地似如弯月，又如满弓待射，未泄之余力隔着剑身，轰击在剑的主人身上。
一片殷红似凭空出现，染红了一块透明的布帛，剑、人、血红的布帛，一起翻飞在空中，倒砸向后方的水面。
孙魁抢身近前，一手扼住其喉咙，一手将血红布帛收下，几次呼吸过后，才有噗通一声，飞剑入海的声音响起。
他悬停空中，昏死过去的那人被他单手拎着，身体软若无骨，如飘在空中一般。
“掌门。”
“为何不杀？”
对话声响起，无人现身。
“此人似是我宗门人……”
“你可愿为汪渝之护道人？”
孙魁低垂的瞳孔剧震，但他须臾之间就反应了过来，
“掌门，何为护道人？”
清冷女声再次响起，三五句话便将护道人之事讲清楚，不过，她说地，只是孙魁所知的一部分。
“掌教真人，我可有选择的余地？”
“或成为其护道人，或与其争锋大道，再无他路。”
孙魁很想说，这教育方式是否太过激进了，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句话说出去，会立刻殒命当场，他在修仙界好歹也十多载时光了，一派之尊是何等可怕，他并不是没有见过。
他重重叹了口气，手掌稍将用力，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虽然护道人的待遇当真不错，但我并不想成为谁的影子……”
这时，掌教真人出现在了孙魁眼前，他手掌轻挥，刺客的尸身和那块染成红色的织锦，便飞向她。
“这许多年了，你是又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弟子，事实上，即便汪渝天赋卓绝，又是太上长老之嫡系子孙……”
“呵，”妙镜眼中神色莫名，似是不屑，又似是怜悯。
“这人与汪渝日夜相伴三年，后续我会帮你看住太上长老那些人，不让他们直接出手，且让我看看你们两人的能耐吧！”
对方的声音还在脑海回荡，海面上已经只剩下孙魁一人形单影只了。
孙魁不曾料到冷如冰霜的掌门真人竟是如此无常且狠辣，难道在修者世界，这些手段都是寻常的么！？
就算他已经经受过同门乃至最亲近的同伴最无耻的背叛，他依然难以接受将残酷、无情这些字眼作为无休止的路标，树立在自己的求仙之路上。
“唉……”
他对神仙逍遥的自由向往，自从七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了裂痕，而现在，残酷的现实又给他敲响了警钟。
若执迷不悟，下次似乎便该是丧钟了。
“汪渝小师弟，多好的一个人呢，万恶的……额！”
愤懑思索之间，有三五人结伴贴海飞来，正与其照面。
如此，孙魁与几人微笑招呼过后，便一同御剑回返宗门。
且行，且看罢！
典礼结束，各派观礼团一一离去，清妙门本门的弟子则跟着宗门的巨型飞舟回返宗门，只有少数的二三代弟子以及长老，拥有独自行动的全力。
孙魁自然是其中之一。
擂台结束的当日，孙魁并没有随着宗门人群走在一路，而是独自前往百余里外的海岸。
同往常每年一样，在几天的时间里，装作一个路过的行脚商人，以高出当地均价几倍的价格，收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又不知不觉消失。
清妙门内，擂台日前火热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弟子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仍是某场比赛的名场面。
当然，讨论最多的还是最后那场骇人的大决战，在许多弟子的认知中，也许一般门内长老的实力，也不过如孙魁和汪渝那般了。
孙魁自不必说，就算成绩亮眼，但毕竟已经是入门超过十年的老弟子了；而汪渝，还是他们的师弟，仅仅入门三年！
“这些天去拜访孙魁师兄的人可是不少，哼，早干嘛去了，如今孙师兄忙着养伤，一直闭门静养，哪里来的空闲搭理他们！”
这是一名与孙魁颇为熟识的二代弟子的牢骚，自汪渝与孙魁的对决之后，这位颇具正义感的师兄可是明里暗里帮着孙魁说了不少好话，而他本人，似乎也以与孙魁关系亲近为荣了——以前其实他也并非如此的。
门内大多数人都以为孙魁伤重，静养了数日仍然紧闭房门，而事实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孙魁，此刻才刚刚进入宗门百里的范围。
孙胖子盘腿叉手，半眯着眼睛坐在一柄飞剑之上，其悠然的模样，绝不像是有伤在身。
这飞剑宽似门板，一身黝黑，连最基本的剑格都没有，前后一体，只有其中一头略微有些箭头的样子，当是剑身的那个方向了。
孙魁忽而皱起眉头，抬起肉乎乎的眼皮，尚不待眼神聚焦，便向左微微侧头，一块飞石从耳边一寸远处疾速飞过。
石子远去，蜂鸣在耳。
下一刻，孙魁御飞的宽黑门板倒转，变成了剑御孙魁的样子，一柄飞剑几乎在同时自上而下携千钧之势刺在剑身上。
飞剑不愧为门板，重击之下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白点，但冲击之力不小，剑身却是压着倒悬的孙魁疾速砸向水面。
孙魁后脑与水面的距离飞快地缩短，只见其屁股如同与剑身融为一体，竟是丝毫不动，人剑一体般横着画了一个圆，同时身体翻转，再度变成人御剑的姿势，方才还显得有些朦胧的双眼，此刻颇为凌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水面。
他有些疑惑，不懂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那招，是本门剑法的落英式，怎会被用来对付自己，难不成是同门？
“若非同门，用上落英式对付我，可就有点羞辱人了……”
孙魁静静等着对方现身，并未着急，毕竟，这里是本门地盘。
如此，孙魁与空气对峙了一刻钟。
“你有病吗，我都盯着你看了一刻多钟了，你还不现身？”
“这等拙劣的障眼法，怎得如此自信……”
孙魁语气中没多少嘲讽意味，反而有些生气，似是觉得对方在调戏自己。
话语方止，一个模糊的身形渐渐出现，正是孙魁紧紧盯着的那处地方。
这人虽说是现身，又似是未显，因为这人虽然现出身形，却没有显出衣着容貌，浑身上下荡漾着五彩的水波，多看几眼都让人目眩神昏。
孙魁上下扫视几眼，而后将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同时也真的有些怕了。
“炫光彩锦……”
这玩意很是罕见，知道其底细的人少之又少，偏偏孙魁凑巧在宗门一本极其偏门的杂记中见过——这是清妙门的镇宗三宝之一。
那是清妙门建宗之时的立身之本，已经久远到许多许多人都已经将其遗忘。
孙魁心思电转，背上已经渗出冷汗，他左思右想，实在觉得，难有幸理。
惊吓之余，他也觉得极其气愤，他已经按照掌门所说，帮那人清好了道路，同时极其漂亮地输给了对方，他不明白，仅仅为此，足够成为对他一个小小的二代弟子灭口的理由么！？
“看来，你在擂台中隐藏了实力，果然，你并不简单！”
“在本门外围捣乱，阁下未免太过张狂，却不将掌教真人和太上长老放在眼里！？”
孙魁还是试图接近真相，并挣扎出一线生机。
“哼，多说无益，受死！”
对方身形一阵波动，五彩颜色变为透明，瞬间来到孙魁身侧，横剑斩向颈间。
“真想要我的命啊……且跟你周旋几招！”
对方实力不明，但从之前的一番交手而言，尚不如己。
“杀之。”
正要还其招式之间，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脑海，孙魁控制住自内心深处涌起的战栗感，咬紧牙关，使出搏命的招式。
只见其弯腰侧身，以头为武器，闪电般撞向那道模糊的透明身影，似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用出如此这般不顾仪态的搏命之招式，那人竟有些慌了手脚，仓促间将剑身挡在了对方那头颅进攻的路线上。
剑是好剑，韧性十足，被那颗头颅撞地似如弯月，又如满弓待射，未泄之余力隔着剑身，轰击在剑的主人身上。
一片殷红似凭空出现，染红了一块透明的布帛，剑、人、血红的布帛，一起翻飞在空中，倒砸向后方的水面。
孙魁抢身近前，一手扼住其喉咙，一手将血红布帛收下，几次呼吸过后，才有噗通一声，飞剑入海的声音响起。
他悬停空中，昏死过去的那人被他单手拎着，身体软若无骨，如飘在空中一般。
“掌门。”
“为何不杀？”
对话声响起，无人现身。
“此人似是我宗门人……”
“你可愿为汪渝之护道人？”
孙魁低垂的瞳孔剧震，但他须臾之间就反应了过来，
“掌门，何为护道人？”
清冷女声再次响起，三五句话便将护道人之事讲清楚，不过，她说地，只是孙魁所知的一部分。
“掌教真人，我可有选择的余地？”
“或成为其护道人，或与其争锋大道，再无他路。”
孙魁很想说，这教育方式是否太过激进了，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句话说出去，会立刻殒命当场，他在修仙界好歹也十多载时光了，一派之尊是何等可怕，他并不是没有见过。
他重重叹了口气，手掌稍将用力，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虽然护道人的待遇当真不错，但我并不想成为谁的影子……”
这时，掌教真人出现在了孙魁眼前，他手掌轻挥，刺客的尸身和那块染成红色的织锦，便飞向她。
“这许多年了，你是又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弟子，事实上，即便汪渝天赋卓绝，又是太上长老之嫡系子孙……”
“呵，”妙镜眼中神色莫名，似是不屑，又似是怜悯。
“这人与汪渝日夜相伴三年，后续我会帮你看住太上长老那些人，不让他们直接出手，且让我看看你们两人的能耐吧！”
对方的声音还在脑海回荡，海面上已经只剩下孙魁一人形单影只了。
孙魁不曾料到冷如冰霜的掌门真人竟是如此无常且狠辣，难道在修者世界，这些手段都是寻常的么！？
就算他已经经受过同门乃至最亲近的同伴最无耻的背叛，他依然难以接受将残酷、无情这些字眼作为无休止的路标，树立在自己的求仙之路上。
“唉……”
他对神仙逍遥的自由向往，自从七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了裂痕，而现在，残酷的现实又给他敲响了警钟。
若执迷不悟，下次似乎便该是丧钟了。
“汪渝小师弟，多好的一个人呢，万恶的……额！”
愤懑思索之间，有三五人结伴贴海飞来，正与其照面。
如此，孙魁与几人微笑招呼过后，便一同御剑回返宗门。
且行，且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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