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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心里真麻烦

    李青青没说话,她内心里对米老师的不满依然写在脸上。为了平静心情,她低下头扎起了衣裳。

    吴华女接着常生的话说:“我成天跟常生说,你走时气遇上了米老师这么好的老师,可得听米老师的话呢。”

    “不是听了米老师的话,哪想回村了?不要看我面面上是听了我姥爷的话,实际上是听了米老师的话,”常生第一次在姥姥面前这样说。

    吴华女听常生这样一说,趁机问米老师:“爱英你说常生回他们村到底是不是比留在我身边好?”

    “肯定比留在你身边好,只是他回了村不能丢了爱看书的好习惯,不能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米老师分明是针对李青青说的。

    常生随即说道:“看书的好习惯我肯定丢不了,不三不四的人我以后肯定不交往了,以前交往下的,我以后慢慢地疏远呀。”他的话是针对张二牛说的。

    “这就对了,”米老师以为常生是在说他要疏远李青青,于是看了一眼李青青,对常生说,“对不三不四的人哪能慢慢疏远,赶紧疏远吧。”

    “嗯,”常生说。

    “就是,”李青青和吴华女几乎同时说。

    米老师见常生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正打算再对常生说一句,忽然瞭见有人进院了:“呀,张秀回来了?”

    张秀一进院就迈着两条长腿大步走进了东间。

    吴华女和常生赶紧让坐,李青青停住扎衣服,抬头一看心里一怔,米老师的男人原来是他,她曾在她姑父家见过两回,“呀,是你?”

    张秀端详着李青青说:“这是青青吧,你咋来了这儿?”

    “你还认得我呢?”李青青跟张秀开玩笑说。

    “险些认不出来,”张秀倒坐炕沿说。

    吴华女给张秀介绍:“青青来这儿跟我学裁缝来了,她女婿是常生他们队队长刘明的媳妇。”

    “知道,刘明是好队长,不用说长川的大小干部知道,就是临水的干部也没个不知道的。青青找了刘队长,我前不多几天才听说的,找好了,”张秀端详着李青青说。

    米老师站在门口,问张秀:“你回是不是回县里开会来了?”

    张秀看着米老师说:“县里开紧急会议,我路过进来绕上一遭就走呀,自行车还在门外打的呢。”

    “开甚紧急会议呢?”米老师问。

    “没通知会议内容,我也不知道,”张秀答罢,看着心情不悦的米老师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甚了?”米老师从张秀从眼神里看出有不详之事,神情有点儿紧张地问。

    “没多大点儿事,”张秀怕米老师听了难以接受,于是轻松地说了这么一句。

    机敏的米老师听了,十分着急地问:“你快说吧,甚事了?”

    “米静他们家叫抄了。”

    “多会儿叫抄的?米静前天来没说呀?”

    “他从哪来的?”

    “他舅舅给他买了一辆旧自行车,他骑上车子从清源城直接来这儿饶了一遭,吃了一顿饭,后晌就回去了。”

    “就事前天前晌叫抄的,他正好不在。”

    “怕的甚遇的甚,我说么这两天心麻烦得不行,”米老师一脸悲伤地说,“没听说把甚抄上走了?”

    “有甚,现洋早就叫没收了,”张秀说,“就抄了一匹白洋布,一匹蓝市布。”

    “我去眊一眊吧,”米老师急切地说。

    “我就怕你知道以后去眊,才进来跟你说的,要不然我进也不进来。你不能去,你去了,咱们两个的工作非丢,必须划清界限,”张秀严肃地说。

    “咋划清界线?”

    “跟组织上保证不跟他们来往。”

    “啊呀,咋能跟父母不来往?”

    “公社书记通知我了,叫我和你必须跟你爹妈划清界限不来往,发现来往就免职。”

    米老师不说话了,眼里噙满了泪。

    “你千万不要去。我得走了,晚上不回来了,下个星期估计也不能回来,”张秀说罢,站起来要走。

    “啊呀,我只顾听你说话,连一口水也没给你倒,喝上一口再走吧,”吴华女赶紧取暖壶倒水。

    “我得赶紧去开会,怕迟到呢,不喝了,”张秀对吴华女说。

    米老师送出张秀,瞭着张秀骑上自行车走了以后,回屋流着泪对吴华女说:“我爹和我妈给孙子存下的娶媳妇的东西都叫没收了。”

    “爱英,咋就是个咋了,不由人,没办法,你爹和你妈人没受制就好。你不要过于伤心,肚里怀着孩子,哭得厉害伤了胎气就不好了。叫你侄儿子把户口迁在他妈那儿就行了,”吴华女安慰米老师。

    米老师擦了擦眼泪说:“我过那厢静一静呀,心里真麻烦。”

    “奥,你过去躺一躺吧,不要哭了,”吴华女安顿。

    米老师于是过了西间,吴华女对常生说:“你要不过去看一看米老师吧,好好儿地安顿安顿她。”

    “娃娃儿家能安顿个甚,快不要过去了,叫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李青青说。

    “我还是过去看一看吧,他想跟我说话就说,不想跟我说话,她躺她的,我练我的毛笔字,”常生说着就走。

    常生走进西间,见米老师坐在椅子上抹泪,走到米老师身边说:“米老师不要哭了,你经常教育我要坚强,不要哭,你为甚还哭了?”

    米老师没说话,伏在常生怀里抽泣起来。

    这时候的米老师像个小孩子,常生反倒像个大人了。

    常生见米老师心痛得收不住眼泪,于是说:“哭一哭也好,哭吧!”

    米老师抽泣了一会儿,坐起身子,手抱住了肚子。

    常生赶紧倒水取来毛巾,让米老师洗脸上的泪痕。

    米老师站起来洗脸,常生坐在长桌前看了看米老师写下的字,然后把砚台揭开。

    见砚台干了,拿起放备用水的碗,往砚台里倒了点儿水,研起墨来。

    米老师洗完脸,问常生写甚呀,常生说他又不想写了,看小说呀。

    他从书包里掏出小说,见米老师靠在他的身旁呆呆地站着,于是抬起头看着米老师刚刚洗了脸又流出泪的眼睛说:“不是说想静一静吗,上炕躺的吧!”

    “哪能静下来?”米老师这样说着走到炕沿边,先倒坐炕沿坐了一会儿,然后顺炕沿侧身躺下,折回一条胳膊,把头枕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