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梦
“撒豆成兵，改天换地……”
不大的房间里，秉烛夜读的少年人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喜悦。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边角都已经破损严重的手抄书。
一页，又一页。
历凡痴迷又贪婪地沉醉于书中的故事。
很快，这本不太厚的旧书就翻到封底了。
“后续内容请见第二卷……见鬼。”
这本书是历凡从说书的那个小老头手上收来的，也不知是他抄的哪儿的书。
这种手抄本，一般都不可能收集全册。
后续的故事，他大概是很难再找到了。
历凡合上书本，将其端正地摆放在桌边的书摞上面。
揉了揉眼睛，困意涌上心头。
吹灭了油灯，脱下打着补丁不算太厚实的棉衣，少年钻进被窝中。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透过指缝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忽然有些感触：“四年了啊，也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按大乾朝的规定，16岁就成年了。
就历凡所知，周边几个郡大多数城池都有着通行审核，而未成年人是无法办理通行证件的，除非有大人带着。
要不是有这个规定，他早就想离开淮阳县去寻觅仙踪了。
想着想着，历凡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
同一时间，清心观紧闭的正殿内，老者早已化作一团光芒进入神像。
白天历凡对神像上过香，就在无形中建立了一道联系，老者就能通过神像施展入梦术进入历凡的梦中。
他感受到历凡已经进入梦乡，立刻施展入梦术。
模糊的光霎那间包裹住他，带着他穿越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然后降落在一块岩石上。
老者花了片刻时间宁心静气。
以防止自身情绪波动引起梦主的察觉，造成噩梦或是生出心魔怪病。
白发白须的老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地面和白得无暇的广阔天空。
脚边的净是是坚硬的黑色岩石，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
从地面倾斜的角度，老者判断自己处在一座巨山的半山腰位置。
望不到尽头的山峰直入天际，消失在可视范围外。
他开始寻找梦主的本体所在。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在山腰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也没什么变化。
“看来得用那个了。”
老者竖起二指，口中念念有词，闭上双眼，霎那间天地景色在他脑海中疯狂的收缩，他似乎彻底变成一个局外人，进入了旁观视角。
然而，令老者不解的是，天地景象收缩了良久，却还是纯黑色望不到头的地面，和一望无尽白色的苍穹。
终于就在老者快要放弃的时候，白色的天边开始出现变化。
先是淡淡的棕色，随后越来越深，直到变成黑色。
那种黑，和“地面”的黑不同，更加深邃，神秘，犹如天地初开的混沌虚空。
老者这时还在疑惑，这到底是什么。
然而随着那天际的不断靠近，原本是笔直的边界开始出现弧度。
弧度越来越大。
终于老者明白了，这所谓的“天空”是什么。
那不是天空，
那是少年的瞳孔！
而这所谓的地面，更不是什么地面，只是少年人的一根眼睫毛罢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
原来，他是这么的渺小，
渺小到一根睫毛对他而言都是一个世界。
“啊——！”
再也承受不住那种巨物的压迫感，梦中老者的身形和意识瞬间破碎崩溃，他恐惧的大叫一声，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趴在道观正殿冰冷的地上了。
冷汗浸湿了衣衫，他哆哆嗦嗦地坐起身，将衣服裹紧了些。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天神威严的模样，分明是个头发散乱的邋遢老头。
靠着墙边坐着，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心中惊惧无比。
“他到底是什么？！”
他强撑着站起来，双腿抖动个不停。
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寒冷。
忽然，他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陆巡啊陆巡，修道三百载，怎么还是这般鲁莽！”
“如果那真仙寻来，我大概只好以这条老命来平息他的怒火了……”
“不过……呵，那位真仙恐怕都没发现我的存在，也许我对他来说，连虫豸都不如……”
“睡觉吧……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赐福工作……我也老了啊，你也不年轻了……”
老者喃喃着，看了眼这陪伴了他多年的神像，叹了口气离开了道观的正殿。
而此时历凡依旧在梦里，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一名老者来过。
“这怪鸟虽然长得不咋样，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梦中的少年一边翻动着面前临时搭的简易烤架上放置的两只怪鸟，一边啃着手上的这只。
细看会发现这鸟竟然有九个头，可惜毛都被烧没了，难以辨认原本的样貌。
“嗝~”
历凡将鸟骨头架子随手一扔，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这是第八只了，实在吃不下了。没想到烧了一只来了俩，烧了俩来一群。傻鸟傻鸟，果然不是白叫的。”
历凡将烤架上的两只拿起，准备随便刨个坑埋了，然而那两只怪鸟竟然融合在了一起，十八只脑袋抽风了般的扭动，一同发出刺耳的鸣叫：“喔喔喔！”
梦境瞬间破碎。
“喔喔喔！”
“啧。”
历凡捂着双耳，把头往被窝中埋深了些。
“喔喔喔！”
公鸡刺耳的鸣叫声一遍又一遍响起，历凡烦躁不已，但却无能为力。
“真想把那只破锣嗓公鸡给烤了吃。”
历凡揉了揉眼睛，周围的寒气让他不想钻出被窝。
但他必须要起床了。
因为如果现在不赶紧把馒头包子蒸起来，等一会天亮了，就会有人来买早点，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衣服，看了眼桌上铜镜中的自己。
一如既往地帅气。
揉面，烧水，上屉，打坐……一如这四年来的大多数早晨。
天刚蒙蒙亮，第一批馒头就已经蒸好了，刚蒸熟的面团总有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清香。
而清心观今天的早晨，也飘散着同样的清香。
“今天是馒头诶，我最喜欢馒头了。诶？师兄你怎么多一个馒头，不公平，分我一半。”
王姓胖道士领了自己的早餐，来到周翔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道。
“王元基，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周翔平静地说道。
“不过师兄，你是不是变帅了？”
胖道士盯着师兄的脸，忽然有些疑惑道。
周姓道士缓缓抬起眼，双眸虽泛着寒光，脸上却露出微笑道：“我一直都是如此。”
胖道士挠了挠头道：“是吗？我记得你之前，脸好像是……嗯，好像……好像确实是这么帅，对啊，嘿，我问这个干嘛，师兄一直是这么帅的啊。”
胖道士嘻嘻一笑，接着啃馒头。
周翔吃的很快，没一会就吃完了，随即起身，来到领餐处。
那里，一位国字脸男子正忙碌的打着粥，分着馒头。
周翔直接插队过去，开口道：“小李，再给我两个馒头。”
接过馒头，周翔看着眼前这位“小李”，轻声开口道：“行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去外面，把道观里的雪扫了。”
“好的，周师兄，我这就去。”
“等等。”
被称为“小李”的国字脸男人停下问道：“周师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带着我的八方盘？”
那国字脸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在贴身口袋中摸了摸，大惊，掏出那复杂的罗盘，捧着，跪在地上惊慌地说道：“对不起，师兄，不是我偷的，真的。我也不知道这罗盘怎么在我身上的。”
这声音吸引来了众人注视。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什么，小李竟然敢偷拿大师兄的八方盘？”
“听说李家村是个穷地方，没想到人穷还志短……”
周翔忽然开口打断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行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去扫地吧，大家吃饭啊，看什么看？”
其他的道士连忙开始吃饭。
周翔将那罗盘拿在手中，看着那国字脸男人点头哈腰，然后急匆匆跑去门外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看向那罗盘中的指针。
原本飞速旋转的指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停了下来，殷红的针头此刻正正地指着他的胸口。
指着“周翔”本人。
不大的房间里，秉烛夜读的少年人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喜悦。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边角都已经破损严重的手抄书。
一页，又一页。
历凡痴迷又贪婪地沉醉于书中的故事。
很快，这本不太厚的旧书就翻到封底了。
“后续内容请见第二卷……见鬼。”
这本书是历凡从说书的那个小老头手上收来的，也不知是他抄的哪儿的书。
这种手抄本，一般都不可能收集全册。
后续的故事，他大概是很难再找到了。
历凡合上书本，将其端正地摆放在桌边的书摞上面。
揉了揉眼睛，困意涌上心头。
吹灭了油灯，脱下打着补丁不算太厚实的棉衣，少年钻进被窝中。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透过指缝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忽然有些感触：“四年了啊，也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按大乾朝的规定，16岁就成年了。
就历凡所知，周边几个郡大多数城池都有着通行审核，而未成年人是无法办理通行证件的，除非有大人带着。
要不是有这个规定，他早就想离开淮阳县去寻觅仙踪了。
想着想着，历凡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
同一时间，清心观紧闭的正殿内，老者早已化作一团光芒进入神像。
白天历凡对神像上过香，就在无形中建立了一道联系，老者就能通过神像施展入梦术进入历凡的梦中。
他感受到历凡已经进入梦乡，立刻施展入梦术。
模糊的光霎那间包裹住他，带着他穿越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然后降落在一块岩石上。
老者花了片刻时间宁心静气。
以防止自身情绪波动引起梦主的察觉，造成噩梦或是生出心魔怪病。
白发白须的老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地面和白得无暇的广阔天空。
脚边的净是是坚硬的黑色岩石，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
从地面倾斜的角度，老者判断自己处在一座巨山的半山腰位置。
望不到尽头的山峰直入天际，消失在可视范围外。
他开始寻找梦主的本体所在。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在山腰走了很久，周围的景色也没什么变化。
“看来得用那个了。”
老者竖起二指，口中念念有词，闭上双眼，霎那间天地景色在他脑海中疯狂的收缩，他似乎彻底变成一个局外人，进入了旁观视角。
然而，令老者不解的是，天地景象收缩了良久，却还是纯黑色望不到头的地面，和一望无尽白色的苍穹。
终于就在老者快要放弃的时候，白色的天边开始出现变化。
先是淡淡的棕色，随后越来越深，直到变成黑色。
那种黑，和“地面”的黑不同，更加深邃，神秘，犹如天地初开的混沌虚空。
老者这时还在疑惑，这到底是什么。
然而随着那天际的不断靠近，原本是笔直的边界开始出现弧度。
弧度越来越大。
终于老者明白了，这所谓的“天空”是什么。
那不是天空，
那是少年的瞳孔！
而这所谓的地面，更不是什么地面，只是少年人的一根眼睫毛罢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
原来，他是这么的渺小，
渺小到一根睫毛对他而言都是一个世界。
“啊——！”
再也承受不住那种巨物的压迫感，梦中老者的身形和意识瞬间破碎崩溃，他恐惧的大叫一声，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趴在道观正殿冰冷的地上了。
冷汗浸湿了衣衫，他哆哆嗦嗦地坐起身，将衣服裹紧了些。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天神威严的模样，分明是个头发散乱的邋遢老头。
靠着墙边坐着，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心中惊惧无比。
“他到底是什么？！”
他强撑着站起来，双腿抖动个不停。
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寒冷。
忽然，他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陆巡啊陆巡，修道三百载，怎么还是这般鲁莽！”
“如果那真仙寻来，我大概只好以这条老命来平息他的怒火了……”
“不过……呵，那位真仙恐怕都没发现我的存在，也许我对他来说，连虫豸都不如……”
“睡觉吧……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赐福工作……我也老了啊，你也不年轻了……”
老者喃喃着，看了眼这陪伴了他多年的神像，叹了口气离开了道观的正殿。
而此时历凡依旧在梦里，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一名老者来过。
“这怪鸟虽然长得不咋样，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梦中的少年一边翻动着面前临时搭的简易烤架上放置的两只怪鸟，一边啃着手上的这只。
细看会发现这鸟竟然有九个头，可惜毛都被烧没了，难以辨认原本的样貌。
“嗝~”
历凡将鸟骨头架子随手一扔，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这是第八只了，实在吃不下了。没想到烧了一只来了俩，烧了俩来一群。傻鸟傻鸟，果然不是白叫的。”
历凡将烤架上的两只拿起，准备随便刨个坑埋了，然而那两只怪鸟竟然融合在了一起，十八只脑袋抽风了般的扭动，一同发出刺耳的鸣叫：“喔喔喔！”
梦境瞬间破碎。
“喔喔喔！”
“啧。”
历凡捂着双耳，把头往被窝中埋深了些。
“喔喔喔！”
公鸡刺耳的鸣叫声一遍又一遍响起，历凡烦躁不已，但却无能为力。
“真想把那只破锣嗓公鸡给烤了吃。”
历凡揉了揉眼睛，周围的寒气让他不想钻出被窝。
但他必须要起床了。
因为如果现在不赶紧把馒头包子蒸起来，等一会天亮了，就会有人来买早点，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衣服，看了眼桌上铜镜中的自己。
一如既往地帅气。
揉面，烧水，上屉，打坐……一如这四年来的大多数早晨。
天刚蒙蒙亮，第一批馒头就已经蒸好了，刚蒸熟的面团总有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清香。
而清心观今天的早晨，也飘散着同样的清香。
“今天是馒头诶，我最喜欢馒头了。诶？师兄你怎么多一个馒头，不公平，分我一半。”
王姓胖道士领了自己的早餐，来到周翔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道。
“王元基，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周翔平静地说道。
“不过师兄，你是不是变帅了？”
胖道士盯着师兄的脸，忽然有些疑惑道。
周姓道士缓缓抬起眼，双眸虽泛着寒光，脸上却露出微笑道：“我一直都是如此。”
胖道士挠了挠头道：“是吗？我记得你之前，脸好像是……嗯，好像……好像确实是这么帅，对啊，嘿，我问这个干嘛，师兄一直是这么帅的啊。”
胖道士嘻嘻一笑，接着啃馒头。
周翔吃的很快，没一会就吃完了，随即起身，来到领餐处。
那里，一位国字脸男子正忙碌的打着粥，分着馒头。
周翔直接插队过去，开口道：“小李，再给我两个馒头。”
接过馒头，周翔看着眼前这位“小李”，轻声开口道：“行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去外面，把道观里的雪扫了。”
“好的，周师兄，我这就去。”
“等等。”
被称为“小李”的国字脸男人停下问道：“周师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带着我的八方盘？”
那国字脸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在贴身口袋中摸了摸，大惊，掏出那复杂的罗盘，捧着，跪在地上惊慌地说道：“对不起，师兄，不是我偷的，真的。我也不知道这罗盘怎么在我身上的。”
这声音吸引来了众人注视。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什么，小李竟然敢偷拿大师兄的八方盘？”
“听说李家村是个穷地方，没想到人穷还志短……”
周翔忽然开口打断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行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去扫地吧，大家吃饭啊，看什么看？”
其他的道士连忙开始吃饭。
周翔将那罗盘拿在手中，看着那国字脸男人点头哈腰，然后急匆匆跑去门外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看向那罗盘中的指针。
原本飞速旋转的指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停了下来，殷红的针头此刻正正地指着他的胸口。
指着“周翔”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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