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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付

    对于大人们心照不宣的刻意,习星和关月都心照不宣。

    他们有他们的感觉和想法,反正久别重逢,有话题聊,也都没想那么多,顺势跟在大人后边走着。

    习星想到上次一起游玩的趣事,于是问道:

    “关月,你还记得‘121双鬼眼’吗?”

    “当然记得。坦桑尼亚从国家中选了120名皮肤最黑、黑至暗夜的公民,在石头堆砌成的鬼屋里面扮演黑暗中的‘121双鬼眼’。玩法是在黑暗中找出处于不断传递、移动、隐藏和出现的121双眼睛中的第121双假眼睛。”

    “那时候,你是我们中找得最快的。”

    “我看得出121双眼睛中,那第121双眼睛缺少了一点生气。人的眼睛是世间最美的了,眼睛里的灵气,不是能仿制得出来的。”

    关月得意的时候,话也多了起来;还没有等习星接话,她自己就接上了:

    “就好像宝石一样,即使是同一种宝石,每一颗宝石都有其与众不同的质地和光彩。”

    “好比当地政府拿出的那一颗,作为奖励的坦桑尼亚特产——紫蓝色黝帘石。那时候你把它还拿去与当地珠宝店里的同种宝石作比较,居然能说出其中细微不同。那时候,我都傻眼了,想不到不需要专业知识,亏你也能看得出来。”

    “羡慕嫉妒恨了?我就是能看出来……”

    ……

    对于欢乐少年时光,习星禁不住想到了纳米比亚的鱼河大峡谷玩的真人CS。

    鱼河大峡谷经过经过几十年来的环境改造,几乎成了郁郁葱葱的高原热带雨林。

    当地政府借鉴中国乡村振兴的经验,把那里设计成大型真人CS游戏场所——运用3D打印技术,仿制了中国制造的尖端武器和装备,如——N2爆弹、红箭—20反坦克导弹、东风-61弹道导弹、东风—ZF隐形高超声速导弹、第六代反卫星系列武器、轰—60轰战机、LW30激光防御系统……

    他们一众小伙儿在那里体验了一回“星球大战”。

    习星突然发现,这些对自己少年时一看到就血脉偾张的事物,现在却激不起波澜。

    他想,估计关月对这些也不会有兴趣,另起话题吧,转而聊起了有关月球上的新闻和事物。

    关月竟然对月球的许多事情和月球环境居然知之甚少!

    习星揶揄道:

    “叔叔阿姨为什么让你报考月球大学?像你这样一个乖乖女,乖乖地待在家里不好吗?”

    关月犹豫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的家族企业是进行太空能源开发和利用的。爸爸想让我继承家业,要我上月球,熟悉月球的环境和资源。”

    习星有点“碰壁”的感觉,但他注意到关月有不完全愿意的同时,又有不排斥的意味,好奇了:

    “我猜你没有拒绝,是真想上月亮大学吧?”

    “对啊,实际上我最想上月亮画画!”

    “你怎么不先多了解一下月球环境呢?”

    “我是个体验派,不想带着成见——很多时候,成见就是包袱。”

    说完,关月抬起头,好像此时真有月亮当空,或者人就在月球上一般。

    看着关月那清澈的一湾眼角,习星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波澜与热切。

    习星想,也许正是拥有继承家族企业的身份,又爱好画画——两者似是而非的矛盾,才造就出她的文静和变化吧。

    关月挺不容易的。

    习星觉得自己开始了解关月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些相像的地方。

    少年时不需要承担什么,所以毫无保留,但随着年龄向成人靠近,就会发现——需要面对越来越多本身不愿意又不得不做,也许还是不喜欢的人事。这些人事,难免与自己内心热爱的人事产生冲突,造成了一些难以启齿和顾忌。

    习星不禁感慨,现在的她,明明对月球环境并不太了解,却丝毫没有6年前的胆怯。

    真是女大十八变!

    ……

    生活对于年轻人来说,就是充满意外。

    竟然关月一家正在环球旅行,竟然习星要去非洲一趟,孩子都要上月球大学,关习两家父母就这样达成一致意见——干脆两家人再次成为“驴友”,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跟在后面的习星本以为是往回走,未料到刚回到家,便被关月妈妈拉着上了他们家的飞船,就地出发了。

    习星妈妈自然地顺道从山水画的角度,跟关月讲解一些写意技法。

    上飞船前的散步路上,关夫人从习星妈妈那儿得知习星在修行道家养生术,而且申报月球大学的项目是把养生术发展而来的“返老还童”,就找习星聊这方面的话题。

    关武先生跟习星爸爸高谈阔论关于城市和乡村的发展趋势问题,聊到后面,开始争论起来。

    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城市文明和山乡文明两者谁会是地球文明的主流趋势。

    “……经济实力始终决定各大洲各个国家在全球国际上的话语权。只要存在经济竞争,城市文明就一定会是主流!”

    卫星听到关武先生的声音明显抬高了。

    “不对!是山乡文明!近百年来,全球范围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何时不是最热门的话题?你看近几十年来哪个国家的人口不是向山乡流动?我们用事实说话,你看中国、非洲和南美,最典型的,莫过于印度吧?几乎整个国家都山乡化了!”

    “我们不能把部分人口流动和植被面积大幅度的增长说成是山乡化。地上植被面积增多了,地下城市和海底城市的规模同时在不断扩大!看看中美洲,看看埃及!”

    ……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关夫人不满意了,背对着他们,不屑一顾地说道:

    “我说老关,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较个什么劲?你们这些老男人总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习师傅,我没有说你啊,你不是老男人。我们家老关才是!他总想争赢。老关,你争赢了,世界发展就会顺着你说的趋势?争赢了就能改变世界发展趋势?习星你说是吧?”

    她温和地对习星说完,转过头,看到他们忿忿不平又想发话的样子,抢着说道:

    “不如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开拓人类星际文明,走在最前沿的是他们,不是靠你这个老头子的嘴皮子!——习星你来说说什么才是将来的主流?”

    关夫人又加了一句“阿姨想听听你的想法”。

    习星不好推辞,说道:

    “关阿姨,我觉得,竟然人类的本心源于日地月,人与自然和谐,星际移民,都需要我们把本心的三心——善心、仁心和童心——融合起来,而三心在各大洲各个国家中的文化表现各异,所以,我认为,三心文化发展才是主流趋势,而三心融合,从而让人类思维超越日地月及其平衡循环运动形成的环境限制,是星际移民中最核心的话题。”

    “听听习星说的,老头子,你落后了吧?”

    关夫人说话自豪的样子,就好像习星是她的儿子一样。

    “怎么落后了?星际移民首先要完成的,不正是建立人居环境吗?只要是人聚集,那就是城市文明。”

    “兄弟,你再深入想想:三心融合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基础上,超越日地月环境限制。追求竞争的城市文明能促使三心融合吗?只有和谐的山乡文明才能提供融合的自然环境。”

    “你有儿子,那我还有女儿呢……”

    ……

    习星慢慢发现,飞船是按照关月这个大小姐的计划飞行的。

    从不同的高度海洋、大陆、国家、城市,不同的距离看高山、草原、河流、森林、小溪,不同的视角看滚云、飞鸟、奔兽、翔鱼……

    在关月的各种奇思异想中,飞船时而上至1万米,时而下到10米,时而潜入海里;时而直飞,时而盘旋,时而又掉头回看一时忘记而遗漏的奇观。

    “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海水分界线还是那么分明!”

    “看!夏威夷群岛的大火山,水火交融!”

    “黑天鹅、草鹦鹉、几维鸟、鸽鹦鹉、啄羊鹦哥……”

    “习星,快来看!满地的羊驼!”

    “中国海南岛的珊瑚礁就在下面,大家要不要再去潜水?”

    “习星,要不是时间紧,我一定下去看看印度女人如何欺负印度男人。我跟你说啊,今年寒假我去了一次印度做调研,在街上看到一个印度男人被他的老婆追着打,那场面——哈哈——关键是,他们家的小孩还说了一句,太经典——话太粗俗,还是不说吧。”

    还没说完,关月脸颊的红晕已经散了开来。

    “……”

    ……

    当日,非洲时间下午5点,一行人便来到了1万多公里外的付活强的家。

    习星看了看手机,想:

    本来是6个小时的时差,2个小时的路程,飞船和人却跨越了15个小时时空。

    对于整个路程的延长和空间的缩小,习星想及研究:

    人的寿命,实际上是空间的概念。生命经历的是地球自转和公转时空间周而复始的变化,造成了12成为了人类个体和社会发展的基数:

    一天的12个时辰,一年的12个月,寿命分界线和国家发展周期的120年,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周期的1440年,人类进化周期的1440*12=17280年,人类社会历史的1440*360=518400年,人类进化史的518400*12=6220800年……

    在地球上千万年产生的人类生命,脱离了地球的环境,是否就会脱离地球自转公转带来的周而复始的循环?

    他要上月球,走出地球的环境去寻找答案!

    ……

    付活强的家在南非的好望角,是在近几年重建的新房子,大得就像——酒店群!

    占地面积12万平方米,虽然远远比不上BJ皇宫!

    主要因为这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3D打印建筑群——各大洲、各个国家风格的,各式各样的套房,全都是一体式打印完成!

    付活强介绍说,爸爸从习星爸爸那儿学习3D打印,把技术带回非洲,这样把房子做出来了。

    这样建造,是为招待各方来客。

    各国友人只要愿意,看得起他,来非洲旅游的都可以免费入住。

    所以,即使他家大店大,也经常“人满为患”。

    三家人经过互相介绍认识之后,付活强的爸爸忙着给别的客人带路,留下付活强招待习星他们两家人。

    习星对付活强说:

    “非洲的发展真是快,从你家就看出来了。”

    “那是。非洲本来就是纯净、美丽、原生态的旅游胜地、人间天堂;此时的非洲,不再仅仅是‘被太阳灼热的地方’,更是最纯净的氧吧,是集世界旅游、舞蹈文化、篮球运动和文化、休闲、疗养的中心。”

    带路的付活强,说起非洲的发展,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喏,那是我爸爸特意给习老师和关老师你们两家人安排的房子。”

    习星跟着付活强的指向,看到不远处有两座中国式园林。

    走进去看,园林模仿了杭州拙政园的布局和建筑,院子里面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植物方面,虽然说不上是奇花异草,但有一些经过基因改良和培育,中华文化最具代表性的——如梅花、牡丹、菊花、兰花、竹子等植物……

    进到安排给习星的房间,习星推开窗往外看:两座房子外面,有一个形状类似太平洋的,名字也叫“太平洋”的人工湖。

    人工湖对面,有一座奇特的房子。

    付活强介绍说,那是由当代建筑设计大师奥斯卡•尼麦耶亲自设计,既有现代欧美风格,又带有拉丁美洲的地区特点的房子,是专为来自南美洲的客人设计的,叫“升天台”。

    里面有高大的基督教救世主耶稣雕塑;房子主体为扁圆陀螺型,分上下对称的两部分:

    下层为运动和工作一体区,上层为饮食起居、会客的生活区,中间完全中空,有三米高,因此,从下层进入到上层,需要坐悬浮升降机。

    这样设计,为的是可以对上层的高度进行调控——根据需要,上层可升可降;可升,可以达到百米高空。

    这座房子最具特色的是:室内植物主要设计为盆栽型,都是为星际移植准备的植物活标本,种类多得数不清。

    看到习星和关月有兴趣,悄悄对他们说道:

    “等大人们搞大节目的时候,我们一起到‘升天台’搞我们的小节目!”

    付活强说的大节目是“广场舞”。

    众人晚饭小憩后,“太平洋”中间的广场上,正举行一场由来自各大洲、各个国家的少妇、大妈,甚至有小孩参与,国籍最全的广场舞。

    配乐歌曲是由200年以前由比利时的共产主义者皮埃尔·狄盖特创作的《国际歌》中的选段: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时间,激奋有力的旋律与从“太平洋”飘来的缕缕荷花清香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构成了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和谐名曲。

    一场跳毕,众人不尽兴,在付活强爸爸的鼓动下,纷纷要求习夫人教授大家跳中国风。

    习星妈妈一口答应,应景地选了DJ版《荷塘月色》,让欢快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

    最开心的,无过于付活强的爸爸了。

    家里做这样的房子,不正是最希望看到这样的情景吗!

    趁着大家沉浸在《荷塘月色》的诗意中,三个小伙伴开始了他们的秘密计划。