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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平田大火(九)

    面前这个老人,身上流动的气越来越弱,就像风中烛火,雨里残灯。

    武者修行之后,哪怕重伤,气与力都只是会潜藏于体内,引而不发。但是,气息渐弱,气劲散去,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回天乏术。

    这种情况……或许只有噬神可以将人救回来了。

    “说句让您伤心的话……您所教导我的忍者戒律,与曾经要侍奉主人之言,我从未在意过,我只会做我该做的事情。

    那个拥有所谓高贵血脉的神子大人,那个……我所谓“名义”上的主人,在我看来,我与他并不算熟悉,如果真要抉择的话,义父……我想先救你。”狼目光幽幽。

    在这样一个世界,任何流派的戒律都会被本流派的武者视为至高无上的定律。哪怕这样的回答因此证明枭在狼心目中的地位,但狼声音中那对于戒律毫不掩饰的无视与漠然,枭原本半合的眼睛稍稍睁大。

    他似是有一种……第二次,见到这个他自小收养的孩子的原本模样,。

    第一次,则是他们初见之时,枭一直未曾忘记,那时那个小小孩子眼中,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

    狼身材高大,但要抱住枭远超寻常人的身体,还是有些费力。

    可这一次,狼依旧未能将枭抱起。

    这个即将死去的老者,哪怕气力都在缓缓消散,依旧用他最后的力气,死死压住狼的胳膊,不想起身。

    “从今以后……神子大人就是你最为重要之人……你必须……牢牢……”

    枭手掌在狼的胳膊上用力掐着,气喘吁吁,直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老人,即使死去,也像是昂首的夜枭。

    狼感受到枭体内最后一丝气劲散去,原本死死拽住他的老者彻底没了力气。

    嘴唇微微颤动,狼的眼中多了一丝湿润,但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有些人一直就躲在这里……

    “出来。”

    狼依旧低头,声音清冷,压过了火焰席卷的声音。

    寄鹰众迅速戒备,将目光投向于被火焰包裹着的房屋。

    火焰卷起火舌,整个大院的房屋几乎只剩下了屋架,十五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就那么踏立于屋顶上。

    他们闲庭信步,手掌轻轻一挥,如碎屑一般的粉尘洒落。

    粉尘在他们脚下汇聚,火焰却被隔绝于粉尘组成的范围之外,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这是灭火粉,是忍者“五行遁术”中火遁术必不可少的物品,只要有这灭火粉在,可以极大限度的阻绝火焰。

    “真是可惜呢,盗国之战跟随苇名剑圣的巨型忍者枭,就这么死了。”

    织部正纲嘴上说着可惜,但却是满眼嘲讽。

    一个来自乡下偏僻之地的忍者,也有资格与他比肩?

    狼轻轻抚平枭微微皱着的眉角,但没有合上枭依旧半睁着的双眼。

    他很平静。

    可在场中人都能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怒气。

    一缕缕云气浮现,似是水滴一般,先是从狼的身上飞出,然后落在地上。

    随着狼缓缓起身,云气越来越多,渐渐地,遍布了整个大院。云气范围增大,与火焰触摸到了一起,将碰到的火焰压灭。

    云气顺着木架,如同触手一般,一路压灭火焰,而后将孤影众们包围。

    待云气延展范围达到了狼目前的极限,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如同陷入泥泞沼泽,身体仿佛背负重物,有种淡淡的窒息感。

    云气布满的同时,狼已经完全起身。

    他动作很慢的将背后的吹火筒以及套着的机关斧卸下,然后随手抛给之前与的谈话最多的戴着天狗面具的寄鹰众。

    这三十余名寄鹰众里面,有三名戴着天狗面具,而与狼谈话最多那名,气息是其中最强的。至于身披白羽的寄鹰众,这里面是一个都没有。

    缓缓扫视全场,狼最后才将视线投向织部正纲。

    “这老头……是你们做的吗?”狼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是。”织部正纲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圈说道:“早就听说,魁忍枭是诸国中罕见的强大忍者,甚至是……”

    织部正纲故意顿了顿,然后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有人说,我这个最强忍者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呢!”

    狼扭头看了一眼那被血污泥泞包围的魁梧老者,愤怒与冷静两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这可是随苇名剑圣征战的魁忍枭!

    哪怕是由织部正纲带领着十多名孤影众,怎么可能会全都无伤?!

    这十多名孤影众身上略显脏乱,但根本没有受伤的迹象。枭的强大,狼是最清楚的……

    是毒,还是器具,亦或是手握神器……

    他想要谨慎,可愤怒让他只想劈了面前这些家伙。于是,他的手在楔丸上略显颤抖。

    云气在他混乱的情绪下,混乱的卷舒,犹如猛兽利爪舒展,又像是触手乱舞。

    楔丸抽出。

    云气顿时停滞。

    “上!”

    狼虽然不归属于寄鹰众,但看着狼那握刀的背影,寄鹰众们迅速跟上,手中刀整齐般挥出。

    织部正纲稍微正色,“就让我来试试你的成色。”

    月色之下,

    带毒的吹矢、铜色的忍杖、横飞的手里剑与苦无、逃走时用于退敌的撒菱、附有数米长绳子的忍刀等等。

    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以及气劲混乱的击打着,几十道身影就这样碰撞在一起。

    ………

    ………

    三重塔下

    三道身影穿着精良的甲胄,漠然的看着下方。

    “那里是主宅前院吧?”弦一郎淡淡问道。

    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院落,周遭忽地如有飓风刮过,火焰卷飞,白气与看不清的气旋碰撞、消弭。

    山内式部利胜原本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手中的长枪,听到弦一郎的声音,才将目光挪开。

    “大人,我们不出手吗?若是神子大人受到伤害或是被敌人所获的话……您所要的,可就得不到了。”山内式部利胜问道。

    “再等等,”弦一郎抱负双臂,道:“那位是这一代的神子,是苇名国的皇储,按照以往惯例,那种……令人惊叹的力量,是要传给他最为亲密的忍者的,而我只是家督,无法强迫。”

    弦一郎幽幽叹了口气,“所以,只有他的忍者死了,在最为危机的时刻,是我!挺身而出,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交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