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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伊始

    坠落,不断的下坠。

    肉体再被抽离,一股未知的力量撕扯着自己不断向下。

    没有疼痛,没有声响。

    一切都在无言中发生。

    许乐明只觉得意识难以控制,难以收束。有层莫名的模糊阻隔,连睁开眼睛的决策的办不到。

    感知断断续续,思绪在浑浑噩噩中时而清醒,时而空白。只能隐约的感觉到身体在一片气流之中,身边有向上的风浪。

    仿佛自己置身于高天之上,身体包裹着流光溢彩的泡沫。似飞鸟盘旋,发出不知意义的啼鸣。

    这种感觉轻柔且空幻,明明看不见任何事物,却能想象到周围的景观。

    喳喳喳……

    飞鸟的声音在耳边慢慢变重,似乎离的越来越近。

    有振翅声在身边响起,断断续续。

    “我…”许乐明不自觉脱口出声,才察觉到自己能发声。接着思绪从泡沫般的虚幻中慢慢聚集收拢。

    意识短暂清醒,他才有了对身体感官的掌控能力,感知到周围的异常,和声音的具体。不再是一片迷惘,一片空白。

    我在哪儿?

    这里是哪儿?

    许乐明第一时间升起这两个念头,随即又陷入空茫状态。脑中思绪停滞,想法停留在构建,没法思考。

    接着在下一声鸟鸣,他才转为清醒。

    这一次的鸟鸣声听的完全,听的响亮。但传递的音色又不似鸟叫,像是人声。

    有人在说话?

    念头刚升起,脑中思绪又再一次断灭。

    这种奇异感觉重复多次,鸟鸣也返来复去的在耳边盘旋。

    在某一时刻,许乐明才听清这声音部分。

    “寂灭…污秽…死亡……”

    他倾听着时断时续的声音,意识也慢慢从短路状态中脱离,逐渐明晰。

    脑海中的思维聚珑,在理解了情况的瞬间,他立马鼓起劲头,掌控全身力劲。

    “是谁?”许乐明从压抑的重复中清醒,嘶哑声音询问道。

    同一时间,眼皮抽动,有了知觉,一些淡淡的光照透射入眼。

    感知到眼睛的存在,他猛地睁开眼,外界的灰白之色映入眼中。

    没有预想中的飞鸟,光彩溢目的泡沫。周边是一片虚幻模糊的灰白云层,和各种无边的飘渺虚雾。

    渐隐的层云重叠,此起彼伏的烟雾如有形状,在云层中具像漂浮。

    顶上的天光散着灰色,投影的色彩皆是灰白,没有彩色。

    下方是一片灰白发散的雾气,没有地面。

    一些水滴状的深黑色物质回绕在周围,在灰烟经过后被撕扯,拉长成长条状,最后溶解消弭。

    许乐明有些惶恐地看着这奇异的画面,心中一片茫然。

    “我这是在做梦?”

    回溯记忆,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和舍友打游戏,打的还是当下热门的英雄荣耀。他记得清楚,自己用的游戏角色叫安琪之眼,正一二技能大招准备一套秒人呢。

    所以为什么毫无征兆,就来到了这个奇怪地方?

    记忆全部理清,许乐明更加觉得奇怪了,难不成是自己打游戏猝死不成?

    要说这样,玩游戏玩的时间确实也挺晚,都深夜一二点了…不过自己早晨睡到下午,也不至于因为这原因寄了吧!

    倒是做梦可能比较大…

    他伸出左手看向自己手臂,上边包裹着一圈灰色雾团,再低下头看向下身,衣物也是被灰雾包裹着,看不清晰。

    再结合自己感知上的模糊,这和做梦也差不多。都是看不具体,思绪不集中。

    “这是个清醒梦。”许乐明自言自语,让自己确信了这点。

    定义了自己当下的环境,惶恐感稍微褪去了些。

    忽然他想到刚刚听见的声音,那声断续短暂的“鸟鸣”。

    念头刚起,就有声音传来了。

    不知何时,在前方不远的云层中间,漂浮着一个点滴深黑色状物,那声音就是从里边传递。

    “…永恒星空的…见证者…祈求…”

    这次的声音细腻有质,亦或许是意识清醒的缘故,能清楚判断出听到是个女孩的声音。

    微茫间,他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和这黑色物质中的联系,似乎自己和这有种相对密切的关联。

    这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情感。

    莫名能从这水滴状的深黑色物质中体会到,亲切、未知、危险的感受。

    似乎只要接触,就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他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要做出行动,改变当下的环境状况。

    或许是在这片灰白中待的久了,由或许是好奇,他不自觉的踏出脚步,从灰色云层包裹的正中,朝黑色悬浮状物前进。

    脚步踏在灰雾上,有股泡沫般的轻柔。

    一步,两步,四周没有声音,黑色雾滴也不再传出声响。

    寂静中,许乐明恍惚觉察到自己已然穿过了云雾地面,走到了黑色雾滴的周围。

    接着,他下意识的伸手。

    触碰这黑色雾滴。

    忽然间脑袋一抽,毫无征兆的,视线一下断灭成黑灰。接着如同电影院谢幕的开灯,闪过一道烈芒。

    脚底一空,整个人蓦地下坠。

    灰色雾气不再,视线中全然是一片黑色的点面画卷,闪烁着犹如岩泥的线条,粘稠的图画景象。

    就在这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中,画面扭曲涣散,忽然咔哧一声褪去。

    呼呼呼呼……

    许乐明剧烈地喘着气,呼吸新鲜空气。

    惊悚的黑色压抑中,视线画面渐渐有了色彩,在缓慢恢复。

    耳朵里的空鸣不再,有阵阵嗡响逐渐变小,变细。

    他只觉得自己从死门关走回来,浑身上下无一处没问题。只是思绪还停在灰白世界中。

    是梦吗?怎么会这么真切?

    不,这里或许还不是现实…许乐明抬起头,看到周围的景象,心中一沉。

    低暗夜色下,映入眼中的是一间宽大的房间,黑漆干裂的石质地面,古朴朽烂的砖墙。砖墙上涂着褪色的白灰,部分地方贴着麻绸布艺,上边印有图画,只是都看不清晰。

    房间内有壁炉和木桌,两个凳椅散乱倾倒在木桌附近。

    梦中梦?还是说……

    许乐明眯起眼,让眼睛中的噪点减缩,将周围的事物看的更清些。

    浅褐色的古老木质家具,似是女性人像的墙壁图画,微蓝的月光,有些朦胧涣散。

    木桌上是几本暗黄色的书,一支羽毛笔,一座银质烛台,还有一个形貌模糊的木雕。

    边处的窗洞撒着淡淡月华,透过残缺的窗纱落在房间上。

    空气有股腥湿的沉闷,一些尘土涂料碎屑可见,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滞已久,像是一间久远遗失的空房。

    许乐明深吸了口气,低头扫了自己的装束。

    夏装的短袖,印有条纹的长裤,简易拖鞋…都是和现实自己一模一样的装饰。

    所以这只是个梦境?他注意身上的衣装有股道不明模糊感,或许这只是处相对真实的梦境,就和初才的灰白界域一样,只是更加真实些。

    许乐明摸了摸地面上的灰尘,看着土灰随着淡风吹散。

    这种也过于真实了。除了视觉上的部分模糊感,触觉嗅觉视觉和听觉都和现实一般,十分明晰。

    这真的是个梦?

    尽管他十分怀疑,但此刻的情况就是这样,身在一处莫名其妙,充满虚幻和奇异的地方。

    收拢情绪,他觉得有必要观察下更多东西,即便这有可能只是个梦。

    视线从书桌收回,环顾四周,最后停留在对边的房门上。

    房门是半敞着,斜出一个夹角,夹角外空间是一片雾蒙蒙的黑暗,似乎外边是封闭着的,没有月光能照亮到那边。

    看着黑色无光的地界,许乐明不自主的感到害怕。或许是太过真实了,对未知的黑暗有着本能的恐惧。

    他原地静站着,过了一会儿,或许是几秒钟或许是几分钟。忽然有了些许灵光闪过,认为自己不该驻留原地,于是本能的向前移动。

    脚步踏在这石质地面上,传递来沉稳而有力的触感,有些凹凸。一些细而脆的旧石被踩踏磨平,变做细沙。

    脚步踏出,莫名觉得思绪更加清晰,模糊感愈加褪去,这片地界更加真实起来。

    房门外的黑暗也慢慢浮出物件轮廓,一些房屋陈设的外部线条。

    不觉然间,他已经走到房门边处,距离门外不过半米。

    吸了口气,感受着朽木尘土的气息,缓缓推开这暗红色泽的木门。

    咔嚓……

    整间房间回荡着木门的刺耳摩擦声。

    木门被完全推开,屋内窗外的淡淡月色接连散着过来,照亮门外的景象。

    这是一道不宽的楼道,道路质地都是石质,两边是隔行排列起的石柱,连接着两端路口。

    走出门,往黑暗道路左右探看。

    是一个中世纪的房子…许乐明心里猜测,借着微落月光观察着周围。

    或许是某种错觉,黑暗没那么浓稠,视线又能透出几分观察局面。

    楼道很长,布满暗红破碎的绸缎,上边堆满灰尘。走到楼道侧边下看,石柱扶手之外是一处类似大厅的宽大场所,有许多物件陈设都埋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这里似乎不是某个房子,更像是一座宫殿,一座城堡内厅。

    寂静,无人,古代房间…这些字眼联想起来,总觉得诡异异常。特别是感知周围越来越真切,这股悚然的害怕感也愈发增多。

    周围十分安静,风声也都没了动静。

    许乐明咽了口唾沫,能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跳声。低头下看,自己的装束变得清楚,一些图案隐隐约约显示出来。

    错觉吗,这么感觉越来越逼真了?

    他皱起眉头,有种自己在被同化的感觉,只是这感觉微落也毫无根据,似乎是一闪而过的猜想,一次思绪的念动。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散去脑海中各种猜想。

    再继续猜测下去,时间就平白无故浪费掉了!必须行动起来,挖掘些线索。

    确定了这点,许乐明压抑住对黑暗的本能恐惧,往楼道一侧走去。

    踏踏踏…

    脚步声清脆,回荡在这座宽大城堡里。

    紧绷着身体走着,克制住脑内的各种思绪幻想,借着微落的视距观察道路。

    这楼道是弧线延伸着,环形建立。路过的石墙上挂着壁画,似乎比房间内看的清晰,只是没有光线,看不了画像内容。

    小心翼翼的扫过,继续凝聚心神往前走。不多时,就看到前方有些淡光。

    那似乎是另外一个房间门口…他观察着散出的光线形状猜测。

    想到另一个房间就在不远处,他不自主的加快步伐,企图快速度过这片短暂的黑暗。

    走了一段路,恍惚间,许乐明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片散出的光越来越稀薄,比前几秒暗淡了许多。

    月光被浓雾遮挡了?还是自己的错觉?

    他原地顿了顿,接着转身往来前的房间看去。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的淡光景象,而是一片浓稠的黑暗。犹如被黑云遮蔽,视线中许多深黑色和灰黑混合的雾黑。

    许乐明心里咯噔一声,加重了呼吸的频率。

    然后他猛地回身,往前一刻看的地方扫过。

    那里黑雾浓浓,没有一点微光照耀。

    月亮暗的有这么快吗?不对,云层再怎么遮挡也不会使光突然变得这么漆黑。

    他忽然想到一个不对劲的点,现在没有了光线,为什么自己还能看到周围的东西?

    眯起眼,他低下头看去,环顾一圈确认了这点。自己能隐约看清身边半米区域范围内的景象!

    不是依靠光线,而是另一种视觉,一种眼瞳的感知?还是本能具像的画面?

    这种感觉很微妙,许乐明也道不明白。只明白自己睁着眼,不依赖光也能看清东西。

    所以,为什么会忽然没了光线?

    咔嚓咔嚓…

    忽然一声连续的摩擦声传来。

    是房门推动的声音,声音很近,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

    许乐明一时间屏住呼息,整个人完全紧绷起,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黑雾浓浓,什么也看不清。

    是之前的木门?不对,这声音距离很近,不是来之前的房间!可是来的路上还有其他房间吗?

    或许是风吹的动静,这里的房间普遍古旧,而且还都是木门,不无这种可能。

    这里只是梦,这里只是梦而已…许乐明内心自语,鼓励自己。

    啪踏!

    忽然一声重响。

    似乎是某个重物掉落下来,传来剧烈的震荡声。

    许乐明浑身一震,一动不动。

    压抑着呼吸声,平息快速跳动的心脏。

    寂静中,他能感到指间的冷风,手掌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和臂膀上的紧张抽动。

    这或许也是风……

    登!

    忽地又一声响传来,打断脑海中的思绪。

    再新的猜想还没浮现时,那声音再度传来。

    登…登…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脚步声,声音缓慢低微。伴随着某种水滴的滴答声,缓缓走着。

    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许乐明仿佛能联想到一个赤着脚,浑身包裹着黑雾的怪物,正口水粘液吐着,一步一步缓缓向着他走过来。

    想象似乎具像成了周围的黑暗,此刻只觉得黑暗中有无尽的危险恐怖,莫大的威压震慑着他,使他僵呆在原地。

    他很想转动身躯,快速逃离这里。但是恐惧感压制住了这股剧烈的行动力,凝聚起的力气变做毫无意义的抽动,原地颤抖着。

    再下一秒钟,又变成湿冷的汗水滑过四肢,双腿失去力气,滑倒趴伏。

    登登登…

    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在前方几米处!

    许乐明眼睛睁大,凝视着黑暗,面容僵硬发白。

    登!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心跳剧烈跳动着,自己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身体发热的厉害。

    模糊的视线中,黑雾萦绕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边迸射出来,如同利爪,在黑暗中忽闪忽灭。

    “停下了?!”许乐明全身被冷汗浸湿,脑海思绪中闪出诸多念头。

    “不,那东西就在前面,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几米的距离!”

    “那很危险,必须离开!”

    强大的思绪抵御本能的恐惧,接着在巨大的战栗感下,一股细微的力量延至全身上下。

    在发觉自己有能力移动时,他连忙转过身,抽动着肢体,从趴伏姿势转变成站立。

    紧咬着牙,抽出力气迈出脚步,正要往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去。

    必须离开!

    踏!

    右脚刚一踏出。

    忽然视线中的黑暗浓雾滚动,一根粗壮的藤条触手猛地穿出黑暗,穿过他的腹部。

    噗!!!

    肚皮炸出血花,深色的血水溅的到处都是。

    许乐明呆呆的看着这根突如其来的漆黑触手,身体一动不动。

    死了?

    视野变得朦胧,意识变得恍惚。温热褪去,冰冷无比。

    感知着液体的流动,画面渐渐变的空白。

    接着,他感到身体被剥离,一股阻隔的障碍感。再然后是脑袋,肉身渐渐传来刺痛。

    下一时刻,意识从空白中收束,脑海渐渐有了思想。外物的感知也一同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