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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尽情聊

    三个人来到院子里,白鹰已经把自行车从凉房里推出来。

    常生和米静跟众人打了招呼,就推上自行车出了他姥姥的院子。

    他俩一上和平路就跨上了自行车。镇里的街道上,人多嘈杂,彼此都没说话。

    出了临水镇东门,上缓坡的时候也没下自行车,进入平坦路后,两个并排骑行,常生对米静说:“有妈真好。”

    米静于是问常生:“你妈是你多大的时候没的?”

    常生遂把自己的遭遇跟米静简要说了一边,说完之后,十分羡慕地对米静说:“你有妈又有姑姑,多好!”

    “我其实也不好,心里可麻烦呢,”米静说着就下了自行车,常生也下了自行车,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自行车打在路边儿。

    米静看了看太阳对常生说:“天还早呢,咱们坐下好好叨拉。”

    常生手指公路边不远不近地堆着的一堆一堆的修路备用土堆说:“坐吧。”

    两个人一人坐了一个土堆,面对面叨拉起来。

    常生问米静:“你是麻烦甚呢?”

    米静遂对常生诉说起他心里的麻烦:“你是众人都同意叫你往回迁,不用怕这个愿意,那个不愿意。我是有想叫迁的,有不想叫迁的,不知道咋做对,不迁吧,我妈和我舅舅不高兴,迁吧我爷爷奶奶不高兴。”

    “你不要麻烦,”常生劝米静,“依我看,你还是跟上你妈好,你主意坚定些。只要你好,你爷爷奶奶也高兴。”

    米静捡起一块儿小石头,用手指头捏搓着说:“我也是很想跟我妈,可是我爷爷奶奶不想让我跟的话,我又觉着对不起爷爷奶奶,哪能不麻烦?”

    常生认为米静这样想不对:“你没跟你爷爷奶奶说,咋知道他们不想让你跟你妈?”

    米静把手里的石头扔掉,看着常生说:“我姑姑就不愿意,我爷爷和奶奶哪能愿意?”

    常生否认米静的说法:“你姑姑没说不愿意呀。”

    米静随即把印在他脑子里的话对常生说了:“你没见我一说迁户,我姑姑就恼了?说我舅舅咋想起个叫我把户迁在我妈那儿,说我爷爷奶奶供养我这么多年,把我培养大了,迁走了多么难过。”

    “先是那么说的,后来就变了,你姑姑有那么个毛病呢,脾气很大,一句话说不对就恼了,其实她待人可好呢,”常生非常了解米老师。

    米静接着又对常生提出他的疑问:“她愿意还用跟我姑父商量?”

    常生认真解释:“你姑姑是当老师的,她说话做事想得多。迁户是大事,她得好好儿想一想究竟咋做才好。”

    米静还是说:“我总觉着她不愿意。”

    “她就是愿意,这会儿也不说,你不要担心你姑姑不愿意,主要说你愿意不愿意,你真心愿意,她肯定愿意。你姑姑是我遇见的最好的老师,我姥姥说我好命,走时气,要不然哪能碰上你姑姑这么好的老师。”

    “我姑姑还是好老师?”米静竟然有些怀疑。

    常生听出米静对她姑姑有意见,同时想起了高欢对米老师婚姻的诟病:“你为甚这么说你姑姑?”

    “我姑姑可把我爷爷奶奶气灰了。”

    “是不是因为退婚?”

    “就是,你也知道?”

    “我听你姑姑说的。”

    “你听她说,她说的可好呢,没理也能说成个有理,”米静对她姑姑的不满不浅。

    “大人定下的婚,退婚不算个事,新社会是婚姻自由,”常生替米老师说话。

    “我爷爷奶奶说早先给我姑姑定下的那家人家可好呢,大人也好,当人也好。”

    “你爷爷和你奶奶都是老思想,他们不理解你姑姑。”

    “村里头笑话我姑姑的人可多呢,说甚不好听的话也有。可多人笑话我姑姑人不大,就爱大个儿。”

    “我听说过的比你说的还难听呢,游话不能听。个子小咋就不能爱个大个儿的?人们笑话的一点儿道理也没。”

    “倒也是,”米静觉着常生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常生于是问米静:“你姑父是公社秘书,肯定很有才华。”

    米静回答:“公社秘书是去年才当上的,以前是一般干部,我爷爷说我姑父他们家不如他给定下的那家人家光景好。”

    常生又问:“你姑姑跟你爷爷奶奶这会儿好了没?”

    “这会儿比以前好了,自从我姑父当了公社秘书以后就好了。”

    “是不是你姑姑刚找你姑父的时候,你姑父家的光景不好,你爷爷奶奶怕你姑姑找了以后受制,这会儿见你姑父当了公社秘书,觉着你姑姑受不了制了,就好了。”

    “我姑姑刚找我姑父的时候,我爷爷奶奶挺硬不叫找,我姑姑是硬要找,我奶奶跟我姑姑因为退婚嚷了好几架,嚷架的时候我姑姑甚话也说,村里头的人都知道,还传在外村了,可有名呢,”米静不惜露她姑姑的底。

    “我说么我的同学高欢说你姑姑这呀那呀的,他肯定是听人说的。”

    “高欢?是不是高个儿子,黑皮肤,小眼睛,鼻垂子挺大,嘴唇子可厚呢?”

    “就是,你是咋认得他的?”

    “他姐姐是我们村龚平小的媳妇,他住姐姐家的时候我见过好几回,可是个没脸货了,在戏场看戏叫人打过,我们村的人都认的呢。”

    “他是因为甚叫人在戏场打的?”

    米静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收留不住,常生没问他笑甚就猜出来了,于是问:“是不是因为耍流氓?”

    “就是,”米静说,“我们村有个人叫王文山,王文山女人叫白羚,白羚的侄女子叫白水仙,长得袭人。高欢在戏场看戏,眼睛痴豆豆地盯住白水仙看,看得人家直躲他,他还是要追人家。”

    “就因为死皮赖脸地追人家叫打的,是不是?”

    “是呢。有一天黑夜看戏的时候,他挤在人家白水仙后头想揣摸人家,人家不叫揣,撒打(甩打)他,他不识症的还是要揣人家,旁边的人看不奋眼(看不惯),好几个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担心把他打死。”

    “这是多会儿的事了?”

    “今年四月初八,我们村奶奶庙会唱大戏的那几天,真丢人。”

    “我想起来了,四月初七初八他请过两天假。”

    米静由不住地又笑了:“就是那两天,高欢还做过一件丢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