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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次跌倒引焦虑,吾日三省历心劫

    “姐!八十万啊,你说借就借了,还不要担保,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

    我弟从医院回来,得知我又擅做主张,替昆瑞担保,责备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下去了。

    他是去找中医院的朋友给我开药了。

    “算了!希望昆瑞能尽快还回来吧。”

    我弟转身去了厨房,打算给我熬粥。

    我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抽干了血液似的,虚弱得厉害。

    “俊俊!药呢?你忘记拿药回来了?”

    我妈追去厨房问,房间不隔音,厨房与卧室只隔了一堵墙。

    “妈!医生要望闻问切才开药。我熬点粥给姐喝,下午让明军开车送姐去。”

    “颜儿已经……六天……不吃不睡……了,俊俊!我怕!”

    我妈忽然哭了,许是捂着嘴,哭声压抑而断续,像损坏的水管,时而滴答几声。

    我的心忽然像被重锤击打,我怎么又让我妈伤心了。

    我明明已经表现得这么豁达这么坚强了,夜半生病我也不想啊!

    “妈!你不是变着花样给姐弄吃的了吗?她是吐了些,但也吃进去了一些。别担心,下午医生看看就好了。”

    我弟在粥里加了玉米粒,开大火熬了半个小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玉米的甜香。

    “姐!我给你熬了你最喜欢的玉米粥,起来喝点儿。”

    我艰难地抬起身子,靠在床头喝粥,才喝了几口,又开始要吐。

    “颜儿!”我妈拍着我的背脊,我干呕了一阵,并未吐出任何东西。

    “俊俊!你现在给明军打电话,让他来送颜儿去医院。”我妈说。

    “打车去吧!”我弟也急了,上前来扶我。

    青竹市中医院,木桌长边坐着主任医师戴新明,他六十岁左右,圆脸,厚唇,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看字时会把眼睛摘下来。

    戴主任出生于中医世家,他是第五代传承,中医底蕴及临床经验非常丰富。

    木桌短边坐着我,我妈和我弟站在我身后。

    我左手放在号脉专用软包上,戴主任伸出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搭在我腕上。

    号完脉看舌头,用手电光照着查看喉咙,戴上听音器听心音。

    一连串常规检查后,戴主任摘掉眼睛看我在医院做的各项检查报告。

    开药前说要先上个厕所,两分钟后我弟也出去了,我和我妈在诊疗室等。

    十多分钟左右后戴主任才回来,开始询问我的工作和现状。

    我自然如实相告,包括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

    “创业初期遇到困难在所难免,不要想得太严重了,工作要慢慢做,急不得。”

    “很多病人遇到过你这种情况,比你严重多了,万幸你没造成器质性病变。”

    “你只是情志不舒,肝气郁结,影响肠胃功能失调,吃几副药就好了。”

    “工作最好停了,先调理两个月,你自己要学会纾解。”

    既然吃几副中药就可以痊愈,有必要停下工作吗?

    “医生!她不恐惧了,只是睡不着吃不下,有这么严重吗?”我妈本能地觉察到危险,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她有恐惧病史吗?”戴主任没有回答我妈的问话,而是扶了扶眼镜诧异地问。

    “之前一直有,最近已经好了。”我妈回答。

    “工作停了,必须卧床休息,有好身体才能做大事嘛。”

    刚才是“最好”,这次上升为“必须”了。

    “你抓完中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同步治疗效果更好。”这次戴主任直接对我弟说了:“情志不舒会产生很多疾病。”

    “好!”我弟回答,他第一次知道我有恐怖症病史。

    于是看完中医,我弟又把我拖去精神病院看心理医生。

    我不知道戴主任给我弟交待了什么,当我走进精神病院时,我看到几个精神病人在院子里,或无缘无故大叫,或不停嘻嘻傻笑,还有一个随时要扒掉自己的裤子。

    这是内院,我们本没有机会进去,但主治医生不在,精神病院又在维修,于是我便被分配到内院找另一个心理医生治疗。

    治疗?我来精神病院治疗?我患了精神疾病,可能也会像院子里的病人一样,毫无意识和羞耻的撕碎自己?

    我被吓住了,全身冒出了冷汗,身体开始无意识发抖。

    这是另一种恐惧,我知道它不一定会发生,但我再不疗愈自己,是完全有可能的。

    心理医生讲了通大道理,无外乎放下放开淡定云云。

    但其实,不在其身,怎么可能体会其中感觉。

    最后心理医生得出结论,我是压力过大,焦虑过度,并给我开了三个月的黛力新和甲钴胺,我回来就扔在了一旁。

    这算什么治疗?为何恐怖症用黛力新,焦虑症也吃黛力新?

    压力过大,焦虑过度,需要他提醒,我自己不知道吗?

    我想起曾经半夜尖叫哭泣,想起被掩藏至内心深处的痛苦,明白这次又是身体在欺骗我。

    白天可以借助忙碌骗自己,夜晚潜意识却溜出来,真实的反应我的脆弱。

    潜意识埋藏太深了,我要怎么疏导它让它不在作怪,还我正常健康的身体呢?

    恐怖症可以通过转移并减少关注减轻,潜意识也能吗?人类的梦境是否是潜意识在汇总,在回忆,在筛选呢?为何我们有时候做的是好梦,有时候却噩梦连连?

    我饱受恐惧症困扰,噩梦更是数不胜数,有时候下午发生的事情也会进入梦中,但也有些梦境是从未去过的场景。

    弗洛伊德研究梦境,认为人格结构是由本我、自我、超我三部分组成的。

    本我即原我,是指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是一切心理能量之源,按快乐原则行事,以求得个体舒适为目标,是无意识的,常常不被个体所觉察。

    自我即自己,自己可意识到的执行思考、感觉、判断或记忆的部分,自我寻求本我冲动,保护整个机体不受伤害,为本我服务。

    超我是人格结构中代表理想的部分,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内化道德规范,内化社会及文化环境的价值观念而形成,主要监督、批判及管束自己的行为,超我追求完美,是非现实、无意识的,遵循道德原则。

    我如此虚弱痛苦,本我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我不能准确感知光线,不能流畅讲话,自我也受到了伤害。

    我想借京市之行跻身企业家行列,保持公司持续稳定,让宁晋对我刮目相看,却不料反而给自己带来了经济危机,理想和现实完全背离,超我的完美主义受到了打击。

    如此说来,我必须降低超我预期,改变自我,完善本我,方能解除真正的痛苦。

    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但我要改变自己,彻彻底底。

    我开始早晚做瑜伽冥想,稍微有点体力便去家门口停车场散步,每天都花时间自省,找到导致我生病的真正根源,除此之外,我还买了十字绣,用来转移我的关注点。

    “你这样子怎么绣?”我妈无比担忧,我像个纸人般脆弱,只需一阵风就可将我摧毁。

    “我要休息两个月,不绣十字绣天天干坐着啊?”

    “那好吧!”我妈见我肯答应休息,便同意了。

    我喜欢“大展鸿图”冉冉升起的太阳,喜欢蜿蜒曲折的万里长城,喜欢振翅高飞的雄鹰,还有那苍翠欲滴的青松。

    我从太阳开始绣,当艳丽的红色渐渐氤氲扩大时,我也似乎变得热烈起来。

    第一次绣十字绣,什么都要学,我又一次专注在学习上,渐渐淡忘了心中急切的需求。

    没错!吾日三省,终于找到了困扰我的根源,这根源便是宁晋。

    我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宁晋刮目相看,让他为自己浪费我的才华后悔。

    二十年的夫妻,二十年相濡以沫,互相影响,我太想要证明自己了。

    可是我年逾四十,又缺乏社会经验,栽个跟头再正常不过,我却因为不能尽快产生效益而焦虑,不能尽快向宁晋展示自己而痛苦。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感受?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被他影响?我是人是虫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是我自己的!想明白了这点,我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