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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八 磐石哈维尔

    能被葛温留在王城中的人类有且只有一人,哈维尔——这个能在古龙战争中取走古龙首级的男人。

    人类在古龙战争中的贡献,一直是被雪藏的。一方面是葛温为了显示神族的统治地位,另一方面是人类确实在三大族中不具有多大的力量,因而一直做的都是一些苦力活,要么就是当做戏称为“炮灰”的生力军。

    哈维尔似乎生来便不服这条铁律,他早有超乎常人的力气,力能举鼎,也能舞动常人舞不动的锤、斧类兵器。虽然在神族看来,这只是他们的一般水平,但在人类之中,已经是极限力量的强者了。

    倒在哈维尔手下的一共有两条古龙,第一条在附身想要撕咬哈维尔时被他打碎了头骨;第二条则更惨,先是被打断了四肢匍匐在地,然后哈维尔再攀爬上它的头颅将它击杀。

    杀死这两条古龙后,哈维尔折断其中一只的一颗长牙,这颗牙十分沉重,他直接将其作为兵器使用。另外还有一些人收集了一些古龙尸体残骸,将其做成了盔甲,虽然笨重的就像岩石裹在身上一般,但哈维尔穿戴起来,依旧可以灵活行动。

    这副盔甲,之后他再也没脱下过,这一形象深入人心,因此得号——磐石哈维尔。

    结果两条古龙,在人类之中可是会被誉为神仙的存在。可哈维尔毕竟还是凡人,而且是头脑不太明智的凡人。

    葛温早看出了哈维尔空有一身蛮力,也是破例将他留在王城中的原因之一,毕竟天下刚刚太平之时,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在剿龙行动中,哈维尔也带了一批人类士兵随同远征队出发,但由于人类体力毕竟不如神族,因此主要负责战场清扫工作。这群人类骑士除了哈维尔本人外地位十分低贱,甚至可以当做“奴隶”论处,因此也被称作为“奴隶骑士”。

    不过在剿龙行动之后,奴隶骑士这支守备力量由于战斗力较弱,得不到葛温的重视,基本是被排挤的边缘集团,很快就处以流放。

    只可惜哈维尔没看出这些来,他还是认为,葛温把自己留在身边,自己总是会受到重用的。

    哈维尔是纯粹的战士,他看不惯耍阴谋诡计的人,看不惯用奇术魔法赢得战斗的人,而那条天天钻研书本,摆弄稀奇古怪实验的白龙是他最看不惯的。

    最记恨龙的葛温怎么会把一条龙留在王城?哈维尔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觉得,这条龙可能是有葛温的把柄吧。

    但实际上,最擅长使阴谋诡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哈维尔无条件信任的葛温。

    “陛下,白龙希斯天天在书库里埋头研究,抓来各种生物做实验,但做出来的都是些妖魔鬼怪。依我看,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研究。在下恳请陛下处置一下这条龙。”哈维尔请柬道。

    “臣附议。”一旁的银骑士雷多附和道。雷多虽是神族银骑士,但却对哈维尔十分敬佩,其装备穿着也是模仿的哈维尔,显得在银骑士中有些格格不入。

    “行了,别说了,退下吧。”葛温甩甩手,示意两人离开。

    葛温做一个决定只需要一个念头,他能在这一个念头里快速判断出利弊——这个决定是否值得做;做了有什么后果;有哪些后果;怎么补足。这些在他的脑海中会快速排列组合一遍,这是一个统治者必须有的基本素养。

    将雷多和哈维尔流放边境的念头一瞬便定下了,这两个小人物的命运一瞬便落下了骰子,毫无悬念和留念。

    哈维尔被安置在罗德兰边境的一处监视塔内,说是戍守边疆,实则是监禁。不过哈维尔本人却还只是以为葛温真的派遣给他这个任务,属尽职守是他的本分,他决定依然坚持这一命令。

    以凡人之躯,哈维尔本来活不了多久,葛温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将他像雷多一样流放到较偏远的环印城。可好巧不巧,黑暗之环找上了哈维尔,不死诅咒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后脖颈,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被监禁的不死人,活尸化是迟早的事,因为他们漫无目的,很快就会失去追求的目标,因而活尸化。不过哈维尔虽然少了些头脑,却多了点运气,在这座监视塔中,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职责,穿着那沉重的护甲,扛着那颗巨大的龙牙,徘徊在狭小的空间里,过了无数个日夜......

    监视塔的门已经有些溃烂和生锈,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从那锈烂味中夹杂而来,这扇尘封已久的门居然慢慢揭开了。

    哈维尔警戒地举起了龙牙,他很久没有战斗过了,现在正是他拾起那熟悉感觉的时候。

    门后面是一个穿着皮甲的光头男人,哈维尔二话不说,抄起龙牙便砸了下去,一声巨响,男人蹩脚地闪开了这一击,地上的砖块被砸出了一个小坑。

    “别急着动手,大哥!我是来救你的啊!”光头男人黠笑着求饶道。

    “救?我在这里戍守边疆,为什么要你救?”哈维尔举起龙牙,又准备砸下。

    “别急别急别急,大哥!我不是入侵者,误会误会。可否让我知道一下,是哪位高人让你戍守这里的?”光头男人几乎跪了下来,举起双手求饶。

    哈维尔看这个人滑稽懦弱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拍拍胸脯说道:“我,哈维尔,受葛温之命戍守这里!”

    “葛......温?哈大哥,您在这待了很久了吧?”光头男人略有所思说道。

    “具体多久,我也不记得了。”哈维尔挠了挠沉重的头盔。

    “葛温大王现在已经去传火了,现在是他大人的儿子在位。我想,您一定在这很久了。”光头男人摸摸下巴道,“您仔细想想,这么长时间里,像我这样的‘入侵者’,您碰到过几回?”

    哈维尔尽力调动着他的记忆,但除了这一次以外,他却一次也想不起来,事实上,也未曾有第二次。他只得摇摇头,说不出其他话来。

    “是啊,哈大哥。您想想,让您戍守边疆却一直没有骚乱,这肯定是个借口啊,我猜葛温大王肯定是被谁蛊惑了才把大哥您这样威猛的战士禁闭起来。”

    哈维尔恍然大悟一般,“一定是那条该死的龙!我即刻就去找他算账!多谢高人指点,不知阁下是?”

    “不敢不敢,小人帕奇。大哥您慢走。”帕奇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

    周围的场景让哈维尔感觉十分陌生,杂草丛生和阴暗的树林围绕着,他勉强才能认出路来。帕奇似乎说的没错,物是人非,他的确在塔里呆了很久的时间了。

    也不知那条龙是不是还在原来的书库里。

    哈维尔顺着记忆中的路,王城之下他不记得有如此大一座城堡,于是就绕过城堡,直接从走山路向上。这亚诺尔隆德下的高山,成功爬上的人寥寥无几,哈维尔爬了七七四十九个日夜,才来到了王城。

    书库里很安静,哈维尔沿路向前,直到深处才听到一些响动,很快一个巨大的结晶洞穴便呈现在眼前。

    熟悉的白龙盘踞在一颗水晶面前,水晶散发出奇特的光,那束光就像一根链条,和白龙紧紧束缚在一起。

    “这水晶一定有什么蹊跷。”哈维尔抄起龙牙,三步并作两步,就把那颗水晶砸了个粉碎。

    “死龙!老子哈维尔来寻你算账了!”

    “蠢人!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白龙希斯愤怒地吐出一束蓝光,化成几十点蓝光如箭簇一样射在哈维尔身上与周围,虽然没能打穿那厚实的护甲,但那甲上结出了一些结晶。

    “哼!不痛不痒!”哈维尔再次抄起龙牙,白龙希斯就像一个残废的病人,难以移动,加上水晶吸收了他大量的力量,这一锤下去他的尾巴便断了。

    希斯舞动着双臂,但孱弱的攻击根本打不中哈维尔,第二锤下去,他的手臂也断了。

    “杀了我,你也得给我陪葬!”希斯佝偻着身子,他对这个世界也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便大吼道:“来!杀我!”

    “妈的!给我死吧!”哈维尔抄起龙牙,使出全身力气,一跃而起,这锤正敲在希斯的头盖骨上。随着一声巨响,希斯的身体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无数结晶射向四处,白龙随着白光消失,留下的是一个浑身结晶的骑士。

    一口长气从哈维尔口中缓缓吐出,他试着挪动步子,但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结晶牢牢地挂在他的身上,并且还在野蛮地生长。脱下这沉重的盔甲,他也许还能逃脱。

    “一位合格的战士永远不会丢下盔甲。”

    他永远地站立在那,如一块真正的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