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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不要把他们的话当真

    “你说得或许是对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高欢还是你的同学,也是我的学生。再就是人是会变化的,尤其是年轻人,说变就变了。你们两个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不要死咬不放。你不要恨他,人常说有仇还拿恩解呢,你跟高欢又没仇。再说高欢二叔在派出所,咱们不一定哪天还得叫高欢帮忙呢,你说是不是?”米老师开导常生。

    “不是我记仇死咬不放,是高欢记仇死咬不放。”

    “高欢也不是记仇死也不放,你误会了,总有一天你们会和好的。哪一天见了他,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好好儿地谈一谈,”米老师继续劝说常生。

    “他没脸见你,你见不到他,”常生不愿让米老师见高欢,找了个借口。

    “不愁见他,他叫你姥姥扎的衣裳,还没取走呢,他不来取,他妈也来取呀。他妈来取的时候,我叫他妈说给他来。”

    “行呢,”常生不情愿地回答。

    米老师见常生依然对高欢有成见:“不管咋,你先回去吃饭吧,我再歇一歇。”

    常生看了看前面的路,扭头对米老师说:“今儿的事情,我不想叫我姥姥知道。”

    “我正要跟你说呢,你就说跟高欢到河坝上耍得红火得忘了晌午了,”米老师说罢催常生赶紧往回走。

    常生随即站起来,从大坝的一个小豁口下去,穿过沿河小路跑回他姥姥家,一进门就说:“我和高欢耍得忘了过晌了。”

    吴华女从缝纫机上下来,看着外甥的眼睛:“是不是哭了来?”

    “不是,跑得脸上出了汗,汗把眼睛啧红了,”常生这句话真还把他姥姥哄过去了。

    “碰见米老师了没?”

    “碰见了,米老师走得乏了,说她歇一歇,叫我先回来。”

    吴华女把烩菜和蒸饼给常生端到炕上,常生拿起筷子端起碗说:“姥姥你上炕歇着吧,吃完我整摞呀。”

    “奥,”吴华女上炕揪了个枕头躺下说,“姥姥瞌睡了,你吃完整摞下去不要洗碗了,姥姥睡起来洗涮吧。——你在哪厢睡呀?”

    “我还是到那厢睡吧。”

    “行,姥姥打上个盹就扎衣裳呀,你过那厢睡安静。——我说米老师不要寻你了,她硬要寻。”

    “米老师走开一摇一摇的可慢呢,还要出去寻我,”常生感动地说。

    吴华女扎衣裳扎得实在累了,常生说话的时候就睡着了。

    常生吃完饭到西间睡下以后,才听见米老师回来。这时候他已迷糊,心想米老师乏困了,就不要跟她打招呼了。

    米老师知常生快睡着了,也没说话,赶紧上炕躺下了。

    常生一觉醒来,米老师已经到了他姥姥那厢。

    他仰面躺了一会儿,下地翻开小说看起来,看了不多几页,忽然有了写读书笔记的欲望,他从书包里掏出草稿纸,略想了一下便写起来——

    李铁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和敌人斗争,能够做到镇定自若,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今天虽然憋着气,尽力忍着,尽力克制自己,没动手打他们做对了。

    面对的毕竟是同学,那几个顽皮后生,就算我不认识他们,也毕竟不是敌人。

    他们嘲弄我,嘲弄米老师,虽然不对,可是米老师认为“这不是个事,后生们是发顽,没恶意。”“他们都是想象,不要把他们的话当真。”

    我感谢米老师给我的启发,我觉着米老师很像《战斗的青春》中的许凤,性格开朗,遇事有主见。

    写到这里,我忽想高欢那种人,在战争年代,会不会像胡文玉那样,成为叛徒?

    很有可能。米老师对他真好,真够意思,可他却不知米老师的好。他表面上尊重米老师,背地里却尽说对不起米老师的话,这种人绝对是没良心的人。

    不过,我真心希望他做个真正的人,不要做胡文玉那一类可耻的人。

    1966年8月31日

    常生写毕,回头看到一半的时候,米老师进来了。

    “是不是刚睡起来?”米老师见常生既没看小说也没练字,于是问。

    “我写了一篇读书感悟,老师给我指点指点吧,”常生说着站起来,叫米老师坐。

    米老师坐下后拿起草稿一口气看完后说:“写得比那篇好多了。”

    常生虔诚地说:“我是按照老师指点的方法写的,这样写对不对?”

    “对,就这样写,写读书感悟,可不拘一格,但是必须结合实际,实话实说。你坚持读书,坚持写感悟,将来回过头来看,不仅可以看到你写作水平的提高过程,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到你的思想发展过程,以后就这么写,”米老师给常生做出指点。

    “嗯,我知道了,这样写出来,我自己也觉着可痛快呢。像上次那样写,自己看了也觉着索然无味,”常生说。

    “这样写下去,你会越写越想写,”米老师说着就站起来了。

    “要不再修改修改吧,我觉着有不妥的地方,”常生对米老师说。

    米老师想了一下,说:“想修改也行,不修改也行,写的是心里话,有不妥处也不怕,又不是发表。这是内心的记录,感情的抒发。你有感而发的时候,可以直接写在笔记本上,也可以修改了再抄上去,写得多了,熟练了,就不要打草稿了。”

    “那我这会儿就往笔记本上抄呀,”常生边说边从书包里掏笔记本。

    “好,抄吧,你重抄的时候,可以把你想修改的地方修改一下,”米老师说罢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常生,“你没看郑兰父亲给咱们拿的字帖吧?”

    “没看呀,”常生说着把目光投在长条桌上。

    米老师一看长条桌上没有,说:“我倒忘了,放了那儿又倒在这儿了。”说着揭开书箱一本一本地拿出来递给常生:“这是赵孟頫的《千字文》,这是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这是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还有王羲之的《兰亭序》,尽是好帖,郑兰他爹的确懂得书法呢。我看你先练《千字文》吧。”

    “嗯,我抄完心得体会就练。”

    “行,我还得过去再帮你姥姥做点儿营生呢,”米老师把《千字文》留下放在长条桌上,把另外几本又放到书箱里就去了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