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九 太阳骑士索拉尔（六）
踏入病村的洞窟，一阵恶臭的气味立刻传来，就像混杂着肿胀尸体以及发酵的粪便。索拉尔带着铁盔，也没法捂住口鼻，只能任由这令人发昏的气味折磨他的鼻腔和大脑。
腐烂松动的木质结构搭建成错综复杂的结构，一些木板摇摇晃晃，即将要散架一般，周围时不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诡异的呢喃。
“又......又来一个......嘿嘿嘿嘿嘿......”
“那黄头小子......还没回来呢......”
“肯定死了啦......谁活着回来过......嘻嘻嘻......刺头小子也是一样......”
尖细的讨论声钻进索拉尔的耳朵，好像有人用很多根针刺着他的耳膜。
这里的人都疯了。
一只只在暗中窥视的眼睛盯着索拉尔的每一步，阵阵讥笑回荡在身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表演着滑稽的动作。
病村的水车出乎意料的还在正常运作，索拉尔攀着水车，很快落到了大沼泽之中。
“伊扎里斯的入口就在不远处。”王器提示道。
泥泞的路并没有阻慢索拉尔的脚步，他很快来到一处布满蛛网的洞口，这就是王器所指引的地点。洞并不深，很快就走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地面整齐排列着砖石，修缮完全，但四周的墙壁与穹顶却尽是蜘蛛网，还有几颗巨大的蛛卵。
一阵锐利的风突然划破宁静的空气，那声音从背后袭来，索拉尔立刻举起盾，格开了突然的袭击。黑影紧接着刺出第二剑，剑虽然再次被盾偏折，但有一根刺划过索拉尔的铁盔，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这才看清，与其说那是一把剑，不如说那是一根布满刺的荆棘。而持剑的人更是诡异，他的甲胄上布满了针刺，活生生就像一个反向的“铁处女”。
“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索拉尔感觉对方并不是失去理智的人。
“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杀了蜘蛛?”骑士语气里有一种恶狠狠的复仇和愤怒。
“什么?蜘蛛?我刚来到这里，并没见到什么蜘蛛。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是来寻找魔女的灵魂的。”
“魔女?哼。又一个送死的。你说你没见过蜘蛛，当真?”
“千真万确。”
“你先走前面。我告诉你怎么走。”骑士的话里有不少戒备。
穿过一个廊道，走下一段旋梯，四周的空气开始炎热起来，不过索拉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头顶的铜钟——有人帮他敲响了钟，会是这位骑士吗?
“站着别动。”骑士命令道，自己则往一处墙壁走去，仔细倾听了一阵。墙后似乎有些噼噼啪啪的火焰声，他才长舒一口气，用手抚过墙壁，那墙就像云雾一样被吹散了，背后是一簇燃烧的篝火。
“兵器收起来。进来吧。”
索拉尔慢慢进入这隐藏之处，除了火焰的声音之外，还有一个女性的呻吟传入他的耳朵。一位皮肤惨白少女映入眼帘，她的下半身却变成一只同样惨白的蜘蛛，嘴里发出痛苦的细语。索拉尔想更向前走一步，却被骑士挡下了。
“你的确没有见过和她相似的另一只蜘蛛?”
“的确没有，我以太阳之名。”
“好，我姑且信你。我是克拉拉的骑士——寇克。”他行了一礼
索拉尔有些错愕，先前是墓王的骑士，现在又是蜘蛛的骑士。原来有这么多人和他分道扬镳了。
“你知道这口钟?是谁敲的吗?”
“我敲的。但我不是为了帮你。”寇克显然知道索拉尔是什么意思。
难道......追寻“太阳”的，最终还是只有我一人吗?索拉尔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从寇克身边擦肩而过。王器在他脑海中念叨，驱动着他的双腿向那越来越炽热的地方前行。
恶魔遗迹的地面滚烫而干裂，似乎有熔岩在上面流淌过，未完成的廊道和穹顶和地面窜出的奇异树木枝干混杂在一起。路不难走，一些烧焦的灰烬分布在路边，还有一些碎裂的石像，很难让人不注意这些疑似人为的迹象。
索拉尔却完全没有把这些放入眼中，他走路昏昏沉沉，或许是炎热的环境让他流失了大量水分，或许是意志在他的脑中慢慢溜走，而黑暗之环正在侵蚀着他的大脑。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步伐也全无之前的谨慎，一个光点突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光柔和而旖旎，像太阳一般，像索拉尔梦中那太阳一般。他俯下身子，将双手伸向那“太阳”，一股温热感顺着他的指尖向上，是如此的真切而美丽。
“快停下！”王器在他的脑海中叫喊道。但索拉尔完全听不到那声音，他彻底沉浸在这光晕之中，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要触及到“太阳”了。
“啊！——”
索拉尔突然惨叫一声，一阵剧痛从他的左肩传来，他感觉血肉被野蛮地撕裂开来，鲜血如泉般涌出。
“嘿！你昏了脑子了?”寇克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针刺剑上滴答着血，“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剧痛让索拉尔重新明晰了视线，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太阳，而是一只长相怪异狰狞的爬虫，两层尖牙的口器中发出嘶嘶的叫声，背后的囊散发着诡异的光，他原来是把这怪物认成太阳了，赶紧后退了几步。
“为......为什么帮我?”索拉尔刚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不是我想，是它想。”寇克伸手在胸口抓了一把，一个黑色灵魂状物体在他的手上扭动。
是人性。索拉尔能认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能把人性从体内取出来，他难道不怕变为活尸吗?
“人性把我们联在一起，即便信仰不同，我们某一刻总会站在一条线上。”寇克捏了捏手，人性又化作无数个黑点钻入他的体内中去，“这世界上，可不止一个太阳。”
索拉尔还想问些什么，可张开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疑惑在他的脑海中越堆积越多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仰，杂糅了无数的问号。
“轰隆！————”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从地下传来，两人几乎都摔倒在地上。
“妈的怎么回事?应该是温床！快下去！”寇克大声喊道，他抓起还没立稳的索拉尔，向更深处跑去。
伊扎里斯正发生着剧烈的地震，内城之中遍布的岩浆正在翻腾着，像是有人拔出了水槽的塞子一般，那些熔岩正在快速吸收进地底。内城的建筑也开始崩塌，原本四处缠绕的树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这整个废都正在自己埋葬自己！
“下去！”寇克指着面前的一道小门，下面就是魔女的住所，入口向下是一段斜坡，两人顺着斜坡滑下，乱石和断木很快堵住了入口。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棵枯萎的巨树，一小簇火焰般的灵魂，以及一个穿着滑稽的人坐在地上。黄色的布缠在他巨大如瘤一般的头上，黄布上还渗出些许血迹。
“哈哈哈哈哈......这鬼地方，还有别人啊！”黄头冠男人疯笑道。
索拉尔没有管男人在说什么，他先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灵魂那边，灵魂很快被吸收进王器之中。地上已经裂开出许多峡谷，灵魂险些就掉入其中。
“原来是‘天选之人’，看来我还帮别人做了嫁衣。”
“这温床，是你摧毁的?”寇克问道。
“没错。不止，这地方所有怪物，我都送他们归西了！这邪恶的混沌就该去死！”黄头冠男人颤抖着声音喊道，“我杰雷麦亚的使命，完成了。”
“那蜘蛛也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
寇克刚拔出剑，却被索拉尔拦了下来。
“没必要。他也在追求他的太阳。”索拉尔又转头对杰雷麦亚道，“你的使命完成了，那你现在该去哪?”
“去哪?哈哈！早就没有去处了！”杰雷麦亚张开双臂，眼前混沌崩裂的场景就像他的一幅杰作，“还有，太阳?你真信那笑话?”
“我们先出去再说。”索拉尔指了指远处燃烧的篝火，那是魔女死亡之后留下的余火，“王器就在我身上，我可以借助火帮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就免了。”杰雷麦亚突然扯下他头上的黄布，两人这才看清他的脑袋长出了畸形树干般的肿瘤，还是不是渗出鲜血，“你们看我还有出去的必要么?”
他就像一个成功预言了末日的疯子，在这逐渐崩毁的伊扎里斯中舞蹈起来。两人叹了叹气，很快在火焰旁化作一缕炊烟。
“有人比我更疯，你也见识过了。”寇克道。
“我也算有些明白了。”索拉尔半低着头，嘴上这么说，可无数种思绪在他的脑中缠斗着。
“永别了。希望你真的能找到你的太阳。”
腐烂松动的木质结构搭建成错综复杂的结构，一些木板摇摇晃晃，即将要散架一般，周围时不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诡异的呢喃。
“又......又来一个......嘿嘿嘿嘿嘿......”
“那黄头小子......还没回来呢......”
“肯定死了啦......谁活着回来过......嘻嘻嘻......刺头小子也是一样......”
尖细的讨论声钻进索拉尔的耳朵，好像有人用很多根针刺着他的耳膜。
这里的人都疯了。
一只只在暗中窥视的眼睛盯着索拉尔的每一步，阵阵讥笑回荡在身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表演着滑稽的动作。
病村的水车出乎意料的还在正常运作，索拉尔攀着水车，很快落到了大沼泽之中。
“伊扎里斯的入口就在不远处。”王器提示道。
泥泞的路并没有阻慢索拉尔的脚步，他很快来到一处布满蛛网的洞口，这就是王器所指引的地点。洞并不深，很快就走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地面整齐排列着砖石，修缮完全，但四周的墙壁与穹顶却尽是蜘蛛网，还有几颗巨大的蛛卵。
一阵锐利的风突然划破宁静的空气，那声音从背后袭来，索拉尔立刻举起盾，格开了突然的袭击。黑影紧接着刺出第二剑，剑虽然再次被盾偏折，但有一根刺划过索拉尔的铁盔，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这才看清，与其说那是一把剑，不如说那是一根布满刺的荆棘。而持剑的人更是诡异，他的甲胄上布满了针刺，活生生就像一个反向的“铁处女”。
“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索拉尔感觉对方并不是失去理智的人。
“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杀了蜘蛛?”骑士语气里有一种恶狠狠的复仇和愤怒。
“什么?蜘蛛?我刚来到这里，并没见到什么蜘蛛。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是来寻找魔女的灵魂的。”
“魔女?哼。又一个送死的。你说你没见过蜘蛛，当真?”
“千真万确。”
“你先走前面。我告诉你怎么走。”骑士的话里有不少戒备。
穿过一个廊道，走下一段旋梯，四周的空气开始炎热起来，不过索拉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头顶的铜钟——有人帮他敲响了钟，会是这位骑士吗?
“站着别动。”骑士命令道，自己则往一处墙壁走去，仔细倾听了一阵。墙后似乎有些噼噼啪啪的火焰声，他才长舒一口气，用手抚过墙壁，那墙就像云雾一样被吹散了，背后是一簇燃烧的篝火。
“兵器收起来。进来吧。”
索拉尔慢慢进入这隐藏之处，除了火焰的声音之外，还有一个女性的呻吟传入他的耳朵。一位皮肤惨白少女映入眼帘，她的下半身却变成一只同样惨白的蜘蛛，嘴里发出痛苦的细语。索拉尔想更向前走一步，却被骑士挡下了。
“你的确没有见过和她相似的另一只蜘蛛?”
“的确没有，我以太阳之名。”
“好，我姑且信你。我是克拉拉的骑士——寇克。”他行了一礼
索拉尔有些错愕，先前是墓王的骑士，现在又是蜘蛛的骑士。原来有这么多人和他分道扬镳了。
“你知道这口钟?是谁敲的吗?”
“我敲的。但我不是为了帮你。”寇克显然知道索拉尔是什么意思。
难道......追寻“太阳”的，最终还是只有我一人吗?索拉尔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从寇克身边擦肩而过。王器在他脑海中念叨，驱动着他的双腿向那越来越炽热的地方前行。
恶魔遗迹的地面滚烫而干裂，似乎有熔岩在上面流淌过，未完成的廊道和穹顶和地面窜出的奇异树木枝干混杂在一起。路不难走，一些烧焦的灰烬分布在路边，还有一些碎裂的石像，很难让人不注意这些疑似人为的迹象。
索拉尔却完全没有把这些放入眼中，他走路昏昏沉沉，或许是炎热的环境让他流失了大量水分，或许是意志在他的脑中慢慢溜走，而黑暗之环正在侵蚀着他的大脑。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步伐也全无之前的谨慎，一个光点突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那光柔和而旖旎，像太阳一般，像索拉尔梦中那太阳一般。他俯下身子，将双手伸向那“太阳”，一股温热感顺着他的指尖向上，是如此的真切而美丽。
“快停下！”王器在他的脑海中叫喊道。但索拉尔完全听不到那声音，他彻底沉浸在这光晕之中，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要触及到“太阳”了。
“啊！——”
索拉尔突然惨叫一声，一阵剧痛从他的左肩传来，他感觉血肉被野蛮地撕裂开来，鲜血如泉般涌出。
“嘿！你昏了脑子了?”寇克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针刺剑上滴答着血，“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剧痛让索拉尔重新明晰了视线，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太阳，而是一只长相怪异狰狞的爬虫，两层尖牙的口器中发出嘶嘶的叫声，背后的囊散发着诡异的光，他原来是把这怪物认成太阳了，赶紧后退了几步。
“为......为什么帮我?”索拉尔刚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不是我想，是它想。”寇克伸手在胸口抓了一把，一个黑色灵魂状物体在他的手上扭动。
是人性。索拉尔能认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能把人性从体内取出来，他难道不怕变为活尸吗?
“人性把我们联在一起，即便信仰不同，我们某一刻总会站在一条线上。”寇克捏了捏手，人性又化作无数个黑点钻入他的体内中去，“这世界上，可不止一个太阳。”
索拉尔还想问些什么，可张开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疑惑在他的脑海中越堆积越多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仰，杂糅了无数的问号。
“轰隆！————”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从地下传来，两人几乎都摔倒在地上。
“妈的怎么回事?应该是温床！快下去！”寇克大声喊道，他抓起还没立稳的索拉尔，向更深处跑去。
伊扎里斯正发生着剧烈的地震，内城之中遍布的岩浆正在翻腾着，像是有人拔出了水槽的塞子一般，那些熔岩正在快速吸收进地底。内城的建筑也开始崩塌，原本四处缠绕的树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这整个废都正在自己埋葬自己！
“下去！”寇克指着面前的一道小门，下面就是魔女的住所，入口向下是一段斜坡，两人顺着斜坡滑下，乱石和断木很快堵住了入口。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棵枯萎的巨树，一小簇火焰般的灵魂，以及一个穿着滑稽的人坐在地上。黄色的布缠在他巨大如瘤一般的头上，黄布上还渗出些许血迹。
“哈哈哈哈哈......这鬼地方，还有别人啊！”黄头冠男人疯笑道。
索拉尔没有管男人在说什么，他先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灵魂那边，灵魂很快被吸收进王器之中。地上已经裂开出许多峡谷，灵魂险些就掉入其中。
“原来是‘天选之人’，看来我还帮别人做了嫁衣。”
“这温床，是你摧毁的?”寇克问道。
“没错。不止，这地方所有怪物，我都送他们归西了！这邪恶的混沌就该去死！”黄头冠男人颤抖着声音喊道，“我杰雷麦亚的使命，完成了。”
“那蜘蛛也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
寇克刚拔出剑，却被索拉尔拦了下来。
“没必要。他也在追求他的太阳。”索拉尔又转头对杰雷麦亚道，“你的使命完成了，那你现在该去哪?”
“去哪?哈哈！早就没有去处了！”杰雷麦亚张开双臂，眼前混沌崩裂的场景就像他的一幅杰作，“还有，太阳?你真信那笑话?”
“我们先出去再说。”索拉尔指了指远处燃烧的篝火，那是魔女死亡之后留下的余火，“王器就在我身上，我可以借助火帮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就免了。”杰雷麦亚突然扯下他头上的黄布，两人这才看清他的脑袋长出了畸形树干般的肿瘤，还是不是渗出鲜血，“你们看我还有出去的必要么?”
他就像一个成功预言了末日的疯子，在这逐渐崩毁的伊扎里斯中舞蹈起来。两人叹了叹气，很快在火焰旁化作一缕炊烟。
“有人比我更疯，你也见识过了。”寇克道。
“我也算有些明白了。”索拉尔半低着头，嘴上这么说，可无数种思绪在他的脑中缠斗着。
“永别了。希望你真的能找到你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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