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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目瞪口呆

    “一中为甚往那儿倒呢?”常生问高欢。

    高欢以一个知情人的口气回答常生:“前年雨大,一中的教室地基叫水浸了,墙也变开裂子了。那儿地势高,不怕下雨。”

    常生听罢,很是赞赏:“把庙和戏台拆了盖学校挺好吧。”

    高欢以蔑视的口气说:“不是你姥爷就叫抓起来了。”

    常生于是说:“你是说我姥爷不该拦拆庙吧?”

    高欢却说:“我二叔说你姥爷他们拦得顶了用了。原先打算连庙带戏台都拆呀,你姥爷他们几个人拦了以后,说留两座戏台呀,庙也不都拆了。”

    “真的?”常生高兴地问,“哪几座庙和戏台不拆了?”

    “我也不知道哪几座,反正是不都拆了,”高欢说着便迈开脚步,回头对常生说,“赶紧回吧,你不是早就想回么。”

    常生于是拔腿就跑,高欢跟在常生后面也飞跑起来。

    在就要分路走的时候,常生跟高欢打了招呼,一口气跑回他姥姥家了。

    进门后,眼前的场景令他目瞪口呆——

    他姥爷坐在当炕,笑容可掬;

    他刘明叔坐在后炕,一脸英气。

    两个人正在就着菜喝酒。

    他姥姥和他刘明婶一个烧火,一个撒糕面,正忙着蒸糕。

    炕沿边放着盛菜的大盆,菜已经做好。

    常生乐得竟不知该先问谁,也不知说甚最合适,只是憨笑。

    李青青看了看常生傻乎乎的高兴样儿,手搓着糕面说:“常生见他姥爷回来,乐得就一面笑了。”

    常生这才有话了:“我早就想回来看看我姥爷回来了没,高欢硬是要跟我多叨拉一阵儿,暂且回不来。没想起刘明叔也来了,咋来的?”

    “你刘明叔骑自行车来的,你没看见凉房前头放的自行车?”吴华女说。

    常生瞭了一下窗外说:“我回来的时候看也没看那儿,眼睛就盯家里的呢。谁的自行车了,一刬新。”

    “刘润梅的,买回来不多时,”刘明对常生说。

    “刘润梅是谁了?”常生问刘明。

    “你不知道刘润梅是谁?张二锁的媳妇,”刘明又对常生说。

    “刘润梅不出门,常生也不去,哪能知道?”李青青插话。

    “我以为常生经常跟张二牛耍,去过刘润梅家,”刘明说。

    “榆柳村,我就去过你们家、仙霞家、我二牛叔家和我良生婶家,别的人家谁家也没去过,”常生对刘明说。

    “张二锁是谁的儿子?”白翼人问刘明。

    “张留成的二儿子,张留成是张贵成的亲弟弟,”刘明说。

    白翼人点点头说:“奥,是张贵成的亲侄儿子?我就说这会儿自行车和缝纫机不好买,除了张贵成一般人家买不上。张贵成那个人的活动能力,谁能不信服?”

    “就是,榆柳村周围三五十里内,哪个村也有人知道,”刘明也非常信服张贵成。

    李青青看着站在缝纫机旁的常生说:“你上炕跟你姥爷叨拉吧,多时不见了。”

    “回来就好了,我每天黑夜一睡下就思谋我姥爷,”常生看着他姥爷说,“姥爷,要不是有人说情,是不是还不放的呢?”

    “哪是说情放回来的?其实早就该放了。一抓起来那会儿,县里就有人叫放,说抓得没道理;有的人不叫放,说公安局既抓了,哪能能立马放,”白翼人对常生说。

    “不是高欢叫他二叔说情说得顶了事?”常生问他姥爷,想弄清高欢说的是否真。

    “高欢他二叔倒是直接管我们的呢,可是他哪有权放人?再说要放就是一起放,哪能想放谁就放谁?你听高欢说他二叔通人情把姥爷放了?”白翼人看着可爱的外孙说。

    “高欢对上我、我姥姥和米老师说的,高欢舅舅是对我和我刘明婶说他给找人说情呀。看来他们都没顶事,是姥爷正好回来了,高欢和他舅舅都想叫我们领情,”常生说出原委。

    “顶事不顶事,人家有心帮咱们就是好的,”吴华女对白翼人说。

    “不领情,”白翼人执拗地对老伴儿说罢,又对常生说,“姥爷在扬水站劳动的时候,听人说县里去年就有人想拆庙,因为领导班子内部意见不统一,没拆成。”

    “姥爷那天说甚话了来,就能叫抓起?”常生很想知道究竟。

    白翼人回忆:“我那天上班儿走在半路听人说拆庙呀,赶紧叫了单位的几个人去拦。那些拆庙的人本来就不想拆,我们一拦,他们就走。我们回了单位刚坐下,高志勇就和两个警察把我带到派出所了。”

    “放回来就好了,不要管说情顶事没顶事,生子你上炕吧,”坐在灶火前正拉风箱的吴华女对外孙常生说。

    “米老师没过来?”常生问他姥姥。

    “搬上走了,”吴华女停住拉风箱对常生说。

    “搬在哪了?”常生急忙问。

    “可搬远了,想见一面也难了,”吴华女说。

    常生听她姥姥这样说,忽然难过起来。

    “走得真急,”李青青看着痴呆呆的常生说。

    “搬到甚地方了,有多远?”常生急忙问李青青。

    “搬到山北县了,张秀倒调到山北了,说米老师也往那儿调呀,手续办得也差不多了,”李青青一边撒糕面一边说。

    “张秀原本就是山北县的人,是调回去了,”白翼人眼看着多时不见又长了一截的外甥子说。

    “米老师概没说过他们调工作呀,咋这么快就调走了,”常生说。

    “米老师也不知道,她可不想调上走了,走的时候还哭了一眼儿,”吴华女说。

    常生听姥姥这么一说,心里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吴华女见常生流起泪来了,赶紧说:“你过那厢看一看吧,米老师把长条桌和骨牌凳子给你留下了。”

    常生立即来到西间,心里顿时空的比房子还要空。那块十分熟悉的四六毡子不在了,那垛每天叠放的有棱有角的铺盖不在了,那个放书和衣服的黄色木头箱子不在了。

    炕头上,那块卷着的六六大毡和那床叠成方块的大红花被子仿佛正在对他说,这地方要换人住了。

    地下的长条桌上,字帖和纸墨笔砚摆放得整整齐齐,书包孤独地蹲在长条桌一角。

    常生走到长条桌前,坐在骨牌凳子上,泪水模糊了眼睛。

    他掏出手绢擦了眼泪,本以为米老师住在这儿至少也得一两年,常生丝毫没想过会米老师会搬走。这些天来,他临帖临得已经有了眉目,米老师每天指点他作用真大。读书心得体会,很想叫米老师看,往往是三言两语就几种要害。

    米老师满腔热情,宽怀大度,诲人不倦,细致入微,循循善诱,给学生们留下的印象十分鲜明,十分深刻,尽管她喜欢批评人,要求苛刻严厉,但她对学生的关爱,对工作的负责,可谓出类拔萃,无人不赞。

    而她对常生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意味深长的教育启发,令常生深深铭记,无法忘怀。

    常生坐在骨牌凳上,看着长条桌,心如潮涌。

    他想米老师本来没多少家当,这长条桌和骨牌凳是她最常用最心爱的两件常用家具,竟会留给他,分明是以此激励他不要丢掉爱读书的好习惯,告诉他要好好练字。

    就在他呆想的时候,李青青进来了,她看出常生心里不快,安慰道:“米老师去了北山也挺好,你不要以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