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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惊变起桃林

    孟婆看着站在奈何桥上等待了许久许久的女子,轻轻摇头。她,无悲无喜,就好似一尊雕塑。

    现在细细想来,她刚来的时候已经忘记具体是那一年了。踏上奈何桥时问她是否需要喝下忘忧汤,她神色凝重的看向来时的路缓缓摇头,她说要等一个人。

    然而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漫长的时间过去,数之不尽的过客却没有一个让她心绪波动,有时候连自己都怀疑她还是一缕幽魂吗?

    不知已是何夕,不知到了何年。

    犹如雕塑的女子忽然抬起头看向一步步走向奈何桥的一缕魂魄,眼中泛出的激动让早已脱离凡人的孟婆都忍不住好奇。轻轻掐指,苦笑。

    她来此,已有三千年!

    等待了三千年的女子,艰难的举起三千年未动的手臂,对着疑惑看向自己的人轻柔说道:“你来了。”

    就似两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平淡的话语。

    手掌张开,一枚拇指大小的红玉。

    男子看到近在咫尺的红玉,强烈的熟悉感觉,鬼使神差般接过。

    立时脑海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疯狂冲击,尖锐的刺痛感让他已成为魂魄的身躯也难已忍受。

    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心底深处汹涌而出,艰难而又坚定的低语道:“紫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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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孤僻冷清的田间有一个孤零零的庄子。占地数亩,房舍几间。内栽有花草几处,鱼池方圆。处处精致典雅,简洁。”男子手摇纸扇轻声说道。

    弱冠之姿,面色白净,身穿青衫。

    “庄子坐北朝南,大门正对着如今的石刻。”展开的折扇并拢起来,指向数丈外的官道旁一块丈高的青石。

    “庄子外东南角有一棵桃树,水桶粗细。令人惊奇的是,这桃树自发芽始肉眼可见的冲天而长。最顶端分为两枝,互相缠绕,向上扶摇而去。”说到这里,不禁抬头看向天上,手中折扇展开举过头顶,欲挡住刺目的阳光。神态凝重,似乎真看到口中所说那连天通地的桃枝。

    “后来呢?那桃枝可真连到了天上?”旁边一女子希翼的问道。俏皮可爱,双眼清澈似水。

    “当然了!”男子道。

    “那桃枝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竟穿过十万八千丈的天地之隔到了仙界。无数仙人震惊无比,却无一人道出这棵桃树究竟是何种灵物。后来在桃枝刺破仙界的地方设下引仙台,从而这里成了凡人登天成仙的一处。最令人疑惑不解的却是这桃枝并没有停下生长,竟再次向上长了十万八千丈,最终去往了天外天。”

    女子灵动的双眼眨巴了一下,“你岂不是在骗人!周经有云,世间分仙境,凡尘和幽冥。仙境已是至高,仙境之上则为无穷尽,又怎么会有天外天之说?“

    男子脸色一怔,语塞无言。

    不禁扪心自问,对啊!周经上的确这样写的,自己被这些野史杂谈上的光怪陆离之事蒙蔽,竟没有想到它和周经背离之处,真是该死。

    看了一眼身前另一个淡雅恬静的女子,额头竟不觉冒出细微的汗珠。

    恬静女子正在四下打量观看,听到刚才还侃侃而谈的男子止住了话语,察觉到他的尴尬。朱唇轻启,“好了,萍儿不要去计较这些奇谈怪论。无论书本还是口口相传的故事,都会多有矛盾之处,咱们停足这里也不过满足一下好奇罢了。”

    萍儿轻轻吐了吐舌头,也注意到男子的窘态,嬉笑道:“那我再四处找找,看有没有遗留下来的桃核,那可捡到宝贝了。”

    盏茶工夫过后,萍儿一脸失望的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梦瑶师姐,刚才那个地方以前真的是一处登仙地吗?”刚坐下,萍儿不甘心的问道。

    车内摆设着一四方的低矮书案,离车两侧各有半尺供人行走。书案后是一张铺着锦被的软榻,两人此时坐在软榻上。

    恬静女子正拿着一本书细看,而书边许是因时间长的缘故起了毛边。

    泛黄的书皮上隐约能看出“野史杂谈“四个字。除了这四个字之外,再没有别的痕迹。

    想起这次外出时,师傅亲手交给自己,嘱托道:“无事之时,不妨多拿出来看看,当作消磨时间的真事也是有点乐趣的。

    听了萍儿的话语,忍不住举手佯装打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被师傅捡回抚养,所以取门派的名字为姓,单添一个瑶字。你怎么总喜欢把云梦拆开而叫我梦瑶师姐?岂不是找打!”

    “师姐,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看到云梦瑶师姐生气,萍儿急忙求饶道。

    云梦瑶知道她喜好玩闹,只是因为自己对师门的敬重,所以每次必须要警告一番。

    “登天成仙一事,虽然历来有传说相传,可在正史中却很少看到有记录之事。所以我也回答不了你。“云梦瑶道。

    说完再次看向书页,上面描写的故事过于惊奇,就好像是痴人做的梦一样。

    桃枝日升一丈,历经无尽岁月,终于到达了天外天。

    天外天,相传天地之主修行之地。世间一切生灵,除却仙格最为古老的几位仙尊之外,再没有他人知晓。这桃枝不知为何竟能一直生长到这里?而天外天是否似仙境一样?还是别有奇异之处?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得上来。

    看到这里,野史杂谈对这桃李花林的记录就结束了,云梦瑶第一次感到看杂谈竟也会意犹未尽!虽然前面详尽写了桃李花林景色的几页纸张,可这最后那一段描写却更加让人深思不已。

    天外天,仙境之上的存在。难道仙境并不是至高?它的上面还有个仙域,就是天地之主修行的天外天。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思绪。

    萍儿推开车窗,满是好奇的探头看去。

    乌黑的小点慢慢放大,一匹疾驰而来的快马。

    再离得近了,萍儿才看清快马上有一个身穿幽黑甲胄的人趴伏着。脸色变得惊奇,回身对着云梦瑶道:“师姐,是幽甲卫。”

    云梦瑶听后,忍不住轻蹙眉头。

    幽甲卫,王朝最精锐的军队。成立时间不详,何人创建不详。只知道幽甲卫常年镇守北原和中原交界的魃岭长城之上。

    魃岭,连绵长达八百里的高大山脉,东至大海,西至西漠。而魃岭长城就是在这蜿蜒的山岭之上建立,据传是为了镇守被人类驱赶的妖魔精怪所建。而最让世人不解的却是从未出现过的妖魔到底是传说还是真实?

    云梦瑶暗付,‘只听说幽甲卫镇守魃岭长城,可从未听到他们进入江南。’

    就在她思虑瞬间,马蹄声擦身而过。

    萍儿忍不住再次探头,只看到刚超过车辆的幽甲卫手中马缰骤然用力,疾驰的快马人立而起,突兀的变化使得快马发出一连串的嘶鸣。前蹄再次沉重落地之时,趴伏的幽甲卫带有一丝凝重的看向前方。而快马也似通灵,站立原地没有再动。

    “刷“银光闪动间,幽甲卫手中利刃划出。正凝视的萍儿隐约看到空中有一丝晶莹的亮光晃动了一下。

    “哎呀,小哥哥好眼力。我好不容易设下的小陷阱,被你眨眼就破了,好厉害呀!“好似银铃一般的勾魂声音在四周响起。

    萍儿扭头看去,就在不远处的一颗柳树下出现一个穿红带绿的女子。身上只有寥寥几根丝带遮掩住几个重点,而其余之处白皙的皮肤肆意的暴露出来。眼角含春,目露魅惑,猩红的嘴唇轻微嘟起更让人遐想连篇。

    “哼,直接打杀了就是。”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另有一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女子身后。

    除却腰间缠绕着一块不知名的兽皮,其余裸漏的肌肉鼓胀的宛如要爆开。足有丈高的体型搭配着黝黑发亮的肌色,很难让人不心生畏惧。右手握着的长矛,在萍儿看来分明就是一颗粗壮的小树。

    “嗡。”破空声突兀响起,长矛越过数丈距离刺到幽甲卫面前。坐立马背的幽甲卫横刀抵挡。

    “砰。”矛尖和刀背产生巨大的撞击声,幽甲卫的身子就好似纸片在马背上倒飞了出去。右手禁不住的剧烈颤抖,低头看到幽铁刀凹陷了下去。

    这可是幽铁打造的刀刃,竟也承受不住这人的一击?幽甲卫心头大惊。

    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难以逃出生天,围追自己的这两人实力强自己太多了!

    思绪电转之时,没注意到一丝晶莹透亮的细丝已经飘到身前。

    “小心啊!“

    突兀的提醒让幽甲卫立时看到随风缠绕脖颈而来的银丝,握着的幽铁刀虽然凹陷,却并不妨碍它的锋利。横劈过去,银丝随即断开。

    “哼,没想到这还有一个小杂鱼。“

    打扮妖异的女子冷眼看向停在一旁的车辆,而正有一个一脸无辜的女子对视过来。

    “去死。“女子盛怒出手,无数根银丝激射而出。

    数丈距离对银丝来说好似不存在,不待萍儿做出反应,激射而来的银丝骤然变为丝网笼罩下来。

    妖异女子看到笼罩向女娃头顶的丝网心中泛起兴奋,她好似已经看到了稚嫩的头颅被切割成残渣,竟忍不住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着嘴唇。

    “呲。“细微的响声过后,原本笼罩向萍儿的丝网刹那如雪遇骄阳一般消失一空。

    妖异女子原本兴奋的眼神转瞬变得凝重,自己并没有看清丝网如何消失,但是也惊醒自己这个女孩不简单。

    想到这里,双手挥动间,无数银线犹如活物缠绕交织,泛着光亮的一柄利刃瞬间而成。身体微动跨过数丈距离,银丝形成的剑尖已经刺到了女孩的眼前。只需手指毫不费力的向前推去,她那如水晶般的眼珠将随着她的头颅一同破碎。

    “呲。”再次响起的响声让女子看清了什么,银丝剑和女孩眼珠的毫厘之间出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闪电。

    闪电击中剑尖之时,银丝剑消融速度比她的意识还快上一分。握着剑柄的手直到感觉出火燎的疼痛,才发现银丝剑彻底化为了灰烬。

    “御雷术,你是云梦仙泽的弟子?”

    就在她询问出口之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只看到身穿甲胄的幽甲卫再次倒飞出数丈距离,而高大的男子竟灵动如狐,转瞬之间手中长枪已经刺近幽甲卫的喉咙。倒飞的幽甲卫瞥见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手中的幽铁刀下意识的挥出。

    “铛”

    脆响声下,幽铁刀断为两截,而幽甲卫的身子借力再次倒滚出好远。

    “哼,死到临头。还要浪费些许工夫。”男子看着趴伏地上挣扎起身的幽甲卫冷哼道。

    突然,妖异女子身子急速而退,惊慌扭动的身子仿佛躲避着什么,闪躲十数丈停下时,口中急促的喘息声让男子不得不凝重的看过来。

    停立在管道的马车门缓缓打开,一位女子走出。恬静,淡然,一眼望去,让人的心境竟不自觉的也随之平静。

    下一刻,男子的眼中露出惊诧,女子的周身竟有一道闪电环绕却不见消散。

    “御雷术!”男子不自觉脱口而出。

    这在整个王朝都是最让人心惊的仙法之一,云梦仙泽的四大招牌仙术。引九天之雷,粉碎一切阻挡。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云梦仙泽的仙子,有幸至极!只不过我乃夏王食客,能否请仙子不要插手今日之事?”男子粗狂的身躯内竟有着心细的一面。不仅说出对云梦仙泽的尊敬,更是道出今日是王朝王侯之间的私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云梦瑶眉头轻皱,她没想到两人是夏王派出的杀手。而夏王和当今王上是异母兄弟,更是王朝除却王上势力最大的王侯。幽甲卫也只是镇守魃岭长城的军武,外人并没有插手的必要。

    “这人我救了!夏王想追责,就让他来云梦仙泽。”云梦瑶毫不在意。

    男子一愣神,他没想到女子竟敢拂逆夏王。虽然云梦仙泽弟子追求仙道很少入世,可说到底也是王朝内的门派。难道真为了一个陌生的人得罪一个权势滔天的王侯?

    他不知的却是云梦仙泽弟子追求的就是心中那一丝灵念,管你权势如何,富贵如何。

    见女子铁了心救人,虽然嗔怒却又无奈。“既然仙子要救他,那是他的福气。”男子笑呵呵说道。对着另一处的妖异女子暗中使了一个手势,两人飞快离去。

    “师姐,这个人怎么了?”萍儿走到昏迷过去的幽甲卫前问道。

    云梦瑶手指轻轻附上他的手腕,“不碍事,只是脱力昏死了过去。”

    “哦,那咱们救下他送往哪里?”萍儿不解道。

    云梦瑶看向前方道:“前面不远就是梦轩城,到了那里应该会有人接走。”

    萍儿点头道:“哦。“

    突然想到什么,兴冲冲对着后面的马车道:“宋公子,宋公子,这里有个人需要你救。”

    被称为宋公子的人硬着头皮掀开窗帘,看到只有两个姑娘了,这才战战兢兢的走了下来。刚才又是刀又是剑的,尤其看到这人穿着官甲却被打的喷血更是心中惊惧,这明显是十恶不赦的强盗啊!

    “这些该打杀的强盗,朗朗乾坤之下就敢行凶,实在罪大恶极。“一边走来一边怒斥道。

    “宋公子,你先别气愤了。这个官兵被打晕了,我师姐不忍心见死不救,而他一个男子和我俩同乘一车不方便,你要不当个善人同乘一车送到梦轩城如何?”萍儿笑道。

    宋公子正欲拒绝,忽然注意到两个女子投来的眼神,忙说道:“这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