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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垫背

    大理寺,张禄的书案上堆满了没有处理的公务,公文乱放一通,毫无章法可言。也许是屋内焚着香的缘故,方才抓耳挠腮的张禄现在有些昏昏欲睡,红色的官服更衬得他脑满肥肠。

    虚掩的门被小斯从外面推开,惊醒了睡梦中的张禄。他随手抓起身旁的公文,满脸不耐地朝小斯丢去。

    “你是瞎了吗?没看见我在睡觉?”

    小斯也早已习惯,只是仍旧唯唯诺诺开口“刚才公子差人来请大人回去,说是齐王到了府中。”

    “哗啦”一声,原本就坐的漫不经心的张禄一骨碌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书案上的公文也散落许多。

    张禄连忙站了起来,接着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你个蠢货,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备车!”

    “车已经备好了。”小斯低头回答。

    张禄匆忙往外赶,经过香炉的时候又骂骂咧咧“焚什么香,以后别焚了。”

    面对萧嵛给自己安排的婚事,萧肃心里有一万个不满。有人说萧嵛偏袒他,可他觉得,除了萧祁之外,自己与其他皇子并未有什么不同。而萧嵛对萧祁的苛刻,纯粹是萧祁自作自受。

    萧肃悠哉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桌子上放了些纸张,手呈握拳姿势悠悠搭在上面,只有食指在不停地上下摆动。

    “爹怎么还不回来。”张少元手上缠着绷带,在门外瞎转悠,焦头烂额自言自语。等了一会儿见张禄还不回来,便自己端了茶水给萧肃。

    也许是萧肃的不怒自威令他有几分害怕,手里端的茶盏竟有些洒了出来。

    “姐,姐夫你喝茶。”

    萧肃接过,轻“嗯”了一声,他看了眼张少元手上的绷带,淡淡品了口茶“以后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姑娘,这么多年他只喜欢过这一个人,你若再去招惹,六弟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知道了姐夫。”张少元点头答应,却并未放在心上。

    萧肃知道张少元禀性难移,也没有再做其他规劝,便随口问一句“你姐姐近来可好?”

    听到萧肃问姐姐的情况,张少元顿时喜笑颜开,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比平日的都要纯粹许多。

    “好好好,姐姐一切都好,谢谢姐夫关心!不过婚前见面于理不合,姐姐便在后院没来前堂。”

    “额.....嗯。那就好。”萧肃又无奈喝了口茶。

    张禄从门外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边跑边叫着“殿下,齐王殿下!殿下。”一路到了正堂,才正了正自己的衣冠。

    “殿下久等了。下次还请殿下提前告知微臣,臣好来迎接殿下。”张禄一脸诚恳看着萧肃。

    萧肃却转过身去,拿起那些写满了张禄与骆秉坤来往交易的证据,递到张禄眼前“大人的意思是将这些奔走相告吗?”

    只是瞥见了寥寥几行字,张禄额头上便全是冷汗“少元,你先出去。”

    张少元不明所以,不过他也正好不想待在那里,便带人退了出去。

    张少元离开后,张禄挺着的脊背就弯了下来,一直不停拱手作揖“殿下,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我只是一时,一时迷了心窍。只怪那骆秉坤太贪心,他才会被查出来。”

    “大人慌什么,这些是骆秉坤的罪证,与大人没有任何关系。”萧肃将那些纸张慢悠悠扔进屋内的炉子里。也不抬眼,只是看着它们一点点被燃成灰烬。

    “我只是来告诉大人,明日将骆秉坤移交刑部。”

    “!刑部?孔令臻...他是太傅门生,若真被他审出什么...”张禄眼眸中尽是担忧和害怕,语气也变得有些犹豫。

    炉子里只剩一团灰乎乎的灰烬,凉茶泼上,荡起一层灰尘,好似这些东西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些东西是在骆秉坤好友家中搜到的,现在这世上只剩我们三人见过,如今已经烧了。就算骆秉坤“污蔑”大人你,也不过是他信口雌黄,想拉大人垫背而已。况且,你本就与骆秉坤无关。孔令臻又怎么能查到你身上呢?”

    张禄怔怔站在那里,心里庆幸萧嵛赐了这门婚事,不然他们张家怕是要出大事。

    “殿下说的是,殿下今日来是为了商量小女的婚事。亦初自小便乖巧听话,同少元可不一样!”

    这点张禄确实没骗人,许都甚至没几人见过张亦初。她乖巧听话,极少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带着帷帽。歹竹出好笋,张亦初便是最好的证明。

    刑部大牢,果真如萧肃所说,即使骆秉坤告诉孔令臻,孔令臻也找不出任何证据。

    大牢阴冷,如今更是刺骨的寒,骆秉坤身上只穿了件脏兮兮的囚服,头发胡子也因为许久没有打理变得又长又乱。在这里吃饱穿暖都是妄想,更何况是其他呢。

    “骆秉坤,吃饭了。”狱卒送来硬邦邦的饭菜,食之膈应,弃之挨饿。

    骆秉坤不想死,更不想是被饿死的,只好满是嫌弃的填饱肚子。从前他被关在大理寺,哪敢说出实情,如今被送来刑部,他便都告诉了孔令臻,可是几天都没有消息,他便趁着这个间隙问狱卒。

    “这位小哥,孔尚书可有去查我提供的线索?”

    狱卒皱了皱眉头,满是疑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的案子现在由齐王殿下看着。”

    “我知道,难不成刑部就不管了?孔尚书可不会不管。”骆秉坤深知孔令臻的为人,知道他不会不管,所以才敢告诉他真相。

    告诉他真相的原因也并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不想自己一人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

    “孔大人当然不会不管!”狱卒听到他提孔令臻,便来了气。

    “你说的那些孔尚书已经派人去查了,可什么都没查到。齐王殿下下个月要同张家小姐成亲,还是君上亲自赐婚。你现在同我们大人说这些,不是害他是什么?”

    他将饭菜随手一丢,撒出来一大半,嘴里嘟囔着“在大牢里还不老实,连累我家大人得罪齐王。”

    骆秉坤贪污受贿,本就是要被问斩,就算张禄被查出来与他同流合污,也不能免了自己的死刑,最多只是拉了一个垫背的。

    现在知道齐王与张禄的关系后,更不能轻举妄动,他现在只想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活着。

    方才饥肠辘辘的骆秉坤现在一点也不饿,换做平常,他早就将饭菜捡起来吃了,而他现在却慌忙站了起来,双手扒住牢门“告诉孔尚书,是我记错了,那是我瞎说的。”

    “......”狱卒。

    萧宁韵从宫里出来后便整日偷偷摸摸跟着韩瑾,韩瑾也是不出她所料,整日寻花问柳,去哪儿都带着美人。流连烟花之地,丝毫没有节制,醉生梦死好不快活。

    今日也不例外,韩瑾又带着人出去,只是这次去了月婵坊。萧宁韵在月婵坊门外久久徘徊,抬脚又收回。

    “公...小姐,不如我们回去吧?”长风替她出了个主意。

    “不回!”萧宁韵的脾气又上来了,长风的话非但没有劝退她,还让她更加执着,她非要看看慕容姝到底是何人物。

    怕被人认出来,萧宁韵进去之后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刚坐下便四处张望。

    韩瑾就坐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不止位置显眼,整个人更显眼。他穿得华贵秀丽,身旁坐了两位醉仙楼的女子服侍,不停鼓掌叫喊,想不让别人知道都难。

    张桓一边抱怨一边给他倒酒“殿下,你声音小一些,别人都往我们这边看。”

    “那又怎样?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你还小,不懂。”

    他确实不懂,他不懂为什么好好的韩瑾来了许都之后就变了个人,整日发愁回去之后怎么跟姐姐交代。

    “我是不懂,不过姐姐肯定懂。”

    韩瑾听到后下意识离那两位女子远一点,后知后觉又“啧”了一声,觉得自己蠢透了。

    “你小子,又拿你姐姐来压我。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万一被她知道,骂我也是顺嘴的事。”

    中间台上那人便是慕容姝,纤纤素手拨动琴弦,随意又动听。一曲毕掌声起,有些人还没听够,便嚷着再来一曲。慕容姝也只是笑着拒绝。

    萧宁韵偏了偏头,一脸不服“哼,身为女子,当洁身自好,怎能做这种事情!”她的眼神一直跟随慕容姝,果然,还是在慕容姝的身旁看见了荀珩。

    荀珩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慕容姝,两人行为亲昵,不知羡煞多少人。更是气的萧宁韵随手抓起眼前的糕点往嘴里塞,以至于吃的太心急又喝了许多水。

    萧宁韵起身便要走,却撞到了人,还怒气冲冲向那人发火“你没长眼睛吗?怎么走路不看路!”

    “?我?这位姑娘,我好好走路,是你先撞的我。”

    不还嘴还好,还了嘴萧宁韵更是生气“这里地方这么宽,你非要走我旁边干什么!?”

    “好你个小丫头,你是故意找茬的吧!这又不是你家的路,我还不能走了?”那人说着还撸起袖子,好在长风将他吓了回去。

    “这就是我家的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

    萧宁韵不依不饶,依旧在冲那人撒气,眼眸中也有些许星星点点,引得周围人驻足观看。她现在委屈极了。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小妹,自小便被惯坏了,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我请公子吃酒。”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宁韵却不敢回头,觉得心虚又丢脸,但更多的是欢喜。那人讪讪笑着,知道是荀珩的妹妹后便不再纠缠。

    “妹妹?”众人散去,又从身后传来柔声细语,带着点疑惑和戏谑“你何时有了妹妹。”

    荀珩听出慕容姝在打趣他,便轻笑一声“我哪有什么妹妹,她是长乐...”

    公主二字还没说出口,萧宁韵便一股脑冲了出去。

    “先不跟你说了,泽方知道了要骂我。”荀珩留下这句话便追了出去。

    韩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手里的葡萄也没停下,只是安静地看着。张桓却结巴起来“殿殿,殿下,那不是公主吗?”

    “是公主,怎么了?”

    张桓蹭地坐直身体“坏了,要是公主看见你这副样子怎么办?要是她悔婚怎么办?完了,殿下没人要了。”

    韩瑾捂了捂耳朵,无奈皱着眉,将手里的葡萄塞进张桓嘴里“别嚎了,你家殿下我不愁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