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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向阳花

    陈晓林家的房子和周围邻居家的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但也因为这,他家也明显的好认。斑驳脱落的泥土院墙,一人高的刷了红漆但已褪色暗淡不少的木门,再看院子里的梧桐树、杨树,长得很是茂盛,枝枝叶叶竟遮住了半个多院子。

    他家的院子很大,靠东头的部分还养着牲口:一头牛、三只羊,栓牲口的旁边还栽着一棵山楂树。陈晓林依稀记得,小时候每年山楂树的果子成熟后,父亲都会拿出一些给他和冬婷做冰糖葫芦儿吃,味道虽不及镇上集市上叫卖的好些,但在那个年月里,兄妹俩已很知足了。当父亲做好给到他俩后,两个孩子总是先静静的看上一会儿。唉,那是舍不得吃啊,之后就又拿着跑到街上玩耍去了,好似在告诉其他的小伙伴们:看,我爸爸做的冰糖葫芦儿,你们没有吧。

    而对于陈维仁而言,家里能吃顿饱饭,每月有那么一次肉吃,赶集的时候能给一双儿女买点肉包子和烧饼回来,他就很感谢当下的日子了。他制作的冰糖葫芦虽稍显粗糙,但想着这样能让孩子们高兴高兴,也不管麻烦不麻烦了,削竹签、煮山楂、熬冰糖,作为父亲他一步一步地去做。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一截一截的土墙,

    在不停息的时光中

    丢失了模样。

    风里,

    盛开着向阳花。

    是夏,

    给了它生命的光。

    它在那里开放,

    它在那里开放,

    积攒着力量,

    依然向着远方。

    也陪伴着身下的土墙。

    时光,

    时光,

    不止地飞翔,

    ——《向阳花》

    陈晓林曾写下这样一个小段子,生活是苦的,但也是甜的。他觉得他要像向阳花那样活着,积极的吸取阳光,茁壮成长,只为秋天的收获,收获那一粒粒饱满的果实。

    从他记事起,爹和娘就日夜操劳,走南闯北的。记得那一年家里光景不好,晓林爹娘带着三岁多点大的他去京城谋生,把一岁大点的妹妹冬婷放在了姥姥家。

    经老家亲戚介绍,晓林爹娘在京城西郊地段给人看花棚,这一待就是三年。西郊那个地方靠近京城机场,多半时间,幼小的陈晓林只能是一个人在郊外自己玩耍。爹娘忙着上班,谋生计,全然没有时间看护他,他也很听话从来不乱跑。那时候,家里也拿不出钱来让他像京城的孩子一样去读个幼儿园,毕竟家里经济条件有限。

    有那么一天,晓林爹从雇主那里借来了些幼儿们读的书,多是雇主的外孙子之前读幼儿园时留下的,有厚厚的一大摞。

    从此,晓林爹就开始教年幼的陈晓林认字识画学拼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陈晓林迷上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课本,虽然都是旧的,但他依然觉得如获至宝。因那知识的力量始终吸引着他围在父亲的身边,只要是父亲一收工,他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让父亲讲上一两个故事才会作罢。但是,小小的陈晓林也会让爸爸哭笑不得。有那么一次,晓林爹让陈晓林读学过的拼音,当读到n的时候,一切正常,到o时陈晓林读成了圈。

    晓林爹又指了指q,“那这个呢?”。

    但对于q,陈晓林愣是想不起来怎么读了,他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急得是小脸通红。这个时候,只见晓林爹把戒尺拿了起来,陈晓林心中一急,

    “带尾巴的圈”脱口而出,晓林爹一听,哭笑不得,手里的戒尺又放了下来。

    长到六岁多的时候,陈晓林被安排回了山东老家,因为晓林爹知道孩子该上小学了,不能误了娃娃的学习。

    小轿车已在门口停稳,陈晓林不再想下去了,他和爹忙起身下了车。此时,木大庆也下车了,父子俩拿好行李,推开红色的木门,和木大庆一起进了院子。

    家里也没啥变化,三轮车还在院子里停着,车里放着一个竹筐和一杆秤,敢是晓林娘去外村卖完油条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

    陈晓林忙喊了一声“娘”,紧接着蓝桂花和冬婷便从屋里迎了出来,一家人寒暄着进了堂屋。

    蓝桂花看有陌生人来家里,忙对晓林爹说到,

    “你呀咋不早给我说下,家里要来客人,我这啥都没准备啊?”

    “你看我这脑子,对了,这是我发小黄文亮的妹夫,多亏了他,专程把我和晓林送到村上来。”

    说着,晓林爹招呼着木大庆坐下,又让蓝桂花和冬婷去准备下酒菜。

    木大庆忙推辞道:“不了,维仁哥,别让嫂子忙乎了,我这不能喝酒,开着车呢。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木大庆站起了身子,便向老陈一家子告辞。

    “这哪行,咋的也得吃过饭再走,你看,都到饭点上了。这时走,让人笑话的。”蓝桂花边说便拦住木大庆,让他坐下不准走。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上一句,老陈一家人都热情好客、实实在在,在村里有着极好的名声。

    “嫂子,我回去真的还有事,你看这样行吗,改天我再过来和维仁哥好好聊聊,那个时候啊我会不请自来,你们别见怪就是?再会再会。”

    说着,木大庆已来到了院子,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开车返回县城去了,老陈家最后也没再留木大庆,一是觉得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二呢,人家是老板,生意上的事肯定会很多,不能耽搁了人家正事。只是最后木大庆说的话,陈晓林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什么叫“不请自来”,莫非自己和木思燕谈恋爱的事被发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他想起书上说的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那个车到山前必有路,怕个啥啊。”想到这,陈晓林心中轻松了许多。

    老陈一家子送走木大庆后就回屋忙自己的事了。这个时候,冬婷在翻着哥哥和父亲的行李箱,这也是这个丫头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是在检查父亲和哥哥心里有没有想着她,答案肯定是有了。

    陈晓林包里给家里带的东西都是木思燕准备的,给他一家子五口人每人都有买。陈晓林的奶奶今年是住在他家的。这着实难为了木思燕,老的老,小的小,这买礼物是门技术活,也要有针对性。

    木思燕知道陈晓林有个妹妹,她给冬婷买了条白色的连衣裙,给晓林爹娘和奶奶买了点营养品。在火车上,晓林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包为什么大了不少,只是以为这小子从家里来时带的东西太多了不肯浪费又都带回去,哪里会想到是木思燕给他的。

    陈晓林向家里如实说了这些东西的来历,他有说到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要,只是木思燕一定坚持要买,索性就收下了。当然他还说自己也有回赠礼物,只是他没有木思燕有钱,象征性的买了一点点。

    陈晓林的爹娘倒没说什么,他们知道这是木思燕这孩子的一点心意。反正儿子也长大了,感情上的事他愿意就行,只要是当下不误了学习,他们也能接受。

    一家人正聊着,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骑着个自行车来到了院子里。老太太一米六的身高,背不驮眼不花,宽宽的脸庞,一脸的喜色。说来也奇怪,老人家竟没有几根白发,头发还是黑油油的,精神头还十足。

    陈维仁和陈晓林赶忙跑到院子里,只见陈维仁一把接过老人的车子,开口叫道:“娘,我回来了。”哦,原来老太太正是陈晓林的奶奶,陈维仁的娘。

    陈晓林说了句,

    “奶奶,您这是干嘛去了?”

    老太太拿起车篮子里的扇子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说道,“啥时候到家的啊?”

    “刚到家,娘。来,进屋我们坐着说话去。”

    陈维仁将娘迎进屋里,蓝桂花知道是婆婆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厨房里来到了堂屋。

    “娘,都对你说了多少遍了,咱家现在经济条件好些了。晓林爹在外打工能挣些钱,我呢卖油条也有些,咱家里还种着地,这日子会越来越好。您咋就是不听呢?一天几十里地的跑,去说媒,挣那辛苦钱干啥?”

    蓝桂花苦口婆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