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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买命钱

    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奔马有蹄,轮为车蹄,车代人步,代步,因为累。

    柳晴已抵达金城,累得要命。

    万花楼没马,她没钱,去哪都靠人腿。

    柳晴决定,剩下的路雇车,轮子比蹄子便宜,比腿省力,再好不过。

    城西骡马市,车夫们或三或两聚在一起。

    她没几个钱,只好拼车。

    车夫正在赌叶子牌,边耍边叫。

    柳阎王向来活在生死一线,赌,赢了活该,输了丢命,不值。

    不值,所以不赌。

    不赌,所以不教女儿赌。

    柳晴不会赌,但她眼神不错。

    在她看来,车夫们的把戏,像蜗牛爬墙。

    此刻,蜗牛们互相使眼色,还时不时瞄向柳晴。

    四只蜗牛慢慢爬,总能都爬上墙头。

    然而,四个车夫赌博,却总有一个会输光。

    输光的车夫已走到柳晴面前。

    “得加钱。”

    “好。”

    车夫很意外,头一次碰到不讲价的客人。

    “加一百文。”

    “好。”

    车夫很后悔,加少了。

    柳晴不讲价,别人讲,一阵吵吵嚷嚷,靠过来三个人。

    父母带着女儿,三口人穿着粗布麻衣,女儿头发枯黄,脸上很脏。

    母亲搂着女儿,父亲隔在母亲和柳晴中间。

    柳晴有些羡慕女儿,与他们点头示意,相逢即是有缘。

    算上车夫,马车坐五人已是极限。

    马很瘦,也很温顺。

    车把头一声吆喝,车夫扬鞭,瘦马拉着车,跟着车队,缓缓前行。

    车队共十辆马车,三车坐人,七车运货,柳晴在最后一车。

    头车,车沿上,杏黄小旗随风飘摆。

    西北多寇,见旗者生,无旗者死。

    死,一了百了。

    生,就要给钱,买命钱。

    西行四十里,车队前拦着十二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十二个蒙面大汉,大汉手里握着十二口马刀。

    连山十二匪。

    一声呼哨,十二匹马围着车队转起来。

    车夫,脚夫,乘客,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有牲口秃噜秃噜喘着粗气。

    车夫们下地,抱头蹲着。

    三辆车,十二名乘客被轰出来,排成一队,像羔羊在等待屠夫。

    等待着,一个个,过血,开膛。

    柳晴和一家三口排在队尾,母亲搂着女儿,父亲挡着妻子。

    柳晴狼一样盯着,盯着马匪的咽喉。

    她算计着,十二个咽喉,需要十二刀。

    然而,十二匹马太高,她够不着。

    她只能够着马的咽喉,十二匹马,十二个人,需要二十四刀。

    车把头两只手托着盘子,跪着,盘中满是金银铜钱。

    即便有杏黄旗,买命钱也要随时备着,他从脚夫干到车把头,始终记着两个字,认怂。

    他知道,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眼睛也不会干。

    “钱放地上,留下女人,滚蛋。”

    车把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招呼车夫,车队慌忙上路,这是杏黄旗的功劳——有资格买命。

    在场的女人,只有三个,一个母亲,两个女儿。

    一个女儿有爹,一个女儿没有爹。

    有爹的女儿被爹护着。

    没爹的女儿只好握紧刀,阎王刀。

    她们和金银铜一样,都是买命钱,车队的买命钱。

    四匹大马上前,马刀一闪而过,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高三尺。

    现在,两个女儿都没爹了。

    母亲抱着女儿呆坐在地,她们忘了哭,也几乎忘了呼吸。

    柳杀鸡没忘,她半蹲着,她已调整好呼吸,她在等,等鸡放松警惕。

    三匹马掉头冲来,两匹掳走母女,像羊一样横在马上。

    一匹马冲向柳晴,马匪的大手由远及近。

    柳晴猛然起身。

    阎王刀出鞘,马喉一刀两断,马匪被甩在半空。

    阎王刀入鞘,响马摔在地上,咽喉已断。

    柳晴又蹲下,仿佛吓坏了。

    其余马匪哈哈大笑,他们以为同伴马失前蹄,他们以为同伴摔晕了。

    同伴当然没晕,同伴已经死透。

    十一个悍匪都下了马,嘿嘿,呵呵,哈哈哈,大笑着聚过来。

    一个人去扶同伴,两个人扛着母女,八个人来捉柳晴。

    对马匪来说,脑袋向来别在裤腰带上,在西北流窜,连母猪都是好物。

    天为被,地为庐,他们已等不及,他们要脱了裤子一起上。

    小头充血,大头就弱智。

    他们是连山之匪,是屠夫,是羔羊们的皇帝,他们从没见过羔羊反抗。

    然而,在马上,他们是皇帝;下了马,人之生死,皆操于阎王。

    阎王要你现在死,谁敢留人到三更。

    去扶人的马匪突然惊呼起来,他扶起一个死人。

    他的惊呼戛然而止,像公鸡打鸣被捏住了喉咙。

    他呆坐在地,几乎忘了呼吸。

    他八个同伴捂着咽喉倒地,已经没了呼吸。

    柳晴不再蹲着,她站起来,走向母女。

    母女二人呆呆傻傻,被按在地上,被撕咬,被舔,直到眼睛被热血染红,咽喉的热血。

    扶人的马匪已吓破胆,现在绝称不上强悍。

    他四肢并用朝自己的马爬去。

    等他爬到时,马已变成死马。

    他嚎叫着,一跃而起,抡着马刀朝柳晴冲去。

    慈悲刀法,一刀封喉。

    十二个人,两匹马,用不着二十四刀。

    柳杀鸡收刀入鞘。

    母女二人推开尸体,抱在一起,初时哽咽,随后呜咽,最终嚎啕大哭。

    西北之地,母女二人,没了男人,等待她们的,将是更残酷的命运。

    柳晴牵过马匹,给她们饮水、干粮和金银铜钱,让她们回金城去。

    她要继续向西,有相聚,就有别离。

    她翻身上马,四蹄踏雪,赤鬃胭脂马。

    好马。

    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强盗,所赖者皆为好马。

    这样的蹄子,值十架轮子。

    柳晴摸着怀里的买命金银,无比踏实,她觉得自己富了,她从来没这么阔过。

    自此向西,到下一个镇子去,她有马有钱,她要去最好的客栈,她要住上房,她要洗澡,她要吃烧鸡。

    刚到连山镇,商贩,行人,男女老少,看到柳晴,立刻四散而逃。

    他们不认识柳晴,不知道她是男是女是什么东西。

    但他们认得马,那匹红马,连山匪首的赤鬃胭脂马。

    街上所有房子都合上门板。

    柳晴下马,牵着马走在路上,整个镇子狗都不叫一声,仿佛三息之内,人都死光了。

    镇上三家客栈,都很客气,都说客满。

    客不满的,当场客满。

    她终归不是强盗,拉着红马,来到唯一不会拒绝她的地方,窑子。

    柳晴摸着怀里的买命钱,由衷感叹,婊子也有靠谱的时候,就是这谱,靠得有点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