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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探龙头

    深夜,又至深夜。

    京城深夜有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街上没人,房顶却有人。

    柳晴在房顶上快步穿行。

    她身着夜行衣,蒙着面。

    这套行头花了一百文钱,纯黑的布,急要,鬼市也不易找裁缝。

    好在鬼市里什么都有,她买了一套二手的。

    芍药浆洗过后,阿丽娜缝缝补补,倒也合身。

    路在天上,柳晴走了多次,连哪块瓦是空的都牢记在心。

    她轻功一向很好,这得益于小时候上树掏鸟蛋,柳无常怕她摔死。

    现在,所有的问题,答案都在皇宫里。

    柳无常,段天涯,娘,范松陵,纪无相,甚至皇帝本人。

    柳晴迫切想知道真相,她快被逼疯了。

    她等不及三月初三,今天,二月二,龙抬头,她就要动手,斩龙头。

    要斩龙,先寻龙,寻龙自要点穴。

    今天这条龙在哪结穴,柳晴并不知道。

    不知道,并非坏事。

    皇帝行踪隐蔽,知道的人必然少。

    有紧,就有松。

    至紧,即至松。

    她夜入皇宫多次,早已探得几个寝宫作息,哪里掌灯,哪里熄灯,她心知肚明。

    柳晴蹲在一座大殿房顶,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檐上的走兽。

    皇宫里几处灯火通明,她盯住了一处,那里太监宫女进进出出。

    甚至有人提着热水桶。

    热水,自然是要沐浴。

    原来你在这里。

    柳晴纵身一越,飘然落地,蹑足潜踪直奔此处。

    她在阴影里闪转,她在黑夜里腾挪。

    这里有内卫暗哨,柳晴早已发现。

    但是,内卫像瞎了一样,看不见她。

    她已抵达寝宫外,窗户里传出呻吟声,女人的呻吟。

    她在万花楼三个月,早已习惯这种声音。

    只是今天的声音,格外痛苦,格外折磨。

    狗皇帝还喜欢这个调调?

    且让他再快活快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阎王留他风流过三更。

    终于,寝宫里一声鬼嚎,万事归于平静。

    宫女们入内伺候,太监等在外面干体力活。

    忙忙叨叨半个时辰,熄灯。

    柳晴悄然入内。

    寝宫虽大,只不过是起居室为大,卧房却不大。

    房门口有守夜宫女,她们不许坐着,要站一整夜,坐会睡着,听不到她们主子起夜。

    站着确实不会睡,只会晕。

    柳晴身法如风,以掌做刀,切中所有宫女咽喉。

    她们软着身子载倒,发出噗通噗通暗响。

    “谁在外面?”

    无人应声。

    “碧儿。”

    静悄悄。

    “碧儿!”

    柳晴走入寝室,里面竟然没有皇帝,只有一个妇人。

    微光下,妇人脸色惨白,如幽魂似厉鬼。

    错了!

    柳晴快步后撤,不料被幔帐钩子刮了蒙面布。

    一张脸暴露在卧房门口。

    “又是你!贱人!又是你!你又回来了,你又回来了!你来要我的命对不对!芳宁!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是个疯子。

    但是,芳宁?娘?

    柳晴想起段天涯那副画,画上女子与她八分相像。

    柳晴站起来,黑夜掩盖了她的夜行服,妇人看到一张刀疤脸,一个人头飘在半空。

    “啊!”

    妇人尖叫起来。

    然而寝宫外仿佛习以为常,竟无人理会。

    “我回来了,来带你去死。”

    “芳宁!你抢不走!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你滚!他不是你儿子!你不配!带着你怀的野种滚!滚!”

    柳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是长公主,是皇宫之主,你算什么。”

    “放屁!我才是太后!太后!你这贱人!贱人!你和段天涯私通!你气死陛下,你不孝!呜……你不孝……”

    太后竟然哭起来。

    “皇儿是我的,我要带走他。”

    太后猛然抬头。

    “你带不走!他已亲政!你带不走!哥哥不行,你也不行,他是九五之尊,君临天下!我是太后!”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芳宁,滚吧,带着你和段天涯的野种滚吧!你没有儿子!没有!”

    柳晴惊呆了。

    她是段天涯和长公主的女儿,皇帝是她的亲哥哥。

    “他是段天涯的儿子。”

    “你放屁!他是我的儿子!我的!”

    “是你,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段天涯。”

    “不是!不是我!不是!你走!你走!”

    不是她,还是谁。

    “什么人!”

    窗外一声高喊。

    柳晴一掌击晕疯太后,径直冲出寝宫。

    二十五年前,段天涯和长公主生下男婴,先皇暴毙,男婴托许太后之名登基,长公主掌印。

    十七年前,宫廷政变,长公主因胎儿入盆无法理事,段天涯携其出逃,中途生下自己。

    柳晴想明白了一半,还差另一半。

    她想明白一半,也暴露了自己,大内侍卫闻风而动。

    “有刺客!捉拿刺客!”

    皇宫并非可战之地,柳晴足下生风冲出北门。

    北门外再走三里就是树林,入林就是她的天下。

    然而,大内侍卫天下精锐,岂能容她从容而退。

    她刚一飞出宫墙,暗器破空而来。

    柳晴落地转身,抽刀圈去,暗器尽落,飞镖钢钉飘洒满地。

    被此一拖,侍卫已赶入三十步内。

    柳晴看清来人,十个在前,十个在后。

    阎王刀既已出鞘,不见血,不收刀。

    柳阎王不退反进,十刀十人,又十刀又十人。

    三息之内,人如孔雀,躺倒开屏。

    援军赶到,血尽人失。

    援兵中一人铁扇捂鼻,矮身观察。

    他暗自思索,二十人,毫无反抗,一刀毙命,天下快刀不少,快成这样唯此一人。

    柳阎王,她来了。

    大太监甩着拂尘站到他身后。

    “纪判官,可有收获?太后本就病重,此刻受惊不浅,尚在昏迷,陛下龙颜大怒,咱家要有个交代。”

    “督公请看,此人行事之狠,手法之辣,绝非一般刺客,需仔细探查方是。”

    “纪判官江湖翘楚,尤善察案,咱家也不便干涉,只是还得给个名字,才好说得过去。”

    “万花楼。”

    “哦?好,那就万花楼。”

    万花楼,确实是万花楼。

    柳晴一个月以前确实在万花楼。

    可惜时间不能倒转,死人不能复活,万花楼已是一片废墟。

    无人庇佑,风流所在,岂能长久,人死,灯就灭,人走,茶就凉。

    纪无相在三层楼上探索,只有一双断手,一张废琴,人已去,楼已空。

    “柳阎王,你在何处。”

    柳阎王当然在京城,当然在鬼市,当然在卖鸡汤面。

    面馆要一直开,开到三月三。

    柳晴改主意了,她还有话没问完。

    问皇帝的话,问亲哥哥的话。

    谁要杀段天涯,当年宫里出了什么事,柳无常因何而亡,死在何处。

    她的刀收在鞘里。

    她的心放在外面,放在皇宫之中。

    她亲手杀鸡,亲手拔毛,亲手做汤。

    鸡汤鲜美无比,却也血腥无比,惆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